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傑忽然噗的一下笑出聲來,整了整衣冠,竟又坐下了。他伸筷子夾了一口菜放入口中,又喝了一碗酒,才慢條斯理、滿臉自嘲地說道:“在皇上眼中,我已經是個死人了,還是個罪孽深重的死人。死人又如何接旨?”
賈旭也坐下拿起酒碗,喝了一碗,歎了口氣說道:“愚弟知道王兄冤枉,隻是有些事情,弟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通判高世軍衝上前指著賈旭大喊:“你既知冤枉,就該上奏皇帝,稟明真相!”
見他如此舉動,賈旭身後的兩名親衛“唰”地拔出腰間長刀,架在了高世軍的脖子上,將他逼在原地。
王少傑這才又站起來,邊將高世軍往回拉,邊苦笑著說道:“高兄還看不出來?這本就是他父子所為,又如何指望他去澄清?”
他回到桌前,雙手拄著桌麵,直直地盯著賈旭,用一種威脅的語氣問道:“蒙蔽聖上、矯詔、兵困朝廷官員,賢弟知道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你是要謀反麼?!”
而賈旭既然能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自然也不會被他嚇住,反而語重心長地勸起王少傑來:“我也是一心為大宋謀劃,談何謀反?隻是有些事情現在不便與兄明言,兄可不要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讓弟弟我為難啊。”
看他這副無賴的樣子,王少傑都要被氣樂了。“就算你要謀反,你該不會以為就靠你這裡裡外外百餘親衛,就能奪我一軍之權?”
“那自然不會。”賈旭攤攤手說道。他向一旁的親衛揚了下手,說了句“帶他上來”。
很快,兩名賈旭的親衛拖著一個人進到院子裡來。正是之前王少傑派去瓊州打探消息的那名親衛。
王少傑維係了一晚上的淡定神色終於有些繃不住了。“你竟然早早就攔截了我向外打探消息之人?”
賈旭擺擺手說道:“那倒沒有。他是自己回來的,剛剛被堵在門外而已。”然後還指著他似乎已經無力的雙腿解釋了一下:“我可沒打他啊,是他自己嚇的。”
賈旭的親衛將那人放在地上,那人看見王少傑,連滾帶爬哦地過去,伏在他身前,哭喪著臉喊道:“知軍事大人!”
“我不是叫你去瓊州打探,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王少傑瞪著眼睛問他。
“小的確實是出城奔瓊州府方向去了,隻是走了不到半日,便看見一支兵馬相向而來,足足有數千人。小的想著趕緊折返回來稟告大人,誰知剛進州衙就被他們捉了!”
“什麼?”王少傑倒吸一口冷氣,回頭看向賈旭:“你從哪裡調的兵?”之後不待賈旭說話就自己回答道:“瓊州安撫司?這就是你的依仗?”
賈旭聳了聳肩膀,沒有說話。
王少傑氣得大罵:“廖瑩中這個狗賊!我早該想到你們是一夥兒的!”
“何人辱罵本官?”這時自院外又進來一人,身材中等,著緋色官袍,闊麵長須,負手於身後,踱至桌前,掃了一眼桌上酒菜和跪在一旁瑟瑟發抖的眾人,笑著說了一句:“王知軍事好興致啊。”
王少傑已是氣得渾身發抖,衝著他破口大罵:“廖瑩中!狗賊!虧你還是個讀書人,竟然乾出這等無君無父之事!安撫司的那幫蠢驢,竟也跟著你一起謀逆嗎?”
“他們怎麼會跟我謀逆?”廖瑩中也不以為忤,在桌邊掀起衣角坐下,還好整以暇地在袍服上撲撣了幾下,然後說道:“本官是接到聖旨帶兵前來平叛的。皇城司密報,蒙古蠻子南侵期間,你南寧軍派人與兀良哈台聯係,欲獻瓊州給蒙古,南北夾擊,害我大宋!安撫司內俱是忠君愛國之士,又怎會不積極配合?”
又是一封矯詔!麵對這般不要臉的流氓打法,此刻的王少傑如遭重擊、萬念俱灰,忽地喉中一甜,吐出一口血來,然後眼前一黑,身子直直的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