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行宮無上殿,宦官成“大王”(1 / 2)

瑤華宮的人事,一直是由宦官管控,這是因為宦官並不是因為沒有通過考核或者過錯受罰才調動來此,職級要比宮女更高,而在瑤華宮的宦官之中,目前職級最高的就是呂安,他在此處,行事就不像在建康宮時那樣低調了,可也不存張狂,這些事瀛姝都是聽香芸講的。

隻隔了一宿,香芸的態度完全變了樣,第二日是她主動來明鑒閣,不為和泗水閒談,而是直接找到瀛姝表達了想要出力的願望,說話沒繞彎,她希望若有機會能夠調回建康宮,哪怕是負責最粗重的事務。

“昨晚我已經聽泗水說過了,是女監提諫年滿二十五歲的宮女均可求赦,我們日後都有了指望獲得放赦歸家和父母團聚。”

香芸眼巴巴地望著瀛姝,她仍在擔心事情不像泗水說的那樣容易,或許有資格求赦的宮女還有彆的限製條件,又或者不是每個求赦的宮女都會獲得放赦的恩典,香芸一晚上都沒有睡好,才最終下定了決心。

“如果自願歸家,年滿二十五歲均可獲得放赦,不過必須遵守宮規和法統,不得犯下罪行被罰黜為罪奴。”

“我也不瞞著女監了,我有個阿姐也是經小選入宮為宮女,按法令規定我不必再應選,可因為家境貧寒,當時父親尋了他人借貸,債主不願送他家的女兒應選,因此要求父親要麼立時還債,要麼就答應讓我頂替他家女兒入宮,家父實在無力立即償還債務,逼不得已隻好送我應選。

原本家父以為我入宮後,和阿姐相互間還能有所照應,誰知阿姐竟然已經殞命,我當時實在覺得驚惶,生怕落得跟阿姐同樣的結果,聽說如果太過笨拙不能通過考評就會被發落到行宮,可當時我聽一些宮女說,調至行宮反而不至於衝撞宮裡的貴人,隻要懂得些眉眼高低,不要開罪內臣、女執,雖說吃穿用度比不上建康宮裡,更無望晉升獲得賞賜,日子過得清苦些,總不至於如履薄冰,日日擔心莫名其妙沒了性命,我就動了意。

我並不是真的笨拙不堪,不知還有沒有機會調回建康宮去。”

瀛姝笑著說:“其實你便是繼續留在瑤華宮,待過了幾載,達到了放赦的條件,一樣可以獲赦。”

“我原本以為此生都隻能在宮廷服役,再無希望和家人父母團聚了,有時候也嘲笑自己當年不知道為何那樣貪生,其實這樣活著還不如早早投胎轉世,也許上蒼垂憐,我仍然有那運數再成為父母的女兒,昨日聽泗水說了,我像一個被關押在牢獄裡的死囚終於盼來了獲得寬赦的曙光,心裡頭有了希望,就更害怕再生變數白高興一場。

瑤華宮離建康宮這樣遠,又還得等上十一載我才能求赦,且泗水還說了,她能助我和家人通音訊,可我若留在這裡,不還得勞煩泗水將我家人的音訊再使人送來行宮,我實在不願隻在行宮等著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家人還是否安好,若能早一天得到他們的音訊,經多少苦累我都不怕。”

這番話把淩尚宮都說得眼眶泛紅,歎息道:“我家中雖然是那樣的情形,卻也能體諒像泗水、香芸她們掛念著父母親人的心情,隻是當初你是沒有通過職級試,按宮裡規定,是不能調動回去的……”

“倒也不是沒有辦法。”瀛姝笑著說:“有一種殊例,如果上殿擇中了行宮的宮女,是可以申請調用的。”

泗水重重擊了下掌:“等回去我就求殿君,這回宮中要放赦不少宮女,神元殿必定也會有空缺,我可為香芸擔保,就算她這些年沒經內人訓教,有我教她呢,必然誤不了事,殿君會答應的。”

