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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譚申很久都沒有說話。

顧方圓沒有催促他, 任聞正也沒有催促他。

過往的記憶紛至遝來,顧方圓發現,他還是念著譚申的好, 不太記得他對他曾經有多麼壞。

他是希望譚申以後,能過得好一點的——即使在他沒有得知這麼多的“真相”以前。

譚申最後還是很艱難地開了口。

他說:“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漂亮得像是個小天使, 實話實說,我有點想欺負你。”

“但你看我的時候,滿懷著希望,不帶有一點的惡意,我就把我的那點壞心思也都收回去了。”

“我總在想, 如果沒有你陪著我一起長大,我說不定會長成一個沒有道德感和邊界的大壞蛋。”

“你不要總記得我保護過你, 你要記得, 你改變了我人生的軌跡, 從一開始就在救贖我的人生。”

“顧方圓,你是我生命裡唯一的一道光,是我不好, 把你弄丟了。”

譚申說著說著,整個人都哽咽了。

顧方圓不知道為什麼, 他的眼角也濕了。

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但任聞正用指腹幫他擦了擦眼淚,他湊到了他的耳邊低聲說:“可不可以是最後一次為他而哭。”

顧方圓看了一眼軟件界麵上自己已經靜音的標誌, 但還是低聲說:“我儘量, 我有時候控製不住自己。”

“我知道你淚腺一貫發達, 情感比較充沛,”任聞正用擦過眼淚的指腹摩挲著顧方圓的臉頰, “但我還是會有些嫉妒,有些傷心。”

“今天以後,我不會再為了他而哭了。”顧方圓給出了他的承諾。

“乖孩子。”任聞正滿足地喟歎出聲。

譚申依舊在說著話。

“我總以為,我對你的占有欲是對朋友的占有欲,我一度以為,我會很高興看到你結婚生日,會成為你婚禮上最顯眼的伴郎。”

“但婚禮上最顯眼的隻有新郎與新郎。”

“我從很久以前就愛你,隻是我沒有意識到。”

“我好像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有一天失去你,即使在故意推開你、指責你、貶低你,不想讓你摻和進譚家那些破事的時候。”

“但事實證明我錯了,徹頭徹尾地錯了。”

“我把你視作我最親密的人,但我卻對你最不尊重、最不體貼,也最容易向你發脾氣。”

“我像個不懂事的孩子,祈求著你的容忍和陪伴,但忽視了你的受傷和絕望,每一次我驗證了‘你好像還是很在意我’的同時,也是每一次我將你推離了一點,一點又一點,到最後,我甚至連挽回的機會都不會再有了。”

“在過去的十年裡,我總是回憶過去,懊悔當時不應該那麼做,想象著回到過去的某一個時間節點,改變自己,改變我和你之間的命運。”

“但現在,我突然放棄了這個想法。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你的確被照顧得很好,你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戀人,也有了可能比和我在一起,要好很多很多很多的婚姻生活。”

“我任性了那麼多年,自私了那麼多年,好像突然意識到,相比較你和我在一起痛苦,我更希望你能幸福。我快三十歲的時候,才學會了用當年你愛我的方式那樣地愛你。”

“顧方圓,抱歉,以後我不會再祈求你愛我了。”

“我隻是還想做你的朋友,偶爾我回國的時候,可以和你吃一頓飯,可以見見你,可以陪你聊聊最近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我唯一的請求,我希望你能答應我,我真的不想徹底地、完整地失去你。”

“顧方圓,算我求你。”

譚申一邊說一邊哭,顧方圓從來都沒有聽到他哭得如此傷心過。

但非常神奇的是,顧方圓卻並沒有跟著他一起傷心。

他隻是很冷靜地告誡他自己。

“不行。”

“你不可以答應他。”

分手後的情侶可以再做朋友麼

不對,不是情侶,是曾經的曖昧對象。

愛過的人可以再做朋友麼?

不可以。

因為能答應做朋友,本身就至少有一方抱有苟延殘喘的愛情。

顧方圓不想再給譚申任何希望了。

他也不想再給他的丈夫任何傷害了。

他斟酌著言語,譚申平靜地等待著,而最有權力阻止這一切的任聞正也在平靜地等待著——

顧方圓最後歎了口氣,說:“譚申,我們做不了朋友了。”

“為什麼?”譚申輕輕地問,話語中仿佛要碎了。

“從我愛上你、從你愛上我的那一刻,友情就變成了愛情,這是一場單向的轉換,沒有人能在愛上一個人後,能選擇退居到朋友的位置上。”

“我們再接觸,隻會滋養你的愛情與奢望,隻會讓我愈發愧疚,隻會打擾到我的家庭。”

“我不可以做你的朋友、做你的家人麼?”

“你要的太多,你要的不止這些。”

“是我要的太多,還是你對我舊情難忘,你怕再接觸我,你會犯錯?”

顧方圓沉默了幾秒鐘,最後他說:“我的愛人很好,有他在,我就不會犯錯。”

“那為什麼要遠離我?”

“我要對得起我現在的愛人,也要對得起曾經被你傷得遍體鱗傷的我自己。”

“你真的要永遠都不見我?”

“對。”

“你就這麼恨我?”

