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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相到老實人 喜水木 83014 字 9個月前

在女人探究的目光下,他抬起杯子喝了口水,“那不是我丈夫的車,那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他就想裝一下,跟一個富二代朋友借的車。”

聽他這麼說,女人明顯變得更開心了。

“我就說嘛,我們小宋看起來這麼簡樸,怎麼可能會是有身份的人。”

身上穿的那件毛衣就可以抵半年工資的宋時眠低著頭又默默喝了口水。

“小宋啊……”女人明顯對他更親近了,“我上次雖然匆匆一瞥,但看你丈夫長得還可以,這男人啊,都是管不住自己下半身……”

她看著宋時眠,才想起來他也是個男的,話頓時又拐了個彎,“這有的男人啊,都是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你家那個那麼好看,你可要小心點。”

宋時眠翻出早上被厲潮塞到包裡的感冒藥,他擠出膠囊,笑了下,“還好吧,我家那個應該不至於。”

“怎麼會不至於……”女人拖著椅子坐到他身邊,“姐不是在質疑你們的感情,隻是時間久了,這些事誰能說得清呢?”

“我也不是想挑撥離間,隻是我活得久,見得多。你看你,光看臉的話,多帥一小夥,隻是這衣服穿得……”

女人的表情有些一言難儘,“男人最看重麵子了,哪怕嘴上不說,但家裡人拿不出手,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嫌棄的。”

終於,她說出了最想說的,“要不,你改改你的穿搭?”

宋時眠準備去接熱水的動作一頓,他低頭,看著早上男人給他套上的衣服。

棕色高領毛衣,下麵是一條白色褲子,男人甚至還塞了件深色牛仔外套給他,宋時眠嫌熱,沒穿。

好像是挺惡心的……

宋時眠穿衣服很隨意,一般來說是什麼簡單穿什麼,後來和厲潮結婚後,他的衣服搭配就交給男人了,直到工作了也沒改變。

他上班穿的衣服都是男人給他挑的。

也不知道男人存的什麼心理,給他挑的那些衣服款式老氣,顏色沉悶,比起在翻譯社上班,他穿得活像一個工科宅男。

愣是沒一個小姑娘和男人對他表現過非分之想。

見他沉默,女人鼓起勇氣道,“你看你,每天穿那麼沉悶,話也不多,這時間久了,對方肯定會膩。這夫妻啊,雖然沒有談戀愛那麼膩歪,但適當的情趣還是要的。”

宋時眠愣了愣,手裡的杯子差點沒端穩,“情趣?”

女人以為他感興趣,“是啊,情趣。彆看我年紀大,我知道的很多的,他們還有種說法,叫、叫什麼cosplay……”

宋時眠漲紅著臉,“我們不是那種……”

女人打斷他,“彆害羞嘛,你越害羞越抓不住老公的心。我老公前段時間還跟我說想看我穿校服,跟我重溫我們的高中生涯呢,還說什麼要把那時候沒做的事補上……”

宋時眠告彆女人來到茶水間,他打開熱水的開關,看著水流下,思緒緩緩被抽離,不知不覺開始發起了呆。

直到水溢出來燙到他時他才回過神來-

心愛的大眾保養回來了,厲潮一下班就開著車去接宋時眠。

昨天過後,兩人變得比之前還要膩歪。宋時眠才坐上副駕駛,男人那顆毛茸茸的頭就湊了過來,他捧著宋時眠的臉親了口,黏黏糊糊道,“最喜歡哥哥了。”

今天出現的明顯不是主人格。

宋時眠伸手揉了把他的頭,放任自己癱倒在椅子裡,“最喜歡我?那聽我的話嗎?”

“當然聽。”

“那周末的時候你來找我好不好,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他說完後,男人的眼睛明顯亮了起來。

周日那天是個晴天,白雲像棉花糖一樣層層疊疊的堆砌,木芙蓉大朵大朵的開。

厲潮沿著種滿木芙蓉花的牆往前走,另一邊的梧桐樹葉幾乎快落光了,隻剩光禿禿的枝椏直指蒼穹。

當木芙蓉到儘頭時,他也走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A市一中。

厲潮站在學校門口,抬頭往前麵看去,陽光落在他眼皮上,乾燥溫暖。

保安亭的保安看見他,探出腦袋朝他道,“是來參加運動會的家長嗎?過來填過資料就可以進去了。”

說著把一份表格放在台子前。

厲潮走上前,按照宋時眠給的信息把資料填了。

保安接過看了眼就開門放他進去了。

陽光燦爛,田徑場裡喧鬨的聲音幾乎快把學校的頂給掀了。幾個穿著校服的學生從他跟前匆匆跑過,然後又回頭看他。

厲潮看著眼前的景象,神色有些恍惚。

下一刻,他的手機響了。

“這位家長,請問你進學校了嗎?”

厲潮抿了抿唇,“進來了,哥哥,你讓我來這裡是想乾什麼?”

宋時眠在電話那頭笑了聲,“不是跟你說了嗎,來參加今雨的運動會。”

不等厲潮回答,宋時眠飛快道,“我在高一十三班,二樓最裡麵那間,你來那裡找我吧。”

厲潮隻能朝他說的高一十三班走去。

道路兩邊是高大的香樟,哪怕已經到了深秋,可樹葉依舊翠綠,連陽光也透不進來分毫,學校領導的聲音通過話筒響遍校園。

“微風拂麵,在這個金秋十月的季節,在飄揚的五星紅旗下,我們將迎來……”

伴隨著領導抑揚頓挫的聲音,厲潮找到了高一的教學樓。

“我們迎著驕陽,永不言敗,我們麵對……”

他上了二樓,找到最後一間教室,抬手推開門。

“而那些熱烈又勇敢的瞬間,終將會彙聚成青春最沸騰的章節……”

哢噠一聲,教室門被關上,操場上領導的聲音如潮水退去,世界恢複了安靜。

可厲潮的心卻開始了沸騰。

第137章

教室裡窗簾都被拉上了,深藍色的窗簾將教室渲染成暗沉的藍色調,桌椅被拖拽出淩亂的痕跡,上麵布滿了灰塵。

這是一間廢棄的教室。

厲潮站在門口,在昏暗的光線裡抬頭。他目光越過桌椅,像是穿過他兵荒馬亂的青春歲月,落在坐在最後一排桌子上的宋時眠身上。

青年身上穿著一身黑白相間的校服,頭發被他放了下來,柔順地搭在眉梢,手臂斜斜地撐在桌子上,雙腿懸在空中,笑起來的時候眉目清淺。

有那麼一瞬間,厲潮仿佛看見了留在他青春記憶裡的那個人。

那個十七歲的宋時眠。

宋時眠跳下了桌子,他拍了拍手,和站在門口的厲潮對視上。

他微微挑眉,語氣慵懶隨意,“你找人的速度也太慢了,厲同學。”

厲潮喉結上下滾了滾,沒說話。

宋時眠也不在意他的回答,他伸手拉開窗簾,陽光在一瞬間驟然湧進,整個教室瞬間被照得亮堂堂的,塵埃在金色的光影裡起舞。

他走到厲潮跟前,微微仰著頭看他,“為什麼不說話?”

“我……”厲潮張嘴,聲音有些艱澀,“你為什麼要穿成這個樣子?”

宋時眠不明所以的歪了歪腦袋,“什麼穿成這個樣子?這是校服,我不穿這樣穿什麼樣?”

