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最後也沒說為什麼要謝你?”沈初若坐在床上,懷裡抱著抱枕。
宋梨在她對麵,也抱著個枕頭,對她點了點頭。
她們倆比賽結束後快速解決了晚飯,沒有在人滿為患的餐廳多逗留,直接回了宿舍,沈初若在吃飯的時候聽到宋梨是第一、四組比得非常精彩,十分好奇他們組的情況,纏著宋梨多講兩句。
正好第二天是休賽期,兩人買了點零食飲料拿回宿舍,在沈初若床上嘮著嗑。
“我是想最後問問他的,但是我們組的評委老師講了很久的話,我就一時有點忘了,等我再回過神來,他影都跑沒了。”宋梨聳了聳肩,跟沈初若分享著今天比賽中她最疑惑的事。
沈初若背靠在床頭,轉著眼睛思考:“我聽過陳澤的名字,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師父好像是濱市的孟叔。”
“孟叔?陳澤家裡原來不是做這行的嗎?”宋梨有點驚訝,她還以為陳澤這樣的技藝水平得是從小練的,結果居然拜了彆人為師。
這個孟叔她知道,之前第一次去錄節目的時候還見過,隻是一個翡翠小店的老板,不是什麼技藝卓絕的大師。
“不是。”沈初若搖搖頭,突然笑了起來,“說起來,他在我們行裡還算小有名氣,他是完完全全的行外人,因為畢業旅行的時候去了濱市,就被翡翠給吸引住了,然後一直在明江夜市上賭石,結果連輸,因為輸得太慘了才被他師父給撿走。”
“啊?還有這樣入行的。”宋梨也忍不住笑出聲,“這得是輸了多少啊,直接輸出個師父來。”
沈初若彎彎眉眼:“孟叔情況比較特殊,他沒結婚沒孩子,本來也想收個徒弟,剛好就碰上個一心想入行的陳澤,兩人就一拍即合了。”
“可孟叔不是搞雕刻的嗎?你說陳澤最開始是在賭石,他們倆方向不搭啊。”宋梨好奇。
“對,但是陳澤隻是想進入行內,不管是什麼方向。”沈初若點點頭,“聽說好像是進了這行後才發現自己天賦是在雕刻上,就放棄賭石開始認真研究雕刻了。”
宋梨回想起對方剛剛設計和工藝都絕佳的雙環鐲,以及沈初若說的一直賭輸很是讚同地點了點頭:“確實,原來他才入行這麼幾年,那真的很有天賦了。”
說著她又無奈一歎氣:“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要謝我,我真沒想起來哪裡幫過他。”
“沒事兒,他現在也晉級了,之後再問問。”沈初若說完,開始好奇另一件事,“小梨,你還沒說你雕刻的是什麼作品呢,剛剛吃飯的時候我可都聽到了,你們組的人都說你很厲害。”
宋梨從口袋裡取出錦盒遞給她:“一條手鐲。”
沈初若小心翼翼地接過盒子打開,然後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哇,這是……藤蔓嗎?”沈初若從來沒見過這麼精巧的雕工和設計,征詢道,“我可以取出來看看嗎?”
