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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於是他用力擁緊

很久之後, 他張了張嘴,窒息感後知後覺,輕輕說了句:“不用了, 給葉星辰吧。”

他用不著了。

本來就是屬於葉星辰的東西,沒有他的話……

沒有他的話,葉星辰也照樣可以恢複修為, 去凡世一遭,不過多此一舉罷了。什麼都會回到正軌, 容念雪會死, 他……也會死。

“如果葉星辰回來,”容念風稍頓, “他回來你就和他說我有事, 讓他不用來找我。”

宋修遠點頭:“行,辰辰最近……”他剛想說都在洗髓池,可容念風已經走了,他欲言又止, 終究還是沒說。

容念風回了水雲宗。

魂燈殿內的人不是很多,其實修仙界修士身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上一次他和葉星辰來這兒時還有好多盞魂燈是點燃的,現在稀稀疏疏的, 看上去很是悲涼。

容念雪的魂燈已經完全滅了,他的倒是在一旁, 黯淡, 但是搖曳著零星的火光,告訴他自己還活著, 而不是死了。

他真的沒有死嗎?容念風忽然想,那他怎麼感覺自己和死了一樣, 空蕩蕩的,好像少了什麼,胸口裡的呼吸也越來越稀薄,有東西在用力地撕扯著他,疼得他想哭了,也想姐姐。想容念雪像小時候一樣,一巴掌拍在他頭上,罵他說:哭哭哭,隻知道哭,你在給我哭喪啊。

“哈哈哈——”想到這兒,容念風笑出聲,他眉眼生得漂亮,笑起來時一雙眼彎彎的,走上前小心地拂去容念雪魂燈旁的落灰,“我真給你哭喪來了。”

周圍小弟子戰戰兢兢,他們是被安排來守夜的,大師姐魂燈滅了那麼多天也不見容師兄來,他們還以為容師兄不來了。

隻是他們捉摸不透容師兄的心情如何,馬長老今早走時還和他們說若是容師兄哭的話,讓他們能安慰就安慰。沒想到沒哭,反而笑得很開心。

幾個小弟子中,容七和容念風的關係更好些,他們就攢攢挪挪,把容七推上前去,小聲道:“你去看看念風師兄。”

容七:“……”

“師……”他才開口,就看見笑著的人眼裡落下大滴大滴的淚珠,頓時歇了聲。

默了良久,他道:“出去吧。”

容七轉身,抿著唇把魂燈殿內的幾個小弟子帶了出去。

容念風沒有久待,很快就回了玄天劍宗。

可能是容七和馬老六說了他回來的事,他走出魂燈殿時,馬老六在外麵等他。

馬老六見他眼底通紅,瞬間酸澀感也湧上心頭,容念風和容念雪自小在宗門裡長大,他也心疼。

容念風緩緩吐了口氣,啞著聲問:“我姐…”他哽咽了下,換了個問法,“齊厭呢?”

齊厭是他姐的未婚夫,齊厭分明和他說好要好好照顧他姐的,齊厭、齊厭騙了他。

馬老六一怔:“聽丹修宗的人說他的魂燈也滅了。”

“人找到了嗎?”

“還沒,在找。但大概是沒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人死燈滅,說是去找,其實不過是想圖一個心死罷了。

“好。”容念風腦子一片混沌,點頭離開,“我過幾日就回來。”

馬老六本想讓他看開些,人死不能複生,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了,隻能看著他走進薄暮,消失在沒有儘頭的雨霧中。

回到玄天劍宗時,已經是後半夜。

容念風渾身淋了雨,濕得厲害,打開門,看見江渡倚靠在床邊時還愣了愣。

他受了傷,渾身都是血,還有閒心道:“說真的,你和葉星辰愛好還挺小眾,喜歡淋著雨幽會。”

容念風恍惚了一下:“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江渡沒抬眼,齜牙咧嘴地將止血的粉末往傷口上倒:“鬼界,想看看一晚上我能從玄天劍宗到哪兒,誰知道你這傀儡經不起折騰,我還沒走多遠呢,就缺胳膊少腿的了。”

“缺胳膊少腿的是傀儡,又不是你,你怎麼受的傷?”

江渡撇嘴:“昨天天亮時找不到沒光的地方躲,被光燒的。”

“哦。”

“你就一個哦,作為一個修士也太冷漠了。”江渡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滿地皺眉。

“哇哦。”

江渡:“……”

他上完藥,起身把一旁的紅衣傀儡拿在手中縫縫補補:“唉,你這傀儡的質量也太不好了,不像那個該死的鬼君,他隨便做的一個破娃娃都厲害得要死。也不知道本座現在能不能在他手下過十招,應該是過不了的。雖然本座這一千年來也每天都在刻苦修煉,但他肯定修為也提高了。”

江渡低垂著眼,也不管容念風搭不搭理他,隻是一直在喃喃,一會兒罵那鬼君,一會兒又誇幾句。

忽而,他聽見容念風道:“江渡,我和你去鬼界吧。”

“要是我遇見那鬼君……”他猛地頓住,瞪大眼睛,“你總算要去鬼界了!本座以為你被葉星辰迷暈了腦子,都快忘記你和我的約定了!”

江渡一雙桃花眼水亮:“你答應了可不準再騙本座了。”

他從迷霧森林出來的這幾年鬱悶得要死,好不容易出來了,想尋仇也尋不到,還要看容念風和葉星辰撒狗糧,鬼都不知道他怎麼捱過來的。

容念風淡淡道:“不騙你。”

如果原書劇情是無法改變的,他也快要死了。但他欠的東西還挺多,他得去尋容念雪和齊厭,以前開玩笑時說好的,要是往後他們死了容念風還沒死,就把他們合葬。那時他還笑呢,沒想到一語成讖。

還有江渡,答應江渡送他去鬼界的。還有……葉星辰,他本來想等他及冠禮時和他坦白來著,也不作數了。

“唉,不過本座聽這個宗門裡的人說葉星辰是他們宗門裡的首徒,那他肯定很忙,有時間和我們一道去嗎?”江渡說,“沒想到就他那廢物修為,竟然是這宗門裡的首徒,你們這個宗門是不是不太厲害啊?”

“沒有,他不和我們一起去。”

眼睛疼得厲害,可能是沒睡好的原因,屋裡沒點紅燭,暗得要命。很久之後,江渡才聽見容念風說:“他不廢物,很厲害的……”

要是都這樣了還沒察覺到他的異樣,那江渡甚至不能用愚鈍來形容,隻能說是又蠢又傻,他張口:“你怎麼了?”

“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黑暗最好掩飾一個人的情緒,酸澀感席卷而來,容念風有些難堪地道:“江渡,你給我點時間,兩個月後我和你去鬼界。但你能不能什麼都不要問,什麼都不要管……”

他的聲音輕顫,在發抖,江渡笑意微斂,沉默半晌:“好,兩個月後見,本座在山腳等你。”

話落,江渡消失在了房間。

終於又隻剩下容念風一個人了。

他又做了夢,從夢裡驚醒的感覺不太好受。可能是昨夜淋了雨的原因,雖然後來他還有閒心洗了個熱水澡,但還是有些著涼。不過也無所謂了,容念風今天得去一趟屍傀閣,有幾日沒去了,肯定少不了邱年一頓罵。

可想到也許是邱年最後幾次罵自己,他竟然有種已經開始懷念的感覺。

真是瘋了。

邱年看到他時,隻是挑眉:“喲,大忙人知道來修煉了啊。”

容念風有些羞赧,可惜他都還沒和邱年學多少,邱年其實是個挺好的師父。

他今天沒偷懶,很認真地聽邱年講課,邱年看了他好幾次,說:“……懶狗轉性了?”