“倒是你……”宋時眠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厲同學,罔顧學校的規章製度,穿著自己的衣服進了學校,真是膽大包天,還好我早有準備。”

說著他走到講台上,從裡麵掏出一套校服塞進厲潮懷裡,“喏,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厲潮抱著懷裡的校服,整個人怔怔的,像是沒緩過神來。

宋時眠拽著他出了教室,把他推到了旁邊的廁所裡,“愣著乾什麼,趕緊換啊,不然就遲到了。”

厲潮提線木偶一樣的在廁所裡換了衣服,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跟宋時眠一樣的黑白校服。恍惚間,他有種好像自己跟宋時眠還在讀書的錯覺。

操場上的呐喊一聲蓋過一聲,宋時眠拉著厲潮穿過種滿香樟的大道,穿過開滿桂花的小路,在十月盛放的驕陽裡,朝著人聲最鼎沸的地方走去。

周圍來來往往的都是學生,他們彙在人群裡絲毫不顯得突兀。

厲潮被宋時眠拽著走,他的目光停留在宋時眠身上。看他身上落滿陽光,看他眼底閃爍星光,好似整個人都在發著光。

他的心忽然變得滾燙,心臟跳動得很快,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場美妙的夢境裡一般感到不真實,可手心相貼的溫度卻在告訴他——

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操場裡正在進行長跑,跑道兩邊擠滿了加油的學生,宋時眠拉著厲潮擠進人群裡。

他們穿得跟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沒什麼區彆,哪怕已經二十多歲了,可看著一點也不顯老,隻不過優越的外表還是引得周圍的學生頻頻注目。

宋時眠仿佛感覺不到周圍的目光,他看著操場上奔跑的學生,扭頭問站他旁邊的厲潮,“你猜誰會是第一名?”

長跑的賽程已經過半,此刻正是冠軍角逐的時候。

厲潮看了看,回答他,“三號吧。”

“怎麼會是三號?他差前麵兩個那麼多。”

厲潮道,“他在蓄力。”

果不其然,在最後半圈的時候,三號忽然加速了。他像疾馳的風,仰著頭超過了前麵兩個人,第一個到達終點線。

人群裡爆發出一陣尖銳的歡呼聲。

宋時眠抓住厲潮的手,神情興奮,“被你說中了,真的是三號,厲潮,你好厲害!”

被他的神色感染,厲潮的臉上也帶著幾分笑意。“其實很容易就看出來,前麵兩個人雖然看似在前麵,可氣息已經不穩了,三號看似在後麵,可明顯還有餘力。”

“我不管……”宋時眠道,“你就是很厲害。”

青年笑著在他身邊強調,“無與倫比的厲害。”

陽光在他眼底暈開,風從頭頂掠過,歡呼聲如潮水退去,時光被拉長、變形,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

宋時眠跟很多年前的那個厲潮說——

“在我心底,你就是無與倫比的厲害。”

幾個女生推搡著靠近宋時眠和厲潮,她們看了看,最終選擇看起來麵善的宋時眠下手。

“你好,同學,請問可以要一個你的聯係方式嗎?”

宋時眠愣了下,條件反射地朝厲潮看去,後者則緩緩抿起唇。

“抱歉。”宋時眠笑著溫聲道,“如果我給你們聯係方式的話,我旁邊這個人會不開心的。”

幾個女生的視線往兩人中間來回掃視了幾下,然後緩緩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你們不會是……”

宋時眠抓著厲潮的手,豎起手指朝她們“噓”了一聲,眼底蕩出清淺的笑意,“彆往外說哦。”

“我知道、我知道……”剛剛要聯係方式的女生捂著嘴點了點頭,然後好奇道,“你們是哪個年級的?怎麼感覺從來沒見過你們?”

宋時眠沒想到她們會這麼敏銳,他往周圍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其實我們是外校的,偷偷跑進來玩的,彆往外說。”

女生再次了然的點頭。她就說,如果她們學校有這麼帥的小哥哥,她沒道理不知道。

幾個女生走了後,厲潮問宋時眠,“為什麼要跟她們那麼說?”

“我說什麼了?”

他伸手勾了勾宋時眠的手指,“說我們是一對。”

宋時眠歪過頭看他,“我們不是一對嗎?”

厲潮好一會才艱澀道,“可你已經結婚了。”

宋時眠道,“結婚的是25歲的宋時眠,和十七歲的宋時眠有什麼關係?”

他迎著日光在喧鬨的人群裡看著厲潮,舉起兩人交疊在一起的雙手,“現在,十七歲的宋時眠在和剛成年沒幾天的厲潮在談戀愛。”

他狹促地朝厲潮擠了下眼睛,“這可是早戀呢,刺不刺激?”

厲潮定定地盯著他看了許久,然後也笑了。

“是挺刺激的。”

宋時眠問他,“那你想體會更刺激的嗎?”

……

比賽還在繼續,但宋時眠和厲潮卻悄悄離開了人群。

十月已經沒那麼熱了,風裡帶著涼意,廢棄的教室裡門窗緊鎖,裡麵光線昏暗,陳舊的桌子在擠撞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隻可惜,沒人在意。

宋時眠被抱著坐在了桌子上,他雙腿垂在男人的兩側,手撐在後麵的桌子上,仰著頭,被迫承受著狂風驟雨般的親吻。

寬大校服下柔韌纖薄的腰肢被男人握在手裡,另一隻手箍著他的後腦勺,兩人鼻尖挨著鼻尖,吞咽著彼此渡過來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宋時眠才側過頭躲過厲潮蹭過來的唇,他雙眸泛著水光,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微微喘息。

厲潮側過身讓他靠得更加舒服,他的指尖從宋時眠的唇瓣上碾過。他看著上麵沾染的液體,雙指交疊在一塊摩挲著,直到那點液體被他指尖的溫度烘乾。

宋時眠忽然笑了聲,“你說,彆的早戀的同學也會像我們這樣嗎?”

厲潮也笑了聲,連帶著胸腔也一塊震動,“不止這樣,可能還會做彆的更過分的事。”

“比如……”

厲潮抬了抬膝蓋,不輕不重地碾磨了下,“這樣?”

宋時眠弓下腰,眼底的水光更盛,他扣著桌沿,肩胛骨將校服頂出一個弧度,看著消瘦得緊。

“厲潮同學……”他濃重的呼吸聲在安靜的教室裡清晰可聞,“彆的學生可不會乾這麼流氓的事。”

而他嘴裡的厲潮同學則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在昏暗的光線下,他臉部的輪廓顯得更為深邃,狹長的眼眸裡裝著看不懂的暗沉,五官清俊冷淡,仿佛校園小說裡高不可攀的學神。

在此時此刻,高冷的學神將班裡最乖的學生哄騙到了廢棄的教室,門窗緊鎖,昏暗又臟亂的環境裡,乖學生被親得毫無反抗之力。

甚至還被強迫著做更加過分的事。

眼底這混亂不堪的一幕挑動著厲潮的神經。四周的桌椅亂糟糟的,兩人的校服被蹭上了大片的灰塵,可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他隱藏在心底的那些不堪的、惡劣的想法頓時變得有些無可遁形。

“彆的學生會不會乾更加流氓的事我不知道。”

