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神宗後裔,竟然因為記恨太子未來姬媵,處心積慮查知了鄭良人身邊的一個婢女與宮衛有私情,借秋狩大典的機會殺害宮女意圖嫁禍鄭良人,甚至還有冤枉皇後、太子就是包庇惡鬼的重大嫌疑,如此陰險毒辣,當然會讓世人不齒,可大豫如果把神元殿君的罪行公諸天下,北部諸胡當然不會認同,就又有了堂而皇之的借口兵伐大豫,因此這件事情隻能“內部消化”,可從此以後,神元殿君就再難為大豫的諸多門閥世族敬奉了,軒殿君為保榮華富貴,也隻能對皇帝和太子俯首貼耳。
這就是淑妃所相信的,太子殿下的“高謀遠略”。
而李嬪身邊的“陰差”也已經因為淑妃的積極進取,開始發揮作用了。
隻不過李嬪確實“蠢笨”得很。
她竟然跟司空通直接商量:“陛下覺得妾應該讓七郎和五郎多親近麼?”
“怎麼突然問這話?”司空通知道李嬪單純,但他可不單純。
“妾其實曾經動過心眼,見陛下最疼愛的皇子就是五郎……”
“這話可不能胡說!”
“妾可沒有胡說,陛下對太子、四郎寄於厚望,但最疼愛的皇子的確是五郎,陛下讓五郎拜琅沂公為師翁,之後就對五郎再無拘束,喬嬪說了多回五郎的學業,陛下還讓她不用操心,直稱五郎受琅沂公的教導,才品自然不會出差錯。妾當時也動過心眼,想過說服陛下,乾脆讓七郎也拜琅沂公為師翁,可後來,妾的父兄都不讚同,提醒妾,彆指望著利用七郎爭寵,這是犯大忌。”
司空通失笑:“這樣的話你瞞了我這麼久,現在怎麼敢講了?”
“原本也是不敢講的,但妾原本就不大管得住自己的嘴,再說妾也早就想明白了,七郎上頭有六個兄長,跟誰親近,跟誰疏遠,仿佛都不是幼弟的本份,對兄長們都要一樣敬重才是。隻是妾畢竟也有自己的喜惡,因此前些日子在孝親狩時,一時口快,說了幾句六郎的不是,沒過幾天,妾身邊的宮女……羨蘭,陛下可有印象?”
“你貼身使喚的宮女,朕隻記得薇欣。”
“薇欣是個大舌頭,陛下倒還記得……不過薇欣話說不清楚,服侍人卻是周道的,妾原本也不喜宮女口齒太伶俐,羨蘭口齒就伶俐,所以妾也不大使喚她,因此她一說五郎對七郎好,建議妾應當讓七郎與五郎多親近,如此陛下更會欣慰,妾總覺得心裡犯嘀咕,妾也不是對五郎不滿,就覺得這事怎麼想都透著蹊蹺,妾如今也知道陛下心裡有妾,於是也懶得跟母親和嫂嫂商量了,直接與陛下商量,陛下若是不介意,妾就讓七郎聽五郎的話。”
“五郎娣愛手足,確為七郎的榜樣,不過過於親近倒也不必,五郎現已經領著差使了,並無多少閒空關心七郎的功課學業,朕瞅著,七郎的兩個伴讀,是你本家的子侄,他們都很穩重,不至於慫恿七郎荒嬉享樂。”
“妾遵令。”李嬪笑吟吟地應承了,也沒有趁機多誇幾句她的侄兒,就拿起了針線,她在替皇帝陛下縫製足衣,她的女紅其實不怎麼樣,做鞋履都頗顯吃力,也就隻能做做襪子了。
皇帝陛下卻把羨蘭這個名字牢記住,轉過身,就交代章永:“查查羨蘭的底細,查清楚這人是陰差還是陽差。”
章永內心很緊張。
自從陛下知道了皇後手下既有陽差又有陰差,表麵上雖然沒顯出多少慍怒,可已經讓他把乾陽殿以及多個重要的司署,一切宦官、宮人的底細都仔仔細細摸查了一遍,雖然不能保證這些人中的陰差、陽差已經完全排清,但確定的是就連乾陽殿的宮女,居然也有那麼二、三人是皇後處心積慮安插入內的耳目。
皇帝摁捺不發,無非是還念著夫妻情分。
可是現在皇帝的耐性看來已經消磨殆儘,章永都不由得暗自長歎:皇後也真是的,哪怕在李嬪的居閣已經安插了耳目,若隻以提防為目的,倒還不至於觸怒陛下,但現在分明那個羨蘭是接到了皇後的密令,企圖不利於李嬪了……偌大的後宮,李嬪可謂最沒心機的,喜怒哀樂都直接擺在臉上,若是皇後覺得連李嬪母子都威脅到了儲位,那就無人不與太子為敵了,皇後啊,隻把太子視為皇子,她根本沒有為陛下設身處地著想過,不管陛下多麼提防那些出身門閥世族的妃嬪,可妃嬪們誕下的皇子畢竟是皇族子弟,是陛下的親骨肉,自古的君王,怎會容得他人加害皇嗣?彆說是皇後,哪怕是太子有殘害手足兄弟的居心,陛下怕也不容太子繼承江山國祚,放縱禍起蕭牆!
想當年夏侯琛愛惜次子的文才,欲立次子夏侯建為儲君,差點就導致其長子夏侯桓與夏侯建手足相殘,夏侯琛駕崩前,意識到若是廢長立幼,將引發兵禍生於國內,而夏侯建雖是文采不凡,畢竟不如夏侯桓多謀善斷,因此夏侯琛仍然還是擇定了長子為繼承人,但逼著夏侯桓立誓,絕不能殘害手足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