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安也已經帶來了備檔,在何女執的幫助下,一一查找出來,瀛姝也湊過去看閱,見這幾個宮女都是在建興九年至建興十一年間病亡,雖說名籍司應當補錄,不過名籍司畢竟設於建康宮,此時也無法追究負責人的疏失,她便略過不問了。
經核對,減去病亡的這幾位,名冊和實際在人數上是相符合了。
接下來就是核對年滿二十五歲以上的宮人人數,這也是相符的。
淩尚宮一時還沒有決定擇選哪個女執承擔協助接下來獲赦宮女的安置事務,她得親自見見那些達到條件求赦的宮女,確定她們是否求赦,這樣的事瀛姝沒有必要參與,便跟子淩說:“我是來幫你掌眼的,隻管掌眼的事,就發彆和那個女執接觸,看看誰更細致穩妥,畢竟有的宮女多年來都沒曾和家人通過音訊了,若是求赦,還能確定她們是否有家可歸,再有就是願意婚配軍士的宮女,後期需要落實的事務還多,務必要找個細致穩妥的人處辦才更有利於此項仁令。”
“掌眼的事可得麻煩女監了,殿君也是千叮萬囑,說落實安置才是重中之重,可瑤華宮畢竟在丹徒,很多細處殿君都無法親自處辦,又彆說我了,就連殿君都說在識人上還有所欠缺,總之多虧有女監幫助掌眼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我還得問你借個人呢,就是香芸,橫豎我現在已經視她為神元殿的宮女了。”
“女監是覺得她也有識人的眼光?”
“她當年小小年紀,就能打問清楚阿姐已經遭遇不幸,而且當即立斷用什麼方式自保,本就是有膽識的,且我今日也問了她一些事,原來哪怕是在瑤華宮,其實也會有是非爭拚,她在這裡幾年,硬是沒攪進是非之中,雖然沒有欺壓過他人,自己也沒受到他人的欺壓,日子過得很算順意,這靠的就是她自己有顆機智的頭腦,細致的心思,還有敏覺的眼光。”
“這樣說來,我就能更放心大膽向殿君舉薦了。”
“尚宮也是熱心人,搶著替泗水承擔責任。”
“欸,我已經決定了一直侍奉殿君,泗水卻是早晚要求赦,不管是歸家還是婚配軍士,不會終身留在宮廷裡,本就是該是我的責任,哪好意思讓她承擔。”
瀛姝沒打算告訴子淩,她還運籌著讓神元殿君都能脫身宮廷呢,前生時軒殿君就是在宮廷裡耗儘了心力,終患鬱症,她無法改變陛下的主張,神元殿君的姻緣著落不在司空皇族,且也不值得成為皇位爭奪戰中的棋子被擺弄利用,她想成全殿君的願望,那就是讓軒氏一族的輝煌真正得以延續。
她有一個極其大膽的設想,在日後促成殿君成為史上首位被正式封爵的女子,且能夠使神宗一族的爵位得以傳承,那麼殿君勢必是要“招贅”的,宮裡不可能有個“贅婿”,如果她的設想能夠實現,殿君自然會在宮外立府,到時子淩即便不想歸家,也必需求赦了,或許子淩還能嫁個如意郎君呢,機緣之事,這時可說不準。
這天下晝,瀛姝再去了一次夢歸樓。
夜間的夢歸樓多少有些陰森的氣氛,沒想到白晝時這種氣氛也沒有消散多少,瀛姝是真不喜歡這座宮殿的原主,真是浪費了那些能工巧匠的高超手藝,她先問香芸:“你們平日可都愛在這座樓閣上聚會?”
“因行宮裡,就隻有這裡能望見宮外的情景,不過我雖然常來這裡清掃,其實是最不愛登高望遠的。”
望得再遠,也望不見父母家人,她想求的從來不是自由。
“這裡的陳設太詭異了,九組燈具共十八尊銅人,都放置在頂層……你們就沒想過挪換一下?”
“這……原本的擺設我們是不敢擅移的。”
“也是。”瀛姝言歸正題:“潘內臣現在是不在行宮了吧?”
“呂內臣調來不久,潘內臣就調動回宮了,走前還對呂內臣千恩萬謝的。”
“他過去在這裡,應當也做過貪贓之事吧?我知道行宮的用度其實都是由內臣就近在丹徒城中采辦,花耗的錢帛是由欽券商直接向宮裡的采辦司支領。”
“的確是有貪贓,不過具體貪贓的數額……應當隻有潘內臣自己心知肚明。”
香芸忽然挺直了膝蓋,輕聲道:“女監恕罪,其實小人早就察覺潘內臣甚至會將行宮裡的器物私下盜賣,不過……”
“你為自保,當然不敢檢舉,可有彆的宮女檢舉過潘內臣的罪行?”
“自然都不敢聲張。”
“其實行宮裡的器物,但凡算得上珍貴的早就已經被收藏在內庫了,留下的這些雖然也算值錢,可沒有更加重要的價值,潘內臣也不敢盜賣太多在冊的器物,多半是難免損耗的,他才會在賬冊上造假,這種小損,陛下也明白追究無益,連對主謀都睜眼閉眼放過了,更不會追究瞞報的宮女。”
彆說行宮了,哪怕是在建康宮,也一樣有膽大包天的宦官暗中貪贓盜賣,僅就這樣的罪行嚴加追責,其實會牽連更多無辜的宮人,因此宮中上殿一直是抓大放小,水至清則無魚,小貪不比大惡。
“今年瑤華宮裡沒有發生過宮女病亡之事麼?”瀛姝更關心的是有沒有人行大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