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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相到老實人 喜水木 83014 字 9個月前

第131章

回A市的那天天氣很好。

江清韻和厲劭要留下來處理一些後續的事,宋時眠和厲潮先行回去。

臨走時,江清韻摘了筐橙黃的柿子遞給宋時眠。

“你回去找個乾燥的地方放著,捂著捂著就熟了,京市這邊晝夜溫差大,柿子要比A市的甜。”

宋時眠空著手來,回去的時候收獲了一筐柿子。

他把柿子放在客廳的窗前曬太陽,偶爾給它們翻翻身。

厲潮始終沒犯病。

不過他開始變得嗜睡起來,由一隻凶猛的大狗變成懶洋洋的大貓,動不動就掛在宋時眠身上,用慵懶的語調跟他撒嬌,“讓我靠一會。”

等宋時眠回過頭的時候,男人已經靠著他的肩膀睡了過去。

他心底覺得有些奇怪,可每次表達疑問的時候總被男人糊弄過去。

“都說春困秋乏,這是正常現象。”

宋時眠開始變得繁忙起來。

休息過後,他開始找工作。雖然他瞎了兩年,但好在沒荒廢專業,再加上之前工作積累了一定的經驗,找起工作來沒那麼困難。

他開始在投簡曆和麵試中來回奔波,回家的時候抬頭就能看見掛在客廳的日曆上顯眼的圈。

那是他的生日。

秋的氣息越發濃厚,窗台邊的柿子由硬變軟,日子在越來越好。

寒露一過,氣溫逐漸變低,而日曆上的日期也在逐漸逼近。

他生日那天剛好是周末,宋時眠和厲潮都不用上班,趙廣一大早就把店給關了,拎著一堆食材帶著一家人來了公寓。

早晨的露水還沒蒸發,樹上的小鳥嘰嘰喳喳,宋時眠才剛起床,頭發亂糟糟地給趙廣開了門。

他看著他手裡大包小包的東西,大腦還有點懵,“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

陳盼夏拎著一袋水果擠了進來,“這可是你眼睛好以來的第一個生日,怎麼說也要好好慶祝一下。”

她把水果放桌子上,“這些都是我前段時間下鄉摘的應季水果,又新鮮又甜,到時候洗了給大家吃。”

“對了……”她環顧一圈,“厲潮呢?怎麼沒看見他?”

宋時眠是被他們按的門鈴聲給吵醒的。

他剛工作沒幾天,還不是很習慣上班的作息。之前他自由慣了,乍一上班,每天早上起床就能要了他的命,一到周末,恨不得睡個天昏地暗。

他起來開門的時候厲潮已經不在了,在他睡得正熟的時候,迷糊間他好像聽見男人在他耳朵邊說了什麼,他當時隻覺得聒噪,一巴掌拍開了。

聽見陳盼夏這麼問,宋時眠撓著腦袋回想了下,不確定道,“好像回他爸媽那邊去了。”

厲潮的確是回了江清韻他們住的彆墅。他過來拿定製好的蛋糕,然後和江清韻他們一道過去。

江嶼承和江嶼珩聽說宋時眠要過生日,剛好又是周末,他倆興衝衝地要跟著一塊過去玩。

這還是宋時眠眼睛好了後第一次看見他倆,眼神往他們兩張一樣的臉上掃視,“原來雙胞胎真的長得一模一樣。”

雙胞胎笑嘻嘻地站在門口擺了個pose,被拎著蛋糕的厲潮一把推了進去。

兩人摸了摸鼻子,跑去和宋時眠一塊打遊戲去了。

趙廣和厲潮在廚房備菜。

哪怕隔著磨砂門,宋時眠和雙胞胎吵吵鬨鬨的聲音依舊很清晰地傳進來,陽光毫不吝嗇地揮灑,屋裡麵澄淨明亮。

趙廣挑掉蝦背上的蝦線,歪頭往外麵看了眼,“說起來,自從小眠父母走了、他眼睛看不見後,家裡麵很少這麼熱鬨過了。”

厲潮洗淨手,伸手去拿菜刀切土豆,他的手剛碰到菜刀的時候忽地痙攣了一下,手裡的菜刀頓時沒拿穩落在了案板上。

發出的聲音不大,除了他沒人察覺。

他蜷了蜷指尖,再一次拿起菜刀,低頭回應趙廣的話,“嗯,所以我爸媽說把一家人都叫一塊好好熱鬨一下。”