他看著宋時眠,麵容矜貴冷淡,可吐出來的話卻汙穢不堪。

“看見哥哥穿校服的時候我就想這麼做了。想把你推倒,把你壓在這臟兮兮的桌子上,扯開你的衣服,把你……”

“周圍來來往往那麼多學生,哥哥肯定會害怕被他們聽到,如果我力氣稍微大一點,那你是不是會忍不住叫出來?叫出來也沒關係,最好讓那些人都來看看你是怎麼被我弄的。”

宋時眠被他說得閉上了眼睛,滿臉的羞恥,甚至想伸手去捂住他的嘴。

可他才剛抬起手,卻聽見頭頂的男人又開口了。

“可我舍不得。”

厲潮語氣平淡。

“我舍不得這麼對你,我也不想這麼對你。”

他緩緩彎下腰,抱住了宋時眠。

讓他那些肮臟欲望低頭妥協的是他洶湧又克製的愛意。

宋時眠垂在他身側的手顫了顫,然後緩緩抬起,圈住了他的脖子。

等到兩人離開教室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因為運動會的原因,學校這兩天不限製學生進出校園,外麵的小吃街來來往往的全是學生。

宋時眠和厲潮個子高,走在路上總是最顯眼的那個,才走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已經有好幾個學生來跟他們要聯係方式。

少年少女們總是莽撞又大膽,喜歡就勇敢出擊,哪怕被拒絕了也不生氣。

宋時眠拽著厲潮進了一家粉館,粉館的生意很好,他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位置。

“這家店是趙今雨推薦我的,她說這是他們學校附近最好吃的一家牛肉粉館,看來的確名不虛傳。”

就是因為生意太好了,前麵兩個顧客吃完的湯碗都還沒收拾,桌麵上看起來油膩膩的。

厲潮皺著眉頭,猶豫了一會才選擇坐下。

“趙今雨?”

“對呀,我表妹,之前去舅舅家你見過的。她在這個學校讀,我倆身上穿的校服還是她友情提供的。”

宋時眠倒了杯涼茶遞給他,“待會兒吃快點,我們下午還有很多行程呢。”

說是很多行程,其實就是在學校外麵閒逛。

路過兩台遊戲機時宋時眠眼睛亮了亮,拽了厲潮一把,“我們來玩這個。”

那是兩台老式遊戲機,裡麵的遊戲都是宋時眠的童年回憶。

他找老板兌換了一籮筐的硬幣,豪氣地把硬幣往兩人中間一放,“我跟你說,就這遊戲,小時候我可是我們小區的霸主,從來沒人能贏得過我。”

厲潮坐他旁邊挑了一下眉梢,“是嗎?那就拭目以待。”

三分鐘後,宋時眠看著屏幕麵前倒在地上的小人有些不可置信,“這不科學?肯定是因為我太久沒玩,操作生疏了。”

旁邊的男生不動聲色地活動了下手腕,再次投了枚硬幣進去,“那要再來一次嗎?”

宋時眠抓緊操作杆,“剛剛是我讓你的,現在我要拿出我真正的實力了。”

厲潮輕笑了聲,沒說話。

或許是宋時眠拿出真正實力的原因,這一回合他堪堪險勝。

就這麼來來往往打了幾回後,宋時眠終於發現了,他根本不是險勝,而是厲潮在讓著他。

他頓時有些生氣地朝他瞪了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發現兩人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著好幾個人,正在觀望他們打遊戲。

其中一個男生忍不住小聲開口,“其實你剛剛那套連招錯了,你不應該先放那個的……”

宋時眠看著站在身後的高中生,又看了看坐在他旁邊氣定神閒的男人,不知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他伸手往厲潮頭頂上一指,“他打遊戲可厲害了,你們誰想和他玩?隻要把他贏了?我就請你們吃大餐。”

幾個高中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的假的?”

宋時眠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當然是真的,這麼多人看著呢,我總不能說謊吧。”

幾個女生頓時大聲喊道,“讓宋子恒來!他打遊戲老厲害了,肯定能打得過他。”

幾秒後,人群裡站出來一個酷酷的男生,他把書包甩給身後的朋友,長腿一邁,頓時就坐在宋時眠剛剛坐的位置上。

還挺有個性。

宋時眠看了眼厲潮,後者也是冷著一個臉,一句話也不說。

不知為何,他有點想笑,但還是忍住了。

“規則就是三局兩勝,誰輸了誰就請對方吃飯怎麼樣?”

兩人都沒說話,圍觀的一群人在瘋狂鼓掌。

“好!”

於是一場遊戲王的爭霸就此開始,兩台遊戲機邊圍觀的學生越來越多,瞧著還真的有點緊張刺激的意味。

隨著顯示屏裡的兩個遊戲角色打得越來越激烈,宋時眠站在厲潮身後,忍不住喊了聲“厲潮加油”。

宋子恒的朋友聽見了,不甘示弱也大聲的喊道,“宋子恒加油!”

於是一場由打遊戲引發的加油爭霸也開始了。

哪怕厲潮和宋時眠沒有什麼朋友,但鑒於兩人優越的顏值,女生都往他那邊去了。

一時間,此起彼伏的加油聲竟難分伯仲。

“厲潮加油!”

“宋子恒加油!”

“厲潮加油!”

“……”

二十分鐘後,宋時眠看著厲潮屏幕上的“KO”兩個字原地蹦了一下,“贏了!我們贏了!”

厲潮從位置上站起來,他活動了一下手腕,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不過眼底閃著細碎的光芒。

他抬了抬下巴,眼裡流露出幾分屬於少年人的神采,“怎麼樣?”

宋時眠嘿嘿一笑。

而和他比賽的男生臉色有些臭,“你贏了,你想吃什麼?”

“吃的就不用了。”厲潮站在宋時眠身邊,他伸手搭在他的肩上,行為舉止裡多了幾分懶散隨意,“你的確很厲害,隻不過和我相比還是差了一點。”

他說得囂張極了,隻不過非但沒引人反感,反而讓圍著他們的女生爆發出一陣尖叫聲。

厲潮就這麼搭著宋時眠的肩膀,在眾人的圍觀下離開了。

這時候已經是傍晚。

落日熔金,兩人的影子在街道上拖曳出長長的痕跡,風將樹葉吹得沙沙作響。

走了一會,厲潮放下手,他把手插在兜裡,迎著風微微眯起眼睛,然後笑了一下,“謝謝哥哥,今天我很開心。”

他們走過學校的大門,來到早上厲潮路經的木芙蓉花道。

粉色的木芙蓉大朵大朵的開,空氣裡飄蕩著清淺的花香。宋時眠往前跳了兩步,然後轉過身背手倒著走,和厲潮麵對麵。

“隻有今天開心嗎?”

