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南次不著急(2 / 2)

這一日,皇帝陛下與白川君對弈數局,皆告負,且一局慘過一局,白川君這個贏家都先棄子了:“陛下心思根本不在棋局上,既如此,還不如靜靜想一陣心事。”

帝王的心事,帝王不主動說,臣子便不能主動問,白川君當然懂得這點分寸,他是想告辭的,卻被司空通按住了:“我的確有些心不在焉,家中發生了醜禍,我實在難以啟齒,不過讓我略感安慰的是,總算諸子之中,莠草終歸是少數。”

潘持的供辭可信。

喬嬪竟也牽涉其中,這是瀛姝察實之事,瀛姝沒有隱瞞,司空通雖然對喬嬪厭恨之極,可他心中清楚,喬嬪犯下的種種罪惡,都和南次無關,而殷才人極有可能是被毒殺,若不察實殷才人所中的哪種劇毒,的確讓他無法安心,這件事交給了太子,太子也不可能替喬嬪瞞罪,如果他降罪喬嬪,南次和太子間必然存在嫌隙,司空通經過深思熟慮,也給南次布置了一道考題,可是說喬嬪的生死,其實係於南次一念之間。

但哪怕對白川君,司空通也實在無法張口。

他的長子、次子均與他的妃嬪有染,甚至還可能導致妃嬪有孕,為瞞罪,殺人滅口,他的另一個妃嬪,利用此事要脅賀氏,為爭寵,扼殺親生女兒,他的家裡,妻妾、兒郎都犯下了種種罪惡,其中一個還是他寄予厚望的國之儲君!!!

真相,他需要明白全盤的真相,更重要的是他得重新判斷,究竟還要怎麼做,究竟應該怎麼做才能免除司空皇族再陷鬩牆之亂。

有時候他真的希望陳氏所言其實是假話,又或者陳氏從子虛口中聽聞的並非事實,他真是想不通,也不敢相信太子居然會為殷才人的惑,犯下讓他無法接受的罪行!

而整起事件,也的確存在有悖情理的疑點,比如子虛,殷才人過世時子虛不過是入宮不久的小宮女,雖然是在乾元殿當值,可根本不至於引起多少關注,殷才人為何會擇中子虛為她的“保命符”,將攸關生死的隱密托付給一個小宮女?就算當時賀氏已經對子虛加以籠絡,殷才人情急之下,才隻好憑靠子虛,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子虛並沒有揭發太子的罪行,為何前生時,當遷往離宮後,卻把這件事告訴了陳氏?

還有太子,太子並非沉湎女色的性情,跟殷才人從無交集,他何至於對殷才人用強?

皇帝陛下果然靜靜在想心事,白川君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難得覺著有些尷尬了,好在突然天降救星——太子殿下請求麵聖。

“等晚點,晚些時候我再與君卿飲談。”司空通終於不再挽留白川君了,太子在此時求見,應當是交給他的事情有了進展,這是皇族的秘醜,勢必不能宣揚。

這天天氣晴朗,其實已經有了幾分風和日麗的意境,隻不過寒涼的季候還沒有那麼快過去,建康城一般要到二月中旬才會真正回暖,而皇帝陛下此時的心境,更加如同被風霜籠罩著,也無需在太子麵前強顏歡笑。

“如何了?”問話之前,皇帝已經蹙眉。

“此為潘持的供訴。”

太子呈上一卷黃紙。

筆跡是太子的,這樣的供訴太子當然不會假手他人,不過卷末有潘持蓋下的手印,而其實此卷供訴與瀛姝盤問所得的並無差彆。

“大郎以為,潘持的供訴是否屬實?”

“兒臣隻能察實平邑伯喬恪的確將其置於溧陽的部份私產轉讓予潘持,可……關於潘持所訴二弟與殷才人有私一事,並無實證,如若父皇決意要徹查此案,恐怕,恐怕隻能責問賀貴嬪、二弟及喬修華一應涉案人,但由此一來,宮闈之秘,必將引得朝堂爭議,兒臣以為,還當慎重。”

“如果殷才人真是死於毒殺,內廷之中,竟然存在醫官都無會驗證之奇毒,難道大郎認為為了維護皇族的體麵,就要不了了之?”

“兒臣……兒臣明白事關重大,可僅憑潘持的口供,若就緝問貴嬪及皇子,朝堂官員必生質疑,因此還望父皇寬限一時,再容兒臣暗中察證,兒臣覺得從江東賀氏族內找到突破口更加穩妥。”

司空通頷首,先抓到江東賀的把柄,哪怕質罪賀妃,賀遨也不敢在朝堂上掀動質劾,太子的提議確實還算穩妥。

如果太子與殷才人有私一事為子虛烏有,他並不急著把矛頭對準二郎,而首先想到該怎麼在徹察真相的同時維護皇室的體麵,那太子多少還是領略到了他的苦心。

“二郎若真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便是不將之明正典刑,我也絕不會再姑息縱容,大郎你也得牢記,內廷宮闈,雖難免勾心鬥角,可為帝王者,絕對不能縱容宮闈之中存在避察之毒術,後妃、皇子、公主,不可為陰私毒術所害而莫名暴亡,於朝堂之上,你為一國之君,居內廷之中,便即一家之主,縱容內廷之中的陷殺,便是治家無方,不能治家,何以治國?”

司空通說這番話時語氣沉重。

他這是對太子的警告,也是自檢,他沒有治理好內廷,是治家無方,他既不是稱職的一家之主,更不是賢明的一國之君。

他犯下的過錯,也許已經無力糾正了,隻能寄望他的過錯不至於為社稷帶來浩劫,大豫的半壁江山得以延續得來不易,諸子之中,不能再出現更多的莠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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