趙廣年紀大了,彎一會腰就得抬手敲一敲,不過臉上的笑容倒是很開心,“想著之前的日子,總感覺現在像做夢似的。”

“不是夢。”

男人除了宋時眠,對其他人話一向都很少,這麼久趙廣也習慣了他這個性子,自己一個人說著話也不覺得尷尬。

“我來的時候還想拎一隻土雞來,時眠他舅媽說過生日又不是過年,搞那麼……”

厲潮垂眼盯著手裡的土豆,趙廣絮絮叨叨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那聲音如潮水退去,漸漸地越來越小,沉重的黑暗爬上他的眼皮,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拽著他往下沉。

咚的一聲,趙廣把挑好的丟進盆裡,厲潮睜開眼睛,發現菜刀已經貼著他的手指了。

他拿著刀的手又毫無預兆地抽了下。

厲潮放下手裡的菜刀揉了揉手腕,朝趙廣道,“舅舅,我先去衝杯咖啡,早上起太早了。”

趙廣朝他擺了擺手,“你和他們去玩,廚房這裡我來弄就好。”

厲潮出了廚房,找到剛買沒多久的速溶咖啡,拿起一條去了飲水機那裡。

咖啡是他隨便買的,口感算不上多好,但足夠讓人醒神。

他端著杯子看著熱水注入,在手指再次痙攣的時候伸手按住。

沒人注意到飲水機一角發生的事。

陽光依舊燦爛,那些熱鬨的喧鬨聲傳進厲潮的耳朵,將他從混沌的思緒裡拽出來。

他端著咖啡,靠在窗邊,視線的前方就是坐在沙發上打遊戲的宋時眠。

青年發現了他的目光,抽空朝他露出一個搞怪的笑。

咖啡還沒冷,厲潮把頭靠在窗簷上,控製不住又睡了過去。

忽然一隻手拍在他的肩上。

“嘿!”

厲潮猛地驚醒。

他一睜眼看見的就是宋時眠的臉。

“你怎麼回事?怎麼跟半夜去偷人了一樣?”

厲潮捏了捏眉心,無奈的笑,“我有沒有偷人你不是最清楚嗎?”

宋時眠抱著手臂站他旁邊,“厲大壯,你最近很可疑。”

男人不動聲色站直身體,“哪裡可疑了?”

“怎麼動不動就睡覺?還有……”宋時眠看著被他放在窗台上的咖啡,“我記得你之前不怎麼喝咖啡的。”

“這不是想著眠眠的生日要到了,計劃著要給你送什麼禮物,晚上日思夜想的,才導致睡不好。”

說著厲潮端起咖啡,“喝咖啡是因為偶爾喝到這個牌子的咖啡覺得還不錯,就買了點回家。”

他看著宋時眠,“眠眠要來一點嗎?我泡咖啡的技……”他話還沒說完,手忽然不受控製地抖了下,手裡的咖啡頓時灑了大半出來,把白色的衣服暈出一團難看的深色汙漬。

咖啡苦澀的味道在兩人中間彌漫。

宋時眠臉上的笑慢慢落下來,他一把抓住厲潮的手,“你究竟怎麼回事?”

厲潮用力掐緊虎口,僅用幾秒的時間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看著宋時眠,臉上瞧不出任何端倪,“不小心手滑了。”

宋時眠的眼神充滿了不相信。

厲潮猛灌了口咖啡才把杯子放下,他扯了扯臟掉的衣服,巧妙地躲開了宋時眠抓著他的手,“昨天晚上沒睡好,今天又起了個大早,所以才有些恍惚。”

他彎腰在宋時眠臉上親了口,“讓我去換個衣服好不好?”

哪怕厲潮再三跟他確保自己沒事,可宋時眠看他那個樣子根本就不信,他不顧男人的勸阻,將他推到了房間裡,強迫對方去睡覺。

“既然困的話那就睡,等會吃飯的時候我叫你。”

厲潮站在門邊,感受著客廳裡眾人投過來的視線,垂在身側的手又不受控製地開始痙攣。

他把手藏進衣袖裡,妥協了。

一沾上床厲潮就睡了過去,夢裡一片光怪陸離的景象,像是有什麼在他腦海裡掙紮著、叫囂著要衝破牢籠,可被某種不知名的東西給硬生生壓製了下去,於是那叫聲更加尖銳,在夢裡拉扯著他的神經。