宋梨點點頭:“隨便看。”
沈初若卻更加小心謹慎起來,先是下床到桌前取過自己的手套戴上,才慢慢拿起那條手鐲。
“可不能沾上我的指紋。”沈初若拿起手鐲,對準光線比較亮的地方,不由得發出一聲感歎,“小梨,你是怎麼想到雕刻成這樣的啊,也太逼真了吧。”
“因為我抽到的料子就長這樣。”宋梨聳了聳肩,“每塊料子都有瑕疵嘛,我抽到的瑕疵算是我們組最大的,整個鐲胚都是扭曲的,連一個平整的麵都沒有,真給我看愣住了。”
“啊?”沈初若驚訝地抬起頭,“還有這樣的啊,我還以為瑕疵都是裂或者蘚,我們組差不多都這樣。”
宋梨無奈笑笑:“我們組其他人也差不多是這樣,隻有我和陳澤的最離譜,他的表麵全是裂,我的形狀看不懂。”
“這種條形隻能要麼打叮當要麼切開做吊墜,但這樣分不高,我就想乾脆順著這個形狀雕成藤蔓算了,沒想到出來效果還挺好。”
“這叫還挺好啊?這是太好了。”沈初若嗔怪地盯她一眼,“怪不得你們組的選手都對你心服口服,你也太有創意了,雕工也這麼厲害,這麼一對比我晉級那個作品簡直上不了台麵。”
宋梨失笑:“誇張了啊,隻是剛好碰上的料子形狀比較特殊,你能晉級就說明你雕得很好,彆妄自菲薄。”
沈初若小心翼翼地把手鐲放回去,蓋好蓋子才取下手套。
“真的沒誇張,聽你講完你們組的作品,我感覺我們組就是菜雞互啄,要是我去你們組,估計都沒法晉級。”沈初若歎了聲氣,“我們組料子瑕疵不嚴重,主要就是看各自的雕工。”
“我抽到的形狀稍微奇怪點,是一塊很長的長條料,周圍的選手要麼做硯台要麼做書立,我的是哪一個都沾不上邊。”沈初若再次起身,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長條狀錦盒,遞給宋梨。
宋梨打開錦盒,同時聽到沈初若在她對麵說:“和你一樣,我不想切開料子,感覺不完整,所以就乾脆做成了筆架。”
錦盒內靜靜躺著一個手臂長短的毛筆架,通體是濃墨般的黑,隻有在光線下才能看到裡麵透著淡淡的綠。
“剛好這個顏色也適合,就是上麵稍微小了點,不過還好,至少能看得出是什麼。”沈初若歎了聲氣,“其實我都沒想到自己能晉級,這次抽到的主題我練的太少了,料子也不如彆人的好,雕工也沒用到太多,我們組其實還有雕得更精細的,接過居然沒晉級。”
宋梨輕輕取出錦盒內的筆架,觀察著上麵的雕花,確實如沈初若所說,雕花並不複雜,除了筆架本身的輪廓,就隻有幾處比較簡單的雕花,以及最中心的部分做了小麵積的鏤空,看起來很精致。
“你說的那些雕工精細但沒晉級的作品,是不是都把料子切開了?”宋梨問。
沈初若驚訝點頭:“對,你怎麼知道?”
“看來你們評委比完之後沒有說,我們組公布完結果後評委講了打分規則。”宋梨把料子放回錦盒,小心蓋好,“這次除了主題統一和料子隨機這兩個顯規則,其實還有一個隱規則。”
“隱規則?”
宋梨點點頭:“之所以料子隨機,而且還都有瑕疵,就是想考驗選手應對瑕疵料的能力,評委想看的,是你能否在保證料子原本形狀的情況下,巧妙化用料子的瑕疵,而不僅僅隻是躲開它。”
“我們組也有雕得很精致但是沒晉級的,就是因為他們都選擇了通過切開料子來避開瑕疵。”宋梨說,“比如我們組有的人分到了板料,但是有裂,於是他全切開,做成了耳墜和項鏈,這樣做出來固然精致,但是根本想象不到料子原本是個板料。”
宋梨把錦盒遞給沈初若:“你這個作品,就保證了料子的初始形狀,可以看出是一個高立長條的料子,簡單來說就是,你的作品有完整性,這才是你晉級的理由。”
沈初若聽得一愣一愣的:“我……我真是誤打誤撞的,原本我也想切開,但是它就這麼一條,切開能做的類型也不多,就乾脆不切了,沒想到還給我踩中點了。”
宋梨笑著瞄她一眼:“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沈初若又回想了一下除她以外剩下三個晉級選手的作品,發現確實和宋梨說的一樣,他們的共同特點就是都沒切料子,這才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走廊外還挺熱鬨,一直都有走動聲和討論聲,討論的也基本都是比賽成績相關。
“太難了這屆,我感覺初賽比上屆複賽都難。”
“我也覺得,我們組的都太厲害了,根本比不過啊,回去又要挨罵了。”
“我們組還好,大家都還挺平均的,你們組都有誰啊?”