容念風輕笑應聲:“嗯,最近都會好好學的。”

第三日的時候,他去了血月閣一趟。

葉星辰見到他的時候,還怔了怔,表情看起來可委屈了,像隻小狗。

容念風聞到了股淡淡的血腥味,但他沒問,他隻是朝葉星辰張手:“抱一下。”

他看著葉星辰朝他走來,然後緊緊把他摟在懷中。

容念風眼尾染笑:“葉小狗,你看起來好可憐啊。”

葉星辰好幾日沒看見他,悶悶道:“你好久不來找我了。”

“有事,”容念風仰頭親了親他的臉,哄他,“彆生氣。”

“沒生氣。”

“真的沒生氣嗎?”

“嗯。”

容念風摸了摸他的頭:“我還說你要是生氣了就多親你一下呢。”

剛才還說沒生氣的人頓時改口:“生氣了,很生氣的那種。”

容念風就踮起腳又親了他一下:“這樣就不生氣了。”

葉星辰的耳尖漸漸有緋紅蔓延開來,喉結滾動了下:“要是還生氣怎麼辦?”

“就再親一下。”

容念風鬆開他,和他道:“你彎身。”

葉星辰很乖,他茫然了一瞬,聽話地低頭。

容念風說:“你閉眼好不好?”

他就閉上了眼睛。

先是有一片陰影籠罩了他,隨即感受到溫熱的觸感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眼睛,仿佛他是天下最貴的珍寶一般。

葉星辰心有些癢,發慌地捏了捏袖口,然後睜開了眼睛,撞進了一雙漂亮的眼睛裡。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忽然好想和容念風說,他最近每日都在洗髓池,他以為不疼的,但還是好疼好疼,想讓他給自己吹吹,可能吹吹就不疼了。還想和他說通星殿的那幾位雖然明麵上不顯,但都想讓他修煉無情道,他很煩,但他怕那白仙又出現擾了風平浪靜的現在,他想要修煉,想要很快的提高修為,這樣就能保護他了。

可是他沒有,因為容念風很累。

他的愛人沒有和他說,但他都知道。

他們的距離,忽近忽遠,伸手可以碰到,卻又像墜落進了一條渺遠的星河。

於是他用力擁緊容念風。

他說:“容容,我愛你。”

第72章

請更喜歡我(修)

霞光灑落, 螢火點點。

太陽被雲層淹沒。

容念風愣了下,有什麼東西在往上翻湧,連帶著他的心口都隱隱作痛, 潮水上漲似的,賭得慌,他道:“唉, 你彆撒嬌啊。”

眼睛疼得厲害,他卻覺得他找到了他的太陽。

他迅速眨了眨眼, 把眼淚往回憋, 低聲喃喃:“你這樣的話……”

你這樣的話,我怕我會舍不得。

因為我的太陽馬上就要不屬於我了。

“我會更喜歡你的。”容念風說。

“求之不得。”葉星辰漾起淺笑, 揉了揉他的頭發, 輕輕歎了口氣,“容容,請更喜歡我吧。”

請更喜歡我,愛上我, 離不開我。

很突然,容念風生了一場很嚴重的病。

來勢洶洶。

他還是強撐著身子去了屍傀閣, 邱年看見他的一瞬間,頓時了然:“我前幾日還說怎麼懶狗變性了, 原來是要離開了。”

聞言,容念風幾乎是渾身血液涼透, 他囁嚅道:“師父…怎會知曉?”

邱年手撐在頭上, 一身黑袍下,時不時還竄出幾隻小鬼來, 懶洋洋地趴在他的身上。若是當初,隻怕容念風膽都能被嚇破了, 現在倒是已經完全適應了這些長得奇形怪狀的小鬼還有屍傀閣陰森森的氛圍,便習以為常。

“可能是因為你身上有煉丹峰的味道,假死丹?”邱年問。

容念風張了張嘴,喉嚨乾澀得像在沙漠裡,說不出話來,隻能聽見他囫圇地應聲:“嗯。”

他這幾日去煉丹峰煉的。

“你服用了假死丹,然後呢?你要如何從玄天劍宗出去,或者說你覺得葉星辰會眼睜睜看著你死嗎?也許他想儘辦法用其他續命的丹藥吊著你一口氣,你到時候又怎麼辦?”邱年一語道破,句句都像是拷問。

容念風默了幾息,搖頭:“不知。”

其實他大可以直接離開,但他怕葉星辰會來找他。更怕葉星辰找到他了,卻發現他已經死了,那樣會更難過。

原書劇情中,容念雪死時也是患了病死的,他這樣,是最妥當的做法。

雖然是殘忍了些,雖然葉星辰要看著他慢慢死去,但沒關係的,長痛不如短痛,一切都會回到正軌。等他死了,葉星辰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以後會有更多的人喜歡他,他也會喜歡上彆人。

再過幾年,等他修為到了煉虛,他就可以成為玄天劍宗下一任宗主的傳承人,葉星辰隻會越來越好。

可邱年的話,卻捅破了他最後一絲幻想。

是啊,如果葉星辰知道他要死了,他會不管他嗎?他吃了假死丹,邱年能看出來,無極仙尊就不能了嗎?

腦子又開始疼了,鈍痛感蔓延四肢百骸,他垂首不再說話。

良久,他聽見邱年說:“為師幫你。”

容念風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其實他以為邱年知道了,會阻攔他的。

他有些艱澀地開口:“為什麼?”

空氣慢慢凝滯,邱年仿佛陷入了什麼回憶中一般。

他說:“……我很久之前,欠了你一個人情。”

容念風病得更嚴重了。

葉星辰知曉此事時已經是一個月後。

他幾乎每天都是在洗髓池,通星殿,血月閣三個地方來回走,有時候修煉得太入迷時,血月閣也很少回。

宗門大比還有一個月,聽說這次宗門大比的榜首能得到很多靈石,他就修煉得更刻苦了些。

好久不見容念風,葉星辰微微皺眉,捏著他慘白的臉道:“怎麼瘦了?”

容念風心道,可能是因為假死丹吧。

假死丹有兩種,一種是服下見就效,七日內必定暴斃。第二種就是可以撐幾個月,就像是在慢慢病死,不會顯得很刻意。

第二種丹藥不好煉,再加上雖說是假死丹,但服下此丹的人真的會感受到自己生命在流失,痛也是真的痛。

還有傳聞說有人服下此丹後會因為感受太過真實,即使是死後的第三天重新活過來了,也會陷入覺得自己應該是個死人才對的狀態而去尋死。所以很少有丹修會煉這種丹藥,也很少有丹修能煉製出這種丹藥來。

丹藥是邱年給的,他說是以前向解月秋坑的,容念風信了。

反正無從考究事情的真實性,有用就行。

確實有用,比起他煉製的好很多,疼痛真實得要命,很多個瞬間,他都覺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邱年說,服下這枚假死丹後,就不用怕被玄天劍宗的醫修發現,而且大多都是絕症,用丹藥續命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等他死的那天,再把他的屍體用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傀儡替換掉就行。

小腹傳來的疼痛讓他回神,容念風勉強勾唇:“瘦點好看。”

他好疼啊,但他還是想撐到看葉星辰及冠禮的那天。

葉星辰束冠肯定很好看。

“太瘦了,”葉星辰牽住他的手,很認真地說,“你前幾日不是還說要煉體嗎?”

