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手撒開,站起來往門外走,“枉費她一心一意要負我跟你走,沒想到你——”
走到門口,說:“是留還是賣,你跟我們一起去看看吧。”身後傳來驚恐的求饒聲,季玉山已經知道答案了。
靈江沒想到他還有點性情,多看了他幾眼,想道,殷成瀾到底想要他什麼東西?唔,提起他,還是再想一遍好了。
趁夜到了城裡的望春樓,果然如想象般,華燈初上,紙醉金迷,滿眼都是紅綢細軟,酥胸半露。他們一進樓,就很打眼。
最為打眼的是長身玉立、冷清俊美的靈江小鳥,他往樓中一站,美如冠玉,肩寬腰窄,幽深的雙眸冷冷倒影著軟紅塵,散發著一股非殷成瀾勿近的禁欲氣息,成功嚇退了企圖靠近的女子。
老鴇見多識廣,一眼看出來他們不是來尋歡作樂的,搖著扇子忙走過去:“爺可是找人?”
不等靈江開口,季玉山忍著怒意道:“你看看認識不認識他。”
老鴇捏著團扇低頭一瞧,嚇了一跳,“不認識。”
轟隆——八棱梅花錘橫空出現,砸在地上,地裡凹進去了半個坑,周圍的人連作鳥四散去。
老鴇從善如流的改口,“剛剛沒看出來,仔細一瞧,這不是裴公子嗎,前些日子剛來過。”
季玉山急道:“他是不是賣給你了個姑娘?”
老鴇用扇子捂著半張臉,支支吾吾,瞥著四周圍上來的龜奴打手。
靈江將梅花錘拎起來,又重重落在地上,這望春樓的大堂裡便出現了一個渾圓的大坑,地板混在泥土裡碎成了沫沫,掃了一周,“修補一個坑和重建一座樓,你選哪個?”
老鴇賠笑都笑不出來了,顯然為了一個低價買的姑娘毀了她這望春樓是不值得的,便連忙伸手指向二樓的一間屋子。
他們剛走到門口,就聽見男人粗重的喘息聲和黏膩的水聲傳了出來,季玉山臉上陰雲密布,用力拍響了門。
一個一臉猥瑣相的中年男子罵罵咧咧猛地拉開屋門,抬起拳頭往季玉山臉上揮去,半路被靈江截住。他一抓抓到一手濕滑,心裡惡心,神情驟然一暗,側過半個身子,讓男子撲空,抬腳將其踹到了樓下。
屋子裡一股奢靡的熱氣散開,季玉山看見那情景,痛心的閉上眼,拿起地上散亂的衣裳丟到床上,啞聲道:“影兒。”
向蘇影雲鬢散亂,香淚未乾,怔了一下,將衣裳裹好,跌跌撞撞下了床,與季玉山擦肩而過,衝到靈江麵前,卻抱住了他手裡綁著的裴江南,“江南,你是不是來接我了……”
季玉山心裡狠狠一抽,不過現場沒給他太久傷痛的時間,幾隻利箭呼嘯而來。
靈江躲過箭矢,一手壓下季玉山的頭,一手掀翻一張桌子,和他一起躲了進去,隨即幾隻利箭噗噗噗釘上了桌麵。
這時,一聲尖銳的女聲撩上屋頂,靈江看去,隻見裴江南就地一滾,滾到牆角,一把抓住麵前的向蘇影,就這麼毫不憐香惜玉的將人當成了個擋箭牌。
季玉山快被氣的吐血。
箭雨停了片刻,屋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靈江側耳聽了一會兒,忽然取出梅花錘,重重朝一麵牆壁掄去,屋裡磚瓦碎末驚叫聲橫飛,牆壁裂開血盆大口,靈江拉住綁著裴江南的藤蔓往向蘇影身上繞了一圈,一手拎起季玉山,從裂口處縱身躍了出去。
剛落到街上,原本圍攻的人也紛紛衝了過來,靈江高聲道:“跟了這麼久,也該動手了吧。”
說完,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不是,左手一個裴江南右手一個季玉山,身後還帶了個向蘇影,很快消失在了昏暗的街巷裡。
與此同時,奉命跟著他們的馭鳳閣的侍衛跳出來攔住了追殺者的路。
虧得靈江帶著三個累贅還能跑的如此利索,到荒郊野外時,天邊浮出了黯淡的黎明。
他剛一鬆手,季玉山、裴江南、向蘇影便扭打成了一團,哭聲罵聲尖叫聲糾纏成一團,靈江嫌吵,拎著他那八棱梅花錘走到不遠處的樹下,盤腿坐下,望著天邊皎潔的月亮,開始認認真真想念殷成瀾。
身後一聲悶哼傳來,暗色的水漬從交疊混戰的三人身下氳出,季玉山捂著胸口艱難的站了起來,一隻手把全身摸了個遍,沒發現窟窿,捂著胸口的手便拍了兩下,呼出一口氣。
向蘇影狼狽的歪坐在一旁,渾身發顫,怔怔看著手裡淌著血的發簪,被壓在最下麵的裴江南痛哼一聲,胸口綻開一朵暗紅的花,他撐起身子,低頭看了一眼,抬頭惡狠狠的盯著女人。
好像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向蘇影猛地扔掉手裡的發簪,哭著撲向裴江南,試圖去捂住他的傷口,“對不起江南,我不是故意的,我……”
裴江南眉間稍緩,慢慢抬起手將向蘇影圈進了手臂之間,在女子試圖抱住他時,他猛地收緊手臂,卡住她的喉嚨,然後迅速翻身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兩步,厲聲道:“不準過來,誰都不準過來!”
聽見動靜,靈江轉過頭,手肘撐在梅花錘的錘柄上,懶洋洋的望過去。
裴江南知道青年的厲害,趕緊大聲道:“讓我走,放了我,我也放了她!”
靈江掃了眼已經被氣的頭頂升煙的季玉山,淡然道:“你來決定。”
反正跟他也沒關係,靈江抱著梅花錘往回走,回到城裡的望春樓,見打鬥已經停了,暖香紅帳處硝煙狼藉,老鴇坐在門檻上嚎啕大哭。
趁人不注意,靈江躍上被他砸出窟窿的二樓房間裡,拎起被遺忘在角落的鳥籠準備離開。
有人擋住了他的路,那人一身勁裝黑衣,模樣周正,離他三丈遠的距離,衝他抱拳,客客氣氣道:“公子,在下是馭鳳閣影衛齊英,奉閣主之命暗中保護並協助季公子,齊英見公子身手不凡,風采卓絕,便心生結交之意,不知公子姓甚名誰可否告知?”
馭鳳閣裡不僅養的有信鳥,還有一批藏在暗處從不露麵的影衛,靈江早就察覺,所以行事一向避著他們,他與他們沒有牽扯,所以也就從沒交過手。
不過對於這些人,靈江是老大不爽的,尤其是看起來他和殷成瀾獨處,可周圍隱藏極深但依舊能被他發覺的影衛真真都夠煩了。
故而,靈江不耐煩的瞅他了一眼,千言萬語句嫌棄儘在不言中,拎著自己的鳥籠轉身離開。
他還不知道,天亮之後殷成瀾就會收到飛鳥傳回的信,信上沒有一個字,隻有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個人寫意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