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逃出那些人的追殺,裴江南幾乎要放聲大笑,即便身上帶傷,腳下卻像生風,掠過樹林時隻能看見一道黑影閃過,他暗自慶幸,想起剛剛那幾個為了他打鬥起來的人,罵了幾句蠢貨。
然後忽然看見身側快速倒退的風景裡有一抹黃色的虛影不停出現在視線內。
他伸手去抓,一隻冰涼的手卻從風中探出來,先扣住了他的手腕。
那一刻裴江南驚悚的出了一身雞皮疙瘩,腳下猛地一頓,踉蹌幾步才站好,這才發現身旁那抹淡黃色竟是剛剛使用八棱梅花錘的青年。
青年不急不緩停下腳步,抓著他的腕子,從一旁樹上扯下來一段藤蔓縛住了他的雙手。
裴江南死死盯著靈江,藤蔓上的勾刺紮進他肉裡,他才好像恍然回過神,而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不可能……”
靈江牽著藤蔓的另一端往回走。
裴江南被綁著雙手跟在後麵,喃喃道;“不可能有人能追上我。”
他是神偷,輕功乃是保命的家夥,如果有一天這‘家夥’被人破了命門,拿捏到了訣竅,豈不是對方想什麼時候抓到他就能什麼時候抓到他。
裴江南冷汗涔涔,望著眼前的青年,在腦中幾經輾轉,都想不出江湖上有這一號人物,試探問:“少俠也是想要北鬥石嗎?那東西真不在我身上。”
靈江懶得搭理他,加快了腳步。
裴江南被迫跟在他身後連跑帶滾,心裡慶幸自己是有輕功的人,否則正常人被他這麼拽著,早就趴到地上拖成死狗了,不死心的繼續道:“我看少俠輕功卓絕,與在下不相上下,可江湖上若論輕功,隻有我派師祖最為擅長……”
靈江越走越快,甚至施起輕功在樹梢跳躍,根本不管被拽著的人,裴江南一旦想放慢腳步,靈江便猛地一扯,蔓上的勾刺就狠狠勾住裴江南皮肉,拉著他往前走,如若不然就要被扯掉一塊皮肉。
裴江南疼的齜牙咧嘴,依舊婆婆媽媽說個不停,心裡抱著一點希冀,希望自己要麼煩死青年,要麼就想儘辦法套近乎先保住自己的命:“……不過我師祖的輕功並非無人能敵,他說他還有個師弟,不過三十年前失蹤了,如果還活著,又收了徒弟,估計現在跟我差不多……”
靈江身形猛地一停,裴江南猝不及防撞到了他身上,靈江抓起裴江南的領子,將他拉到眼前,眉目間籠著著一層陰鬱,不耐煩道:“你怎麼這麼多廢話?”
裴江南吞咽口水,“你的輕功這麼好,真的可能是我師叔的——”
話音戛然而止,腦袋軟軟垂了下來。
靈江手起刀落,乾脆利落的打昏他,將人往肩膀上一扛,繼續加快速度,在樹林裡快速奔跑。
迎麵的風和落葉刮到臉上,靈江的眉梢緊蹙,膩膩歪歪的心裡想著:突然想殷成瀾了,自從見過麵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分彆這麼長時間。
遠在孤絕萬仞的崖壁上,被思念的殷閣主連著打了三個噴嚏,手臂上的汗毛莫名其妙倒豎起來,他搓了搓手臂,將連按歌遞過來的紅糖米糕推了回去:“不吃了,膩。”
連按歌一口一個,“不膩啊,你不是還挺喜歡。”
殷成瀾道:“膩歪的膩。”
“……”
季玉山在荒廟中尋了個角落獨自坐著,懷裡抱著那隻蒙了黑布的鳥籠,一邊泛瞌睡,一邊還儘職儘責的演戲,嘀嘀咕咕對著鳥籠說話。
沒多大會兒,靈江就扛著什麼東西回來了,重重的扔到地上,發出哎喲一聲。
季玉山湊過去一看,發現那人還真是裴江南,而他身上穿的也確實是白衣,隻不過逃亡的一路太辛苦,硬是在泥漿中滾成了黑的。
“裴江南?影兒呢,她在哪?”
裴江南脖子酸疼,抬都抬不起來,靈江出手的時候本著‘隻要弄不死,就往死裡弄’的原則,絲毫沒給他客氣,他歪在地上扭吧了幾下,發現雖然捆著他的是藤蔓,但青年不知道怎麼綁的,愣是讓他掙不開,並且一用力,蔓上的倒刺就往肉裡鑽。
“什麼嬰兒,你說的我不認識,我說了東西不在我身上,被搶走了。”裴江南滿臉滿臉臟汙狼狽,像條蟲子在扭動,季玉山嫌棄的皺了皺眉,懷疑影兒是不是眼神不好。
“向蘇影,一年前你親自從向府將她帶走的,彆給我裝。”
裴江南茫然了片刻,目光忽的一閃,左右轉了轉,翻過身子仰麵躺著,暗自鬆了口氣:“哦,是她,原來你們是要找她。”
“人呢?你把影兒怎麼了?”
裴江南眼睛在二人之間轉過,聽出季玉山口氣裡的親昵,故意放緩了語速,吊人胃口似的,故作玄乎道:“你們是她什麼人?不說出來,我不可能告訴你們,影兒是個好姑娘,我不能將她出賣了。”
季玉山剛欲答話,被靈江攔住了,蹲到裴江南跟前,手往後一摸,拎出他那隻大錘子隨手丟到了裴江南胸口。
那八棱梅花錘有多重呢,反正季玉山用了吃奶的勁也隻能將一隻提起來一點點,甫一砸到胸口,裴江南四肢彈動一下,當即便吐了一口血,身上好像有座泰山壓著,將他的心肝脾肺腎都快壓裂了,半口氣給壓在喉嚨裡,呼不出來,臉漲成了豬肝色,瞪大眼珠子看著靈江,臉都扭曲了。
見他快被胸口的氣憋死,靈江這才抬手將梅花錘拿了下來,倒撐在地上,目光從濃密的睫羽下透出,泛著沉沉暗光,“我脾氣不好,聽不得廢話,你要是說就快說,不說我還有一隻梅花錘。”
裴江南倒喘了一大口氣,終於將險些壓癟的胸口給鼓了起來,臉上的血絲根根分明的往腦袋裡回血,他終於焉了,不敢再造次,粗嘎著嗓子說,“……我被人追殺,帶著一個女人多不方便,我將她……”
頓了一下,“將她留在望春樓,起碼不會跟著我被我連累,你、你們往回走,就能找到她,放、放了我吧。”
靈江便將兵器收起來,撿起藤蔓的一端,淡淡道,“走吧。”
說完見季玉山還蹲在地上,就倒退了一步,低頭去看他,這一看,就看見季玉山的臉色陰沉,向來溫和的眉眼間竟有肅殺的怒意,他抓住裴江南的領口,將他拉到眼前,“你該不會以為我不知道望春樓是個什麼地方吧,把她留在那裡?你到底是把她留在那裡,還是將她給……”
盛怒之下浮現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