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冕板著臉,皺眉看著朱厚照。
他雖對張氏二候不滿,卻也不認可朱厚照對張太後的逼迫。
縱使天子是王女兒所生,也不可對嫡母不敬。
豈有子不孝母之理?
毛紀看張家非常不爽。
今日你張氏子乾涉國是,對帝位指手畫腳。
明日是不是就要效法王莽,篡位稱帝?
此等亂臣賊子,當人人誅之!
昔年孝宗皇帝在時,對此二人多加恩寵也就罷了。
今時今日,還敢借著太後之威,變本加厲,欺壓天子。
毛紀期待地望著朱厚照。
隻要天子一下令,他立刻領命前往建昌侯府,捉拿一乾人等。
楊廷和在初時詫異後,就不再有任何表示。
朱厚照對張太後的反抗,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隻是過去都在後宮有所爭執,不曾流露不滿於人前。
今日母子二人在眾人麵前撕破臉,算是頭一遭。
楊廷和不知道天子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
他怕走了一個張家,再來一個鄭家。
大明外戚安分守己的並不多。
何況外戚不是認了就算完,還得給官給爵給錢。
想想江彬抄家所得的錢財還沒捂熱乎,轉眼就要分出去一大半,楊廷和心裡就肉痛。
張太後聲音尖利起來。
“皇兒,你真的是哀家所出!玉牒上寫的清清楚楚!你出生時,你父皇還親自去了祖廟,告祭列祖列宗。”
張太後慌亂至極,“當時……當時哀家生產時,用的人都是有記錄的。他們可證哀家清白。皇兒下令去查,快著人去查!”
朱厚照冷冷地看著張太後瘋癲似的語無倫次,心如止水。
三十一年前,他出生在五百年後的一個普通農戶之家。
家裡不富裕,溫飽都有些困難。
母親會在他搬化肥閃了腰時,說小孩子哪有腰。
父親會在他貪玩下水,差點淹死時,吊在房梁上狠狠打一頓。
典型的中華傳統父母。
他們不識字,但擅於用自己的三觀,去衡量朱厚照的對與錯。
但柔弱的母親也會因朱厚照被欺負,拎起菜刀,狂追親戚三裡路;木訥的父親也會在大雨滂沱的深夜,抱著高燒不止的朱厚照,踹開赤腳醫生的家門。
聽說勇闖娛樂圈的朱厚照,窮得吃不上飯。
老兩口放下農活,坐著大巴車千裡迢迢南下。
貼身藏著皺巴巴的十塊、二十塊,剛從銀行取出來的連號嶄新百元大鈔。
還有母親做的大餅和四罐醃菜。
不帶更多東西,是因為提不動了。
他們不顧朱厚照的拒絕,強硬地把錢塞他手裡。
又匆匆趕回老家。
農忙時候,地裡離不開人。
朱厚照偷偷跟在他們後麵。
頂著大太陽的父母,坐在馬路牙子上就著醃菜啃大餅。
他們舍不得花錢坐公交車,走了十幾公裡,在暮色中趕上回家的末班車。
朱厚照隔著車窗,看到快虛脫的二老頭靠頭打瞌睡。
那年糧價大跌,父母承包的耕地成本都沒收回來,還倒貼了化肥農藥錢。
朱厚照在影視城邊上的群租房,穿著母親做的棉鞋,哆哆嗦嗦地和室友一起偷偷烤火取暖,想著要活出個人樣來。
他拚命接戲,攢了幾年的錢,回家推倒了透風漏雨的三間破爛瓦房,蓋起磚結構的二層小樓。
然後在父母念叨著催婚的聲音中,他重返娛樂圈打拚老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