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在家時,佳芙女公子幾乎日日都要來弦月居,你可知五娘為何同她突然這樣親近?”
“是因郎主說起女君對佳芙女公子極為照庇,因此五娘才和佳芙女公子走動,為的是讓佳芙女公子替她承歡於女君的膝下。”
“那日五娘不是還請了平邑伯府的喬小娘子,以及江東陸家的兩位小娘子到弦月居,這又是為的什麼?”
“喬小娘子快及笄了,宮裡的喬嬪托五娘轉交及笄禮,五娘也想提前賀喬小娘子及笄之喜,又請了陸家的兩位女公子來,一來是為人多熱鬨,再則也是讓佳芙女公子和陸家的女公子結交。”
“當日五娘可有說起過彆的事?”
“是說了一件,仿佛五娘篤定陸家不久就有一件大喜事,需要大宴賓客,還把我薦給了陸家的女公子,說等到陸家設宴時,我可以為女賓們調兌酒水和香飲。”
“是什麼大喜事?”
“這五娘就沒有明說了,還說這事說不得。”
“說不得?”
“這事我還問過白媖呢,講陸家的喜事為何陸家女公子不知,五娘卻先知道了,又不跟陸家女公子說明白,五娘跟陸家女公子一貫要好,大無必要這麼賣關子,白媖就說這件喜事多半和朝堂上的事有關聯。”
熒鬆就沒有多問了,倒是玉釵想起來一件事:“我前番往般若居去,還聽大主母說起來大主翁那日去了陸家,大主母以為是為三女君的病情,還嘀咕了幾句,說三女君的病無非是因為下雪天受了寒凉,大主翁真犯不上專程去跟陸家的主翁交代。”
熒鬆回到裴家後,把這些話一五一十都告訴了王青娥,她還加上了自己的見解:“大主翁如果真是為陸女君的病情去見陸家的主翁,陸家的兩位女公子應當早就會主動看望親姑母了,不會等到五娘邀請她們才登門,因此大主翁應當並不是為陸女君抱恙的事,此時已經臨近新歲了,各家都在準備一年間最大的節慶,事多且雜,因此按慣例是不會串門打擾的,又結合桑落透露的情況,看來朝堂上是真會發生大事了,而且這件事還大益於陸家。”
王青娥思忖了一陣,頗有些困惑:“這段時間朝堂上確有大事,謝晉被彈劾,是賀郡公攜同鄭郡公之力,謝晉大中正的職位是必然保不住了,可這件事卻和陸家並無關聯,陸家憑什麼會獲益?”
王青娥長著個簡單的腦袋,在她看來彈劾謝晉事件是賀遨牽頭,謝晉被撤職,大中正的職位必然會落在江東賀的頭上,就連太子黨都是這麼認定的,根據梁堅透露給裴瑜的情況,太子正為大中正一職眼看就要被賀遨奪得的事情焦頭爛額,擔心著二皇子會借著這股東風,扶搖而上,威脅他儲君的地位。
熒鬆牢牢記著瀛姝的囑咐,並沒有顯示出對於儲爭政鬥的事過於見識卓越。
她隻是提出:“大主翁當然不樂見陳郡謝失勢,可大主翁如今並未在朝中擔任實職,應當也無法左右朝事。”
這知卻提醒了王青娥。
她可太知道了,自家的祖父看似已經失勢,隻好韜光養晦,可從來沒有失去過皇帝的信任,雖然說無法左右朝政,但完全能夠左右皇帝的決定!
“走,跟我先去見姒婦,我得聽聽她的高見。”
裴劉氏現在王青娥的心目中,可謂智計非凡,又因極受賀家親長們的喜愛,簡直就是楷榜一樣的人物,不管大事小情,王青娥都願意聽取這個親嫂嫂的意見,於是將她打聽來的情況毫無保留告訴了劉氏。
“你真是想得太簡單了。”劉氏微笑著:“謝晉那隻老狐狸怎會甘心白白吃一大虧?哪怕是明知道大中正一職必然保不住,也不會將這美差拱手讓給郡公,陳郡謝畢竟根基雄厚,陛下心中也必存顧慮,陛下啊,其實理加樂見謝、賀二姓爭鬥,使兩家的權勢均有減弱。因此大中正一職,最終必會為太子黨所得。”
熒鬆在旁聽著,心中的弦頓時崩緊了。
她跟王青娥的看法可不一樣,並不認為劉氏智計超凡,就算劉氏能從江東賀內部聽聞一些朝局政事,可這個目光短淺的婦人壓根就難以看透表相之下的利害攸關,劉氏如此篤定太子黨會獲漁翁之利,不是出於她自己的分析,必定是因為經曆過。
如果不是瀛姝叮囑在先,熒鬆現必定會焦慮,意圖把劉氏透露的這一情況想辦法知會瀛姝了。
她又聽王青娥問道:“姒婦竟然料到陛下的想法,為何不先提醒郡公?”
劉氏翹起的嘴角顫了一顫。
當她不想出謀劃策麼?那得賀郡公聽得進她的勸言才行!她的娘家隻不過眾多依附著江東賀的朋黨之一,連她的父兄都沒有參與計議的資格,隻能夠依照賀郡公的指示行事,她要是就朝局政事指手畫腳,無異於自取其辱。
就更不說哪怕二皇子最終在儲爭這場戰役中落敗,江東賀也並沒有因此就立即遭遇重創,且就算江東賀難逃一敗塗地的禍殃,這回她和裴珷也必不會受到誅連,她的目的,隻限於複仇!
江東賀的興衰自有江東賀的運數,他們夫婦二人前生已為江東賀所累,並未辜負賀氏一族,今生他們大無必要再為江東賀獻力。
可劉氏當成不會把心裡話告訴王青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