他們一個前進一個後退,風從宋時眠的發梢帶到了厲潮的臉龐。

在風裡,厲潮笑了。

“當然了,不止今天。”

走到路燈下的時候,宋時眠停下了腳步。

“停!你就站在那裡不要動。”

厲潮依言停下腳步。

他們中間隔著大約兩米的距離,夕陽隱退,時間走到七點的時候,頭頂的路燈頓時亮了起來。

光從宋時眠頭頂傾泄而下,他沐浴在光裡,風揚起他的校服。

“有的話醞釀了一天,直到此刻,我想我終於可以鼓起勇氣告訴你。”

“很遺憾,二十一歲的宋時眠並沒有遇到剛滿十八歲的厲潮。”

“而在今天,十七歲的宋時眠遇到了十八歲的厲潮。”

“雖然隻有一天短暫的相處時光,可我們一起在學校裡奔跑過,一起為運動場上的同學加油呐喊過,我們像所有早戀的同學會做的一樣躲在教室裡偷偷親吻,手拉著手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蕩,甚至還打了一場精彩絕倫的遊戲……”

宋時眠伸出手,他攤開手掌心,麵對著厲潮。

光在他眼裡暈開,像融進了漫天的星光。

“那麼……”

“現在這位又高又帥的厲潮同學,這位有八塊腹肌的厲潮同學,這位今天打贏了遊戲的厲潮同學,這位一共被搭訕了九次的厲潮同學……”

“十八歲的厲潮同學,在現在,在此時此刻,十七歲的宋時眠真摯地向你請求——”

“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嗎?”

“無關性彆,隻關愛情。”

第138章

咚的一下,宋時眠一個沒留神,手裡的栗子掉進了火爐。

乾燥的表皮和燃燒的火焰一接觸,栗子瞬間就燒了起來,最後還是陸林手疾眼快地把掉進去的栗子夾了出來。

正在嗑瓜子的何燦看了宋時眠一眼,吐掉嘴裡的瓜子皮,“宋小狗你乾嘛呢?一整天心不在焉的。”

宋時眠把燒糊的栗子丟進垃圾桶裡,又撿了個烤好的栗子。他低著頭慢吞吞地剝開殼,露出裡麵金黃色的栗子肉。

“沒什麼,可能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外麵雨聲淅瀝,三人圍坐在火爐前,聽著火爐燃燒發出的劈劈聲,將深秋的寒意隔絕。

何燦身上披了件薄薄的毯子,整個人卷縮著窩在躺椅上,舒服得都不想動一下,聞言也隻是挑了下眉梢。

“是是是……沒睡好,你天天都沒睡好,一有心事就這麼說,耳朵都快聽起繭子了。”

宋時眠,“……”

何燦伸出腳踢了陸林一下,“趕緊給你學姐剝兩個板栗。”

陸林前段時間跟著導師去國外跑了趟,回來整個人更黑了,在火光的映襯下,那張臉看起來又黑又紅。

他搬著椅子遠離何燦,但礙於她的淫威,隻能把剛剝好的栗子貢獻給她。

“說好的一起來圍爐煮茶,合著隻有我一個人辛辛苦苦的圍著爐子轉,你倆舒舒服服的喝茶唄?”

何燦手裡拿著貢品,臉上一點不好意思的神色都沒有,“我剛做的新美甲,怎麼可能會拿來剝栗子?”

她往嘴裡丟了個栗子,再次看向宋時眠,“倒是你宋小狗,你這段時間怎麼了?我看你老公天天去上班紅光滿麵的,也不像是吵架的樣子。”

“沒吵架,也沒發生矛盾。”宋時眠低著頭道,“反正跟你們說了你們也不懂。”

何燦撇了撇嘴,“你都不說就說我們不懂,我看你壓根就是不想說吧。”

宋時眠沒吭聲,好一會,他才緩緩道,“其實是關於厲潮的病。”

說起這個,何燦頓時就精神了,她抱著毯子從躺椅上坐起來,“他怎麼了?”

火星在宋時眠眼底跳動著,他臉上的神色看起來有些憂鬱。

他把前段時間發生的事跟他們簡略地說了一遍,“自從我跟他表白後,這麼多天過去了,那個人格既沒有說什麼,也沒有消失,你們說,是不是我這個方法不管用啊?”

何燦摸了摸下巴,“按照你的說法,那個人格的執念是沒有在高中跟你談場戀愛,你那天那麼做就等於是滿足了他的執念,按道理不應該還這樣,是不是你漏掉了什麼?”

宋時眠捧茶喝了口,緩緩搖頭,“不清楚,正是因為想不明白,所以我才感到憂慮。之前跟醫生討論,我們一致認為這個方法是可行的,可現在距離上次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天,厲潮還是一點改變也沒有,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陸林安慰他,“彆多想了,說不定是他還沒談夠呢?想跟你再多談兩天。”

三人圍著火爐探討了半天,也沒探討出什麼來。

到下午到時候,消磨了半天時光的三人準備打道回府。

宋時眠沒跟厲潮說自己什麼時候回去,但一下樓就看見了他的車。

天空還在飄著小雨,落在臉上又冰又涼,厲潮從車裡拿出一件風衣披在宋時眠身上,扭頭問何燦和陸林,“天還在下雨,要不我一道送你們回去?”

三人住的地方並不順路,何燦和陸林自然不好意思麻煩厲潮。

“不用了,我們不順路,打個車比你送我們方便多了。”

厲潮知道他們大概率會拒絕,所以早就叫了車等著他們,直到將何燦和陸林送走後,厲潮和宋時眠才上了車。

空氣裡彌漫著一層薄薄的霧氣,街上行人很少,顯露出幾分冬天即將來臨的寂靜。

厲潮給宋時眠扣上安全帶,聞著他身上栗子和奶茶的味道,問他,“好玩嗎?”

“還行……”宋時眠將打包的栗子翻了個出來,剝了殼塞厲潮嘴裡,“就是圍在一起吃吃喝喝,誰叫你臨時加班去不了。怎麼樣,好吃嗎?”

厲潮咽下嘴裡的栗子,啟動車子,“還行,喜歡的話下次我們倆去。”

“那還是算了吧。”宋時眠癱倒在椅子上,“那麼貴,結果什麼都得自己動手,還不如直接去街上買包炒好的栗子。”

汽車安靜地從路上駛過,原本變小的雨又開始變大,砸在車窗上,將乾淨的玻璃濺出朵朵水花。

厲潮歪頭往宋時眠那邊看了眼,狀似無意地開口,“哥哥,我明天不用加班。”

宋時眠靠在椅子上有些昏昏欲睡,聞言也隻是掀了掀眼皮,“是嗎……那可以睡個懶覺了。”

厲潮頓了頓,“我準備了個驚喜,需要哥哥配合我,你會配合我嗎?”

街邊店鋪亮起的燈經過玻璃上的水珠折射進到宋時眠眼底,五光十色的,虛幻又迷離。

看著看著,他的眼皮有些下沉,連厲潮說了什麼都沒聽清,隨意地敷衍道,“嗯,都按你說的做。”

厲潮往旁邊一看,發現人已經睡了過去。

他輕聲道,“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他說完後,回答他的隻有青年綿長的呼吸聲。

於是厲潮滿意地勾了勾嘴角。

下著雨的秋季太適合睡覺了,宋時眠連自己是怎麼回的家、怎麼到的床上都不知道,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床頭的夜燈散發著溫馨的光芒。

他推開門出了房間,厲潮正好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

見他醒了,對方伸手解下圍裙,“我剛想去叫哥哥,沒想到你就醒了,快去洗把臉清醒一下開飯了。”

宋時眠伸手摸了摸腦袋,去了洗手間。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但看厲潮神色如常的樣子,估計是他想多了。

兩人跟往常一樣吃了晚飯,然後陸續去洗澡。

先洗完澡的宋時眠正躺在床上玩手機,由於他睡了一下午的原因,此刻精神得不像話,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邊玩手機邊等厲潮,結果對方不知道在乾什麼,好半天都不見出來。

於是他閒不住的開了一把遊戲,這一打就打上頭了,連自己身邊什麼時候多了個人他都不知道。

直到男人將頭搭在他的肩上,埋著臉在他的脖子上輕輕咬了一口宋時眠才回過神來。

他側過頭往他那邊匆匆瞥了一眼,“再等等,等我打完這把遊戲。”

按照以往,他說完這話後厲潮就要開始鬨他了。結果今天男人卻乖得不行,說等他就真的安安靜靜地垂著眼坐在他旁邊等他打完遊戲。

他這麼安靜,宋時眠反而有點愧疚,於是他匆匆結束這把遊戲,把手機往旁邊一丟。

“不打了,不好玩。”

厲潮看著他,忽然露出一個笑來,“哥哥,你還記得下午答應我的事嗎?”