“已經不恨了,”顧方圓歎了口氣,“今天的這場對話,不是源自恨,是我真的希望你能過得好。”

“我以為,你多少會對我舊情難忘。”譚申這話說得可憐極了,任聞正都沒有忍住,嗤笑了一聲。

“你知道的,我有感情潔癖,道德感又很高,”顧方圓耐著性子解釋,“我剛結婚的時候,對你的確還殘存著感情,但我在每一天都在反反複複地對自己說,我不要對你再抱有多餘的感情了,要珍惜我的家人。”

“可能第一年還沒什麼效果,十年過去了,還是有些用處的。”

“有時候你像一種有毒的植物,我還是會覺得你長得不錯,還是能想象到你如果哄我開心,我會多快樂。”

“但那種植物會讓人上/癮的,會讓人失去自我的,會讓人漸漸墮落的。”

“我並不貪心,也不會抱有左擁右抱的僥幸心理。”

“我不想看到你和我的愛人為了我而大打出手,也不想看到我的愛人因為你而愈發失落乃至瘋狂。”

“我的心是偏向他的,十年前我願意為了他,戒掉你、遠離你,十年後,我的答案依舊沒有變。”

“抱歉,譚申,我不會再做你的朋友。我們最好的關係,就是沒有關係。”

顧方圓說完了這句話,線上的會議室裡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過了很久、很久。

譚申輕輕地說:“我沒有碰過她們。”

顧方圓對這句解釋並不感到意外,他隻是說:“但你騙過她們。”

“也不算騙,我隻是總在酒店的大堂裡打電話給你,每一次你來了,我的腦子裡就隻有你。”

“如果我沒來呢?”

“……我想,我會去找你。”

“二十歲的我,可能會覺得這真是該死的浪漫,現在的我隻是覺得,你當年是真的不把我當成你的朋友、你的兄弟,甚至一個值得尊重的人。”

“你慣壞了我。”

“那不是我的錯。”

“那不是他的錯。”

顧方圓和任聞正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譚申笑了一下。

很輕,很飄忽,很絕望的笑聲。

他說:“我真的、真的很愛你。”

“我知道。”顧方圓輕輕地歎了口氣。

“你好狠的心啊。”

“以前我也在想,你好狠的心啊。”

“你在報複我麼?”

“不是,我在救你,真要報複,玩弄你的感情不是更好?”

“真的不見了?”

“不該見了,算我求你。”

“好吧,我答應你,以後不見了,也不騷擾你了。”

“啊——啊——啊——”

譚申在軟件的另一端大聲地喊叫,仿佛一個瘋子似的。

顧方圓沒說話。

任聞正一直在幫他擦眼淚,但好像怎麼也擦不完。

“顧方圓,那我走了。”

譚申笑著說完了這句話,然後他的頭像在界麵上消失了。

顧方圓仿佛想起很多年前,譚申載著他下了那個長長的下坡,大長腿去奶茶店給他買了檸檬水,看著他一點點喝完,然後笑著對他說:“顧方圓,那我走了。”

他那時候總是揮揮手,也不說話,因為他知道第二天,他們又會遇見了。

這一次,譚申也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因為他們都很清楚,沒有第二天了,也不會再遇見了。

顧方圓蜷縮成了一團,下一瞬,他被任聞正抱住了。

任聞正用的還是常用的那款香水,和十年前一樣。

顧方圓隱約間想起,他那時候因為譚申而痛得無法呼吸,任聞正就是這樣地抱著他。

溫柔地哄著他,對他說:“都會過去的。”

“都會過去的。”十年後的他依舊如此說。

——我愛上了一個人。

——在我遍體鱗傷、最絕望的時候。

——後來,我才知道,他並不隻是拯救者,他還是逼我跳進他精心準備的陷阱的獵人。

——我隻能選擇原諒他,因為我愛他。

——我斷絕了所有過去的關係,或許隻有這樣,我與他,才能真正擁有寧靜和屬於我們的未來。

第 72 章

三方會談終於結束了, 顧方圓在當天晚上發了燒,第二天就病倒了。

任聞正對此並不意外,甚至早有預感似的、提前就約好了知名的醫生。

任玄顧要來照顧他, 被顧方圓勒令戴好口罩,遠遠地在房門口看一眼就好。

顧方圓啞著嗓子,讓任聞正帶任玄顧走。

任玄顧難得幼稚了一把, 被他父親抱在懷裡,還忍不住喊“爸爸、爸爸”,仿佛這麼被抱走了,就再也看不見他似的。

顧方圓卡著時間,估摸著任玄顧被任聞正抱回臥室了, 給任玄顧打了個視頻電話。

任玄顧幾乎立刻就接了電話,說:“爸爸, 你要多休息, 不要再惦記著我了。”

“你是我兒子, 我怎麼能不惦記著你,”顧方圓歎了口氣,說, “等我好一些了,帶你一起出去玩哦, 你這幾天要好好睡覺好好吃飯好好上學,照顧好自己哦。”

任玄顧用力地點了點頭,說:“我會的, 爸, 你快掛電話, 好好休息吧。”

“好。”

顧方圓掛斷了電話,幾乎在下一瞬, 就因為高燒而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昏昏沉沉睡了五六個小時,再醒來的時候,顧方圓發現自己已經被掛上了吊瓶,而任聞正正坐在他病床旁邊的座椅上,座椅前麵放著一個簡易的辦公桌——他正在遠程處理公務。

“怎麼不去上班?”顧方圓明知故問。

“擔心你的身體。”

“我感覺好多了。”

“醫生說你的病程還要五到七天。”

顧方圓鼓了鼓臉,有一點不太高興,但他也說不出“醫生不如我更了解我的身體狀況”這類的話。

“你不要太擔心我。”

“我怎麼能不擔心你,”任聞正麵無表情地說,“你是我最珍重的伴侶。”

“隻是珍重?”顧方圓故意逗他。

“愛入骨髓。”

顧方圓滿意地笑了笑,又問:“孩子上學去了?”

