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山就覺得自己一定非要蹦出個有用的屁才行。
“殷閣主也在船上!”
靈江幽幽看著他。
季玉山猛地起身退後兩步,感覺靈江像是要狠狠啄他一下,乾笑了下,然後不知道是要說什麼,又收斂起笑容,神情嚴肅,推了下艙門確保門關好了,才壓低聲音說。
“背地裡說彆人不太好,不過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沒想到殷閣主的毒如此嚴重,聽嚴楚說,每隔一段時間他的毒就要複發一次,在毒發之前,必須要找到一種天材異寶,將藥草一分為二,一半收起來,等其他草藥都找到,最後煉製成最終的解藥服下。而剩餘的另一半則需要即刻讓他服下,再配合銀鉤針才能將毒性壓製下去,好讓他有時間能等到最後。”
季玉山道:“如果在下一個天材異寶找到之前,他還沒有服用一半的藥草……”最後幾個字消失在了他的喉嚨裡,融化在他惋惜同情的目光中。
原來是這樣,靈江想到。怪不得不便於行卻跟著上了船。他看了一眼季玉山,就很快收回了目光,可就是這種情況又能怎麼樣呢,殷成瀾根本不需要人來同情。
用這個消息,季玉山成功住進了自己的艙房裡,不過天黑下來,他剛舒服的躺到床上,就被門外充斥著怒意的敲門聲給敲了起來。
嚴楚站在外麵,穿著單薄的單衣,慍怒的看著他:“為什麼突然回自己的房間睡?”
季玉山一愣:“你不是不想和我住一間?”
嚴楚冷冷道:“你哪隻眼看見我說了?愛住不住。”
甩手往回走。
靈江趴在軟綿綿的枕頭裡,默默看著季玉山縮頭縮腦的追了過去,他扭過小腦袋,心說,脾氣真臭。
……
還挺有臉說彆人的。
當天夜裡,一隻獨木小舟被放進了大海中,幾條身影披著夜色駕船駛進濃霧裡,靈江摸黑出去,看見深夜和蒼白的濃霧摻在一起,將大船包裹進了一個怪異的天地之間。
他屏住呼吸挨個摸過船艙,終於在一處隱秘的地方找到了殷成瀾的臥房。
臥房周圍藏著三個影衛,靈江悄無聲息繞過他們,從艙房的通風口鑽了進去。
房中靜悄悄的,青紗幔帳垂地,碧色玉石砌成的輪椅靜靜放在床頭,被窗外月光似的白霧照著,渡上了一層溫潤的光澤。
床上的人氣息略沉,靈江想起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殷成瀾睡著的模樣,不由得呼吸也跟著一緊,他幾乎屏住呼吸看著陷在床榻中的男人。
殷成瀾睡的並不安穩,眉心緊蹙,太陽穴上有一道凸起的青筋,好像在夢裡強忍著疼痛,靈江想再往床邊湊一下,那原本躺在床上的人便突然無聲無息睜開了眼。
眼底掠過茫然,但很快便清明起來,殷成瀾抬手敲了下床板,一個男聲隔著床板道:“爺有何事?”
“有異常嗎?”
那邊回道:“並無。”停頓了片刻:“需要屬下傳嚴神醫過來嗎?”
殷成瀾按按眉心,閉上眼,疲憊之態儘顯:“不用了,我沒事。”
“是。”聲音消失在黑暗中。
殷成瀾極其緩慢的喘了一口氣,好像在強行壓抑著什麼,良久後才重新入睡。
而離床兩丈遠的靈江卻再也不敢再做什麼,就這麼待在黑暗中守了殷成瀾一夜。但是很長一段時間裡,靈江都忘不了殷成瀾即便處在毒發的折磨之中,卻依舊像隻驚弓之鳥,精疲力竭的維持神誌的模樣。
第二天,天還未亮,獨木小舟返回到了大船上,不是他們找到了方向,而是連帶著人和小舟上都係著鐵鏈子,他們在迷霧中是順著鏈子才順利回來了。
齊英在白霧中穿梭,黑色的袍邊如海浪翻飛,大走到殷成瀾門前,得到裡麵的回應,推門走了進去。
靈江躲在暗處,原本打算偷溜出去,聽見他說話,便又臥了回去。
齊英撩袍單膝跪地,將一張打濕的牛皮紙遞上:“找到路了。”
低著頭,手扶在腰間的劍柄上:“屬下該死,耽誤了時辰,上次影衛抵達此處時,還未見如此厚重的霧。”
殷成瀾坐在輪椅上,披了件單衣,擺擺手,“與你們無關,是魚戲葉快成熟了,引來的霧。”