“我在行宮也呆了這些年,多少知道些這裡的人事,這回尚宮和泗水負責稽問,我爭取能夠獻力,我也沒彆的好報答你們,我可用自己的性命發誓,要是殿君不嫌我粗笨,願意給我這個機會,我必對殿君忠心耿耿。”

淩尚宮笑著說:“殿君是極寬仁的,神元殿裡的差使也極簡單,說來斟茶倒水跑腿的事兒又哪需要專門的調教呢,隻要牢記著規條就可以了。”

瀛姝趁淩尚宮和泗水整理名冊等資料以備稽問之事時,把香芸喊到了行廊裡:“你日後是定了要求赦的,調動去神元殿最穩妥輕省,需要防範的事兒日後泗水會跟你講,我就不多事了,倒是有件事我需要你幫手,我舉薦了呂內臣任小選令,卻也拿不準舉薦得對不對,他在行宮的幾個月,行事可還妥當?”

“呂內臣沒來行宮前,是潘內臣執管著此間的人事,潘內臣頗有些頤指氣使,仗著他職級高,就令宮女們貼身侍奉,但凡能取悅他的宮女不但餐餐都能分得大魚大肉,也不用再乾彆的差使,因為有潘內臣撐腰,對彆的宮女也是趾高氣揚,呂內臣來了後,職級比潘內臣更高,潘內臣就巴結著他,事事都順從。

呂內臣過問行宮的人事,發覺分配不均,於是重新分配了事務,如此倒使我們得以減輕了負擔,份例也沒有再被扣減,我們都知道呂內臣曾經是太子殿下的近侍,在這裡是待不長久的,起初對他是極敬畏的,不過我發現呂內臣倒挺和氣,跟宮女們說話都是溫言細語的,漸漸宮女們都不畏懼他了。

隻是……有件事,我不知當不當說。”

瀛姝見香芸突然臉頰泛紅,想了一想,笑著說:“宮裡的內臣、寺人跟宮女有些私交這種事兒,連陛下都是清楚的,並不會因此就怪罪責處。”

瀛姝說的,其實就是宦官和宮女結為“對食”的事情,這種事古來有之,禁或不禁取決於君帝的態度,許多時候都是不禁的,甚至不少宦官將宮女明媒正娶的先例。

“呂內臣跟何女執極為親近,但也許並不是那樣的關係,隻是宮女間有些傳言,似乎這些傳言還是源於何女執之口。”

“瑤華宮除了何女執外,可還有彆的女執?”

“還有位申女執,申女執從前倒是頗得潘內臣的賞識。”

這位申女執,必定就是司空月狐昨晚提到的人了,瑤華宮裡隻有兩個女執是瀛姝本就知曉的事,但她沒想到申女執居然跟聽著人品頗為低劣的潘內臣交結,又問:“申女執是否也很跋扈?”

“申女執比何女執嚴厲,她是三月才調來的行宮,聽說跟潘內臣在建康宮時就有交情。”

瀛姝心中一動,卻還不及往深裡思忖,就見呂安打頭,帶著兩個身著大袖交領青衫,腰係銀繡雲紋帛帶的宮女自正門而入,其中一個她昨晚就見過了,另一個應當便是申女執,果然就聽香芸說:“靠左那位就是申女執。”

她描著細葉眉,眼尾微挑,鼻梁高長,麵頰輪廊頗顯硬朗,這使她看上去就顯得幾分嚴厲,應是雙十年華,行走時的儀態跟宮中的規範有如嚴絲合縫,不似得何女執那樣,故意使腰間的裙佩流蘇晃晃悠悠,她應當感覺到了正被審視,可目光仍然低垂著,便是隨著呂安行禮後,也沒有趁機窺望正審視著她的中女史。

稽問之前,先得確定名冊和實際是否相符,又是不其然在冊的人數與實際人數存在差異,相比起申女執來,何女執畢竟一直就在瑤華宮,她先接過名冊逐一看閱,就指出其中的幾位來:“這幾人都是已經病亡的,想是名籍司沒有補錄,不過行宮裡都有備檔,現在是由呂內臣保存。”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