“嗯。”

“事情都解決了,出國行就算了吧?不然折騰一番,耽誤孩子學習。”

“好,都聽你的。”

顧方圓盯著任聞正看了一會兒,又問:“昨天怎麼不攔著我?”

“什麼時候?”

“他要和我繼續做朋友的時候。”

“如果答應他能讓你快樂一點,我沒理由阻攔你。”

“這麼大度?”

“如果事情發生了,那就隨機應變吧,”任聞正很有鬆弛感地回答,“十年前他沒有機會,十年後他更沒有。”

“我不想看到你為了他而耗費心神。”顧方圓低聲說。

“我也不想看到你因為徹底和他分開,而把自己折騰病了。”任聞正歎了口氣。

“長痛不如短痛,我聽你的。”

“好乖的大少爺。”

任聞正溫柔地摸了摸孤方圓正在被輸液的手臂。

“以後不要再監管譚申的生活了。”

“哦,那恐怕不行。”

“為什麼?”

“如果他自殺了或者墮落了,你會難過,而我不想讓你難過。”

“他……”顧方圓想說“他不至於”,但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心知肚明——“他很至於。”

“也不耽誤什麼事,委托底下人去做就行了,我的全部心神,還在你的身上。”

“全部?”

“嗯,全部。”——

顧方圓的身後墊了很多靠墊,半躺在床上,任聞正親自舀了補湯喂他。

顧方圓剛開始還很不好意思地想拒絕,對上任聞正的表情和眼神後,心裡“咯噔”一下,然後意識到,任聞正是非常、非常、非常想親自喂他喝湯。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也就不拒絕了。

喝完了湯,任聞正像照顧小孩似的,用溫熱的毛巾擦了擦他的嘴角,然後把人抱了起來,拍了拍後背,說:“顧方圓,我幫你洗澡吧。”

“……我可以說不麼?”

“可以。”

顧方圓用手摟住了任聞正的脖子,說:“剛退燒,好像洗不了澡。”

“下午的中醫開了個泡澡的方子,泡一泡有助於病情恢複。”任聞正溫聲回答。

顧方圓破罐子破摔說:“那你抱我去洗。”

“嗯。”

——怎麼說呢,任聞正哪兒都好,就是乾那檔子事兒的時候,的確有些變態。

重新被塞進被窩裡的時候,顧方圓感覺自己已經成了個“破布娃娃”,任聞正倒是很會哄他,用厚實的毛巾細細地幫他擦拭頭發。

顧方圓仰頭看著任聞正的臉,隻覺得對方像一頭吃飽喝足了的野獸,因為□□得到了滿足,所以可以披上一層人皮,重新變得溫柔體貼起來。

顧方圓應該怕他的,但顧方圓又的確不怎麼怕他。

他會抬起手,用手背摩挲過任聞正的臉頰,甚至戲謔似的輕輕地拍上幾下。

任聞正不會露出任何抗拒的表情,甚至也不會不耐煩。

他隻是平靜地看著顧方圓,仿佛顧方圓在此刻無論對他做什麼,他都會大度地包容似的——畢竟,他已經預先收了“禮物”。

顧方圓到底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他也不是那種會做過分的事的性格。

他放下了自己的手,任由頭發被仔仔細細地擦乾,也任由任聞正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個溫熱的吻。

顧方圓想把任聞正轟到彆的房間裡去睡,他比較信任中醫的“過病氣”的說法,但任憑他明示暗示,任聞正都巋然不動,等到他打哈欠了,又從容地脫了家居服,躺在了他的身邊。

任玄顧打了電話過來,顧方圓和他聊了一會兒,任聞正就沉聲提醒:“你爸爸該休息了,而你,該去上毛筆課了。”

任玄顧很乖地“哦”了一聲,很乖地說了晚安,然後掛斷了電話。

顧方圓歎了口氣,說:“那可是你兒子,你要不要這麼吃醋?”

“他應該學會長大。”

“他還是個孩子。”

“即使是孩子,也不該消耗你的精力。”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我有分寸。”

顧方圓被氣笑了,過了一會兒,才說:“過幾年孩子就長大了,童年就這麼幾年,我想慣著一點他。”

“好。”

“嗯?”顧方圓以為自己聽錯了。

任聞正又重複了一遍:“好,但是要等你養病結束後。”

“還是要好好養病啊。”顧方圓歎了一口氣。

任聞正一顆又一顆地摳下了鋁箔板裡的膠囊藥丸,遞到顧方圓的麵前,說:“該吃藥了。”——

顧方圓就這樣足足養了七天的病,等第七天的時候,他終於被允許出臥室門了。

顧方圓出臥室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送自己的兒子上學。

一切仿佛和之前都沒什麼不同。

任玄顧給自己扣上了新換的手表,從傭人的手中拎起了自己的書包,然而在向外走前,他卻大跨步走了幾步,然後一把抱住了顧方圓。

任玄顧仰著頭,說:“爸爸,今天要過得快樂啊。”

