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休賽日,可以不用早起,於是宋梨和沈初若專門泡了個澡,好好放鬆了一下。
雕刻比賽比賭石比賽要耗費心力得多,得設計、雕刻、打磨、包裝,還得符合主題和合理運用料子,比賽一場下來就像是上了一天班一樣,還是高強度的那種。
宋梨吹完頭發,倒在床上看手機,檢查有沒有未回複的消息,突然驚訝地發現,這次過來比賽,宋景言還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
宋父宋母也沒有。
有點反常,平時她去哪裡,他們都會立刻打來電話關心,上次去參加賭石比賽也是,每一輪比賽結束後都會立刻聯係,這一次居然出奇一致地都沒打電話。
難道是家裡出事了?
宋梨點開宋景言的名片,猶豫三秒後撥了出去。
好在電話並沒有讓她等很久,撥通後很快就被接起,宋景言在那頭簡潔明了地說:“您好,哪位?”
宋梨眨了眨眼:“哥,我是宋梨。”
宋景言在那頭抱歉地低笑了一聲:“不好意思小梨,這幾天太忙了,今天接了很多電話,剛剛沒仔細看。”
“沒事的。”宋梨換了個坐姿,問道,“公司出什麼事了嗎?怎麼會突然這麼忙啊。”
“沒有。”宋景言很快回答,“就是最近的訂單比較多,還有一些彆的業務上的事,問題不大,你不用操心。”
“噢……”宋梨小聲回答,心裡的奇怪並沒有減少。
宋景言卻很快轉移了話題:“都忘記問了,比賽怎麼樣了?”
“我晉級了,還是小組第一。”宋梨分享給他這個好消息。
“這麼棒啊。”宋景言的聲音聽起來確實有點驚訝,大概沒有想過宋梨來這裡真的能拿獎。
“不好意思啊小梨,這幾天太忙把你疏忽了,哥哥跟你道歉,絕對不是故意不關心你。”宋景言語氣抱歉,“你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接下來的比賽也不要太擔心,哥哥還是那句話,就當是來旅遊的就行。”
宋梨笑笑:“沒事,我知道你是因為忙,怎麼會怪你。”
宋景言突然問:“你在那邊見到宋景夏了嗎?”
宋梨有點愣:“見到了啊。”
“她最近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舉動?”
宋梨疑惑地眨了眨眼,回想著這幾天和宋景夏碰麵的場景:“沒有啊,就還是喜歡跟我鬥嘴,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事。”宋景言很快回答,“就是擔心她在那邊難為你,沒什麼事就好。”
“噢……”宋梨心裡更加奇怪,宋景言這問題問的怎麼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你接著專心比賽就好,之後我們也會過去看你的。”宋景言語速加快,“不早了,你早點睡,今天比賽也挺辛苦的,好好休息。”
宋梨乖乖道了晚安,然後掛斷了電話,退出主界麵一看,時間還沒到十點。
心裡的怪異感更加明顯了。
宋景言這通電話的表現怎麼看怎麼奇怪,先是第一次忘了給她打電話,甚至她打過去後還看錯號碼,問他公司發生了什麼事也不說清楚,隻說是業務繁忙,聊了幾句趕緊就掛了,平時就算說完事情也會再聊很多有的沒的。
現在也不是什麼生意旺季,怎麼會突然繁忙?
