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愛人7(1 / 2)

說謊對約書亞來說並不艱難。

他不是個好人,手上沾的血不比弟弟少,談判桌上指鹿為馬、顛倒黑白都是習以為常的事,偏偏現在被桑遲一個問題問得沉默。

丈夫的身份並不是他猶豫的點。

他現在就可以一通電話吩咐調換資料庫裡桑遲的婚姻資料,徹底抹除她生命裡亡夫曾經存在的痕跡,把兩人的關係定性成夫妻。

可他向來覺得一見鐘情與見色起意無異,現在他對她的鮮明渴求真的該稱為愛嗎?

他不準備隨便定義自己難得誕生的情感。

低垂的睫羽掩去眸中深色,約書亞思考片刻,轉移話題道:“遲遲不願意讓我進去說嗎?”

桑遲沉默地錯開視線。

他一見麵就很凶地親上來,親得她現在唇瓣還發麻,不用看鏡子都知道潤紅一片,甚至可能腫起來了,免不了還有點兒怵他,不敢和他共處封閉空間。

顯然她並沒有意識到,兩人就這樣站在玄關相對,和放他進門其實是同等危險。

“你怪我也是應該的,誰讓我回得晚了。”

約書亞出聲打斷她的思緒。

他藏匿久居上位的強勢,拿出足以哄她軟化的低姿態,歎息著把責任攬到自己頭上:“我已經儘可能快地趕回來了,遲遲,原諒我吧。”

“啊?”桑遲愣住,果然看不透他在以退為進,不知該怎麼應對這份歉意。

她一邊自省自己是不是過分了,一邊看著他喏喏道:“我沒有怪你……”

她慌張的樣子映在兄弟倆如出一轍的灰藍色眼眸中,如同沉浸入深潭中,連自己賴以生存的空氣正被靜默的水流掠奪都發現不了,反而覺得是自己笨嘴拙舌所以解釋不清。

最後隻好在淡淡的窒息感裡妥協了:“你進來吧。”

她側身準備讓開,卻被他撈起垂落在身側的手,捏攥在掌中。

不疼,但讓她有些不自在。

嘗試舒展開的手指指尖劃過他覆有薄繭的掌心,留下如同雀鳥硬質尾羽拂過的感觸,透露出少許掙紮的意味。

約書亞有所察覺,眉梢微動,低目看了她一眼。

她麵頰上的紅暈沒有完全褪去,濕漉漉的濃密睫毛在心情作用下連連撲扇,像是在誘惑他捉住漂亮小鳥的翅膀,鎖進籠子裡。

但清楚過猶不及,他沒被控製欲左右,隻是咬了咬發癢的腮肉,什麼都沒說地牽她坐到沙發上,放開了手。

約書亞不動聲色地掃視周圍一圈,簡單確認了屋內布局,動作自然地脫去自己的白色西服外套,掛在衣帽架上。

然後單膝跪地,平視小美人,故作不解:“怎麼了?”

桑遲看他的神情舉止,儼然就是這個家的男主人,沒有絲毫破綻,一時間就算不願相信赫爾曼欺騙她,也難以按捺心虛。

她的雙手乖巧疊放膝上,正襟危坐,怯生生地問:“你不生我的氣嗎?”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自己身為妻子卻認錯丈夫,他自然有生氣的資格——雖然她有些怕他生氣。

沒生氣的時候都親她親得凶,生氣起來不會咬她的舌頭吧?

她微微仰身向後倒,有些害怕地把舌頭縮卷了起來。

“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遲遲隻是生病了。追根溯源,該怪我自己選赫爾曼照顧你。”約書亞注意到放置在茶幾上的鋼筆,薄唇彎起弧度,平淡地往弟弟身上潑臟水,“或者怪赫爾曼覬覦嫂子,他就喜歡同我爭搶,我該料到他會趁機竊取我身份的。”

他生疏地不想對愛這個字說謊,汙蔑起弟弟來卻很熟練。

為了佐證自己的話,他拿起鋼筆,取下筆帽,給她看筆尖上不是很明顯的一串英文刻字:”遲遲,這支鋼筆原本是放在我辦公桌上的定製品,是他想要偽裝成我,拿來借花獻佛了嗎?”

借著窗戶透進的和煦自然光,桑遲看清了鋼筆上的描金字。

是Joshua——不是Hermann。

桑遲晃神一瞬,難以置信,湊近更仔細地看了看,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這支鋼筆可是赫爾曼送給她的禮物,難道這幾天他真的都是在拿謊言戲弄自己嗎?

眼眶泛起澀意,可她還是舍不得這份難得的禮物,咬了咬下唇,可憐兮兮地問約書亞:“那你要把鋼筆收回去嗎?”

“不,它已經屬於你了。”

約書亞當然不會吝嗇一支鋼筆,尤其還是刻有自己名字的鋼筆,主動把它遞還給了桑遲。

事實上他的物品大都是類似的定製品,辦公桌的筆筒裡鋼筆多得是,赫爾曼根本不算竊賊,隻是在他辦公室簽署文件後,順手把簽字用的筆放進了兜裡。

就像在超市殺死強盜後隨便拾起地上的槍用一樣,赫爾曼沒把工具放在心上,也不在乎工具的原主人是誰,所以怎麼都不會想到能被哥哥利用這種事背刺一刀。

桑遲既愧疚又感動,雖然還確認不了到底誰是自己的丈夫,做不到喚約書亞老公,但已經不太排斥他的親近,接過鋼筆便由著他捏自己的手。

軟乎乎的小手被他的大手撐開又團起,團起又撐開,每一寸掌紋、指紋都被他細細摩挲過。

她不懂這種動作有什麼意義,可看他樂此不疲,又不好叫停。

臉頰緋紅地任他把玩好一會兒,她才在困意催促下,清了清嗓子,提醒道:“約書亞,已經很晚了……”

客廳掛鐘上的時針快要指到數字“11”了,她的作息健康,這個點本來應該睡下了。

如果不是今晚關於真假丈夫的思考刺激得她思維格外活躍,現在肯定哈欠連連。

“那你去睡覺吧,我在飛機上睡過了,還不困。”約書亞說。

“嗯!”桑遲應了聲,可起身到一半就被摁著肩膀坐回沙發裡。

桑遲:“?”

約書亞問:“遲遲,我回到家的第一晚,連晚安吻都沒有嗎?”

桑遲愣住。

天哪,怎麼吻能有這麼多名目——赫爾曼要離彆吻就算了,約書亞要晚安吻,是不是還會有早安吻和午安吻呀。

就算是個笨蛋的小美人也覺得自己在被哄著上當,有點生氣。

但一想到兩人先前在玄關,約書亞不講道理地重重親上來,根本不需要找名目,氣就泄了。

講理她說講不過的,更彆提對方其實可以不講理。

桑遲一氣之下,氣了一下。

為了避免再次被他親腫嘴,她慫慫地嘟起紅唇貼了一下他的左臉,見他眼波不動,不像是滿意,又抱著他的脖子,猶猶豫豫地貼了一下他的右臉:“可以了麼?”

“偷工減料啊——”約書亞拖長聲音,在她緊張的注視下露出個笑,“質不夠,但既然有兩個,就算你量足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