看看,看看!
這說的什麼話!
她這是生了個什麼樣的逆子啊!
張太後氣得又想再暈一次。眼淚潺潺,想起孝宗皇帝。
若是陛下在,她何須受今日這等奇恥大辱?
朱厚照在蘇進的攙扶下,一腳跨過門檻,大剌剌地在龍椅上坐下。
他把邊上的張太後當作不存在。
毛紀眼睛都亮了。
楊廷和臉上浮起笑。
唯有蔣冕,坐立難安。
說人壞話被聽見了,尷尬又難受。
蔣冕起身想要給自己找補,卻被楊廷和搶先一步。
“陛下何出此言?天下皆知,陛下乃孝宗陛下與慈壽皇太後殿下的獨子。”
朱厚照緩緩吐出一個名字。
“鄭旺。”
“莫非楊先生忘了昔年的鄭旺妖言案?”
蔣冕嗆聲“既是妖言,自然當不得真。”
朱厚照點點頭,“卿所言極是,的確當不得準。”
話鋒一轉。
“昔年父皇為了不讓太後傷心,是以草草了結此案。朕今日欲開棺,以滴骨法驗明真偽。不知卿意下如何?”
滴骨法記載於《洗冤集錄》,為南宋宋慈所著。
朱厚照很是誠懇,“當下常用的合血法,需二者都是活人。如今鄭旺與王女兒已死,自然不可用此法。”
“不過滴骨法,倒可一試。”
所謂滴骨法,就是將血滴在骸骨上。若有親,則血液滲入骨中。
經曆過科學洗禮的朱厚照,自然知道這方法不靠譜的要命。
無論自己是不是鄭旺之女所生,經過這麼多年,他的血都會滲入王女兒的骨中。
雖然不靠譜,但是眼下卻很好用。
到時候張太後再搬出無母不識子,就完全沒用了。
你都不是我親媽,你怎麼會認得出我是不是我?
閣臣們看著言之鑿鑿,很有把握的朱厚照,心裡不禁犯嘀咕。
難道陛下果真是王女兒所生?當年的妖言案,另有隱情?
就連楊廷和都慎重起來。
他睜開眼,麵色沉重地思索著朱厚照這話中的真實性。
蔣冕也收起所有心思,專注地思考到底要不要做這件事。
他與楊廷和的出發點不同。
楊廷和是基於這個學生多次的不靠譜,產生懷疑。他不想為一個玩笑興師動眾。
蔣冕則全然不同。
他是程朱理學的絕對擁躉。若王女兒果真是朱厚照生母,那他會不計一切代價,為她奪回本應有的一切。
身後名、祭祀、鄭家後人的恩賞。
而張太後……
蔣冕銳利的目光幾乎要把屏風給戳穿了。
張太後先前的氣憤、惱恨,在朝臣的注視下,悉數化為不安、忐忑。
她當然肯定,這個不孝子就是從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
可現在似乎沒人相信這件事啊!
張太後委屈地哭了出來。
“天子真的是我所出啊!真的!我……我以列祖列宗起誓……”
朱厚照打斷她的話。
“太後是以朱家的列祖列宗起誓,還是以張家的列祖列宗起誓?”
朱厚照盯著張太後,咄咄逼人,半步不讓。
“太後是朱家媳,還是張氏女?”
“若為朱家媳,何以不親子。若是張家女,何以居高位?”
張太後從沒見過這樣的朱厚照,直愣愣地望著他,眼淚掛在臉上要掉不掉。
蔣冕不喜地皺眉。
毛紀卻在心中拍手叫好。
早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