宋時眠叫醒他的時候已經午後了,涼爽的秋季,厲潮的後背全是冷汗。

他撐著手從床上坐起來,指尖還在無意識地跳動,睡了比沒睡還要累。

宋時眠走過去把窗簾拉開,在陽光照進來的瞬間厲潮下意識就把手藏進了被子裡。

青年毫無所覺,他拉開窗簾又把窗戶打開透氣,“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看你睡得熟,就沒叫你,想著等你睡醒再說。結果你倒好,兩點都睡不醒,跟豬一樣。”

厲潮緩緩吸了口氣,平複住狂跳的心臟,把手心裡的冷汗擦在後背。

“睡太久魘了,都怪眠眠逼著我睡。”

宋時眠第一次見這麼倒打一靶的人,很生氣地走過去錘了男人的胸口一拳。

“好啊你厲大壯,我就不該心疼你的!你知道你這兩天像什麼嗎?”

厲潮下意識接道,“像什麼?”

“像被妖精吸乾精氣的病弱男人。”

宋時眠想了想,好像兩人這段時間的床事的確沒那麼頻繁了。

他驚道,“厲潮,你不會是腎虛了吧?”

“……”

僅一句話,厲潮手也不抖、心也不跳了,他掀開被子下了床,麵無表情道,“是不是腎虛你今天晚上就知道了。”

這回輪到宋時眠,“……”

第132章

晚上吃的火鍋。

他們吃飯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風從門口和窗戶穿堂而過,霧氣升騰間,舊的一歲緩緩落下帷幕。

等到許願的時候,宋時眠閉上眼睛虔誠地在心裡默念:

希望新的一年所有人都快樂平安。

希望他和厲潮可以長長久久。

聚會散場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可能是想給兩夫夫留點私人空間,大家都沒留下來,一時間,公寓隻剩下宋時眠和厲潮兩個人。

上一刻的喧囂驟然變得寧靜,宋時眠還有些不習慣。

他搖了搖有些發懵的腦袋,搖搖晃晃地走過去打算把客廳的狼藉收拾一下。

他的手剛伸出去,就被厲潮拉住了,“先休息吧,明天再弄。”

宋時眠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對。於是便聽話的收回手,打算去浴室洗澡。

才走了沒兩步,一隻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起?”

喝了酒的青年反應要比平時慢很多,聞言也隻是歪過頭看了看厲潮,慢吞吞地應了聲,“好啊。”

直到他被男人壓在冰冷的瓷磚上親的時候,宋時眠才發覺這個澡比他想象的還要難洗。

熱水從兩人頭頂淋下,他伸手往厲潮肩膀上推了推,沒推動,倒摸到了比熱水還要滾燙的溫度。

宋時眠像是被燙到一樣縮回手,手掌舉在空中不知道該放哪裡,下一秒就被男人的手扣住,修長的指尖擠進指縫,反手壓在牆上。

這個姿勢方便他親得更深了。

在冷熱的兩重夾擊下,宋時眠的酒醒了幾分。他張嘴在厲潮嘴上咬了口,趁機彆過臉,躲開他的攻勢,神情倦倦地抿著唇抱怨。

“不親了,困。”

厲潮的手墊在他的後腦勺上。他看起來遠比宋時眠精神得多,直愣愣地對著他,仿佛是在對他下午的話做反擊。

比起他有攻擊力的身體,男人的語言很溫柔,溫柔裡帶著誘哄。

“眠眠又不需要動,把一切都交給我就行了。”

青年半睜著眼睛看他,似乎是在思考他話的可信度,隻可惜酒精蠶食了他的理智,好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真的不用動嗎?”

厲潮直接用行動告訴他到底需不需要動。

動的確不需要動,但該受的苦卻是一點都沒少。

宋時眠嗓子都哭啞了男人才放過他。最後,在他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有什麼東西掛在他的脖子上,和脖子上冰涼觸感相似的是印在他眼皮上的吻。

“生日快樂。”

……

第二天宋時眠醒來的時候厲潮已經不在床上了,他發了會呆,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往脖子裡一拉,從裡麵拽出一條項鏈來。