顧方圓愣了一瞬,說:“當然會過得快樂啊,你也要好好上學。”

他想把任玄顧抱起來,但任玄顧卻鬆開了抱著他的雙手,說:“我自己走。”

——他是體貼我剛剛病愈,不想累到我。

顧方圓心中熨帖,於是伸手簽上了任玄顧的手。

父子倆走過了庭院,任玄顧並沒有直接上車,而是四處看了看,確保沒有什麼“閒雜人等”,才邁上了車,然後衝著顧方圓揮了揮手,說:“爸爸,快回家吧。”

“好,我這就回家。”

說是要馬上回家,顧方圓還是站在門口,目送著載著他兒子的車輛從近到遠,直到消失在道路的儘頭。

他呼了一口氣,慢吞吞地回了房間,剛接過傭人遞來的溫水,任聞正的電話也接踵而來。

顧方圓接了電話,問:“開完早會了?”

“嗯。”

“怎麼不高興?”

“隻說了一個字,就能聽出我不高興?”任聞正低笑出聲。

“畢竟聽了這麼多年。”顧方圓坐了下來,用空閒的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想你了。”任聞正直白地說。

“我去陪你。”顧方圓說的是肯定句。

“你病剛好,還是在家養病。”

“坐車從家裡挪到你辦公室搭配的小屋裡,也是一樣。”

“但我很忙。”

“但我在你隔壁,你會很開心。”

“……”任聞正沉默了幾秒鐘,突兀地說,“我對你的占有欲有些過界。”

“那也是我縱容和默許的結果,我是你的人,你的占有欲永不過界。”

“我安排人送你過來。”

“好。”

“你還可以拒絕。”

“我為什麼要拒絕?”顧方圓很詫異地反問,“你的身邊難道是什麼龍潭虎穴麼?我為什麼要拒絕去找你?”

任聞正沉默了幾秒鐘,說:“你在慣壞我。”

“不是在慣壞,”顧方圓笑著說,“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隔著牆壁,直到你就在我身邊,我會很安心。”——

顧方圓熟門熟路地到了任聞正辦公的樓下,任聞正依舊下了專屬電梯,等著載著顧方圓的車輛慢慢停下。

顧方圓的腳沒來得及觸地,就被任聞正打橫抱了起來。

顧方圓有點尷尬,下意識地看向了任聞正的下屬。

然後他發現任聞正的下屬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們。

——好像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呢。

顧方圓腹誹了一句,然後被任聞正抱著進了電梯,又抱著進了他來過很多次的小臥室,那裡已經準備好了柔軟的床褥,連遊戲都登錄好賬號了,隻需要他輕輕地點一下開始。

顧方圓親了一下任聞正的臉頰,說:“忙你的去吧。”

第 73 章

任聞正果然是忙他的去了。

顧方圓喝了一口冰冰涼的橙汁, 半躺在床上,拿起了一個在遊戲開始界麵的平板,按了一下。

隨著悠揚的小提琴曲, 一個二次元的帥哥立繪出現在了眼前,顧方圓熟稔地點了各種選項,開啟了一段浪漫的“線上約會”之旅——作為氪金大佬, 他能順暢無阻地體驗完全程的約會,然而整個過程中,他並沒有感受到多少快樂,甚至有些索然無味。

——二次元的帥哥的確不錯,但總歸是假的。

——比起浪漫、帥氣和多金, 還是他的老公更誘人一些。

他退出了這個遊戲,開始玩“快樂消消樂”, 正玩兒著, 就聽見了很輕的敲門聲。

他按下了暫停鍵, 明知故問:“誰?”

房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顧方圓聽到了細小的幾聲“喵喵喵”,然後才看到任聞正的頭從縫隙中“鑽”了進來。

“怎麼隻開了一條門縫?”

“想要給你個驚喜。”

任聞正推開了房門, 舉起了雙手,他的手上戴著白色的手套, 雙手間輕輕地握著一隻貓。

——那是一隻很可愛的年幼的橘貓,眼睛亮晶晶的,異常惹人憐愛。

顧方圓隻看了一眼橘貓就移開了視線, 他的目光落在任聞正的臉上, 問:“你不是貓毛過敏?”

“還好, 可以吃一點抗過敏的藥。”

“我很高興看到這隻貓咪,但你的身體更重要一些, 你還是把他送回去吧,我隻想養你和孩子,不想再養一隻貓了。”

顧方圓拒絕得非常認真,任聞正也不勉強,隻是說:“這隻貓養在我的總助那邊,下午可以逗它玩一玩,不必抱回家養。”

“那也不好。”

“為什麼?”

“我的身上如果沾了貓毛,你抱著我也會接觸貓毛,我不能冒著會讓你過敏的風險。”

“……倒也不用這麼仔細。”

“不要啦,我有你和任玄顧就夠了,貓貓很可愛,我雲養一隻就好啦。”

“好吧。”

任聞正離開了房間,重新合攏上了房門,過了一會兒,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

“進。”

任聞正這回抱了一隻沒有毛的斯芬克斯貓,問:“養它怎麼樣?”