而且還在最後又問了句宋景夏,宋梨懷疑,估計是大伯家在那邊做什麼了,宋景言這幾天在忙著處理大伯的事,不然怎麼專門提醒她注意宋景夏。
宋梨靠在床頭,回想之前和宋景言在臨陽公盤看到了宋大伯的身影,並且回來之後宋二姑也說宋大伯在她店裡做了手腳,宋大伯還說要和陳康合作。
雖然最後不了了之了,宋大伯也說暫時不會合作,但宋梨覺得,他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放棄。
聽宋景言今天這通電話的口吻,感覺宋大伯已經開始新的動作了,隻不過她最近忙著比賽的事,也沒法幫上忙,那就順便多留意一下宋景夏,看看有沒有其他發現。
另一邊,宋家。
宋景言掛斷電話後並沒有休息,而是接著敲擊著鍵盤和鼠標。
已經快要十點了,他還在公司的辦公室裡忙碌著,點開一個又一個文件夾,然後再一一關掉。
他當然不是在忙碌什麼公司的新業務,而是在查監控。
宋景言最近在忙著和宋二姑抓內鬼,他們懷疑公司裡的內鬼遠比他們已經找到的多得多。
之前宋二姑抓到的那個店裡的員工最近沒什麼動作,大概是還沒有來新的任務。
倒是宋大伯突然變得心急,家裡的幾個小輩剛剛飛去雲州參加比賽,他就立刻找到宋老爺子請示接管餘料部門,說最近單子多,需要適當用到餘料,而宋梨還有一陣才回來,餘料擱置著也不好,他正好也在五樓,可以幫忙代管。
宋老爺子沒有答應也沒有同意,隻是暫時拖著他,說要和宋景言商議一下。
宋大伯雖然不滿,卻也沒有太在意,畢竟他用的理由很正當,如果宋景言非要卡著他,他就直接罷.工。
於是宋老爺子立刻告訴了宋景言這件事,問他同不同意。
宋景言當然是不同意,說宋梨不在,可以由他來代管,絕對不會有疏漏,讓宋大伯按照規定審批料子,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可以按照規定去申請。
宋大伯氣得不行,然而宋老爺子也站在宋景言那邊,言語裡的意思是讓他專心乾好自己的雕刻工作,不要插手不擅長的,宋景言更擅長管理,就讓宋景言去管餘料。
宋大伯氣結,宋老爺子的話把他的路堵得死死的,他要真為此罷.工肯定會惹宋老爺子生氣,於是隻好放棄。
但是又實在需要料子,於是想著要不偷偷去餘料廳裡找料子,結果宋景言看得比誰都嚴,還專門找了個員工守門,根本進都進不去。
宋大伯急得上火,他現在急需料子,陳康那邊店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就差他這邊提供貨品了,結果他連石料都拿不到,要是貨品沒法跟上,陳康保不準就不肯跟他合作了。
餘料廳進不去,宋大伯又想到保險庫,但是保險庫裡的正料管得也很嚴,想拿多少都得帶著工單去申請,這條路也走不通。
陳康又催得急,要他趕緊交貨,於是宋大伯病急亂投醫,直接把最新一批宋氏雕刻部接下的單子全都自己吞下,雕刻好後沒有去交貨,而是直接寄給了陳康,表達自己的誠意。
陳康收到貨後很驚喜,還專門打電話來誇了貨品的質量好,宋大伯邊賠笑邊心裡滴血。
其實他本來隻想去餘料廳裡隨便拿點料子的,那些餘料雕刻出來的貨品拿去臨陽隨隨便便夠用了,結果宋景言防他跟防賊似的,他隻能出此下策。
他管理的雕刻一部平時雕的全都是宋氏最高端的客單,就這麼提供給陳康他也覺得很肉疼,但是合作要緊,他咬咬牙也就寄了過去。
隻是工單畢竟不能拖欠,不然宋氏的生意也會受到影響,宋大伯又開始到處拆東牆補西牆,把注意打到了宋二姑家裡的鋪子上,讓店裡的內應想辦法幫他取點料子出來。
那個內鬼恰好就是管理存放料子的保險庫的,還以為上次偷偷給料子搞事沒被發現,於是在下班後按照宋大伯的要求又去保險庫偷拿了料子,然後再去電腦上刪除了監控。
宋二姑早就把新的監控連接到自己手機上了,內鬼的動作暴露地清清楚楚。
她沒有打草驚蛇,而是直接給宋景言打了電話,詢問宋大伯最近在公司有什麼動作,為什麼那個內鬼會偷料子給他。
宋景言瞬間聯想到宋大伯想接管餘料廳的事,立刻猜到宋大伯最近急需料子,因為從公司下手不成,才把注意打到宋二姑頭上。
隻是他為什麼需要這些料子?
宋景言立刻安排白齊去調察宋大伯最近的蹤跡,同時下班後沒有離開公司,開始一點一點查監控。
宋大伯最近上班倒是全都老老實實來了,因此查起來也很方便,隻需要調察雕刻部的監控就行了。
然而看了很久也沒發現奇怪的地方,他來公司就是老老實實雕刻,同時督促手下的員工雕刻,雕刻的也都是公司的工單,沒有搞什麼私活。
宋景言不信邪,又把監控範圍拉大,卻發現宋大伯確實是每天到公司就雕刻,雕到晚上就下班,用到的料子全部都是走流程申請的,沒有看到彆的東西。
也就是說,從宋二姑那裡偷拿的料子沒有帶到過公司來。
那是用來乾嘛的呢?難道在家裡接私活?