那是一條很簡單的項鏈,裡麵是一顆由紅寶石做成的心臟,心臟的外麵纏繞著銀色的精致藤蔓,藤蔓和心臟緊緊纏繞在一塊,在清晨的陽光下閃爍著令人耀眼的光澤。

宋時眠伸手拂過藤蔓的紋路,直到冰冷的項鏈被他指尖的溫度捂熱後,才把項鏈塞回脖子裡。

他翻身下了床,剛好遇到運動完回來的厲潮。

男人臉上掛著汗,胸口還在劇烈起伏著,呼吸間,健碩的胸膛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看見宋時眠,他把帶回來的生煎放桌子上,“樓下你最愛的那家,剛出爐的,趁熱吃。”

宋時眠用手捏著一個生煎送到嘴裡,小尾巴一樣的跟在男人身後,“我看見你送我的項鏈了。”

厲潮拿著換洗的衣服,聞言站在過道上微微側過身看他。清晨光線昏暗,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宋時眠伸手再一次把項鏈勾出來,“這個有什麼意義嗎?”

男人眼眸垂下,“項鏈而已,能有什麼意義?”

宋時眠頓時不滿地捶了他一下,“你真是太敷衍了!彆人送禮物至少還能隨便編個意義,你倒好,直接跟我說沒有。”

厲潮順勢扣住他的手,把他往前一拽,將人拉到自己懷裡。

他懶洋洋地靠著牆,手搭在宋時眠的腰上,“那你說,得編個什麼樣的意義才好?”

冰冷的項鏈安靜的掛在兩人中間,裡麵的紅寶石無聲閃耀著光澤,像是流動著的血液。

宋時眠被男人運動過後的燥熱氣息包裹著,他微微紅了紅臉頰,忽然不是很想繼續跟他討論這個話題,就隨便找個借口敷衍過去。

“就好比我的心隻屬於你這種。好了,不說了,我要去吃早餐了。”

可惜他沒能掙脫出來,反而被對方攬著腰貼得離他更近。

男人伸手勾起那條項鏈,用指尖細細地描繪了個遍,然後又塞回他的衣領裡。

“如果硬要說有什麼意義的話……那隻能有一個。”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我心甘情願被你俘虜。”

荊棘之下,纏繞著的是我的心。

當愛與痛伴生的時候。

如果那個人是你。

我甘之如飴。

宋時眠頓了頓。

下一刻,放在他腰上的手頓時就鬆開了。

浴室裡響起水聲,徒留他一人站在走廊上,空氣裡還殘留著幾分灼熱躁動的氣息。

生日過後,兩人都投入了繁忙的工作,等宋時眠回想的時候,才發現男人整整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犯過病了。

夜晚的書房燈火通明,宋時眠坐在椅子上處理白天殘留的事物。

他原本敲擊著電腦屏幕的手指停了下來,往另一邊扭過頭。

在另一邊,男人拿著黑色的簽字筆正在簽字,筆尖磨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音,瞧見他的目光,厲潮抬眼看,無聲的詢問。

宋時眠轉過身子,“我怎麼感覺好久沒有見你犯病了?”

厲潮簽字的手一滯,潔白的頁麵頓時被拖曳出一條細長的痕跡。

因為他的詢問,他的指尖又不受控製地開始跳動。

頓時,那條細長的痕跡又延伸出一條歪歪扭扭的尾巴,像條醜陋的蜈蚣盤桓在紙頁上。

他不動聲色地將那張紙丟進碎紙機,神色如常,“這不好嗎?”

宋時眠沒說好還是不好,他問厲潮,“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厲潮垂下眼,重新拿了份文件,筆上的動作絲毫不停頓,“沒有。眠眠為什麼會這麼問?”

“我總覺得你最近怪怪的。”宋時眠道,“又愛睡覺,有時候身體還會發抖,你真的沒有瞞著我什麼嗎?”

“沒有。”厲潮輕笑了聲,“不是都給你解釋了?前段時間沒睡好是因為要給你過生日,至於身體發抖什麼的,那隻是精神不好引發的副作用。”

“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一點都不好……”宋時眠探過身子去戳了戳他的胸膛,“你是看不見你現在什麼樣嗎?”

厲潮的身體僵了一下,“什麼樣?”

宋時眠端詳著他,“你看你的臉色,像病人一樣蒼白,而且看著比之前還瘦,就像是……”

他頓了頓,半響才找到一個比較合適的說法,“就像是我之前說的那樣,被什麼東西給掏空了精氣神。”

說完後,他再次狐疑地看著他,“不會真的腎虛吧?”

