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的門閥世族,大宗的女娘一般為單獨排行,比如琅沂王氏,光明堂一係為大宗,青娥行四,瀛姝行五,可光明堂外的小宗,女娘們又有一個排行,比如瀛姝有個族姐,隻比她大一天,排行已經到了十二,人稱王十二娘。
再因為去年,北趙的無理要求,不少門閥都在未雨綢繆,收養了不少部曲、奴婢之女為“義女”,彼此都心照不宣,這些所謂的“義女”是專防著胡國索要人質,用來“頂包”的作用,又是一個特彆的排行,這些“義女”,自然也不會用來聯姻。
裴瑜卻主動提出要娶“義女”為正室,目的竟然是讓已經入宮的前妻放心,不愁女兒會被繼室苛待。
“裴瑜做出這樣的事,但蓬萊君仍然不放心,當時青瑛、白瑛她們都回了琅沂王家,隻有熒鬆自願留在裴家照顧長樂,蓬萊君親自照管長樂,除了乳母之外,也隻讓熒鬆親近長樂,可長樂到底還是夭折了,並且,熒鬆自愧沒能照顧好長樂,竟也投了井。”
“啊?!”丹瑛驚呼出聲:“那蓬萊君對女公子是如何交待的?”
“沒有交待,她再不肯見我。”瀛姝說:“我沒嫁裴瑜前,就很敬重蓬萊君,後來她成了我的婆母,一家人,更親近了,我相信蓬萊君絕對不會加害長樂,她不肯見我,分明知道內情,但她不能說,她還不願謊騙我,所能做的,也隻有避而不見。”
瀛姝垂下眼瞼:“因為蓬萊君的態度,我才越來越懷疑裴瑜,可裴瑜,他不是蓬萊君的親子,母子間自來就有隔閡,蓬萊君應當不是因為忌憚裴瑜才不敢告知我實情,長樂的夭折,真凶不僅隻裴瑜一人,可後來我發現,裴瑜在外悄悄收留了個外室,你猜那人是誰?”
“婢子愚笨。”
“是鮫珠。”
丹瑛的眼珠都差點被震碎了。
“我當時已經忘了鮫珠這麼個人,不知道鮫珠是怎麼從我們琅沂王家的墅莊脫身,竟然成了裴瑜的外室。不過,因為四姐昨天的提醒,我想通了一點……前生的時候,四姐自願入宮,沒有赴裴瑜的約會,鮫珠無計可施,後來她肯定聯係上了裴瑜,中傷我,說是因我的阻攔才導致四姐失約,導致四姐入宮後被害死。
裴瑜聽信了鮫珠的話,不僅恨上了我,還恨上了你,因為他知道你是我的大婢女,是我最倚重的人。丹瑛,當時玄瑛、青毀、白瑛的姻緣我已經有了計較,唯獨你,你太靦腆了,我問了你許多回,你都不肯說心悅什麼樣的男子,依鮫珠的心態,她會怎麼想呢?
她以為我會讓你為裴瑜的婢妾,那是鮫珠的願望,她妒嫉你,在中傷我時,肯定也往你身上潑了汙水,裴瑜把你我視成了害死四姐的幫凶,他不敢直接加害我,才先把滿腔怒火傾泄在你身上。
我甚至可以認定,在我被逼入宮這件事上,裴瑜是使了力的,他雖然沒有入仕,但他有江東賀這門外家,他就有計可施。他之所以要讓我入宮,是以為我入宮後,必定也會落得跟四姐一樣的下場,他的想法倒是合理的,因為我入宮後,的確就像踩著刀刃前行,好多回都差點直接跌進鬼門關。”
“裴郎君真的這麼狠毒?”丹瑛很想咬牙切齒了。
“雖然鮫珠沒有重生,並且死掉了,我也沒法證實我的判斷,但細想想,證不證實已經無所謂了,裴瑜還不配我去尋仇,除非他也重生了,而且覺得跟四姐喜結良緣還不足夠,非要把我置之死地,那他也必然是……自尋死路。”
“婢子真該學學白瑛。”丹瑛很自責,她太過婦人之仁,遠遠不如白瑛的機警。她居然還為了鮫珠的死傷感難過,真沒想到,鮫珠一介奴婢,在前生卻能左右女公子的禍福生死!!!
——
瀛姝入宮應選的決定沒有獲得母親的首肯,她便不急著行動,她的前生不長,二十七歲命終,她有十八年都活得無憂無慮,隻有九年的時間在掙命,如此短暫的一生,瀛姝卻覺得自己已經很幸福。幸福源於,她真的有一雙珍愛她如心肝如眼珠子的父母。因此若非逼於無奈,瀛姝不願“算計”父母,哪怕“算計”是為了父母著想,出於保護父母雙親的平安這個目的。
可王節在行動。
王節還並沒有采納王斕的建議,先行勸導瀛姝同意,他直接去見了五皇子司空南次。
台城之內的永福省,是眾皇子居住的特定區域,南次居住的鬼宿府位於南側,要論來,和他命格相應的星宿名為鬼金羊,如四皇子心宿君,星宿名是心月狐,大名便是司空月狐,在相同的原則下,南次的大名也該叫司空金羊才對。
可皇子們的名諱是白川君通過占星術取定的,有的可用星宿名直接作為名諱,有的卻必須另擇名諱,星宿名隻能作為昵稱小名,南次就屬於後者。
南次的性格自來有幾分疏狂,不大好相與,能直接喊他“鬼金羊”的人,除了他的手足兄弟們,也就隻有瀛姝了。
王節是尊尊敬敬稱五皇子為“鬼宿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