宋景言的調察陷入了僵滯,好在白齊有了初步進展,查到了宋大伯下班後的一項行蹤。
宋大伯最近兩天下班,都專門喊了保價快遞,而且既沒有在公司寄,也沒有回家寄,是跑到公司旁邊的咖啡廳裡寄的。
也就是說,他不想讓家裡人知道他在寄快遞。
白齊進一步調察,發現宋大伯寄的是翡翠製品,恰好這公司和宋氏有合作,於是輕鬆查到寄出的具體內容。
是宋氏最近的雕刻單子。
白齊瞬間覺得不得了,趕緊回來告訴宋景言。
宋景言聽到他調察的結果後反而很平靜,心裡一直的疑惑也解開了。
他一直奇怪為什麼宋大伯會在想要餘料廳不成後就立刻放棄,掙紮都不掙紮一下,原來是決定直接從自己管理的部門入手,把正料正貨給偷走。
但他肯定也害怕被發現,於是寄走之後趕緊讓內鬼偷了料子給他,估計想著回去偷偷雕刻好再拿去公司,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白齊查了快遞的收件人,發現是在臨陽,對比了一下電話,確定收件的是陳康本人。
信息一下就串上了,宋大伯在給陳康供貨。
具體原因不明,但是宋景言猜測應該是兩人達成了合作。
原本宋大伯應該是想把合作轉到明麵上,但是被阻止了,阻止過後他也沒放棄,還在接著偷偷合作,甚至為了完成合作內容而偷走宋氏的工單。
宋景言不由得冷笑一聲,宋大伯還真是有賊心沒賊膽,想搞合作也隻敢偷偷摸摸的,這麼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並沒有讓他長腦子,反而是變得更蠢了。
為了跟他爭家業,甚至不惜偷自家的單子幫彆人做嫁衣。
宋景言知道為什麼宋大伯隻偷了江氏的料子卻沒有偷宋氏的,因為宋氏管理嚴格,到處都是監控和員工,他隻敢從已經申請到了的料子裡下手。
隻是他未免也太沒腦子了一點,這可是宋氏的工單,裡麵的大部分貨品都是要上到宋氏各個門店裡的,還有少部分是宋氏老客戶的私人定製。
他就這麼直接偷走,後續又該怎麼圓回來呢?
交貨工期是可以延長,但最多延個一兩周,他到時候又該怎麼解釋這部分空缺呢?
還用江氏的料子補上,他難道不知道宋氏倉庫的料子都是有專屬記號的嗎?尤其是雕刻一部用的料子,每一個都能溯源到入庫批次,拿彆的料子以次充好,出貨檢驗的時候稍微看一下就能發現。
宋景言都要氣笑了,他想過宋大伯沒什麼生意頭腦,但沒想過會是這麼沒頭腦。
現在還沒到這批工單的交貨期,宋景言也不想立刻去抓,現在抓了宋大伯肯定會找一堆彆的借口,說自己暫時時間不夠,然後再想辦法補上。
沒法徹底定罪不說,還會打草驚蛇,甚至江氏鋪子上那個內鬼也會更加小心。
於是宋景言趕緊吩咐白齊,讓他找雕刻二部去把宋大伯這批欠下的單子補好,就算要收拾人,也不能影響到宋氏的生意。
同時撤走餘料廳門口負責看管的工作人員,看看宋大伯發現沒人後會不會又來偷料子,如果來的話剛好錄下證據。
並且讓宋二姑也準備好接著觀察店裡的內鬼,將目前所有收集到的監控證據都存好。
既然宋大伯想用江氏倉庫裡的料子來代替出貨,那他就給他這個時間,等到真正出貨驗收的時候,再好好盤問他,到時候江氏的料子已經雕刻結束,看看他又要怎麼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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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依舊是大太陽,工作人員已經把房間裡的床簾換好了,宋梨安安穩穩睡到自然醒。