“……”

宋時眠安慰他“腎虛就腎虛,你還年輕,肯定能治得好的。都怪你平日不節製,現在好了……”

厲潮咬著牙冷冷道,“看來上次眠眠還沒感受到我到底虛不虛。”

宋時眠,“……”

果然全天下的男人都聽不得這兩個字。

於是他隻能被迫感受男人到底虛不虛,直到他崩潰的承認對方一點也不虛後才被放過。

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夜裡起了風,沒一會兒就下了雨。

宋時眠窩在厲潮的懷裡,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不過他這一晚睡得格外不好,反反複複地做著一些奇怪的夢,同時還伴隨著莫名的心悸感。

他忽然驚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是黑的,外麵的雨聲交彙成一片樂章。

宋時眠伸手一摸,另一半床是空的。

不知為何,他那股心悸感越發的強烈。

他撈到過手機看了看,發現才早上五點。

厲潮平日裡都起這麼早的嗎?

宋時眠掀開被子下了床,他神使鬼差的沒有喊厲潮的名字,而是赤著腳悄無聲息地打開了臥室的門。

客廳很安靜,隻有貼在牆角的燈帶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宋時眠站在門口,目光越過客廳,看向在客廳儘頭的洗手間。

那裡開著燈,成了整個漆黑世界裡最顯眼的存在。

忽然,洗手間傳來一聲沉悶的聲響,像是什麼重物摔倒在地上的聲音。

宋時眠朝洗手間走去。

洗手間的門沒有關嚴實,燈光從門縫裡泄露出來,同時還有男人略顯沉重的呼吸聲。

宋時眠的心在那一刻沉了沉。

他抿著唇,把手搭在門把手上,然後緩緩推開門。

洗手間逼仄狹窄,燈光冷白又刺眼。而在這耀眼的燈光下,高大的男人蜷縮著身子靠在牆角,他的手在無意識地痙攣著,顫抖的指尖連藥瓶也拿不住,白色的瓶子滾在地上,裡麵的藥片撒了大半出來。

厲潮伸出另一隻手按住狂跳的右手,臉色蒼白無比,腦袋一抽一抽的,疼到他幾乎要暈厥過去,以至於讓他都沒發現門邊站了一個人。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微微坐直身體,等到右手痙攣的幅度變小了些,才費力地伸出手想要夠到地上的藥瓶。

隻要……

隻要他吃了藥就好了。

當痙攣的幅度大到一定程度時,他感覺整個身體都變得麻木,讓他恍惚間有一種這具身體不是他的錯覺。

厲潮咬著牙,盯著前方的藥瓶,朝著它一點點伸出手。

終於,他拿到了藥瓶。

光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他全身布滿冷汗。

指尖還在跳動,不過這是他能控製的範圍。

他顫抖著,想把裡麵的藥倒出來。

可當手裡的藥瓶微微傾斜的時候,厲潮的手指再一次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哐當一聲,藥瓶再一次從他指尖滾落,從他的腳邊越滾越遠,最終停在了一雙赤著的腳跟前。

厲潮的身體猛地僵住。

在那一瞬間,他甚至都不敢抬頭。

白皙修長的指尖撿起地上的藥瓶,宋時眠拿著藥,緩緩蹲在他跟前。

厲潮垂著的眼睛顫了顫,最終還是抬起了頭。

他撞進了一雙漂亮的眼睛裡。

那雙眼睛像湖泊一樣平靜,平靜的底下仿佛醞釀著驚濤駭浪。

“這就是你跟我說的很好?”

第133章

“我……”

厲潮張了張嘴,整個人像是忽然被抽空了力氣靠在牆上。不止手,連他的上半截身子都開始痙攣。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可笑極了。

最終,他緩緩垂下了頭,嘴唇蠕動著,從裡麵擠出來兩個字。

“抱歉。”

“抱歉?”

青年的聲音很平穩,平穩到像是在訴說今天的天氣很好。

“跟誰說抱歉呢?跟我?還是跟你自己?”

他沒有責怪,也沒有生氣,隻是很平靜地把手裡的藥瓶放回了他手裡。

“厲潮,你覺得你這麼做很偉大嗎?我是不是應該感到感動,甚至還要哭泣著讚頌你偉大的愛情?”