“不煉了,累。”

容念風沒忍住咳了兩下,他總算知道葉星辰當初生病時是什麼感覺了。甚至他今天為了見葉星辰,還特地吃了兩枚超級無敵止咳丸,並沒什麼用。

“前幾日染的風寒還沒好嗎?”葉星辰頓了下,伸手貼在容念風的額上,“沒發燒啊。”

“嗯,就是身體有些不舒服。”容念風緩緩吐了口氣道。

他好疼,肚子疼,小腹也疼。

好像真的要死了一樣。

“容容,去看醫修好不好?”葉星辰莫名覺得心中很煩躁,他總覺得,容念風患了很嚴重的病,但他沒說。

容念風的喉嚨裡湧上股血腥味,他壓下異樣的感覺:“看過了,無礙,好像是最近修煉太勤奮了,可能又有風寒的緣故,身子就弱了些。”

說著,他抬起右手兩指,抵在葉星辰的臉上,勾起弧度來:“笑一笑,我喜歡看你笑。”

葉星辰還想說什麼,就聽見容念風又說:“你不會是怕我修煉的速度超過你吧。”

他還是金丹二層,但葉星辰卻已經金丹六層了,這就是他和葉星辰的差距。

容念風心想。

葉星辰笑道:“不會。”

容念風:“其實我也很厲害,要真打起來你還不一定能打過我。”

“嗯,容容很厲害。”

“好吧,你還是彆捧殺我了,辰辰才是最厲害的。”

“辰辰沒有容容厲害。”

他倆在拌嘴,都是些很無厘頭的對話,沒有邏輯。可隻有這種時候,容念風才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臨彆時,容念風朝邊往後走邊和他揮手的人告彆:“快走吧!我回屍傀閣修煉了。”

他太疼了,再不走,就要裝不下去了。

但很可惜的是,他還是在葉星辰的麵前倒下了。他還沒來得及聽見葉星辰說了什麼,好像是在說下次見。他隻覺著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漸漸模糊,玉虛宮外的樹和葉星辰扭成一團,像漩渦,整個人眩暈得不行。

耳朵裡開始湧入嘈雜又尖銳的異響,他好像吐血了。

他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睛,看著葉星辰穿過小徑,穿過落日的餘暉,快步跑上前來,抱住他。

容念風的手沾了血,他想碰到葉星辰,安慰他說自己沒事,但又放下,隻是說:“你彆哭啊。”

彆害怕,他不會真的死的。

再去幾次洗髓池,葉星辰就不用再去了。但他最近修煉還是很忙,通星殿的那幾位總是喚他去。算了,去吧,去了修煉還要快些。

宋修遠和他說可能是因為通星殿是祖師爺待的地方,靈力什麼的比其他地方好,修煉起來也快。

他想了想,也有道理。

唯一心煩的大概就是九陽仙尊總是和他說大道無情,無非就是想讓他也修煉無情道罷了。

但他是不可能會修煉的,他離不開容念風,更彆說沒有情愛。

葉星辰有些懨,垂眸想等以後他修為比九陽仙尊高了,他就當著九陽仙尊的麵牽容念風的手,倒是要讓他看看他口中的無情道厲害在哪裡。

像是雪中送炭一樣,宋修遠給他一枚九轉乾坤丹,說什麼吃下就能大補,治百病,修煉快。

他和宋修遠麵麵相覷半晌,打開了。

是一枚看起來就很平平無奇的丹藥,葉星辰本想全部吞下去,但宋修遠說:“我怕這是毒藥,要不然還是少吃一點?”

葉星辰:“……”

他還是沒敢賭,隻切了一點,他問宋修遠:“你要不要?”

宋修遠輕嘖:“我就是不敢吃才給你的,你吃吧。”

葉星辰:“哦。”

沒事,他敢吃。

在宋修遠殷切的目光下,他吃了,然後……然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宋修遠隨手把丹藥一拋,不知道去哪兒了:“假藥!我就知道是假藥!虧我拿好多玉石和柳璃兒換的。”

藥假不假葉星辰也無所謂,他可以自己慢慢修煉,重要的是容念風找他了。

於是他頂著宋修遠幽幽的眼神離開,他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有點想犯賤:“你怎麼沒有道侶,是天生沒有嗎?”

身後傳來宋修遠無能狂怒的聲音:“你大爺的!葉星辰!”

葉星辰微微勾唇,心情很好的去找容念風。

不知道怎麼回事,容念風最近好瘦啊。

葉星辰皺眉:“怎麼瘦了?”

可容念風說瘦點好看,其實容容什麼樣子都好看的,但真的太瘦了,還有些喪喪的,不太正常。

容念風很快的敷衍了過去,葉星辰也就沒再問。他心想,等他在宗門大比上贏了很多靈石,就可以給容容買補身體的了。

和容念風在一起的時間過得很快,他今天都還沒有和他親親,也沒有抱他。葉星辰垂眸,把腳邊的小石頭踢開。

嗯,還是有點不開心的。

不過沒事,等下次見麵再親。

所以他揚笑,和容念風說下次見。

容念風喜歡他笑,很喜歡。

可他也是忽然意識到,原來笑是可以瞬間凝固的。時間像是進入了慢動作,他看見容念風倒下,吐血,然後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嗡——”

他猛地僵住,無意識地跑上前去,將倒在地上的人摟進懷中,他能感覺到他的手在顫抖著,心口像被什麼東西撕扯,但又很快恢複了平靜。

第73章

死遁(文案回收)

很奇怪的感覺, 強烈的情緒戛然而止。

容念風說:“你彆哭啊。”

葉星辰腦子中的那段弦就是在這一瞬間斷掉的。

他的身體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但他的心裡卻毫無波瀾。除了看到容念風倒下時,他渾身一僵, 意識被恐慌占據,然後……然後就沒有了。

他甚至很冷靜地抱著容念風去了藥門堂。

藥門堂說容念風隻是受了風寒。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很平淡:“容容, 我帶你去藥王穀好不好?”

藥王穀醫術很好的,如果去藥王穀的話, 肯定就能把容念風治好了。隻是有點遠, 還很難找,從現在去藥王穀的話可能要好幾個月的時間。

容念風慘白著臉搖頭:“不了, 就是風寒。你今天不是還要去通星殿嗎?快去吧, 要是耽誤了修煉就不好了。”

葉星辰稍頓,他張了張口,半晌沒有說話。

當真是風寒嗎?風寒怎麼還吐血了?