宋時眠愣了愣,“我下午有答應你什麼嗎?我怎麼不記得。”

男人無辜地開口,“下午你睡著的時候,我說你不說話就當是默認了,結果你一整路都沒說話,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宋時眠,“……”

很顯然,宋時眠無語的表情並不能讓厲潮取消這場單方麵的交易。

“其實我想讓哥哥做的很簡單,我找了套衣服,哥哥可以穿一次給我看嗎?”

宋時眠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是這個要求。

隨即,他眼裡閃過一絲了然的神色。

厲潮這般處心積慮的樣子,看來要讓他穿的衣服也不是什麼正經衣服。

就在他腦海裡閃過無數女仆裝、貓耳、兔耳之類的衣服時,卻看見旁邊的男人彎下腰,打開床頭櫃的抽屜,從裡麵拿出來一套衣服。

當看清那套衣服時,宋時眠徹底怔住了。

房間的光線很明亮,所以也襯得那套衣服的藍色格外亮眼。

那是一套校服。

不是A市一中的黑白色調,而是獨屬於江城一中的藍白色——

那是真正屬於他的校服。

“你……”宋時眠盯著那套校服,感覺像是忽然失了聲,“這校服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我自己的。”厲潮盯著他,“我想看你穿這個可以嗎?”

他攥緊手裡的校服,神色裡帶著緊張,“我想看你穿著它,把之前跟我說的話再說一遍。”

燈光如水在頭頂傾瀉,窗外雨聲漸歇,偶爾傳來幾聲青蛙的鳴叫,夜色靜默。

同樣靜默的還有宋時眠。

他的視線落到那套校服上,哪怕被主人保護得很好,可隨著時間的流逝,校服依舊能看出些陳舊的痕跡。

他伸手摸了摸那套校服。在那一瞬間,他感覺想回到過去的不是厲潮,而是他自己。

……

校服很寬鬆,穿在他身上很明顯大了一個號。可宋時眠還是對著鏡子認真地整理了一下衣襟,他把拉鏈拉上,轉身進了臥室。

在此刻,他們沒有和煦的陽光,沒有盛開的木芙蓉。一個穿著寬大笨拙的校服,另一個穿著一身睡衣。

好像時間地點都不對。

又好像這樣才是對的,這才是獨屬於他們的時間和地點。

宋時眠往前走了兩步,仰著頭安靜地看著厲潮。在男人略顯緊張的神色裡,他很忽然地笑了一下。

“如果按照之前的流程,那麼我現在應該跟你表白,跟你說十七歲的宋時眠很喜歡十八歲的厲潮。”

“可直到剛剛,我看到了這身衣服,我忽然不想那麼說了。”

燈光照進他眼底,暖融融的一片。

“我想說的是,十七歲的宋時眠其實很差勁。他明明知道他的朋友可能發生了意外,但卻因為某一次的失約,於是他賭氣般的離開了生活的城市。”

“他差勁到什麼都不知道,全讓你一個人默默承受了這麼多。”

“在你最困難、最無助的時候,他沒有出現。比起幫助,他給予你的全是傷害。”

“如今我站在你麵前,其實更想問你:十七歲的我那麼糟糕,那十八歲的你還會喜歡我嗎?”

他說完後,房間裡久久沒有聲音。

宋時眠如同那天傍晚一樣,在厲潮跟前伸出手,然後攤開手掌。

“所以,哪怕我都這麼糟糕了,那麼厲潮同學,你還願意當我男朋友嗎?”

那一瞬間,厲潮仿佛真的看見了那個曾經拋下他的少年,他就這麼站在他麵前,如同記憶裡的那般,在他深陷泥沼的時候朝他伸出了手。

那不是手,那是他的救贖。

曆朝緩緩伸出手,抓住了攤在他跟前的手。

他緩緩笑了起來。

“我願意。”

他說。

說完後,他彎下腰,緩緩抱住宋時眠。

“謝謝你,哥哥。”

謝謝你願意拯救我那麼糟糕的十八歲。

他往後退了兩步,像是要把他此刻的樣子刻在腦海裡。

“我很開心。”

宋時眠垂在身側的手顫了顫,彆過臉沒說話。

腳步聲在他耳邊響起,然後溫熱的氣息落在臉測,宋時眠扭過頭,乾燥的吻就落在了他的眼皮上。

很輕的一個吻,像秋天離彆的羽毛輕輕刮過。

“我愛你。”

第139章

霜降一過,氣溫就開始驟降,西伯利亞的冷空氣逐漸南移,A市的上空籠罩著一層慘淡的薄霧,就連陽光也像是被隔絕了一般。

不過,這忽如其來的冷空氣並沒有影響到宋時眠的好心情。

他和厲潮坐在醫生的辦公室裡,在醫生出來的瞬間就站起身迎了過去。

看見他,醫生沒有賣關子,朝他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恭喜你們,成功了。”

不得不說,這是他接手厲潮以來第一次取得突破性的進展,而這一切都得歸功於宋時眠。

“這麼看來,你說的方法是非常有用的。那麼接下來,就請放心大膽的去做吧。”

……

出了心理診療室,宋時眠看著霧蒙蒙的天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厲潮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男人的語調很平淡,就像生病的那個人不是他,被治愈的也不是他。

“眠眠很棒,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宋時眠想回他:如果沒有他,他也不會患病。

可倘若真的沒了他,他都不敢想象,厲潮一個人該怎麼度過那些暗無天日的時光?

有些事本就是無解的難題,好像無論怎麼選都會有遺憾。

好在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去彌補這些遺憾。

明明距離十一月份還有幾天,可A市卻忽然襲來了一波小小的寒潮。

街邊烤紅薯的香味變得更加誘人,原本濃鬱的桂花香氣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冷空氣。

萬聖夜在不知不覺間來臨。

這邊沒有過萬聖夜的習俗,但陸林說他們學院組織了一場小型的蒙麵舞會,為了貼合萬聖夜的主題,提供選擇的麵具都是些造型誇張奇特的幽靈。

這還是宋時眠恢複眼睛以來第一次回到母校。

曾經那些在他記憶裡模糊的景色像是被水洗過一般,在他眼裡頓時變得清晰起來。他走過的路,看過的風景,在他眼裡變得鮮活生動。

厲潮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長款風衣,臉上戴了副沒什麼度數的銀邊眼鏡,比起穿著隨意的宋時眠,他看起來更像是那位優雅風趣的學長。

此時正值中午,周圍來來往往的學生很多,他們融入人群,跟著大部隊去了學校食堂。

宋時眠站在食堂樓下,他把手揣進兜裡,眯著眼睛抬頭往上麵看,然後伸出手朝著一個方向點了點,“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做雞公煲的窗口是不是在那裡?”

