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蓮子咬緊了嘴唇。
淑妃乾脆把計劃又說了一遍:“嫻朱、嫻嫿都是‘陰差’,表麵上跟皇後殿下沒有乾係,可相比起嫻嫿來,嫻朱曾經是乾陽殿的宮女,還受過章永的調教,她的作用更大,也正因為她是從乾陽殿出來的,她的話,泗水才會相信幾分。
嫻朱告訴泗水,有次目睹你和宮衛唐沽有過交談,那時你並沒有入住神元殿,連她,都仍在乾陽殿當差,故而雖然見到你和唐沽有接觸,並不會過於在意,因為連陛下都已然默許了你日後會入東宮,唐沽又隻是個普普通通的衛卒,你路經乾陽門,唐沽喊住你跟你說了幾句話,青天白日根本就不能瞞人耳目,就更論不上私會了。”
鄭蓮子點點頭。
事實上確有一些從貧寒門第被甄選出來的宮衛,因她很受皇後殿下的賞識,雖然沒有直接央求她引薦,但她奉皇後之令送湯膳一類物品給陛下及太子時,這些宮衛都會忙不迭入乾陽殿通傳不說,也會和她略微寒喧幾句,所求的無非一個好印象,將來或許能得晉升的機緣。
宮衛可不像中軍部卒,有那麼多的機會在疆場立功,得獲晉升十分困難,雖然不是那麼多的衛卒心存功利,可也不是個個都心無雜念。
“直至不久前,嫻朱才發現你在燒一張信箋,因慌裡慌張,沒有等到信箋徹底焚毀,從殘留的幾個字中,嫻朱推斷出來唐沽是被你收買的,不知替什麼人傳信給你,又涉及軒氏,嫻朱開始留心,又被她偷聽見你和嫻嫿的交談,提到一個時辰,一個地點,就是在頭籌典的當晚,那夜所有人都會移帳營區,你在那晚,分明是要去見一個人,交代嫻嫿陪同,嫻嫿卻疑心你要去見的人居心叵測,說不定是細作,你低聲啜泣,說你已經落下了致命的把柄被人掌控,如果不聽他的話,導致軒氏和太子徹底反目,你的家人全都性命難保不說,說不定還會連累太子。”
“這樣的話,泗水會信麼?”
“就是因為她不會儘信,因此那晚才會跟蹤你,因此你必須引她去到現場。”淑妃說:“太子殿下曾經是來過圍場的,知道有那麼一處地方,隻有一片地方因為草木叢生,長年泥麵濕潤,你避開那片地方,可泗水為了不讓你發現她在跟蹤,必定會涉足濕泥處,她會留下足跡,而且那叢草木常是香獐剔香之處,泗水踩進去,鞋子上便會染有天然麝香,此等麝香價比明珠,極難尋獲,剛好又能證實泗水的確潛藏身在那片濕澤裡。”
“唐沽真和嫻嫿有私情?”
“這件事還是由我親自促成的!”淑妃說:“嫻嫿之所以有那福澤被皇後殿下相中,正因她入宮前,和唐沽住在同一條裡弄,那一年既是小選,陛下又頒布了充選宮衛的聖令,唐沽正是因為嫻嫿被選為了宮女,想儘辦法,不惜舉債,終於入選為宮衛士卒,他對嫻嫿有情,嫻嫿也為之情動,可兩人在宮中自然隻敢眉目傳情,分毫不敢逾矩。
還是我察覺了此事,嫻嫿明知唯有聽令於皇後殿下,有朝一日才有望被赦出宮,嫁給意中人,她才被選為‘陰差’,為皇後殿下做了一些事……這回秋狩,也隻有在圍場,嫻嫿才得機會與唐沽私會,你記得在嫻嫿的香囊裡,放入蠟封的香丸,那一層蠟是特製的,先用火烤上數息,再置冷水中,用我給你的鹿絨巾搓揉片刻,這樣再放進嫻嫿隨身攜帶的香囊裡,當她跟唐沽私會時,蠟封融解,迷情香就會發生作用,他們本就郎情妾意,到時……更加摁捺不住情欲。
然後皇後殿下安排的殺手會故意弄出響動來,先驚走唐沽,再用惡鬼手法殺死嫻嫿,將之斷舌剜目,泗水會目睹一切,但她當時必然不敢聲張,而你,當時已經離開了現場回到營區,當晚再報一直不見嫻嫿,唐沽不明所以,心憂嫻嫿安危,必然會出麵告知‘偶然’看見嫻嫿的行蹤,然後,就會發現嫻嫿已經遇害。”
鄭蓮子又聽了一遍計劃,深深吸一口氣:“如果堪察現場,就會發現足跡,但逐一核對明顯不可能,這時就輪到嫻姝出首,稟知陛下泗水一度不知去向!”
“有了嫌犯,就容易排察了,泗水一定會指控是嫻姝及你故意布下的陷井,但嫻姝當然不會承認,且軒氏對你心懷不滿,眾人皆知,又有不少神元殿的宮人都知道軒氏向王瀛姝打聽過惡鬼命案,泗水雖然不是武婢,可軒氏卻有私衛,她的私衛入不了內廷,但現在卻在圍場,軒氏的私衛就有了和泗水配合犯案的條件。
皇後殿下已經買通了一個軒氏的私衛,那晚他會配合行事,將另一名私衛毒殺,拋屍於案發地附近,嫻朱也會尋找契機把毒藥放進泗水的行囊,這就能坐實泗水之所以會至現場,為的就是殺人滅口!
當然,陛下不會因為區區宮女之死罪懲軒氏,但這件事鬨開,軒氏為了不讓惡名外傳,連累她的先祖列宗,也隻好屈從於陛下、太子,她永遠都不能再成為太子殿下的威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