他接過那張牛皮紙,翻開看了兩眼,薄薄的唇角勾了一下:“齊英,安排人手準備靠岸吧。”
說著,屈指敲了一下扶手。
窗外便忽然響起扇動的風聲,連按歌從外麵推開門,一隻勁翅如雪的鷹迫不及待飛了進來。
海東青張開巨大的翅膀,偌大的船艙好像一下子就被填滿了,它仰頸嗥叫,大力的扇動了幾下翅膀,發泄著幾日裡被關在籠子裡的不滿。
殷成瀾按了下它的腦袋,神鷹這才老實的收起翅膀,站到他蒼白的手腕上,倨傲的望著屋中的人,將目光對準一個背光的角落。
那個角落裡,藏著正忿忿不平腹誹的靈江小黃毛。
靈江跟它冤家路窄,一見它就煩,看它站在殷成瀾手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殷成瀾沒注意到海東青的目光,與齊英、連按歌商討靠岸的方法,半個時辰後,揮手讓齊英退下,去準備人手和船隻了。
趁此機會,靈江也悄悄溜了出去。
他出去後繞著大船飛了一圈,之後撲棱著翅膀重新回到了殷成瀾的臥房裡,這回,他是名正言順從正門口飛進去的。
剛一進去,就和拎著鳥食的連大總管險些撞在一起,連按歌捂著自己的臉,連忙往旁錯了一步,差點小黃毛就撲到自己這張俊臉上了。
“又是你,沒看見路啊。”
有往人家臉上飛的嗎。
靈江倒是很客氣,瞥他一眼,冷冷道:“對不住,臉太大,沒躲過去。”
連按歌:“......”
殷成瀾抓了一把鳥食正在喂海東青,聞言,好整以暇的抬頭,裝模作樣仔細看了看靈江和大總管,認真評論道:“和你一比,確實挺大的。”
連按歌覺得有時候他不以下犯上,簡直太對不起殷成瀾這張嘴了。
靈江站在書桌掛筆的梨木筆架上,冷清的彆過腦袋,不去看殷成瀾……手裡的那把飼料,假裝自己現在特彆撐,說:“你們要去哪裡?我也要去。”
連按歌皺眉:“去什麼去,彆跟著添亂。”
“我看見船邊的小舟了,你們如果要帶著它”,靈江用腦袋點點海東青,“就應該有要用到鳥的地方。”
連按歌目光一緊:“你都知道什麼?”
靈江:“沒什麼。”
連按歌還想說什麼,被殷成瀾伸手止住了:“季玉山應該告訴你我們要找什麼東西了。”
靈江嗯了聲。
“我們確實要用到鳥,穿過濃霧之後有一座海島,島中央有條河,魚戲葉就長在河裡,我需要阿青去摘回魚戲葉,如果你能幫上忙,就跟著去吧。”
殷成瀾修長的手指緩緩撫過神鷹優美的背羽,眼睛卻望著靈江,不知道是否是因為他的臉色蒼白,靈江總覺得那雙眼太漆黑了些,教他永遠都看不清殷成瀾是什麼意思。
他點下頭,沒什麼好說的,就飛了出去。
連按歌將門關上:“讓這隻鳥知道太多會不會……”
殷成瀾側了下頭,一縷頭發垂在了臉側,“阿青雖是神鷹,卻也有它力所不能及的事,我自百鳥發家,千萬鳥中卻沒有這麼一隻奇鳥,你不覺得現在剛好是證明它的契機嗎。”
連按歌忽然想到,也許那隻黃毛請求殷成瀾訓自己時,他並不像他表現的無動於衷。
想想也是,訓過的鳥成千上萬,也就隻有這隻與眾不同,放在誰身上都忍不住會心動吧。
想到這裡,連按歌也有點蠢蠢欲動,不過這點‘動’在想起小黃毛那隻賤不死人的小尖嘴後就徹底熄滅了。
除了殷成瀾,誰沒事兒喜歡自虐找罵呢。
他抱著海東青抬頭看了一眼,又垂下眼。
“你想說什麼?”
連按歌捏腔道:“屬下隻是覺得十九爺後宮三千萬,現在又要納新妃,我們阿青娘娘的皇後地位是不是就要保不住了,可惜啊,皇後娘娘跟了爺這麼久,還沒給爺添個一鳥半崽呢。”
殷成瀾沒料到大總管這麼貧,頓了頓:“按歌,十九爺我喚你一聲大總管,你就真的把自己當太監使了嗎。”
連按歌臉一紅,氣悶的出去了。
當天下午,連按歌與齊英帶了七隻小船二十八人以及三十一隻信鳥,順著霧中的鐵鎖離開大船,乘著獨木舟駛向了海島。
作者有話要說: 和編輯商定明天入v,明天掉落一萬字,感謝各位老爺們支持,麼麼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