厲潮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後輕笑了一聲,“學長真是好記性,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記得。”

宋時眠也笑了,“沒辦法,這麼多年了,隻有他家的雞公煲讓我念念不忘,哪怕畢業了都還想著。”

他們跟著人群上了樓,來到賣雞公煲的窗口,點了一個雙人份的雞公煲。

賣雞公煲的小哥在他們麵前支起砂鍋,濃鬱的香氣伴隨著燒開的湯底蔓延開來,宋時眠嗅了嗅鼻子。

“我還以為我們以後都沒有機會像普通的學長學弟一樣聚在一塊吃東西,沒想到兜兜轉轉,這個看似難以實現的願望,竟然在今天實現了。”

厲潮站在他身後微微側著臉,眼神落在他身上,“其實我們在一塊吃過的,隻不過……”

他往後撤了一步,轉過身,對著身後的座椅,“隻不過那時候你坐在前麵,而我坐在你後麵。”

那時候,他卑劣的慶幸青年的眼睛看不清,所以他才敢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

小哥把煮好的雞公煲放在麵前的托盤裡,宋時眠端起托盤正對著厲潮,“那現在……我可以有幸邀請你和我一塊兒共度午餐嗎?”

站在他對麵的男人緩緩笑了,眼底的溫柔仿佛將外界的冷空氣都隔絕了。

“那是我的榮幸。”

吃完後,宋時眠拽著厲潮去了教學樓。

當看見他拽著自己進了間大教室的時候,厲潮的臉上露出幾分詫異的神情,他在門口停住腳步,連帶著走在前麵的宋時眠身形被他拽住停滯不前。

他回頭向厲潮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而對方則微微抿著唇,“帶我來這裡乾什麼?”

宋時眠忽然一個用力拽了他一把,對方一時不察,被他拽得猛地向前趔趄一步。

“來教室還能乾什麼?當然是上課了。”

“可是我們沒有……”

“沒有可是。”

不等他說完,宋時眠就將他一把拉了進去。

這是一節公共大課,階梯教室裡坐滿了學生,每個專業的人都有,大家誰也不認識誰。

他們來的時候並不算太晚,靠後幾排還有幾個空位,但宋時眠沒去。

他抓著厲潮的手,帶著他直奔第一排。

就跟他之前上課時每次坐的位置一樣。

隻不過不同的是,他們的位置由兩端變成了緊靠在一起,橫貫在兩人中間的銀河頓時消失不見,兩顆彼此遙望的星終於靠在了一起。

老師站在講台上調試麥克風的聲音,底下的同學嘰嘰喳喳吵成一片。前排除了他倆沒什麼人,他們周圍空蕩蕩的,無形的空氣將他倆單獨隔成了一個世界。

公共課都沒什麼學生認真聽講,快要退休的老教師站在上麵慢吞吞地念著PPT,拖長的音調,再配著外麵霧蒙蒙的陰冷天氣,催得人昏昏欲睡。

脫離校園生活好幾年的宋時眠聽了一會,沒忍住把腦袋枕在手臂上眯了過去。

他的本意是想跟厲潮上一堂課,彌補一下他們大學生活沒有說過話的遺憾。沒想到二十分鐘過去,遺憾有沒有彌補不知道,他自己倒是睡得格外香甜。

等到被厲潮叫醒的時候,宋時眠整個人都是蒙的,瞧著跟前的黑板,甚至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這時候已經下課了,教室裡的學生走了大半,偌大的教室顯得空蕩蕩的。

宋時眠揉了揉發麻的手臂,難得的有些愧疚,“我其實就是想眯一會兒來著,沒想到睡過頭了。”

厲潮在旁邊沒有動,黑色的風衣在冷白的燈光下顯出一種冰冷的色澤,但他側過來的臉卻是溫柔的。

“不用感到抱歉,其實這樣我很高興。”

他看著他,像是透過這張臉看見了幾年前那張更為青澀的臉龐。

可能彆人都不知道,在大家眼裡厲家那位金貴無比的太子爺,其實習慣了仰望。

他的前半生都用來仰望和追逐另一個人的存在。

在他眼裡,他就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他需要很努力、很認真才能夠勉強追上他的腳步。

可今天一起坐在這裡時,他才知道,原來那座高不可攀的山,那抹他觸不到的月光,其實也跟尋常人沒什麼區彆。他也會犯錯,也會在課堂上偷偷打盹。

他好像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遙不可及,甚至隻要他……

想到這裡,厲潮的手指動了動,伸手抓住了宋時眠。

甚至隻要他肯主動一點,就能抓住他。

在青年有些疑惑的目光下,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挑了挑。

——看,我抓住你了。

……

上完課後,他們漫無目的地在學校裡閒逛。

天空開始下起小雨,校園的主乾道裡空蕩蕩的沒什麼人。

宋時眠攏著手對著嘴哈了口氣,靜靜地看著前方,“我有點後悔,當初那場辯論賽我應該去的。”

厲潮的腳步頓了一下,“為什麼這麼說?”

“我也不清楚。”宋時眠笑了笑,“可能是想更早一點認識你吧,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讀大學的時候是什麼模樣的。”

其實也不是全然不知道,至少通過彆人,他多多少少了解一點厲潮。一個在他跟前完全不一樣的厲潮。

他們這些行為說是在治病,其實更像是將當初那些缺失的遺憾一點點填補上。

在宋時眠的設想裡,他們估計要在這個學校裡耗費許多時光,才能解決厲潮身體裡的另一個副人格。

但沒想到的是,在晚上的時候,厲潮拒絕了去蒙麵舞會的邀請,主動帶他來到了學校外麵的大排檔。

因為天氣冷的緣故,大排檔那裡格外的熱鬨。一眼望過去全是搭起的紅色帳篷,帳篷下麵支起無數個燒烤攤,熱騰騰的霧氣在夜色裡升騰。

宋時眠有些意外,“你想跟我吃這個?”

厲潮點了點頭。

好久不吃宋時眠也饞了,他在人群裡張望了一圈,發現之前愛吃的那家燒烤攤還在。

他拽著厲潮去了那家,熟練地找了個位置坐下。

厲潮很少吃這些東西,但每一次的嘗試好像都跟宋時眠有關係。

他看著對方熟練地點了一大堆菜,然後又起身去身後的冰櫃裡拎出兩瓶啤酒。

啤酒不是很貴,甚至算得上劣質,可卻是深夜大排檔裡的最佳拍檔。

在這樣的場合裡喝這樣的酒才叫暢快。

宋時眠打開兩瓶啤酒,把其中一瓶遞給厲潮,朝他舉了舉杯,“我們之間不說那種客套話,乾杯。”

男人的眉梢柔和了一瞬,拿起啤酒瓶和他輕輕地碰了一下。

“乾杯。”

咚——

清脆的響聲過後,辛辣的酒氣伴隨著燒烤的孜然香味在初冬的街頭碰撞升騰。

厲潮仰頭灌下小半瓶劣質啤酒,口腔間充斥著不太好聞的啤酒精的味道,但他還是笑了。

“你之前很愛來這裡嗎?”

