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很大,但是餐廳裡很嘈雜,所以也沒有吸引彆人的注意。
“你應該知道吧,他這次的標王是南卡一號。”見徐至乖乖點頭,宋景言接著說,“很不湊巧,南卡一號我以前見過。”
“之前它還沒被拍走的時候,南卡一號被放在礦主的保險庫裡,邀請過不少同行去研究,你還記得嗎?”宋景言說。
徐至緩緩點頭:“是有這事來著,我當時沒去成,給我可惜好久。”
宋景言點點頭:“所以我記得南卡一號的皮殼表現。”
“今天下午我在公盤裡研究了很久那個標王,從外形看確實和南卡一號一模一樣,但是照燈表現完全不同。”
徐至有些沉默,不信邪道:“都這麼久了,萬一是你記錯了呢?”
宋景言靜靜看著他:“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記錯,我連你床頭櫃那塊十歲時候偷偷買的假原石的皮殼表現都記得一清二楚,南卡一號這麼有代表性的料子怎麼可能會忘。”
徐至無語地撇撇嘴:“你說歸說,乾嘛拉踩我。”
“這個老板如果沒有彆的想法,他為什麼要放個假的料子當標王?”宋景言沒有接他的話,而是接著發問道。
徐至沉默了,他剛剛也就習慣性懟回去,其實從宋景言說出第一句話之後,他就已經相信了。
畢竟他這位兄弟是真的從來沒判斷錯過。
“這個公盤的疑點太多了,我不覺得會有人這麼好心給大家送福利,所以還是謹慎點,不買比較好。”宋景言說。
徐至表情糾結:“可是……我已經投了好幾個了,咋辦啊?”
宋景言:“……”
“投了你也未必能中,就算中了你也可以不交錢,我總歸是提醒到位了,之後你就彆再接著投標了。”宋景言頓了幾秒,“至於其他兄弟,你看著提醒吧,有的話不能說太多,免得人家以為你在惡意競爭。”
徐至歎了口氣:“咋投個標這麼難呢,本來以為碰到個好地方,結果整這些。”
宋梨已經吃完好久了,默默等著兩人對話結束,宋景言給了她一個眼神,三人起身道彆。
“你接著吃,我們先走了,明天我們就回去了,你沒事也早點回去,這個公盤再看下去也沒意義。”宋景言拍拍徐至的肩。
徐至擺擺手,聲音悶悶道:“知道了,明天跟人交代完我就溜。”
看著三人遠去的背影,徐至納悶地戳著碗裡的飯:“咋就啥事都能給我碰上呢?”
他快速扒拉完盤子裡的飯,然後一一定位餐廳裡眼熟的朋友,開始遊說。
他口才沒宋景言那麼好,但是為人一直真誠憨實,因此不少人被他說動,變得半信半疑。
有的謹慎膽小的當即決定不再繼續投標了,有的卻還心存僥幸,依舊躍躍欲試想撿漏。
第二天,更多外地翡翠商趕來公盤,得知公盤時間隻有三天均很震驚,感覺不對勁。
陳康自第一天後就再沒出現過,外地翡翠商們沒有見過這位神秘老板,也沒有聽他的發言,自然不會被他的話帶動情緒,因此沒有第一天的人那麼上頭,總體氛圍要比前一天理智不少,投標的人大幅減少。
另一邊,宋梨三人抵達了宋宅。
宋母聽到開門聲,回頭一看發現居然是自己的兒子和女兒,驚訝道:“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宋梨道:“這次公盤總共隻開三天,我們沒什麼想標的就提前回來了。”
“三天?”宋母也臉色訝然,“怎麼這麼短。”
“不知道,這個公盤是個沒見過的新老板,我哥他不太放心,所以我們就沒標料子。”宋梨簡單解答,比較細節的地方跳了過去。
宋景言剛剛在路上說大伯和陳康的事先不要告訴家裡人,等查出結果再說。
宋母雖然還是有點奇怪,但也沒有刨根問底,比較原石就是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以前也不是沒有空跑一次過。
“那你們好好休息一下,我去讓洪伯準備晚餐。”
宋景言搖搖頭:“不用了媽,晚上我約了二姑,我們出去吃,有點事要談。”
宋母有些茫然:“什麼事啊這麼著急,明天再談不行嗎?”
“一些公司上的事。”宋景言把行李箱放好,朝宋梨招招手,“我跟小梨先走了,晚上回來。”
宋母疑惑:“不是吃晚飯嗎?現在才四點啊。”
然而兩人走得飛快,宋梨聲音聽起來斷斷續續,“提前再吃個下午茶。”
大門重新關上,客廳裡又恢複了之前的安靜,宋母愣了五秒,皺著眉道:“奇奇怪怪的。”
另一邊,兩人走到門口,白齊已經開好車等待著兩人。
宋景言打開車門坐進去,簡潔道:“去公司。”
宋梨在後排驚訝抬頭:“不是去見姑姑嗎?”
