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那也是我的計劃(2 / 2)

夏侯桓繼位後,雖然曾將夏侯植以謀逆之罪囚於廷尉署,可後來仍然沒有坐實夏侯植的罪名,隻將那些攛掇夏侯植謀逆的屬臣處死,赦免夏侯植回到藩地,就連篡濟的亂臣賊子夏侯琛都明白,若是禍起蕭牆,骨肉相殘,他辛苦創立的基業必將立即土崩瓦解,當時還算太平天下,門閥之勢並不能直接威脅到皇權!

可現在這位虞皇後啊,她怎麼就想不明白了呢?正因為太子獨力難支大業,陛下才會寄望太子能夠以仁德為重,使得兄弟手足戮力同心,也唯有這樣才能夠固增皇權,壓製門閥,禁絕內爭,大豫才有實力與北方諸胡對抗。

隻要太子深明大義,皇後其實完全不用使這些陰謀詭計,陛下立嫡長為儲的決心定然不會動搖,而太子的靠山,說到底不也隻有陛下麼?

章永現在擔心的是,皇帝隻怕已經疑心太子,因為憑虞皇後的手段,她根本就不能夠在內廷網羅這麼一批陰差、陽差,是皇帝決意讓太子繼承皇位,因而那些宦官、宮人才會擇棲於太子這棵大樹,可要是沒有太子的默準,甚至參與,光憑皇後能讓那些人臣服令從麼?

若是連陛下都動了易儲的念頭……

賀、鄭二姓原本就要扶持畢宿君、角宿君奪儲,陛下原本已經有了對策如何壓製那兩大門閥,但要是皇後、太子仍然執迷不悟……陛下的苦心付諸東流不說,恐怕因為儲位空懸,諸皇子與門閥間的鬥爭會越更激烈了。

——

瀛姝當然不知道虞皇後還在持續作死,自從孝親狩後,她又去參與了幾次射獵的小活動,自然也還密切留意著鄭蓮子的動向,鄭蓮子這幾日倒也消停,都沒主動在軒殿君麵前露臉了,一日間有大半日都在虞皇後的住所逗留,泗水似乎也沒有盯蹤鄭蓮子,一切似乎風平浪靜。

這天,在南次的幫助下,瀛姝居然射中了一隻花鹿,沒有射中要害,但花鹿中箭後已經無力奔逃了,被猞猁精準咬住了咽喉,因此這日傍晚,在青影湖畔,瀛姝終於啟開了桑落釀造的石榴酒,跟南次席地而坐,飲酒吃肉,說笑間,瀛姝似不經意提起一事。

“那日若非你開了口,要將獵得的‘孝禮’獻予謝夫人,光憑喬嬪在側敲邊鼓,夫人應當會婉拒的。”

“獲陳郡謝的扶持,不僅是母嬪的計劃。”南次用刀切割著已經烤得焦香的一塊鹿肉,應這一句話,眼瞼卻低垂著。

“這不是你的心願。”

“現在,這就是我的心願。”

瀛姝放下酒盞,看著南次身後,遠遠的幾座營帳,被籠罩在明豔的霞光中,其中一座就是南次的營帳,剛才她在南次的營帳中,其實已經看見了案頭放著的一卷紙書,那是軒殿君憑著記憶誦錄的舊典,內容涉及帝王之術,南次從來不喜看閱此類書籍,但現在,他的心誌的確已經改變了。

“你是為了我?”瀛姝低聲問。

南次將一碟切割得均勻的鹿肉放到食案上,才抬眼看向瀛姝,他極想承認這一問,可當他看懂了瀛姝眼睛裡的愧色,飛快露出笑容:“你為何還要走舊途?瀛姝,連你都明白在此亂世身不由己,唯有穩握權柄才能自保和護庇他人,我難道在經遇了前生種種後,還該奢望遠離權場逍遙度日麼?

我是皇族子弟,我縱然無欲無求,但照舊會為他人猜忌,我信不過其他人,我隻相信自己。如果我成功,我能確保不會跟司空北辰一樣因為猜忌心重就殘害手足,我身邊有師翁,有舅父,有你輔佐,我就能夠完成父皇的寄望,我要爭取,不僅僅是為了你,更是為了我。”

他舉盞,飲著格外清醇的石榴酒,他知道自己從得知瀛姝決心涉入權爭時就已經堅定了意願,其實世間多數人的向往都是遠離紛爭、能享安愉的福地淨土,可世外桃源卻僅隻存在於世人的願景幻想,平民百姓不能拋棄賴以生存的田舍,逃脫賦役另擇棲身之地,就連誌在林泉的名士,多數也難以割舍世俗的羈絆,漁樵於江渚之上,侶魚蝦而友麋鹿。

他生於皇室,其實已經擁有了更多的自由,他是可以避走權場樂享清閒,但他也實不情願隨心所欲,他不是真正的少年郎了,當年的他其實就已經懊悔不已,他沒有預判陰謀的逼近,沒有能挽救平邑喬姓的覆滅,他甚至還要依靠心月狐的鋌身而出仗義執言才得以苟存性命,他不爭,就隻能繼續依賴於他人的護庇,他不想辜負父皇的期望,他理應時刻牢記著,既為司空皇族的子弟,享受了皇族之尊,就理應承擔起使命和責任。

瀛姝從前就跟他說過——我真希望所有的子民,都不再以安居樂業為願景,因為這是他們理當享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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