顧方圓認真思考了三秒鐘,說:“不了。”

“為什麼?”

“它長得不在我的萌點上,我既然無法對它一見鐘情,就不要勉強自己去養它。”

“好吧。”

任聞正又走了,這次他來的時候,手裡抱著一個貓的玩偶,那玩偶做得栩栩如生,顧方圓從床上爬了起來,沒有接玩偶,而是直接抱住了任聞正。

他說:“我最愛你了。”

任聞正“嗯”了一聲,很矜持地說:“我該工作去了。”

新到的貓咪玩偶放在了手邊,顧方圓一邊擼貓一邊繼續玩兒消消樂,玩兒累了,就隨機抓點零食拎瓶飲料喝,想去洗手間也不必出門——臥室自帶一個小的洗手間,足以滿足他的需求。

就這麼不知道玩兒了多久,房門又被敲響了,顧方圓喊了“進”,然後一點也不意外地看到任聞正端著餐盤進來了。

餐盤上堆滿了各種食物,足夠兩個人食用。

任聞正和顧方圓一起吃了一頓午飯,期間任聞正的手機一直在安靜地亮起又熄滅,亮起又熄滅。

顧方圓忍不住問:“你好像很忙。”

任聞正“嗯”了一聲,說:“吃完飯再處理。”

兩個人邊聊邊吃飯,等吃完了飯,顧方圓伸手抱了抱任聞正的腰,撒嬌似的說;“加油上班啦。”

任聞正低笑一聲,回答:“我會好好養你的。”

下午的時候,顧方圓的門又被敲響了兩次。

這次來的不是任聞正了,而是任聞正的下屬,顧方圓倒也是見過的。

第一次是來送下午茶小點心。

第二次則是來送有趣的故事書,順便還帶來了一句來自任聞正的“嘮叨”。

“不要總是玩兒,偶爾也要睡一覺的。”

顧方圓很聽話地睡了個午覺,等睡醒的時候,他抬手看了一眼表——已經晚上七點了,他還在小臥室裡,任聞正應該也沒有下班。

他打了個哈欠,摸到了自個的手機,社交軟件裡麵果然有一條來自任聞正的消息。

“醒了喊我。”

顧方圓回了句:“醒了。”

過了幾秒鐘,任聞正的消息也回來了:“在開會,我讓助理給你送飯,你要先回家麼?”

“不回,等你一起下班。”

“要不要一起來開會?你是我的特彆助理。”

“不開,我要躺著玩。”

“好吧。”

結束了對話,顧方圓先給任玄顧小朋友打了個電話。

任玄顧委婉地表達了一下自己一個人吃晚飯的落寞,然後說:“但是看到爸爸和父親能夠甜甜蜜蜜地在一起,作為兒子的我,還是感到了幸福和欣慰。”

顧方圓被弄得老臉通紅,小聲說:“你不要懂太多,好不好?”

“好,”任玄顧同樣用很小的聲音回答,“我才不知道你和父親偷偷乾什麼呢?”

“哪裡有偷偷乾……”

“嗯嗯,是光明正大地乾……”

“任!玄!顧!”

“爸爸,我錯了,我什麼都不懂。”

顧方圓在這一瞬間感受到了蠟筆小新動畫片裡美牙女士的崩潰。

他憤恨地褥了一把漂亮貓貓玩偶的毛,說:“不要調侃我們倆!”

“好的。”任玄顧從善如流。

“等你父親加完班,我們就回去了。”

“不回去也可以的,好好過一過二人世界的生活,我很希望你們能一直幸福。”

顧方圓掛了電話,他感覺心中充滿了熨帖——這個兒子真是處處都和他心意,真不愧是他和老任的兒子。

剛掛了電話,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顧方圓開了門,發現是任聞正的助理來給他送晚飯了。

吃過了晚飯,玩了一天的顧方圓登錄了他的“乾正事”專用社交賬號,Steven留言催稿,態度非常謙卑,幾乎是要給他“跪”下來了。

顧方圓有些唏噓,也沒有難為他,而是寫了兩個小時的稿子,然後把稿件發給了對方,對方秒回了消息,又問他病養得怎麼樣了。

“好多了,不必擔心。”

顧方圓回了這條消息,也沒再看Steven回什麼,而是順手打開了自己常磕的CP的論壇,汲取一點精神上的食糧。

這麼一玩兒又過了兩個小時,顧方圓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整,又切到社交軟件的界麵看了一眼,任聞正靜悄悄地,應該還在忙。

“在忙什麼?”

“和國外的團隊在開會。”

“好多人?”

“嗯。”

“那我先睡一會兒,你忙完了找我一起睡?”

“好。”

顧方圓簡單洗漱了一番,從小衣櫃裡找到了貼合自己尺寸的家居服,關燈、上床、睡覺,一氣嗬成,很快陷入了夢鄉。

他這一覺睡得踏實,醒來的時候,先入目的是任聞正蜜色的皮膚。

他戳了戳,摸了摸,然後聽到人說:“你還可以親親。”

顧方圓“嗯”了一聲,抬頭看著任聞正,問:“昨天幾點回來的?”

“準確來說是今天,淩晨三點。”

“現在幾點了?”

“早晨八點,再有一個小時,我該去上班了。”

“怎麼突然這麼辛苦?”