“晚飯,不著急。”宋景言道,“先見見另一個人。”
宋梨透過後視鏡觀察宋景言的表情,隻感覺他眼神幽深。
走進公司,宋景言帶著宋梨直達五樓,走到宋景夏辦公室前敲了敲門,推開進去。
宋景夏本來一臉不耐煩,正準備開口訓斥,結果發現竟然是宋景言和宋梨,不由得有點慌亂。
“你們……怎麼回來了?找我有什麼事嗎?”宋景夏壓下心底的慌亂,平靜道。
宋景言開門見山:“大伯呢?”
宋景夏臉色白了白,依舊按照宋大伯交代她的說法搪塞道:“他,他閉關雕刻大單子去了,我也不知道在哪。”
“你找他有事嗎?”宋景夏心裡有點打鼓,宋景言總不會是知道她爸跑去臨陽才殺回來的吧。
好在宋景言沒有接著為難她,輕輕點了下頭,盯著宋景夏的眼睛道:“沒有,隻是有點業務上的事需要問問大伯,既然他現在在閉關,那就等他雕完出來再說吧。”
宋景夏被他盯得有些頭皮發麻,訕笑兩聲轉移話題道:“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啊,標完了嗎?”
“沒有。”宋梨接話道,“沒什麼好東西,就先回來了。”
她也盯著宋景夏的眼睛,然後故作可惜地歎了聲氣:“本想著見大伯的,結果不在,太可惜了。”
宋景夏:“……哈哈。”
以前怎麼沒見你們這麼想見他,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好吧,既然大伯不在,那我們就先走啦。”宋梨朝宋景夏揮揮手,“拜拜。”
一直到兄妹倆走遠,宋景夏才回過神來,趕緊放下自己呆呆跟著對方揮動的手,低頭啐了一聲:“裝什麼小綿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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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裡,宋梨和宋景言各坐一邊,靜靜喝著水等人進來。
宋梨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哥,你說堂姐知道大伯的事嗎?”
宋景言沉吟片刻:“不清楚,但應該是知道的。”
如果不知道,她看到他們倆的表情就不會突然變得慌亂。
這對父女倆,到底想做什麼?
包廂門被推開,宋二姑和江承硯走了進來,宋二姑坐到宋梨身邊,江承硯頓了下,坐到宋景言身邊。
宋景言按了下手邊的鈴,服務員推門進來:“您好,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可以上菜了。”宋景言說。
“好的先生。”
門被關上,宋梨給剛來的兩人倒了杯水,宋二姑接過喝了一大口,然後才開口:“怎麼了景言,這麼著急把我喊過來?”
宋二姑下午在江家鋪子上,店裡最近生意很忙,她這幾天忙得團團轉,結果江承硯突然推著行李箱回來了。
她差點以為是自家兒子終於惹宋景言生氣被趕回來了。
好在江承硯趕在她發火之前解釋清楚了始末,並且說今晚宋景言請吃飯。
她火速處理完手頭的事,和江承硯一起馬不停蹄趕了過來。
“姑姑,監控的事,你進展怎麼樣了?”宋景言說。
江承硯坐直身子:“監控?”
“就是上次你看店被碰瓷那事,監控不是都被刪了嗎,這肯定是有內鬼,我就讓姑姑再安幾個監控。”宋景言解釋道。
江承硯來了精神,轉頭看向宋二姑,他一直覺得自己特倒黴特委屈,明明看店很認真,也準備了入庫視頻,結果還是被人擺了一道,他還以為他爸媽已經認定是他打馬虎了呢,結果居然要為他平反。
宋二姑頓了幾秒,輕輕抿了抿唇:“我查出來了。”
宋梨側過身子看著宋二姑,看她的樣子,應該結果不是很好。
宋二姑歎了口氣:“監控我前幾天安好了,然後按照你說的專門留了個空子,我跟他們說,我把監控都存在移動硬盤裡了,以後每次更新前都會存進去,讓他們也幫忙注意著點,然後在電腦周邊安了幾個監控,打算等兩天看看有沒有人過去刪視頻。”
“結果還沒等到兩天,第二天人就抓到了。”宋二姑苦笑一聲,“還是跟了我快十年的老員工。”
江承硯驚訝地瞪大雙眼:“誰啊?”
宋二姑心情複雜道:“吳旭。”
“吳叔?!”江承硯抬高音量,服務員正巧在此時敲門進來上菜,被他的嗓門嚇了一跳。
江承硯朝對方比了個手勢,示意對方接著上菜,等到菜終於上完,包廂門重新被關好,江承硯才忍不住開口道:“怎麼會是吳叔?”