容念風像是看出了他的不安,抱住他的腰, 埋首悶悶道:“真的,不騙你。”

過了幾日, 九陽仙尊和他說不用再去洗髓池了,葉星辰總算不用每日都花些不必要的時間在上麵。

“你和你師尊說一下, 在宗門大比前,你都在通星殿修煉。此次宗門大比, 你要奪得榜首才是。”九陽仙尊掀眼, 看了下跪在地上的人,懶懶開口。

“弟子遵命。”葉星辰應聲, 同他們辭彆後離開。

他走遠後,通星殿內的另一仙尊道:“若是他發現你讓他強行修煉無情道該如何是好?”

九陽仙尊的眼中劃過一絲晦澀:“大道無情, 他往後會明白的。”

他頓了頓,又說:“況且他修煉上的天賦你也看見了,此等天資,拘泥於情愛,未免太過可惜。”

葉星辰最近的修煉速度確實很快,不過數月,已經是金丹六層的修為。若是有意培養,說不準能成為南北兩大陸數千年來第一位百歲就踏入合體期的。

聞言,那仙尊也不再說話。他們這些老骨頭已經是半截身體入土裡的年紀了,說實話,小輩如何,他們本不用管的。

但九陽仙尊又是個愛操勞的命,千年來不厭其煩地指點著修煉上有天賦的弟子,日複一日的,也算是為玄天劍宗培養了不少好苗子。當然,中途也不乏有半路夭折的,曇花一現,百來歲就暴斃的也有,二十幾歲沒了命的也有。

他前幾年閉關時見九陽仙尊尤為喜歡葉星辰,也放了些許心思在葉星辰身上。不得不說,天賦極佳,天生雙靈根,有耐性,修煉肯下功夫,確實是修煉的好苗子。長此以往,修為上超過他們隻是時間問題。

沒想到葉星辰卻突然患了怪病,修為也停滯不前,占星師甚至預言說他活不過二十歲。

九陽仙尊倒是見怪不怪,他坐在通星殿內也不修煉,隻是撐著頭看殿外葉星辰直直地跪在地上,求他指點一二。

他並非是修煉無情道的,每每見此景,腦海中總能想到在這幾千年中,九陽仙尊座下的弟子身隕時,九陽仙尊毫無波瀾的神情。就連其中一個弟子陪伴了九陽仙尊將近三百來年,知曉他身隕後,也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葉星辰不過才在通星殿修煉了幾年,饒是有些天賦,九陽仙尊也不至於為了他想儘辦法。

況且,無情道無情道,講究的不就是無情二字嗎?陪伴九陽仙尊三百來年的那個弟子身隕時,九陽仙尊修為可是上漲了一層。要知道當修士踏入化神境後,想突破修為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有時候一層就能花費幾百來年的時間參悟。更彆說到他們合體期修為突破有多難了。

和他們其他三位不同,他們常年閉關,短則幾年,長則數十年,修為突破了還好說,怕的就是即使閉關多年也突破不了。九陽仙尊就不一樣了,玄天劍宗建立幾千年來,他閉關的次數屈指可數,但他的修為卻是他們四位合體期中上漲最快的,無人知他的修為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九陽仙尊淡淡勾笑:“…無情道,可是不能有情愛的。”

他心情頗好地想,他當初可是親手殺了他自己的師尊和族人。

隻是還有一人,

也不知殺了那人,能不能突破合體期……

他很好奇,嗯,等下次試試吧。

容念風最近一大半時間都在屍傀閣。

很多時候,他隻是安靜地坐著,也不說話。

邱年並沒有問他為何想離開,仍由他賴在屍傀閣不走。終於在某天容念風又吐了口血時,邱年忍不住開口:“你是不是怕葉星辰看見你現在這個樣子?”

容念風呼吸一窒,被揭穿的感覺並不好受,他搖頭:“沒有。”

邱年說:“你若是不願讓他親眼看見你死的樣子,那服用假死丹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何必還要受這種苦?”

於是容念風隻好訕訕地回了玉虛宮。

今日運氣倒是很好,他回去時就看見了葉星辰。

唯一不好的事就是外麵下了雨,雨幕寂寥,他很少有帶油紙傘的習慣,身上便都濕了,容念風心裡隻剩下一種想法,葉星辰肯定又要說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諸如此類的話了。

果然,葉星辰走進雨幕,幾步走到他的麵前。

雨水在傘上打轉,沿著傘骨緩慢落下,像是被放慢了動作一樣。葉星辰修長的指尖握著傘柄,他停頓,油紙傘微微偏上,容念風隻聽見了雨水打在傘麵上傳來的悶響聲。

“啪——”

有些近了,他就稍稍往後退了下,少年清晰的臉完全映入眼簾。

他忽然想,若不是現在就好了,若是是其他時候的話,他肯定會毫不掩飾現下的心動,然後踮起腳尖,側耳和葉星辰說我很喜歡你。

葉星辰伸手,溫熱的手觸感碰到他的臉頰,拂去落在上麵的水:“怎麼淋雨,要是再染了風寒該如何是好?”

有什麼東西慢慢往上湧,堵在容念風的心口上,他張嘴,發現自己想說話但說不出來。眼睛酸澀得不行,他想掩飾自己的狼狽,便也抬手握住葉星辰,把他的手挪到唇邊,小心翼翼地在葉星辰的掌心上落了一個吻。

緩過來了。

他笑著說:“我年輕,年輕氣盛火氣旺,身體也好,淋點雨沒事。”

算了,還是不說了。葉星辰要是知道他要死了,肯定會很難過的。

等過幾日再說。

離宗門大比隻有半個月,容念風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他幾乎很少出玉虛宮,每日除了吐血就是吐血。

終於有一日他受不了了,緊繃著臉起身:“大爺的,再這樣下去我不會真血儘而亡了吧。”

他都要懷疑邱年給他吃的不是假死丹,而是什麼毒丹了。

可能是宗門大比快要到的原因,玄天劍宗整個宗門修煉氛圍都很濃厚,玉虛宮也沒什麼人。

容念風隨便翻了件還算看得過去的衣衫穿上,又披了件雪披。他可算知道之前葉星辰患病時為何喜歡曬太陽,還喜歡披雪披了。是有點冷。

可能是來了興致的緣故,他特地去了通星殿等葉星辰。

也沒什麼事,他便坐在外麵的台階上發呆。

葉星辰出來時,看見他還愣了愣,容念風站起身,笑著朝他張開手。

“要抱嗎?”

“嗯。”葉星辰喉結滾動,上前來抱住他。

“你怎麼來了?”葉星辰問。

他最近都忙著修煉,不過等宗門大比過了,他就可以和容念風一起去容念風想去的地方了。

“就是想你。”

葉星辰唇角悠悠漾出笑來:“我也想你。”

每次和葉星辰待在一起時,時間就過得格外的快。終於在今天容念風數不清多少次盯著葉星辰發呆時,葉星辰抬手搓了搓他的臉:“彆看我了。”

容念風回神:“好看。”

他頓了頓,補充道:“你好看。”

緋紅慢慢爬上葉星辰的耳尖,他偏頭,不好意思地開口:“容容更好看。”

容念風也笑了,良久,他忽然問了個很怪的問題:“葉星辰,你說以後我要是比你先死了,你會難過嗎?”

難言的情緒漫上心尖,可又猛地消失,逐漸趨於平淡。葉星辰笑意微斂,那種感覺又來了。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會嗎?