“之前鬆懈了一些。”

顧方圓沒問“鬆懈去乾什麼了”,他心知肚明,是解決譚申去了。

顧方圓像個樹袋熊似的,抱住了任聞正,說:“不太想鬆開你。”

“但今天還是很忙。”

“我留下來陪你。”

“不回去看看孩子?”

“讓他放學了來這裡,反正這張床夠大,咱們爺三一起睡。”

任聞正被逗笑了,說:“你可真會想。”

“是不是一個好主意吧?”

“是,的確是。”

“那就這麼愉快地解決了?”

“好。”——

任聞正今天果然很忙,顧方圓一天都沒看到他的身影,好在晚上六點左右的時候,他看到了他穿著小西裝的兒子。

任玄顧進了房間的第一句話是:“這裡不遠處就是任家旗下的七星級酒店,或許我們去酒店住會更好一些。”

“雖然不遠處就是,但這裡離你父親近,方便他隨時過來看看我。”

“但這裡太小了,有些委屈您。”

“……小麼?”顧方圓看了看自己巨大的床、寬敞的臥室,以及搭配的洗手間和小書房。

“隻是辦公室附帶的休息室而已。”

“已經很好啦,”顧方圓認真強調了一遍,“我以前還住過那種很普通的快捷酒店,兩個人也隻有十二平。”

“為什麼會住那麼普通的酒店?”任玄顧有些疑惑不解。

“要省錢啊。”

“據我所知,爸爸你在與父親結婚前,僅租金月收入就達到了數萬元,爺爺奶奶留下的資產也不算少……”

顧方圓歎了口氣,也不願意和孩子說假話,隻得實話實說:“那時候要照顧朋友的自尊心,他說了要和我AA平攤旅遊的費用,我如果定很好的酒店,他就要吃土了。”

“是那位朋友?”

“嗯,是譚申。”

“有發生什麼我不知道的事麼?爸爸你聊起他的時候,看起來很平靜。”

“我們攤開了講了講,消除了當年的誤會,也決定以後不再聯係了。”

“父親贏了。”

“嗯,我想讓他贏。”

第 74 章

任玄顧歎了口氣, 說:“爸爸好像一直都是戀愛腦呢。”

“的確是啊,”顧方圓笑了起來,“但我現在有遇到很不錯的人。”

“父親很不錯?”

“當然。”

“我有查過一些父親的過往, 他的手段,算不上光明磊落。”

“我知道。”

“您是完全自願地和他在一起的麼?”

“當然。”

“如果他騙了你……”

“我選擇原諒他。”

任玄顧啞然失笑,過了一會兒, 才說:“他真幸運,遇到你。”

“我也很幸運遇到他啊,”顧方圓實話實說,“如果沒有他,我可能還會和譚申在一起。譚申雖然不是個壞蛋, 但他也不會是一個成熟的伴侶,我們之間, 應該有得折騰。你父親把我從泥沼裡拖了出來。”

“所以即使真相大白, 你也願意和他在一起?”

“我願意和他在一起的主要原因, 是我愛他。”

“愛真是打敗一切的魔法。”任玄顧突然說了一句很文藝的話,“爸爸,晚上我們吃什麼?”

“一會兒助理會過來送飯的。”顧方圓往床裡蹭了蹭, 拍了拍身邊,“要不要躺一會兒?”

“不, 我要先寫一會兒作業。”

“好吧,玄顧,我也起來……”

“爸爸繼續玩兒你的, 我一個人可以完成我的作業任務的。”

任玄顧的態度堅決, 顧方圓也不勉強, 隻是把手機調成了靜音,繼續悄悄地玩兒遊戲, 玩兒了一會兒,忍不住睡著了。

再次醒來,是被助理的敲門聲弄醒的,他迷迷糊糊想睜開雙眼,就聽見了任玄顧壓低了的嗓音:“……大部分都不是爸爸愛吃的菜色,重新換一批吧,具體的飲食習慣你聯絡主宅的鮑廚師。”

“是,大少爺。”

“拿些零食點心過來。”

“好。”

房門重新被打開又被關上了。

顧方圓正想睜開雙眼,又聽到了任玄顧輕柔的聲音。

“再睡一會兒吧,爸爸。”

顧方圓於是又睡了一會兒,再醒來的時候,眼前不止有任玄顧,連任玄顧的父親任聞正也回來了。

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確認這對父子都在,忍不住笑著說:“好幾天沒見你倆都在,還以為是在做夢。”

“不是夢,該吃飯了。”任聞正熟稔地伸過去一隻手。

顧方圓抬起胳膊,握住了這隻手,然後借力從床上爬了起來,他發現房間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餐桌,餐桌旁邊放了三把椅子,桌子上堆滿了香氣逼人的食物。

一家三口吃了一頓溫馨的飯,任聞正麵帶愧色,說:“我又要去忙了。”

任玄顧回了句:“沒關係,我可以陪爸爸。”

任聞正聞言深深地看了他幾秒鐘,才說:“你和你爸爸一起,就在我的辦公室陪我辦公。”

任玄顧扭過頭看顧方圓,說:“爸爸,你看父親,他好粘人啊。”

顧方圓忍俊不禁,說:“所以我們要去陪他一起辦公,不然他會想我們的。”