和沈初若慢慢悠悠洗漱完,去餐廳吃早飯。
餐廳裡的人不多,讓宋梨驚訝的是,初賽結束之後,她的人氣似乎變高了不少,一路走過來有好幾個人給她打招呼。
“小梨,收獲不少迷妹迷弟嘛。”沈初若邊剝雞蛋邊調侃。
宋梨搖搖頭:“可不敢。”
“哎呀,很正常的。”沈初若說,“咱們這行就是這樣,隻要你厲害,頭天出名第二天就能有支持者,你的作品那麼棒,估計不止選手,評委應該也有不少看中你。”
宋梨對此暫時沒什麼實感,她之前拿賭石比賽的冠軍也沒這麼熱情的待遇。
兩個人來得晚,吃得也慢,一直吃到工作人員過來提醒餐廳要關門了,才慢吞吞離開這裡。
雖說雕刻需要日複一日的積累,但是昨天比賽作品確實耗費了太多心神,宋梨兩人都有點累,暫時不太想接著高強度訓練,於是開始繞著莊園遛彎。
這個莊園很大,宋梨來了之後還沒全部逛過,這幾天除了去宿舍樓,就是去主樓。
她們繞過練習區,練習區的平房後麵是很大片的農田,宋梨忍不住調侃:“看起來還挺像農家樂的。”
沈初若被她的形容戳中笑點,兩人把整個莊園都逛了一圈,發現也沒什麼好玩的,於是決定還是去練習區簡單練練手。
“今天就不雕刻什麼複雜的了,最多雕點小部件找找手感,千萬彆累著自己。”沈初若說。
宋梨點頭:“放心,你讓我雕我都不雕。”
沈初若輕哼一聲:“也不知道上次是誰練著練著就連時間都忘了。”
宋梨笑笑,兩人走到前台登記個人信息,然後分彆領了熟悉的房間門卡。
工作人員小哥從善如流道:“放心,你們的老位置都給你們留著呢,熟悉的東西上手快,對吧?”
沈初若接過房卡:“這麼周到啊。”
“小哥,你們不會是專業乾這行的吧?”宋梨打趣。
工作人員笑笑不說話,隻是對兩人指了指路,兩人走進各自挑選的練習間,開始例行練手。
宋梨今天不準備多練,就雕幾個小東西磨一磨手感,於是從裝料子的籃子裡挑了兩塊個頭小小的料子,預計雕兩個吊墜。
不得不說,這裡練習用的料子質量是真的好,她隨手翻了兩塊出來,種水就都帶著冰味。
好料子可不能浪費,於是宋梨說著不費心,卻還是開始了認真畫設計圖。
昨天雕刻比賽作品的時候腦子裡就有個想法,給那條藤蔓手鐲再搭配上其他的配套首飾,湊個一整套。
這兩塊料子也剛好是乾乾淨淨的晴底,正好拿來成套。
隻是藤蔓這個主題不太好設計成吊墜,宋梨一連畫了好幾個設計圖都不太滿意,最後決定不做吊墜,改做成指環。
精致纖細的藤蔓剛好適合套在手指上,隻不過料子會被浪費不少。
宋梨確定好主題,把圖案拓印到料子上,然後開始了雕刻,昨天雕刻藤蔓手鐲攢了不少經驗,今天雕刻起來格外順手,再加上練習間的料子不像比賽用的故意有瑕疵,這裡的料子基本都沒什麼瑕疵,雕起來順風順水。
沒有花太多時間就雕完了,宋梨快速打磨拋光好,看了眼時間發現還有半個小時到飯點,於是先一步離開了練習間,在經過沈初若房間前的適合敲了下門,說在前台等她。
前台處有不少選手,尤其是擺著包裝盒的展示櫃前站著不少人,都在為自己雕刻的作品挑選包裝盒。
宋梨走去一個人稍微少點的櫃前,旁邊挑選的男選手看到她後專門離遠了一點給她讓位置,弄得她很受寵若驚。
簡單選了個適配度比較高的包裝盒,包好後去前台登記,然後坐到休息區等沈初若出來。
宋梨專門四處觀察了一下,想看看陳澤在不在。
她還在好奇陳澤為什麼昨天要謝她。
但陳澤好像沒來這裡練習,也或許是還沒練習完從房間出來,宋梨坐在沙發上等了半天也沒看到他。
沈初若踩著點從裡麵走出來,快速挑了個盒子登記好,對宋梨說:“走吧小梨,吃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