“差不多吧。”興許是這裡環境太過於熟悉的緣故,宋時眠很放鬆,幾乎是沒什麼形象的癱在椅子上,小半截下巴縮進衛衣的領口裡。

“畢竟我讀大學的時候也沒什麼錢,那時候老擔心自己眼睛看不見,所以就想著趁能看見的時候多學一點,至少得學到讓我在瞎了之後不至於餓死自己。”

說著他仰頭喝下一口酒。

“所以來這裡吃東西的時候是我最放鬆的時候,心情鬱悶了就喝一兩瓶酒,再擼點串,感覺自己頓時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厲潮問他,“那平時都是你自己一個人來嗎?還是和朋友?”

宋時眠慢吞吞地打了一個嗝,“有時候是自己,不過大多數是和朋友,和室友一塊來,還有和……”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沒接著往下說。至於答案,在場的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老板娘端著烤好的燒烤放到他們桌子上,瞧見宋時眠的臉時愣了一下,然後笑著開口,“我記得你,你之前老愛來我這裡吃燒烤來著,不過這幾年沒怎麼看見你來,我還以為你已經畢業了。”

雖然燒烤攤來來往往那麼多人,但氣質獨特的青年還是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宋時眠也沒想到老板娘還記得自己。

“已經畢業了,不過又來故地重遊了。”

“那看來我家的燒烤還挺讓你滿意的。”老板娘伸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看向坐在他對麵氣質斐然的男人,“這位是你朋友嗎?感覺之前沒見過。”

“不是我朋友。”宋時眠笑著認真解釋,“他是我丈夫,我帶他來看看我大學最喜歡吃的那家店。”

聽他這麼說,老板娘愣了一下,但沒說什麼,隻是笑著祝福,“二位一看就很般配,祝你們長長久久。”

宋時眠朝她舉了舉啤酒瓶,“那也祝你生意紅紅火火。”

……

宋時眠酒量其實不怎麼樣,但因為今天厲潮在的緣故,他比平時要放心得多,不知不覺就喝多了一點。

臨走時,他拽著厲潮要去結賬的手,說什麼也要請他吃這頓燒烤。

青年用手扶著紅傘的撐杆,從兜裡掏出手機,慢吞吞地解鎖,然後找到老板的二維碼,點開掃碼。

厲潮原本是站在他身後等著他的,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往前走了大概五六米的距離,站在一棵大樹下,轉身盯著還在付錢的青年。

他的身後是大樹,大樹頭頂是路燈,路燈穿過樹葉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芒。

周遭人來人往,有的甚至從剛剛的蒙麵舞會出來,身上穿著禮服,臉上戴著有些滑稽的幽靈麵具。

那些戴著麵具的人從他跟前匆匆走過,每一張臉都是不同的形狀,但落在他眼裡,卻又是同樣的冰冷。

仿佛那個在他記憶裡揮之不去的夏夜。

時間在那一刻倒退。

寒冷的冷空氣和熱騰騰的霧氣交彙,交響出了盛夏的蟬鳴,但夏夜是沒有蟬鳴的,唯一有的是他喧囂鼓動的心跳。

可隨著青年與他漠然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的心就這樣由沸騰的夏墜入了寒冷的冬。

那一夜就跟現在一樣,他們中間隔著五六米的距離,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他付了錢,然後走出燒烤攤。他們的視線短暫地在半空中交彙,隨即又遊離開。

他的遺憾是什麼呢?

他的遺憾不是那晚青年沒有認出他,而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鼓起勇氣往前站出一步。

哪怕是句簡單的問好。

一個喝得有些醉的男生不小心撞了厲潮的肩膀一下,他轉過頭,醉眼朦朧的跟他道歉,然後被朋友攙扶著離去。

厲潮回過神,周圍的喧囂聲頓時湧入耳朵。

他看見宋時眠迷迷糊糊的結了賬,然後暈乎乎的站在原地,茫然地往四周看了看,似乎是在搜尋他的身影。

但他什麼都沒發現,於是他隻能拿著手機跌跌撞撞地朝他這邊走來。

厲潮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他緩緩朝自己走來,離他越來越近,直到他倆幾乎麵對著麵。

但對方始終都沒發現他,就這麼直直地掠過了他。

他從他身邊走過,身上帶著微微苦澀的酒氣,像無數次在夢裡的那般直直掠過他。

而這次……

厲潮轉過身,盯著他的背影。

他張了張嘴,身體僵硬得一點都動不了,眼神有些發直,心跳在沉寂過後又開始了如雷聲一般喧囂。

“眠眠……”

他這麼喊他。

像是傾儘了所有勇氣才能喊出這兩個字。

喊完後,他攥緊雙手,舌根品到了一點發苦的滋味。

而在他這一聲過後,背對著他的青年忽然轉過了身。

那一刻,他們的視線在半空直直交彙。

厲潮看見青年的眼底像有煙花綻放,瞬間迸發出絢爛的光芒。

那光芒耀眼到讓他有些不忍直視,但同樣的,也燙到他的心臟開始顫栗。

宋時眠如同一個小炮彈,直直地撲進他的懷裡。

厲潮伸手擁住他,眼眶有些發酸。

“你去哪裡了啊?我找你找了好久,我還以為你把我丟下了。”

“抱歉。”厲潮把頭深深埋下,“以後再也不會把你丟下了。”

“你剛剛乾什麼去了?”

“我在找回一些曾經丟失的自己。”

“那找到了嗎?”

厲潮將自己身上厚實的大衣裹在他身上,燈光從他們頭頂傾瀉,橙色的光芒溫暖又明亮。

“找到了。”

第140章

過度放縱的後果就是第二天宋時眠醒來的時候整個人暈乎乎的,他站在洗漱台前,盯著鏡子裡的自己,表情嚴肅。

他緩緩伸出手指頭。

一瓶、兩瓶、三瓶、四瓶……

四瓶。

僅僅四瓶酒就把他給撂下了?!

他舉著四個手指頭,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他的酒量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了嗎?

晨跑完剛洗好澡的厲潮出現在他身後,他的頭上搭著毛巾,隨意地瞥了宋時眠一眼,“你這是要對天發誓嗎?”

宋時眠格外沉重地把小拇指彎曲,讓小拇指和大拇指靠在一塊,豎起三根手指頭。

“我對天發誓,我再也不喝酒了。”

要是讓彆人知道他四瓶就倒,得多丟人啊。

男人似乎是輕笑了一聲,然後彎下腰湊近他,溫熱的鼻息落在後頸。

他豎起的手指頭被拉了下來。

“發誓就不用了,就眠眠這酒量,下次出門喝酒還是得帶個可靠的保鏢。”

宋時眠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

“對了,昨天那個副人格怎麼樣了?”

厲潮從他身後支起身子,垂下來的目光落在他睡得有些卷翹的頭發上,他伸手壓了壓那團不聽話的頭發,回答得輕描淡寫。

“他消失了。”

“消失了?!”

宋時眠正在擠牙膏的手一頓,險些將擰開的牙膏擠到了水龍頭上,“我昨天乾什麼了?他怎麼忽然就消失了?”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隻知道我一覺醒來他就不見了。”

宋時眠抬起眼睛,通過鏡子和站在他後麵的男人對視。

男人的頭發濕漉漉的貼在頭皮上,水珠在發尾顫了顫,然後從他的眉梢墜下,落進宋時眠的後頸。

他被冰得打了個激靈,沒忍住縮了縮脖子,眼神裡透著狐疑,“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

厲潮伸手擦掉他後頸上的水珠,彎下腰從他旁邊的抽屜裡拿出吹風機。

他插上吹風機的電源接口,響起的嗡嗡聲蓋過了他略顯低沉的聲音,“真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是他實在說不出口。說他鬨出來的那些大張旗鼓的人格,其實隻需要一個小小的擁抱就滿足?