“好吧。”任玄顧“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顧方圓進了任聞正的辦公室,任聞正的助理很快帶了兩塊工牌上來,一塊是給顧方圓的,職位是“董事長特彆助理”,一塊則是給任玄顧的,職位是“小學生體驗官”。

任玄顧看著自己的工牌一臉抗拒。

任聞正溫和地說:“總不好雇傭童工。”

“如果您不把該處理的郵件轉發到我的郵箱裡的話。”任玄顧假笑著回答。

“這是繼承人必須應對的挑戰。”

任聞正敲下了手指下的確認鍵,任玄顧麵前的電腦“叮叮”坐享,他少年老成地歎了口氣,開始處理起來。

顧方圓用眼神示意任聞正——“你這就讓孩子幫你乾起活來了”

任聞正用眼神回看過去——“他的能力夠了。”

顧方圓旁觀了一會兒,有些驚愕地發現——竟然真的夠了。

任玄顧剛十歲,已經能夠將一些日常的工作處理得井井有條了,他甚至還會和任聞正討論比較複雜的項目方案。

顧方圓有些愕然,他不知道這是“家學淵博”

“天賦異稟”還是任聞正“調教有方”。

好在任聞正也沒有做得太過分,讓任玄顧工作了兩個小時後,就表示今天的“體驗”結束了,剩下的工作由他一人完成即可。

任玄顧點了點頭,隨手拿起了一個pad,登錄上了自己閱讀軟件的賬號,顧方圓看了一眼,發現閱讀記錄是一本外文的經濟學書。

——我竟然有個卷王+天才的兒子。

顧方圓唏噓了一會兒,看著自己的遊戲也不香了,於是也拿起了另一個pad,動手畫一副畫。

一家三口各忙各的,等顧方圓畫完了最後一筆,抬起頭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老公和孩子依舊在沉迷工作、沉迷學習,不由說:“要不要休息一會兒,看看我畫的畫?”

“好啊。”

任聞正踱步過來,一家三口湊到一起看畫。

顧方圓這次畫的不是人物,而是三隻貓貓。

任玄顧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三隻貓很像我們。”

“是人物的擬態啦。”顧方圓笑著說。

“這隻貓很可愛。”任聞正隔空點了點那隻很像顧方圓的貓咪。

“都很可愛。”顧方圓做出了最終的點評。

三個人看了一會兒畫,又散開各乾各的。

顧方圓將圖片導出,上傳到了社交平台上,順便刷了刷評論,然後發現了一條來自歌手“鬆柏”的評論。

“畫得很好看,你要幸福啊。”

顧方圓下意識地想將人拉黑刪評,但指尖停頓了一會兒,還是假裝沒有看到這條評論,選擇了退出軟件。

“吃夜宵麼?”

任聞正問。

“要不要,下樓去轉一轉?”顧方圓隔著窗戶,望著萬家燈火,“我們好像很久沒有出去了。”

“好。”任聞正答應得很乾脆。

“請問,你們的二人世界可以帶上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我麼?”

“當然可以。”顧方圓被逗笑了,摸了摸任玄顧的頭。

一家三口從專屬電梯裡走了下來,保鏢隊長立刻上前,任聞正叮囑對方在暗中保護,然後問顧方圓:“想去哪兒?”

“就去附近逛逛吧,”顧方圓也不想讓保鏢大半夜加班,“找個便利店買點東西,就回來?”

“好。”

這處辦公區所有的房產都屬於任家,綠化和夜景都布置得不錯。

顧方圓拿起手機,先是拍了幾張夜景,又讓大任小任站在一起拍了幾張。

任聞正等他拍完了,上前一步,直接把顧方圓摟進了懷裡,很自然地把手機遞給了任玄顧,說:“給我和你爸拍幾張。”

任玄顧鼓了鼓臉,沒說話,走到遠處熟稔地調了調手機的焦距和濾鏡,然後連拍了幾十張照片。

最後還是顧方圓喊了遙遙地跟在他們身後的保鏢幫忙,才得以拍了幾張一家三口的合照。

拍過了照片,轉了個彎,就到了便利店。

顧方圓沒讓任家父子進門,自己進了便利店,挑了一根棒棒糖、一塊巧克力和一袋軟糖,然後用手機付了賬。

等出了門,棒棒糖給了任玄顧,巧克力給了任聞正,軟糖則是自己撕開,挑了一塊扔進了嘴裡。

“好吃——”任玄顧邊咬棒棒糖邊說。

“味道的確不錯,”任聞正掰下了一塊巧克力,“你一直記得我的口味。”

“那當然,我可是你丈夫。”顧方圓有一點小小的驕傲。

任聞正“嗯”了一聲,又說:“回去了?”

“回去了,繼續加班——”

夜燈下,三道影子越走越近,最後貼成了一片,如同它們的主人一般,並肩同行、親密無間——

那天晚上,顧方圓還是最先睡著的。

等他睡醒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家裡的大床上了。

任聞正並不在,他剛摸出手機,就聽到了腳步聲。

任聞正推開了房門,問他:“要不要起來吃早飯?”

“要。”

顧方圓從床上坐了起來,有些迅速地下了床,下一瞬,他被任聞正抱住了。

“怎麼一大早就抱我?”