宋二姑再次歎了聲氣:“我也沒想到會是他,仔細確認了三個監控,確確實實隻有他靠近過電腦。”
“而且,監控還剛好拍到了他打電話,不知道電話另一端是誰,但是通話內容全都聽清楚了。”宋二姑打開手機,播放了一段視頻。
視頻裡的男人看起來鬼鬼祟祟,四處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然後撥通電話,聲音聽起來有點失真,但是內容還是勉強能聽清:“老板,這周沒辦法,他們看得很緊,我檢查過了,沒拍到,嗯嗯,好,我知道了。”
視頻播完,包廂內有些沉默,江承硯臉上還是滿滿的不可置信,似乎很不理解。
宋景言開口道:“再接著查查這個員工的家庭情況吧,工作了快十年了,不可能無緣無故做這種事。”
宋二姑沉默幾秒,苦笑一聲道:“其實我知道為什麼,我清楚他的情況。”
“他以前是宋氏配件部門的,算是大哥的手下,但是後來就到江氏鋪子當師傅了。他剛來的時候我也不放心,但他說他隻是想換個輕鬆點的工作環境,而且後來跟著乾了很多年,一直都很忠心耿耿,沒想到現在會……”
宋梨心裡的環對上了,果然,這位也是宋大伯的人。
隻是宋大伯為什麼做這種事呢?
到目前為止,除了劇情裡已知的信息,其他宋大伯做的事,都讓人摸不著頭腦。
坑江家一點錢有什麼用嗎?
江承硯聲音乾澀:“果然是大舅。”
宋二姑疑惑抬頭:“果然?還有彆的事嗎?”
宋梨點點頭:“我們這次去公盤,看到了大伯。”
見宋二姑瞪大眼睛,宋梨接著說:“我在路邊偶然看到的,差點以為看錯了,他看起來鬼鬼祟祟,還和公盤老板關係匪淺。”
宋二姑驚訝,詢問江承硯道:“你那天問我大哥的下落是不是就是為了這個?”
江承硯點點頭:“對,我怕自己看錯了,想問問你大舅在不在公司。”
宋景言坐起身子,右手摩挲著杯麵:“小梨拍了張照,我看了下確實是大伯,而且我們這次提前回來,也是因為公盤不太對勁。”
“這個公盤的規模是其他公盤的兩倍,老板是一個離開家族在緬國發展了多年的人,國內並沒有他的熟人,至少我們在公盤上沒遇見,所有同行都是第一次聽說他的名字。”宋景言道。
“但是大伯突然出現在了路邊,和這位老板親密交談,我很奇怪他們兩個人的關係,更奇怪大伯為什麼要偷偷跑去臨陽。”
“而且這個公盤,隻開三天,保證金還是彆的公盤的三倍,公盤裡的料子質量很好,最便宜的白標都是一百多萬,而且沒有紅標,除了少量白標剩下的都是黃標。”
“沒有紅標?不怕虧本嗎?”宋二姑驚疑道,“還隻開三天?就不怕來不及?”
“老板說想讓大家快點拿到料子,我就當他是活菩薩吧。”宋景言聳了聳肩,“而且,這個公盤的標王是南卡一號,也是黃標。”
宋二姑抬高嗓音:“南卡一號?!”
見三人同時點頭,宋二姑不禁喃喃道:“怎麼會啊,南卡一號不是被收藏家拍走了嗎?而且還敢貼黃標,他不怕虧本嗎?”
“當然不怕。”宋梨搖搖頭,低笑一聲,“因為那個南卡一號,是假的。”
宋二姑瞠目結舌:“……假的?”
“他、他不怕坐牢嗎?”
宋景言搖搖頭:“沒人敢拍這塊南卡一號,怎麼會坐牢。”
“他的疑點太多了,我懷疑公盤裡的其他料子也有問題,隻是暫時還看不出來,所以就先回來了。”宋景言說,“好料子是不常見,但也不是非他不可。”
宋二姑搖著頭道:“太瘋狂了,公盤都敢拿來作假,真是不要命了。”
宋景言無奈道:“他第一天的時候出來講話了,很會鼓動情緒,當時我就覺得他不太對勁,但其他參加公盤的翡翠商並沒有覺得他不懷好意,都覺得他是大善人,我儘量多提醒了幾個,至於剩下的人願不願意聽,我也管不著了。”
“當然,也有可能隻是我想多了,這樣最好不過。”
宋二姑搖了搖頭:“事出反常必有妖,哪有那麼多活菩薩下凡,反正我是不信。”
“我更想知道,大哥在這裡麵的角色是什麼。”宋二姑眸色幽深,“大哥他京城都沒出過幾次,怎麼會突然認識個緬國的大老板,而且還在我店裡做手腳。”
江承硯皺著臉:“大舅在我們店動手腳的目的是什麼呢,搞江家的鋪子能讓他得到什麼嗎?江家生意受影響對他有什麼好處嗎?”
宋梨淡淡道:“可能想要的不隻是江氏生意受影響。”
房間內一時有些沉默,宋二姑緩緩開口道:“現在大哥沒回來,對外宣稱閉關,人也見不到,等他露麵之後再一起組個局試探下,現在我們都有準備了,我倒看看他到底有什麼花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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