“不會的,”他說,“你不會死的。”

撫上容念風臉上的動作溫柔又繾綣。

半個月過得很快,快到容念風還沒來得及和葉星辰說自己患了很嚴重的病,沒來得及和他說他也愛他。

他們每次見麵,容念風都隻想和葉星辰說說話,再多看看他。

宗門大比到了。

這次的宗門大比仍然是在玄天劍宗,南大陸所有宗門都可憑借拜帖進入。十歲為一個階段,同個階段的人可以自由挑戰,勝出者其宗門多一積分,若是越階段挑戰,則相應增加積分。

最終累計積分最多的宗門,可奪榜首。相應的,宗門內累計積分最多的則為個人榜首。

葉星辰沒有看見容念風,但屍傀閣一向是不參加這種比試的,倒也正常。

宋修遠道:“這種熱鬨容念雪不來怪怪的。”

葉星辰垂眸,細心地將護腕纏繞好,今天他會上場很多次,不能把自己弄傷了。要不然容容會難過的。

他抬頭看了下宋修遠:“他修煉忙,我給他把靈石贏回去就好。”

容容喜歡亮晶晶的東西,他這次要是奪得個人榜首,就能贏得很多靈石,可以全部攢起來。

宋修遠一愣,說:“他最近都在玉虛宮,沒修煉啊。”

話落,葉星辰動作稍頓,眼眸微暗,說的話又冷又快:“我每次都是直接送他到屍傀閣的,他在修煉。”

隻是聲音帶了絲輕顫,像是在掩飾著什麼。

宋修遠撓頭:“難道我看錯了?但……”

還沒說完,比試台上鼓聲陣陣,比試開始了。

葉星辰吐了口氣,規矩地落座,宋修遠也隻好歇了繼續說話的心思。

宗門大比過得很快,葉星辰一大半時間都在比試台上,各個宗門早就有所耳聞葉星辰患了重病,都以為他隻是在強撐,想拂玄天劍宗的麵子。畢竟作為南大陸第一宗門,若是能打敗他們的天驕,宗門地位也能在修仙界往上抬。

再加之謝思安最近不在玄天劍宗,也就不存在什麼顧慮。故而不少宗門都抱著躍躍欲試的想法,甚至有不少百來歲的修者挑戰葉星辰,可惜最終都慘敗下場。

血宗弟子上場時,葉星辰頓了下,想到上古秘境,他便假裝不經意地往血宗宗門長老落座的地方掃了眼,並不見他們口中所說的妙息尊者。上次那個叫路清寧的女仙也不在。

傅回倒是出現了,但並沒有和他比試的想法,上台沒多久就認輸,反而挑戰起了傅行之。場下看戲的人頓時嘩然。挑戰自家宗門弟子無異於拆自家的台,但並無規矩說不允,傅行之隻是猶豫片刻便提劍上了比試台。

傅回也上了心,和敷衍葉星辰的態度不一樣,他目光凶狠,一招一式都直逼傅行之的要害。但實力終是不敵,沒撐多久就哇地吐出一口血來,嘴裡還在大罵:“傅行之,你耍賴!”

沒嚎兩句就被血宗的其他弟子一人架著手一人架著腿抬走。

葉星辰的最後一場比試是和傅行之打的,不難,但還是受了傷,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灰蒙蒙的天,飄落著小雨。

鼓聲漸漸平息。

葉星辰白皙又修長的脖頸上濺了血,他鬆開手中的寒霜劍,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像是有水淹沒了他,致使他隻能不斷地墜落、下陷,什麼都抓不到,強烈的失重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道契又在微微發燙。

這是這兩個月來,道契感知的第七十七次。

也是他朝容念風跑去的第七十七次。

寒霜劍發出嗚咽的悲鳴聲,身後好像有人喊他,但他已經聽不見了,他也是生平第一次覺得,玉虛宮真的好遠好遠,怎麼也跑不到。

剛才還在大殺四方的人,這一刻竟是連禦劍都不會了。

葉星辰到玉虛宮時,看見了邱年、醫修,甚至無極仙尊也在。

一襲青衣的人躺在床上,發絲散落,沒有束冠,白皙的手腕無力地垂落在床側,臉色慘白得嚇人。

周遭的嘈雜聲變得渺遠又朦朧,葉星辰腦子一懵,發慌地將床上的人半摟在懷中。他踉蹌的背影顯得淒慘悲涼,臉上的血色飛速流失,甚至因太著急摔倒在地而受了傷的膝蓋也感受不到一絲疼痛,隻是胡亂地抹去容念風嘴角的血,聲音倉惶:“不準!不準睡!”

可容念風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他好累,也好疼。

他睜開眼睛,試圖抬起手再碰碰葉星辰的臉,哭啞著聲音說:“可是辰辰,我好累啊,也好疼。”

葉星辰大腦一片空白,隻能顫抖著聲音說:“再撐撐好不好?我馬上就能帶你去藥王穀了。”

他分明已經找到藥王穀了。

心臟的地方隱隱作痛,他在容念風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臉,極度失神,又蒼白無色。

很快他就看不見了,因為容念風閉上了眼睛。

他應該是在哭,因為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聲音帶了哭腔:“…你答應我的。”

容念風忽然笑了,他靠在葉星辰的懷裡,再次抬手時終於碰到了葉星辰的臉:“你不是早知道我要死了嗎?”

從他暈倒那天開始,就知道了。

所以這兩個月來,每次他感覺自己渾身發疼,總能感覺有人小心翼翼地跟著他。每次他難受了,玉虛宮的其他弟子就會給他莫名其妙地送些說不出名字的丹藥。或者就是他暈倒了,就有人背著他,一步步地回到玉虛宮。

他假裝不知道那是葉星辰,葉星辰也假裝不知道他要死了。

葉星辰腦子霎時僵住,沒有否認,但也沒承認。隻是低喃:“我不管,你說你不會死的。你不準死,你要是死了,黃泉碧落我都不會放過你……”

“你好霸道啊,要是放在以前我住的地方,你高低是個霸總。”

容念風本想笑笑的,但一張口血就不受控製地溢出來。葉星辰不住地用自己的手給他擦掉,用力擁緊他,也不管他說的話是何意。

時間在慢慢流逝著,屋外狂風驟雨。

“葉星辰,我有點冷。”良久,容念風說,“我可不可以睡一睡啊,睡一睡就不冷了。”

原來即使是假死,也還是會疼的。

和上輩子一樣,好疼,疼得他渾身發涼了。

“容容……”葉星辰有些哽咽,“你先睡,等你睡醒了,我們就到藥王穀了。我尋了一個多月才找到的呢,肯定會治好你的。”

容念風笑了,他輕輕地說:“對不起啊,葉星辰,你二十歲的及冠禮…”

他眼神空濛,視線開始模糊,手在描繪著葉星辰的眉眼:“…我可能不能給你束發了。”

他的長睫闔上,手腕垂落,安靜地躺在了葉星辰的懷裡。

容念風的睡顏很乖,從剛開始到現在都是這樣的。

葉星辰忽然感覺,呼吸時塵埃是真的會往鼻腔裡湧動,強烈的窒息感襲卷而來,他要死了。

疾風將屋外的樹吹得簌簌作響,大雨滂沱。

葉星辰抱著容念風走進雨幕。

無極仙尊說:“小十一,念雪小輩已經死了。”

