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北鬥石(十三)(2 / 2)

殷成瀾看似在閉目養神,實際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靈江身上,聽見他聲音還能想起奶黃奶黃的小翅膀和風騷的呆毛,睜開眼,卻是青年勁瘦高挑的身姿。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他幻形的過程,打死連大總管,殷成瀾都不相信鳥能變成人。

並非他見識短淺,而是太過於匪夷所思。

殷成瀾的心裡波濤洶湧,臉上卻越發沉靜如水,他緩緩睜開眸子,漠然看向靈江,將高冷的姿態拿捏的無不到位:“問什麼?”

靈江城府沒他深,再也裝不下去,又將兔子丟了出去,站起來居高臨下盯著他:“問我是什麼人,什麼身份,接近你有什麼目的,你不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懷疑他居心叵測,懷疑他會對他不利。

殷成瀾看著陌生又覺得熟悉的青年,心裡好笑,又麵上變態一樣麵無表情:“哦,你接近我有什麼目的?”

靈江的心漸漸沉進穀底,殷成瀾沒問他是誰,也沒在乎他是鳥是人,反而問了這麼一個令他心寒的問題。

他的眼冷了下來,終於願意對上殷成瀾的眸子,冰冷的說:“你不是有天大的本事嗎,想知道我接近你有什麼目的,就自己去查。”

小鳥生氣了,還是哄不好的那種。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隻能模模糊糊看到對麵人的輪廓,靈江一邊惱的不行,一邊又真怕殷成瀾餓著,心裡兩方交戰,又酸又苦又惆悵。

幸好沒過多久,連按歌和齊英便帶著馭鳳閣的人來了,靈江在他們出現之前變回了小鳥,沉默的看著殷成瀾進了馬車。

而那人卻是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馬車緩緩滾動起來,就在即將要離開山林時,靈江忽然從比他還高的荒草叢中飛了起來,如離弦之箭射進了馬車裡。

殷成瀾正想著小黃鳥,忽然就出現在了眼前,下意識一愣,就看見小黃鳥繃著臉,衝到他的麵前,以極快的速度重重啄了一下殷成瀾的腦門,發出一聲清脆的‘嘚’,然後又瞬間溜了出去,隻留下眨巴著眼睛半天沒回過神的太子殿下,坐在空蕩蕩的馬車裡一臉懵逼。

光潔的額頭中央浮出一抹紅痕,殷成瀾摸著眉心有些發疼的地方,哭笑不得,就沒見過這麼睚眥必報的小鳥……額,人……嗯,鳥人,一點虧都不吃。

靈江落到馬車車頂,傍晚的風將他的呆毛吹到腦後,他啄了一口殷成瀾,才覺得心裡的氣消了一點,他本就是無法無天的主,為了殷成瀾才肯這般委屈自己,可他心裡難受,非待教這罪魁禍首也跟著疼疼才行。

等疼完了,他還照舊待他好,照舊喜歡著他。

趕路的時間無比枯燥,枯燥到連按歌琢磨完小草為什麼這麼綠花兒為什麼這麼紅之後,他猛的發現十九爺和他的小鳥似乎吵架了。

原本黏黏糊糊膩膩歪歪總是待在一起的一人一鳥竟然分了居,小黃毛吃喝拉撒睡都在馬車車頂上,而車裡的十九爺更是連提都不提那小鳥。

連按歌抓耳撓腮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原因,於是鑽進馬車盯著殷成瀾看了半晌:“爺,您跟那小黃毛吵架了?吵的啥啊?”

殷成瀾抿了一口茶,眼觀鼻鼻觀心:“不妨你去問問它。”

連按歌隻好出了馬車,站在車轅上趴到車頂邊上,用下巴抵著胳膊,一臉好聽八卦,賤的不行:“哎,小黃毛,你跟爺吵架了?快給我說說吵的啥。”

靈江沒精打采的坐在車頂上,撩了下眼皮,露出充斥著幽怨的目光,冷冰冰道:“你去問他!”

連按歌:“……”

果然是住在一個屋簷下的鳥,脾氣都快跟爺一樣了。

轟走了大總管,靈江把自己的小木槽摸了出來,捧著手感溫潤的碗壁,望著上麵殷成瀾親手刻下的他的畫像,靈江心裡一陣傷心欲絕,隻恨不得再下去狠狠啄一口殷成瀾,才能解氣。

行至兩日,他們在西南邊境與嚴楚和季玉山彙合了,二人對殷成瀾在西南城的所作所為略有耳聞,但都是聽風言風語傳出來的,真假難辨。

不過,二人都是七竅玲瓏心的人,再見到殷成瀾坐在馬車中,隻覺得男人舉手投足之間儘顯優雅貴氣,周身氣度渾然天成,絕非尋常人能有的,便知曉那傳言也並非空穴來風。

嚴楚和季玉山並不完全清楚他的身份,隻是隱約有些猜測,但再見麵,幾人之間明顯比之前拘束壓抑了許多。

嚴楚繃著臉,為他下針製藥,卻一言不發,似乎有所顧慮。而季玉山則是猶豫的抿著下唇,手攥著膝蓋上的衣角,手背浮起青筋。

三人裡麵唯有殷成瀾神態自若,一如往常的給二人沏茶閒聊,北鬥石被一分為二,一半磨成藥粉摻入他的湯藥中已經服下,另一半就在嚴楚的手中,當有光落在上麵,就折射出一點熹微的星光,像極了小黃鳥黑漆漆的眸子。

殷成瀾不由得想起齊英向他述職時說起靈江飛進嵋邪林取石,以及林中那抹像是燒起來的火光,雖然不清楚靈江如何取回北鬥石的,可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就敢確定那抹火光應該與靈江脫不了乾係。

那小鳥嘴硬,把自己當死鴨子了,以為不承認就什麼事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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