“不止想抱你。”

“你還想怎麼……嗚。”

顧方圓被任聞正吻住了,任聞正扣著他的後腦勺吻,吻得很認真。

顧方圓忍不住腹誹了一句——“他好像真的特彆愛我,愛到連我早晨沒有刷牙,依舊能不嫌棄地親好久。”

顧方圓回應著這個吻,最後被吻得有些累了,任聞正才意猶未儘地結束。

結束也不是真的結束,任聞正又親了親他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地方,直到顧方圓用手指扯住了他的頭發,才勉強讓他“懸崖勒馬”。

“要吃早飯了。”顧方圓無奈地說。

“你可以來吃我,我也可以來吃你。”任聞正用鼻尖碰了碰顧方圓的鼻尖。

“孩子會很期待我們在一起的早飯。”

“你太嬌慣他了。”

“他長得很像你、血脈與你相近,我無法嬌慣你的童年,但我希望他的童年多少帶著些許愛意。”

這句話成功說服了任聞正,他停下了所有的動作,親了親顧方圓的嘴角,說:“聽你的。”

顧方圓下了樓,然後在要踩下最後一節台階的時候,被任聞正抱了起來。

任聞正抱著他轉了個圈,才把他放了下去,說:“我的大少爺,我一刻都不想和你分離。”

第 75 章

“你是真的很會說情話。”

“每一句情話都是發自內心, 實話實說。”

顧方圓很喜歡任聞正的情話,但還是忍不住問:“你會永遠對我這麼好麼?”

“會。”

“這麼篤定?”

“族譜上你在我的身邊,我一半的身家在你的名下, 我們共同撫育著繼承人長大,即使有一天我對你的愛有所衰退,我依舊會堅持對你好, 因為我即使經過最縝密的衡量,和你繼續維係良好的關係,也是我人生的最優解。”

顧方圓並沒有生氣,他想了想,說:“但是, 是你自己把自己放在了這樣的情形裡,是現在的你規劃了未來的你, 是你設計讓你自己永遠不會對我不好, 你的愛濃得幾乎要淹沒我了。”

任聞正低笑出聲:“不會覺得我的愛不夠純粹, 不夠永恒?”

“我隻是覺得,你對我的感情不像玫瑰花那樣脆弱,反倒是像一棵大樹, 永遠都不會改變似的。”

“我永遠都不會變,也永遠會和你在一起。”

顧方圓得到了他想要的承諾, 他抱住了任聞正,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也是。”——

顧方圓和任聞正的這頓早飯吃得過於黏糊了, 黏糊到任玄顧都有些“不忍直視”, 最後乾脆低頭吃飯。

顧方圓回過神來, 才用公筷給任玄顧夾了些菜,說:“嘗嘗這個。”

任玄顧吃了菜, 又問:“爸爸你今天要陪父親一起上班麼?”

“今天準備在家裡待一天。”

“你舍得父親?”

“他晚上就回來了。”

任玄顧抬起頭,看向了任聞正,說:“父親,你要是想帶爸爸一起上班,現在就直說,不要等人走了,再打電話讓司機送。”

任聞正思考了三秒鐘,說:“今天我專心工作,也讓你爸爸專心休息。”

“很好,”任玄顧長舒了一口氣,說,“那我今天晚上,能夠回到家裡,和你們一起吃飯,對麼?”

“對,我會準時回來。”

“對,我會在家裡等你們回來。”

任玄顧終於笑了起來,仿佛解決了什麼人生的難題——

安逸而平靜的日子過了幾個月,譚申曾經帶來的影響也在逐漸消散,顧方圓恢複了過往的作息,稿子交得非常規律且及時,Steven天天在社交軟件上發各種讚美和彩虹屁,顧方圓有時候不耐煩了,會和他聊上幾句,已經枯萎了的友情之樹,又有了起死回生的跡象。

任聞正終於忙得差不多了,一周最多加班一天,其他時間都在準時回家,他們夫妻倆的感情也在雙方努力的結果下逐漸升溫,以至於任玄顧頻頻發出“抗議”,多次提出“兩個人的生活固然美好,多少也要照看下愛情的結晶”。

然後,顧方圓就迎來了任玄顧的寒假,一家三口也開始選擇度假的地點。

旅遊顧問發來了很多套方案,顧方圓選了又選,但最後腦海裡卻浮現了一個久違的城市——申城。

從十年前他離開申城至今,他竟然一次都沒有再回去過,他的房產都交由了理財師代為處理,每個月隻有轉入他銀行卡裡的一筆錢,才會提醒他在申城依舊有幾個住處。

他不想回到申城,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和譚申再扯上什麼關係。

而現在,關於譚申的問題已經解決了,那些絕望的記憶現在回想起來也沒有那麼絕望了。

他也很突兀地萌生了回申城看看的想法。

於是,顧方圓在某個晚上,有些忐忑地向任聞正表達了他的想法。

任聞正沒有絲毫猶豫地說:“那就一起回申城看看,順便可以在你結婚前的房子裡住一段時間。”

“……昂?”顧方圓有些驚訝出聲。

“不可以麼?不方便我和咱們的兒子住進去麼?”

“當然可以,也當然方便,”顧方圓遲疑了幾秒鐘,才說,“但可能那座房子裡,會有一些屬於譚申的物品和記憶……”

“那不是更好麼?”任聞正輕笑出聲,“剛好由我們來清理掉他的物品,覆蓋掉他和你之間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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