葉星辰一頓,將懷裡的人摟緊,在容念風的額上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吻,輕柔道:“沒有啊,他隻是睡著了,師尊你看錯了。”

昏暗的天地,葉星辰抱著容念風消失,隻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

傳聞夜忘川是所有孤魂往生的地方。

無論是人、修士、鬼魔都在此往生。

他們會踏過淬了寒冰和烈火的忘川水,贖清自己一生的罪孽,忘記前世。

詭魅的紅色彼岸花開得正豔,鬼界掌管著此處的鬼職倏而睜眼,他幽幽地飄蕩出去。

少年一襲紅衣,麵色慘白,淩亂的發絲垂落在臉側,衣衫和臉上都是血痕。

夜忘川怪得很,天氣有時冷如寒冬,有時又炎如酷暑。今天正好下了雪。

潔淨的雪上,血跡蜿蜒。

想來又是有人為了來到此處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

鬼職歎了口氣:“閣下可知這兒非活人可入?隻有往生的孤魂才可渡過夜忘川。”

葉星辰的腳踝已經被忘川水灼燒,他手中還握著寒霜劍,發出陣陣嗚咽的悲鳴聲,低啞著聲道:“抱歉,我來尋一人。”

?

鬼職繞著他看了兩圈:“尋何人?”

刺目而鮮豔的血順著劍柄往下,一滴一滴地落在白皚的雪上,葉星辰說:“尋我妻。”

“唉!唉!”鬼職連連驚歎,“你修煉的是無情道,本應無情無欲才對,怎會困苦於情愛之中?”

無情道?

葉星辰愣了愣,總算知曉為何每次他覺得自己心快要疼死過去時,又會忽然平靜。

他修煉的原來是無情道嗎?那為什麼現在他還那麼疼,疼得他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鬼職從懷裡拿出往生冊:“閣下,你能來到此已是不易。雖不知你以什麼為交換,但若是你能尋到你妻的魂魄,自是可以帶走的。怕的就是若她已經渡過了忘川,等到那時就無力回天了。你妻喚何名?”

夜忘川快千年沒活人來了,天天看著孤魂他也無聊,好不容易來了個修士,定要好好招待的。

葉星辰低聲道:“容念風。”

鬼職點頭,洋洋灑灑寫下容念風的名字:“唉!她並不在未渡過忘川的名冊中。”

“你妻何日死的?”

葉星辰又道:“他…他沒死,他隻是睡著了。”

鬼職驚呼:“她既沒死,那你又何必來此?”

來往生的個個都這樣說,都不記得自己死了!沒想到活人也會犯這種糊塗!

鬼職還想說什麼,忽然見這修士的眼中竟滾落大滴大滴的眼淚,隻能懨懨歇了聲。

良久,他聽見葉星辰的聲音:“十日前死的。”

鬼職鬆了口氣,又洋洋灑灑加上:“容念風,女仙,十日前死的。”

“他不是女仙,他是男仙。”葉星辰低聲道。

“男……男!啊,男仙!”鬼職悄悄偷瞥了他一眼,又寫下濃墨重彩的幾筆,“還是沒有,怕是已過了忘川。”

男仙可少見,稀奇稀奇!

鬼職勸他:“過了忘川,就沒了前塵回憶。生死有命,你還是看開些罷。再說即使他還未過忘川,你帶著他的孤魂出去,最後也隻能魂飛魄散,何苦?”

夜忘川最是能體現一個人對前世有沒有留戀的了,有些孤魂在上麵走了百年仍不願往生,有些孤魂沒幾日就往生去了。想來這修士的道侶也不過是個忘恩負義之人罷。

當然,這些事也不歸他們鬼職管。

酸脹的鈍痛從腹腔往上湧,葉星辰說不出話來,眼睛疼得厲害,心也疼得厲害。

好半晌,他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可能是你看錯了,我再找找,我帶他回家。”

他踏進夜忘川,背影孤寂,消失在茫茫然的天地中。

鬼職歎了口氣:“何苦?”

千年前鬼界鬼君尚且找不到,不過金丹境的修士又怎說尋一縷孤魂。

忽而,鬼職一愣,隻見這修士踏進的瞬間,夜忘川無垠的天穹,魂火焚燒如燈,逆流而上。夜忘川的冰下,點點螢火和幽藍色的靈蝶揚翼振翅。就連積雪上也開始綻放著密密麻麻的紅色彼岸花。

真是奇了怪了,夜忘川千年一次的異景,竟是今日。

還有三日就是葉星辰的及冠禮。

宋修遠去了血月閣,並沒有找到葉星辰,又不知去哪兒了。

他歎了口氣,他原以為容念雪死了,葉星辰會很難過的,但其實並沒有。葉星辰將容念雪的屍體放在床榻上後,便消失了十幾日。

無人知曉他那十幾日去了何處。但等他回到玄天劍宗,依舊是每天去通星殿修煉,然後回血月閣,似乎無事發生一般,就連他放在血月閣裡容念雪的屍體,被邱年和無極仙尊等人埋葬了,他好像也沒發現。

想到容念雪,宋修遠一頓,捎了幾壺好酒,打算去容念雪的墳頭邊坐一坐。

知曉容念雪死的消息時,其實宋修遠並不相信,直到他看見容念雪躺在棺中的模樣,那一瞬間他才驚覺原來修士和凡人一樣,生死有命。

深夜寂靜陰森,涼意颯颯。

宋修遠抱著胳膊抖了抖,心裡各種念叨神靈在上雲雲。

可當他看見容念雪的墳前,一襲紅衣的少年懷裡抱著另一人時,他腦子猛地一僵。

“啪嗒——”

酒摔在地上,香味四散。

葉星辰緩緩轉頭,魔氣侵染了他的雙眸,他哭啞著說:“……宋修遠,怎麼辦,我把他搞丟了。”

“本來是我該死的,但他好像和我換了命。”

本來,患病的人是他的。都是因為衝喜,才把他的命格換給了容念風。

說著,他低頭喃喃:“容容喜歡香香的,他怕臟,也怕黑,怎麼能在這裡麵呢。”

也是那一刻,宋修遠才知道,原來葉星辰不是不難過,他隻是成了一個瘋子,隱藏起來了而已。

及冠禮這日,葉星辰忽然迎來了踏入元嬰境的雷劫。

黑雲壓頂,天降異象,紫雷陣陣。

通星殿內,

九陽仙尊頗為意外地挑眉:“不是元嬰境的雷劫。”

另一仙尊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是煉虛境的雷劫。倒是稀奇,竟是跨過元嬰直接進入煉虛境了。”

“無情道的好處就在此,越是親近的人死去,修為就能漲得更快。大道無情,若他能渡過此劫,假以時日必能成為修仙界翹楚。”九陽仙尊勾笑,在棋盤下落下一子。

血月閣,

葉星辰不緊不慢地給自己束冠,好似渡劫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二十歲了。

容容喜歡看他笑,於是他就笑,很難看,沒有容容說的好看。

第一道紫雷要劈下時,葉星辰起身走向床榻,容念風躺在冰棺中,葉星辰滿臉溫柔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道:“雷劫可不能再落到容容身上了,等我回來,就帶你走。”

劫雷愈發猙獰,似巨蟒。

一共九九八十一道雷,葉星辰去了後山,劫雷也跟著他去了後山。

第一道紫色玄雷劈在他的身上,頓時皮開肉綻。葉星辰疼得死死抓住泥土,體內磅礴的靈力開始翻湧。葉星辰卻想到了很多往事。

比如說容念風小心親在他的眼尾時,他緊張地握住了衣袖。

容念風渾身濕漉漉地趴在他懷中時,仰頭看他,水亮的眼眸裡倒影著他布滿紅意的臉。

容念風把他從亂葬崗中拉起來時,他內心藏不住的歡喜。

往事如走馬觀花,埋藏在記憶裡的甘甜翻湧而上。

酸澀從心口蔓延到全身,他在紫色的劫雷中大笑,他為何要渡無情道?