“宋景夏就在我們組,還有林芳和胡雨路,你自己品品吧。”
“嘶……那確實比較嚇人,欸宋景夏雕刻的是什麼啊,是第一嗎?”
“肯定是啊,不是她還能是誰,她雕了個桌麵屏風,隻能說是太精致了,不愧是第一,這個雕工怕是我爸看了都自愧不如。”
“你是要先回去,還是留下來接著看比賽啊?”
“不回去,近距離觀看大神比賽,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浪費,而且提前回去也隻是提前挨罵,我才不回。”
宋梨和沈初若隔著門板聽走廊上的人討論今天比賽的成績,突然聽到熟悉的名字。
宋景夏也是第一,雕刻的是桌麵屏風,看來她也踩中點了。
就是不知道是主動踩中還是和沈初若一樣誤打誤撞踩中的。
宋景夏此時正好在餐廳,今天吃飯人多,她是最後一批過來吃飯的,宋羽幫她提前打好了飯,她早已習慣這種日常,毫不客氣地坐下開始吃。
開吃了好一陣,聽到旁邊其他選手嘰嘰喳喳討論著成績她才想起來還沒問宋羽的比賽狀況,於是抬頭問道:“你成績怎麼樣?”
宋羽小聲開口:“晉級了。”
“我是問你第幾,難道你還想沒晉級?”宋景夏不耐煩。
宋羽遲疑了幾秒,聲音更小了一點:“第四。”
宋景夏的表情頓時變得更加鄙夷:“隻是初賽而已,你就墊底了?真是廢物。”
她語氣稍重,宋羽不自覺抖了一下,不過他早已習慣這些惡語,眨了眨眼又繼續開始吃飯。
宋景夏看他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也覺得沒勁,切換了另一個她感興趣的話題:“欸,宋梨成績怎麼樣,你去打聽沒有?”
倒不是宋景夏故意裝糊塗,隻是公布完成績後她又去谘詢評委好一陣問題,出來人都走光了,壓根來不及打聽。
宋羽點點頭,小心翼翼開口:“她是第一。
宋景夏臉色頓時變得不悅,連帶著飯也不想吃了:“第一?就她?”
宋羽知道宋景夏不喜歡宋梨,但他一向膽小嘴笨,也不懂怎麼幫忙解釋安慰,隻好閉嘴裝鵪鶉。
好在宋景夏也沒心情搭理他,隻是自顧自陰陽怪氣道:“她還能第一,也不知道是分了一群什麼樣的廢物對手。”
宋景夏並不了解宋梨的雕刻水平,隻是自顧自地認為對方不行,並且堅信著自己的判斷,甚至分析出來後還讚同地點了點頭。
她重新拿起筷子,開始憤憤地夾菜,看起來像是在順便發泄怒火:“她還真是運氣好,什麼好事都給她碰上了,嗬,我看她能運氣好到幾時。”
宋景夏堅信宋梨隻是因為運氣好,碰到的對手實力都很差才能拿第一晉級。
宋羽是了解真實情況的,他比宋景夏來得早,前麵聽了不少選手在討論宋梨,都是說她很厲害的,他看著對麵逐漸被自己的猜測安慰到的宋景夏,一時間有點糾結要不要把真實情況告訴她。
“那個……宋梨不是因為運氣好晉級的,她這輪比賽運氣特彆不好,抽到的料子很差,是她表現得好才拿了第一。”宋羽還是開了口,小心翼翼道,“而且他們組實力也都挺強的,聽說競爭特彆激烈。”
宋景夏的思緒被打斷,結論又被否定,臉色瞬間垮了下來。
她“啪”的一聲放下筷子,宋羽被她嚇得一抖,她冷笑一聲,開口道:“怎麼,這才相處幾天啊,魂都被人家勾走了是吧?開始替人家講話了?”
