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各甲長將自身所在甲內的戶數、丁數、口數,以及人員具體名單,包括姓名、性彆、年齡、身高、有無疾病傷殘、是否念過書識過字、是否當過兵、目前從事何種營生等等等等,各種信息越詳細越好,統計完畢之後於明天日落之前交予所管保長。而各保長在將各甲數據彙總後,於後天日落前交予州衙。這裡我要強調一下,不僅要排查官方戶籍上有載的,隱戶也要一並統計建冊。統計敷衍、不詳、不實者,及逾期不交者,斬。繼續隱匿不入冊者,視作奸細,亦斬。”
“第二,各保於明日午前,在本保內選派能書會算者到州衙報到,充作臨時書吏,州衙會安排夥食,並給予工錢,每人每日百文。多者不限,但是每保至少兩人,不足數者,斬。”
“第三,即日起全縣在實行宵禁的同時,任何人禁止離縣,白日裡需要種地的可以出城,日暮前必須歸家,直至局勢穩定另行通知。期間我部軍士將不定期抽檢,逃一人者全甲連坐,一甲俱逃則全保皆斬。”
“剛才死的這些人所在的保甲,由相鄰保甲負責通報,切勿遺漏。同時命他們選出新的保長、甲長,明日午前將名字報上來,不要耽擱了。”
賈旭接連下令,尤其四個平平無奇的“斬”字,嚇得廳中眾人聽得極其認真,生怕錯漏一事引來天大的禍事。
待到賈旭交代完畢,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眾人才如逢大赦,急忙而去,整個過程都再無一人敢再多說一句話。而等到人都走光之後,賈旭才向後跌坐在椅子上,用指尖重重地揉著太陽穴。
雖然自己前世也不是什麼道德模範,雖然今世為了迅速控製局麵,用些雷霆手段也是預料之中,雖然自己也上過戰場,不是沒見過滾落的人頭、噴血的屍體,但是像今日這般,因為自己要達到目的,就直接將他人砍死、殺掉,還是讓他的心裡感到十分的不適。
他剛剛隻是強作鎮定,用僵硬的笑來做掩飾。
類似的事情,之前在杜韻茹家“借糧”時是第一次,今天是第二次,以後一定還會有越來越多次。他不斷地對自己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一將功成萬骨枯”,還是要早些適應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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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旭的要求以極快的速度和極高的標準得到了貫徹。第二日午前,來應募書吏的竟達到了二百多人,比他原本計劃在十一保中選取二十餘人,要超出十倍。
再一了解,昌化軍百姓絕大多數祖上都是被貶黜和流放的官員。他們到達這裡後,生活條件雖然大不如前,詩書傳家的觀念卻始終未改。所以這裡雖然破敗,平均文化水平卻相當之高。而凋敝困頓的生活中,像這般能用知識換錢的機會也不多,每日百文的工錢對於他們來說也著實是筆不菲的收入。因此大家踴躍而來,要不是各保長還有所篩選阻攔,來應募的人會再多一倍不止。
這讓賈旭就高興得很,基業草創,可用之人自然是越多越好,而且這點工錢就能雇一個文化不低的人來做活簡直太便宜了。來時裝貨的幾艘大船,帶的可不是什麼吃喝玩樂的物件,而是實打實的金銀財貨。
來應募的人最後被賈旭分作了三組:原本家中極貧的是第一組,負責盤點查抄王少傑等原官員和白永華等城中大戶的財產;年歲稍長,身體不便的是為第二組,負責協助各保甲長進行全縣的人口普查和登記,同時篩查隱戶情況;第三組則儘是年輕漢子,負責在全縣境內重新丈量土地。
而賈旭自己,則在宜倫縣城、港口、軍營及周邊各處探查,觀測地形。
宜倫縣城位於瓊州島西北部,依海而建,倫江自城東流向城北入海,城西北有港。宜倫港靠近瓊州海峽西口,麵向東京灣(今北部灣),港域東西走向,綿延十餘裡,東、南、北三麵均為陸地,止西側與海洋相連,而港外則有獅子石、大鏟礁、小鏟礁阻擋海浪。
雖然總體水深按後世標準,不算深水港,但以當世來看,已經是難得的天然良港了。尤其是在軍事上,被陸地三麵環抱,實在是易守難攻,價值極高。
賈旭前世因為工作原因,多次往來於海南島。這裡後世叫做洋浦港,算不得什麼了不得的大港口,不過獨特的地勢給賈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雖然這也並不是他今世將這裡選擇為根基之地的原因,但既然來了,自然是要好好的謀劃一番。
他白天在城內外勘探地勢,傍晚時回府聽取各項工作進展的彙報,晚上則在後宅裡,在茹娘的幫助下,對新的“城市建設”進行規劃設計。茹娘不僅頗有文采,字跡娟秀,竟還畫得一手好丹青。兼之她也十分樂意幫賈旭做事,這可讓他省了大力氣,他隻需把心中所想說出來,她就能一邊忍著他的上下其手,一邊準確地在圖上將他的想法描繪出來。
這可比後世自己苦逼地坐在電腦前一宿一宿的鼓搗Autocad、一筆一筆地摳線條讓人愉悅多了。怪不得那些老板、領導們總是強調五加二、白加黑,八小時乾不好事業。他前世時要是也有個這樣又漂亮又能乾的秘書,他也願意天天在單位加班啊!
愉悅的日子過了十幾天。城裡官紳富戶的財物已經檢點完畢,第一組的書吏們帶著刻骨的仇富心理,對這些往日裡的朱門大戶進行了刮地三尺般的徹底清算。無論是金銀珠寶、瓷器綢緞,還是房屋地產、糧食田契,盤查得十分徹底,單看這報上來的有零有整的詳實數據,就知道一定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