他又墜落進了水中,尖銳的耳鳴聲充斥著他的耳朵,腦子一片混沌,紫色的閃電撕裂天際,當濃烈的情感洶湧而來時,葉星辰總算知道,原來心臟用力絞痛是這種感覺……

九月的夜幕被雲攪弄,忽而霜花漫天,大雪紛紛揚揚。

最後一道劫雷並沒有落下,

因為玄天劍宗的第一首徒墮魔了。

第74章

重逢

一年後。

丹溪鎮地處仙魔兩界交界處, 街道上人來人往,魚龍混雜,有修士, 也有魔族,許是地勢原因,此處仙魔罕見的相處得極其自然, 甚至還能看見有修士和魔族因買賣商品的價格高低而爭得麵紅耳赤。

晴空萬裡,烈日灼灼。

容念風隨便挑了個鬥笠蓋在頭上, 摸摸索索從乾坤袋裡拿了枚靈石給小販, 繼續往前走。

[你怎麼去丹溪鎮了?]

通靈牌閃了閃,容念風微眯著眼, 用鬥笠稍微擋著光, 這才看清江渡發了些什麼,他不急不慢地尋了處還算蔭涼的地方坐著回江渡:[找人。]

丹溪秘境一年開啟一次,有人說在這兒看見過容念雪和齊厭,他便來了。其實他也不確定能不能找到, 這已經是他碰運氣的第十二次,當然, 也是他被騙的第十二次。

他,容念風, 一年就進了十二個秘境!

運氣也真是夠倒黴,次次被騙, 他靈石都被騙光了, 現在身上摳搜得連幾枚上品靈石都摸不出來。

江渡道:[你究竟在找何人,怎麼每次都把自己越找越窮?]

容念風沒再回他, 因為他被旁邊做生意的小販往外趕 :“去去去!沒有靈石在這兒乾嘛呢!”

容念風:“……乾瞪眼。”

說著還往小販賣的冰糕望了眼,容念風憤憤地想, 若他是冰靈根就好了,還能自產自銷!誰還管這鬼天氣!

冰靈根……

唉,葉星辰就有冰靈根。

容念風又喪了,他都等死等一年了,還沒死。

此等天資!也許他可能是不死靈根?

容念風往外挪了幾步,頓時熱得他雙腳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動都不想動了。他往回又看了眼那冰糕,搓了搓臉,忍住!

可能是與他離開那日的大雨滂沱相比,今日實在太熱了,容念風不知不覺地就陷入了回憶中。

自從一年前他從玄天劍宗出來後,就和江渡一道去了鬼界。可能是因為鬼界陰氣太重的原因,江渡竟然不再受白日的限製,當即衝上前去說要尋鬼君一解心頭之恨。哪曾想鬼界製度比修仙界還要嚴,想見鬼君更是難上加難。

江渡沉思了良久,打算蟄伏在鬼界,先從小鬼職做起,慢慢往上爬,直到他在鬼界混出點名堂,再一劍捅了那鬼君。

說完他的宏圖計劃後,江渡仰天大笑足足半刻鐘:“哈哈哈——本座終於要報仇雪恨了!”

容念風差點驚掉下巴,張了張嘴說:“…你高興就好。”

江渡怎麼報仇他不管,好的是他總算是把江渡擺脫掉了,他的遺願清單中就隻剩下找到容念雪和齊厭,把他們帶回宗門合葬。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後,他就找一個世外桃源,最好是鮮花盛開,鳥語花香,跑起來時能聽到耳旁呼嘯而過的風聲的那種地方等死。

當然,要是死前再見一次葉星辰就好了,得寸進尺些,還能占點便宜,怎麼說也不虧。

隻是可惜“容念雪”已經死了,他現在活脫脫一個男人,雖然也要死了,但也隻能是容念風。

腦子裡暈暈乎乎的,容念風仰頭,將手搭在眼睛上,忽然有些暴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太熱的原因,可能是要中暑了,反正總是莫名其妙地能想到葉星辰身上去。

分明一年來他每天不在被彆人騙靈石,就在秘境裡碰一鼻子灰的路上,壓根沒時間想些有的沒的,今天倒像是入了魔。

這樣想著,他不知何時被擠入一堆修士中,看見玄天劍宗弟子的宗服時,隻覺得頭都大了。尾椎骨一縮,差點想隨便塞進條地縫裡躲著,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人認出來。轉念一想,唉,他現在一襲男裝,雖說他和容念雪是孿生姐弟沒錯,但男裝和女裝的區彆還是蠻大的!

於是他挺直腰板,非常自然地豎起耳朵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我和你說……”

“他沒來吧?我問問……”

聽牆角聽半天,什麼也沒有聽出來的容念風:。

不是玄天劍宗不讓吃飯嗎?!說話聲音那麼小給鬼聽呢!

算了,他都要忍一年沒打聽葉星辰的消息了,他現在打聽這些也沒有什麼用。

想是這樣想的,腳倒是很自然地跟著一行玄天劍宗裝束的修士進了茶樓,還有幾個其他宗門的弟子,烈火門的,看起來關係很不錯的樣子,勾肩搭背的在一隅落座。

有個玄天劍宗的弟子朝茶樓裡的小二招手:“上菜上菜!”

小二立馬上來,等他們點了十幾個菜後才喜笑顏開地離開,途徑容念風的時候稍微停頓了下,問:“這位貴人要些什麼?”

容念風在小二複雜的神色中擺手,隻要了盞茶。

他重新支起耳朵,總算聽清了他們在說些什麼了。

烈火門的弟子問:“不是我說,你們玄天劍宗不會是養不起你們了吧?怎麼每次出來都要點那麼多吃的,這這這,怎麼吃得下?”

弟子指著桌上繞了一圈又一圈的菜眉心一跳。

玄天劍宗的弟子各個像是狗見了骨頭,也顧不著和他說話,紛紛拿著筷子大快朵頤,像是幾百年沒吃過東西一般。

其中有個玄天劍宗的弟子筷子在桌上飛速地鬥爭著,嘴裡回答著烈火門弟子的問題:“和鬨饑荒真沒什麼區彆。我服了,淩雲峰那位每天不是修煉就是修煉,妥妥一神經病。他一修煉,師尊就罵我們不知上進,那我們不也得跟著修煉?!到最後,偌大玄天劍宗的弟子竟然每日隻服辟穀丹,就隻為了省些時間多修煉,簡直了,我嘴裡都快淡出鳥味了!”