怎麼都問不出來,宋時眠隻能放棄刨根究底的想法。

但不管怎麼說這是一件好事。

他吐掉嘴裡的唾沫,對著鏡子亮出自己的一口白牙,心底頓時又充滿了乾勁。

……

寒潮過後,A市又迎來了一場短暫的豔陽天。

南方的冬季就是這樣,下雨的時候冷得要命,一旦出了太陽,又仿佛置身於溫暖的夏季。

宋時眠把前段時間穿過的厚衣服丟進洗衣機裡清洗,站在陽台上回複江清韻的消息。

【厲潮臨時有個會,等他開會回來我們就過去。】

陰了許久的天終於放晴,江清韻難得有了興致。

她興致勃勃地烤了餅乾、做了甜品,然後還研究了幾道菜,讓他們今天下午無論如何也要回彆墅吃飯。

今天是周末,宋時眠在家睡了一個懶覺,被初冬的暖陽一照,整個人懶洋洋的,什麼都不想做,江清韻此舉剛好給了他一個可以免費蹭飯的機會。

厲潮回來的時候洗衣機剛好結束工作,發出清脆的提醒聲。

宋時眠窩在陽台的吊椅上看書,聽見聲音原本是想起身晾衣服,結果剛好看見開門回來的男人。

他懷裡捧著一束還掛著露珠的月季,彎腰換鞋的時候光影落在他頎長的身影上,顯得優雅又迷人。

感應到了宋時眠的目光,男人直起腰,伸手撥弄了下月季嬌嫩的花瓣。

“回來的時候看見小區樓下的花店新進了一批花,瞧著還算新鮮,就買了一束回來。”

宋時眠起身,興致勃勃地找出一個空花瓶,拿起花瓶看了看,舉到厲潮麵前,“放在這個裡麵可以嗎?”

厲潮自然是沒什麼異議。

宋時眠去衛生間接水,他就拿著剪子把帶著枝葉的花枝修剪乾淨。

青年接完水回來自然而然地站在他旁邊看他修剪花枝,看著看著,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伸手碰了厲潮的肩膀一下。

“對了,你今天的藥吃了嗎?”

哢噠!

厲潮握著剪刀的手微微一頓,他垂眸將手裡的花枝轉了個圈,把背麵的刺剔乾淨。

“吃了。”

醫生給他開了新的藥,用於輔助治療。

這個藥和他之前偷偷吃的藥相比副作用小了很多,雖說不至於讓他昏昏欲睡,整日裡提不起精神,但終歸是抑製情緒波動的藥物,吃了藥的男人整日裡冷冷淡淡的,好像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所以見他忽然買了束花回來,宋時眠覺得有些奇怪。

“怎麼會忽然想起買花?”

厲潮把修剪好的花放進花瓶裡,“車載廣播裡說今天立冬了。”

“所以要買花嗎?”

男人笑了一聲,“不清楚要不要買花,但想著以往的冬天都是自己一個人過,這次終於是兩個人了,所以想要慶祝一下。”

宋時眠沒想到是這麼一個答案,他盯著月季花瓣上要落未落的水珠,很忽然地扭頭在男人的肩膀上撞了一下。

“厲潮同誌,我要糾正一下你的說法。這不是慶祝我們倆終於可以在一起過冬天,而是慶祝這是這麼多年後我們倆過的第一個冬天。”

“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有第三個,甚至是無數個。”

厲潮被他撞得手抖了一下,嬌嫩的花瓣顫了顫,在桌麵上濺下幾滴水珠。

他把最後一枝花也插進花瓶裡,露出一個不怎麼明顯的笑容。

“你說得對,的確是我狹隘了。”

……

冬日的陽光並不熱烈,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江清韻把烤好的餅乾和做好的點心都搬到了後院的花園裡,花園被傭人照顧得很好,哪怕經曆過一波小小的寒潮,可依舊還在開著花。

自從厲潮逐漸接管了總公司的事物後,厲劭變得沒有那麼忙了。

他在後院給自己泡了壺茶,跟前擺著一個棋盤,看見宋時眠和厲潮從外麵走進來,朝他倆招了招手。

“來陪我下一盤。”

他的話是跟宋時眠說的。

這種東西厲潮自然是不會的,倒是宋時眠他爸喜歡下棋,他小時候跟在他爸身邊,耳濡目染多多少少會一些。

所以每次回來的時候厲劭都會讓他陪他下棋,雖然他的棋藝不精,但也能勉強和厲劭下個幾個回合。

於是才剛進門連江清韻的麵都沒見到的宋時眠就這樣坐在花園裡陪厲劭一塊下棋。

他的棋藝不精並不是謙虛的說法,而是真的並不精湛,每下一步棋都要仔細斟酌一會,避免才剛開局就被殺個措手不及。

厲劭也不催促,就這麼端著茶時不時的喝一口氣,定神閒的等著他。

傭人將江清韻烤好的餅乾和點心從桌子上搬了些過來放到兩人的旁邊,宋時眠伸手摸起一塊餅乾,像鬆鼠一樣一點點的啃著,聚精會神地盯著眼前的棋子。

見他落下一顆棋子後,厲劭啜了口茶,慢悠悠地落下一子。

“對了……”他問宋時眠,“厲潮的病現在怎麼樣了?”

宋時眠咬餅乾的動作頓了頓,老老實實地回答他的問題,“我們按照之前跟醫生說的那個方法,目前已經融合了兩個人格。畢竟這種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治好的,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來。”

“嗯。”厲劭應了一聲,“辛苦你了,待會兒我讓秘書彙一筆錢給你,想買什麼就買,不要委屈了自己。”

他說得如此輕描淡寫,而宋時眠看向厲劭的眼神頓時就變了。

不愧是他們家最像霸總的一個人,這關心人的方式真是……

樸素又討人喜歡。

見他不說話,厲劭以為他不喜歡,於是解釋道,“不要多想,我們家的規矩向來如此,誰出力最多,誰就應該有獎勵。”

“這是給你的零花錢,沒有任何瞧不起你的意思。畢竟厲潮的病,就算我們想幫忙也做不了什麼,說到底還得全靠你。”

“我知道。”宋時眠低低應了一聲。

要是這也算瞧不起的話,那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的就等著這瞧不起的待遇。

見他臉上沒什麼彆樣的神色,厲劭才放下心來。

他往自己空掉的茶杯裡添了杯熱茶,升騰起來的霧氣模糊掉他變得有些蒼老的眉眼。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宋時眠斟酌著落下一顆白子,“接下來我想搬回之前我跟他住的那個小區。”

厲劭飲茶的動作一頓,朝他投去一個略帶疑惑的眼神。

隻見對麵的青年也同他一樣端著一杯茶緩緩喝了一口,“既然他的第三個人格是在那裡產生的,那麼也應該在那裡解決。”

“你……”厲劭頓了頓才開口“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開口。”

他話音才剛落,江清韻的聲音就從他倆身後傳了過來,“厲劭你乾嘛呢?又拉著眠眠跟你一塊下棋了?人家剛進門,茶水都沒喝得上一口,你好意思嗎你?”

厲劭,“……”

剛剛在宋時眠麵前揮金如土的霸總立刻秒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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