宋羽無措地眨眨眼,他隻是想糾正宋景夏的錯誤,結果居然讓她發這麼大脾氣,從小到大他不知道挨罵過多少回,一時忘了該怎麼辯解,低著頭悶不做聲。
宋景夏看他這個樣子更來氣了:“你裝一副可憐樣子給誰看呢?以為這是家裡我會讓你是吧?”
宋羽低頭苦笑,宋景夏還真是蠻不講理,她何時讓過他?家裡隻會罵得更凶。
宋景夏見宋羽悶不做聲,自覺占理,恰好此時餐廳裡也沒什麼人了,他們坐的這片更是隻有他們兩個人,一時罵得更加起勁:“你現在是翅膀硬了,家裡的話也不肯聽了,她宋梨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這麼向著她,人家比完賽想起你了嗎,你這麼巴巴地幫人解釋。”
“怎麼,是覺得人家家裡更厲害是吧?咱們家隻管個配件讓你看不上了是吧?你這麼討好她,她是能把手裡的餘料部送給你嗎?”宋景夏越說越誇張,語氣尖利道,“你是我弟還是她弟啊,這麼不滿意就去自立門戶啊。”
宋羽隻是埋著頭,他已經很有經驗了,宋景夏一旦開始輸出,不讓她說高興她是不會停下來的,他要是敢反駁一句,那就會被罵得更慘。
隻是不理解她為什麼會把事情想成這樣,明明他隻是講了下真實情況而已。
“還有你,你都練了多少年了,才拿個小組第四,真是不嫌丟臉。”宋景夏語氣嘲諷,毫不掩飾地貶低著宋羽,“這次的主題還變簡單了,你都才隻能剛剛擦線,真是聽了都覺得丟臉,這回回去你給我接著好好練習,下次再敢這樣彆說你是我弟。”
也幸好此時餐廳裡沒有其他選手,要是被彆人聽到這番話,那才真是不得了。
宋羽已經晉級了都被說成丟臉,那更多沒晉級的選手算什麼呢?
宋景夏說舒服了,伸手敲了敲桌麵:“行了,彆在那裝委屈了,趕緊吃飯。”
宋羽抬起埋低的腦袋,麵上沒有多餘表情,隻是默默開始接著吃飯。
宋景夏吃著吃著又想起一事:“江承舟那小子什麼成績啊?”
宋羽小心翼翼看她一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她滿意,隻好簡略道:“第一。”
“那林巡呢?”宋景夏接著問。
“也是第一。”
宋景夏這回倒沒有發火,江承舟本身實力就不俗,分配到的組也沒有太厲害的對手,拿這樣的成績很正常,隻是輕笑一聲:“這回的分組真實是便宜這些人了,也行,暫時先讓他們得意一會,複賽再好好收拾。”
宋羽默不作聲,他是家裡性格最軟的,一貫謹慎低調,實在沒法理解宋景夏這目空一切的性格。
比賽厲害的人不少,有上一屆沒能對上的老對手林巡,有準備了三年實力更加精湛的江承舟,還有異軍突起口碑爆棚的宋梨,而且聽說這回各組都有驚豔的作品出現,偏宋景夏一個都不肯打聽,也不肯聽他介紹,就自顧自認為所有人都沒她厲害。
要是真一直順風順水走到決賽拿了第一也就罷了,但這屆選手顯然臥虎藏龍,如果後麵宋景夏沒能拿到第一,心態豈不是要徹底崩掉?
宋羽悄悄抬頭看了一眼對麵滿臉自傲的宋景夏,忍不住心裡重重歎了口氣。
作者有話說:
今天出去辦事了,這是存稿,昨天寫得我手都要斷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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