烈火門的弟子眼神裡充滿了同情,輕嘖一聲,過了半晌忽然壓低聲音小聲問:“話說你們口中這位不是入魔了嗎?”

“入魔是入魔了,但直接從金丹境越過元嬰直接到合體期的,整個修仙界就他一人。況且,”玄天劍宗的弟子又非常迅速地夾走烈火門弟子麵前的最後一塊排骨,道,“他就是個變態,竟然能同時控製靈力和魔氣,仙不仙,魔不魔的。也沒有喪失理智,宗門裡的師尊把他關進水牢裡沒幾日,修為又突破了一層。”

那弟子砸吧了下嘴,豔羨得很:“就他這修煉速度,管他入不入魔,用好了,就是我們宗門的一把利劍。又有九陽仙尊保他,這事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烈火門的弟子很是震驚:“若是我能有他這般的修煉速度,我師尊也不至於每日都要痛扁我一頓了。”

“唉!你羨慕他?他之前修煉的可是無情道,就講究無情無愛,你能做到?他道侶死後,他修為才蹭蹭蹭地往上漲的,但不也沒渡過這劫,最後還墮了魔,得不償失。”

烈火門弟子:“那他現在修煉的還是無情道嗎?”

玄天劍宗的弟子白了他一眼:“你這不是廢話,劫都沒渡過去,還無情道呢,七情六欲道還差不多。”說著,他抱著胳膊抖了抖,“反正他就是一神經病,看見他記得邁開腿使勁跑就行。”

可能真是玄天劍宗的弟子講得太過真情實感,容念風和烈火門的弟子頓時頭皮發麻。

容念風倒是還好,他隻是在想玄天劍宗何時出了這樣一個人物,他竟是不知。聽了半天也沒聽到關於葉星辰的消息,容念風不免有些失望。冷靜下來,他又覺得自己有點病,好不容易忍了那麼長一段時間,再忍忍就死了,非得在死前做些多餘的事。

況且葉星辰肯定過得好啊,他會和原書劇情一樣,年少成才。容念風頓了頓,把放在一側的鬥笠再次蓋著頭上,掩去大半麵容起身離開。

“那還是不要遇見他的好,這次丹溪秘境他不會來吧?”烈火門弟子突然問。

玄天劍宗的弟子撓撓頭,和身旁的另一個小弟子道:“你看看這次紫霜蛇丹懸賞多少靈石?”

小弟子嗷地應了一聲,從懷中拿出通靈牌:“嘶……”

“嘶嘶嘶你個頭!”

“師兄,好多靈石啊!五百枚上品靈石!”

玄天劍宗的弟子臉色青一陣紫一陣:“他大爺的!那麼多?!那葉星辰肯定會來,我就說二師兄知道我要來丹溪秘境後,為何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小弟子語出驚人:“師兄,而且他好像在往這邊來…”

聞言,一行人手裡拿著的筷子非常整齊地停下,玄天劍宗那弟子幾乎崩潰:“你們來丹溪秘境都不看葉星辰要不要來嗎?”

小弟子委屈道:“我看時他還沒接下丹溪秘境的任務啊!”

“上次一百枚靈石他都接,這次五百枚上品靈石他會不接嗎?”玄天劍宗那弟子氣極,腦子嗡嗡道,“快走快走!”

一行人又嘩啦啦離開,隻留下愣在原地的容念風。

啊?他們在說些什麼?

他們剛才一直在說的都是葉星辰嗎?

修無情道,入魔,怎麼可能?

空氣忽而變涼了。

似是有所感,容念風抬眼,看見了葉星辰。

一年的時間不長也不短,一直被壓在心底的思念翻湧而上,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如鼓,像是有很多隻名為葉星辰的兔子在踹他。

喉嚨有些癢,容念風在葉星辰看過來的那一刻,又坐下了,他突然覺得很慶幸,還好買了個鬥笠。

葉星辰走了過來,很冷,和他印象中的人完全不同。

依舊是一襲紅衣,但他好像瘦了,臉尖尖的,好像也長高了一點,身上帶著格格不入的疏離感。隻是坐下,就有不少認識他的修士小心翼翼地離開,生怕惹得他不高興。

容念風不知自己該不該走,說實話,他實在不能把眼前的葉星辰和那些修士口中的人聯係起來。

因為葉星辰看起來還是乾乾淨淨的,還是頗有仙人之姿。

容念風仗著自己帶著鬥笠,肆無忌憚地看著朝思夜想的人。

等葉星辰望他那個方向看去時,隻留給了他一個帶著鬥笠的背影還有一盞尚且帶著熱氣的茶。

他收回目光,盯著自己眼前的茶看了半晌。

忽而起身,快步往外走,一個劍修,現下竟是連自己的劍都落下了。

葉星辰有些急,當他的手搭在帶著鬥笠的人肩上時,他的心跳得越來越快。

帶著鬥笠的人轉身的那一瞬間,葉星辰像是解脫,又像是重新掉入了什麼不知名的漩渦裡,他說:“抱歉。”

那人看了眼他,皺眉嘟囔了句神經病後走了。

葉星辰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站了許久,總算緩過神來。垂落在身側的指尖微蜷,他吐了口氣,臉色慘白的離開。

不是容容,容容不在這兒。

第75章

不會喊葉星辰姐夫

容念風從茶樓裡出來, 太陽依舊曬得晃眼,空氣裡燥熱得不行,他想了個很好的比喻, 就像他和葉星辰第一次親吻的時候一樣。

於是他在葉星辰追出來的那瞬間,恰好把鬥笠摘下,在不被曬死和不被熱死之間選擇了不被熱死, 拿著鬥笠當扇子用,嘴裡還在吐槽:“什麼鬼天氣。”

他腦海裡想著事, 一會兒想葉星辰什麼時候修的無情道, 一會兒又在想那些弟子口中說的入魔的弟子會不會不是葉星辰。

葉星辰看起來可乾淨可正派了,怎麼可能墮魔。再說就他那個懶性子, 彆說日日修煉了, 不找個地方趴著偷懶都算不錯了。

他深深吸了口氣,又吐了口氣,麵無表情地想,反正就算是墮魔也是全天下最好看的魔。

大抵是這幾日都是這種天氣, 容念風頭又暈又沉,索性就不再出去了, 把懷裡還剩下的一點靈石全部花在了客棧睡覺。

丹溪秘境開啟那日,他自個兒琢磨了些事。

通靈牌上有不少修士在打聽護脈丹, 這丹藥是用於修複受損經脈的,問的人不少, 恰好這次丹溪秘境裡有此丹的原料, 也不難煉,最主要的還是可以薅點靈石。

思來想去, 容念風秉承著這靈石不掙白不掙的想法,打算若進丹溪秘境的話, 還是得找些入藥的靈草,然後給下一個騙他的修士送靈石。

容念風想著想著,差點在床上淚流滿麵。

艱難從床上爬起來,他將鬥笠往身後一背,顛顛地往秘境入口趕。

一路也不算坎坷,甚至還運氣頗好的把鬥笠換了枚下品靈石,四舍五入就是沒花靈石。

容念風將換來的下品靈石往乾坤袋裡一扔,在路邊挑了根長得還不錯的狗尾巴草叼在嘴裡,心情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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