“我不是……”厲潮終於感到有些慌了。他踉蹌著跪在地上,伸手想去拉住宋時眠,卻被他躲開了。

他的手就這樣垂在半空。

清晨的冷空氣讓他的指尖一點點變僵硬,可隨之而來的是藥物副作用帶來的痙攣。

狼狽地在他麵前跳動著。

“厲潮……”

他聽見青年又開口了。

“我並不需要你的委曲求全。”

“如果你覺得你需要一步步的隱忍、退讓,甚至遷就我才可以換來我的愛,那我想,我們的關係可能就這樣到此為止吧。”

厲潮猛地瞪大眼睛,臉上的血色在那一瞬間全部退去。他蒼白著臉小心翼翼地抓住宋時眠的衣角,語無倫次的解釋。

“不是的眠眠……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我隻是不想傷害你……”

宋時眠垂下眼,看著男人瘋狂跳動的指尖,“不傷害我的代價就是傷害你嗎?”

他伸手扯下他的手,聲音裡帶著顫抖,像是平靜的湖麵終於忍不住爆發。

“厲潮,你究竟把我當什麼了?”

“我……”厲潮彎下腰,猛地咳了幾聲。

“我愛你,我隻是不想傷害你,如果你不喜歡,我不吃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眠眠,你不要不要生氣好不好?”

“更不要……”

他顫抖著,連說出那幾個字都感到害怕。

“更不要離開我。”

厲潮的手一次次被他扯開,他又固執地一次次拉上去,像是拽住他僅有的一根浮木。

終於,宋時眠不動了。

厲潮張嘴,剛想露出一個笑,卻看見自己的手背上砸下了一滴滾燙的液體。

他整個人瞬間僵在了原地,手背像是被一塊燒紅的烙鐵給燙到,連同心也燙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冷風從外麵灌進來,吹得他遍體身寒。

他無措地鬆開手。

“眠眠……”

宋時眠彆過臉擦掉眼角的淚,然後站了起來,“我們互相冷靜一下吧。”

……

何燦是被宋時眠的電話吵醒的,她拿起手機一看,才六點多。

“抱歉學姐,這麼早打擾你,但我實在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去處。”

何燦打開門,宋時眠穿著睡衣可憐兮兮地站在她家門口。外麵還下著雨,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睡衣都濕了大半。

她一把把人拽回屋裡,“你怎麼回事?怎麼這個樣子跑來我這邊?”

宋時眠揉了揉鼻子,打了個噴嚏,“吵架了,找不到合適的去處,就想到你了。”

“吵架了?”何燦微微拔高音調,睡意頓時醒了大半,“你們倆竟然還會吵架?前兩天你過生日,我還看見你家那位在暗戳戳的秀恩愛,這才過去幾天?”

宋時眠故作老成地歎氣,“哎!一言難儘。”

何燦,“……”

她翻箱倒櫃的找出一套男士睡衣遞給他,“這衣服是上次我爸來我這裡買的,被我洗過了,是乾淨的。你趕緊去洗個澡,洗完了再說,省得到時候感冒。”

宋時眠被她推搡著抱著睡衣進了浴室。

何燦前腳將剛把人送進去,後腳手機就響了。

她拿起來一看,心道果然如此。

給他打電話的是厲潮。

“抱歉,打擾你了,我想問一下,眠眠是去了你那裡嗎?”

何燦揉著眉頭想,在不工作的時間處理老板的私生活問題,年終獎可以多發一點嗎?

“是在我這裡,你們怎麼回事?大晚上的吵架,宋小狗穿著睡衣就跑我這來了,身上都淋濕了。”

“抱歉。”男人的聲音低低的,“是我的錯,我惹他生氣了。”

何燦往浴室看了眼,“那也彆讓他一個人大半夜跑出來呀!他在這邊舉目無親的。”

“他不聽我的,執意要出來。我跟他說我自己走,讓他留在家裡,他也不肯,非說什麼那是我的家,不是他的。我讓他穿好外套、帶著傘出來,他也不願意,然後就這麼淋著雨打車走了。”

“……”

何燦嘴角抽了抽,完全沒想到這是自己印象裡沉穩可靠的學弟能乾出來的事兒。

這時候的厲潮完全沒有白日裡訓她的那股淩厲勁,語氣裡甚至還帶著微弱的懇求。

“抱歉學姐,給你添麻煩了。我在網上買了藥,再隔十分鐘應該能送到你家,到時候你讓他吃了藥再睡吧。”

何燦沒忍住問他,“你們到底因為什麼吵架?”

男人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

“是我的問題,我會跟他道歉的。”

……

何燦拿藥回來的時候宋時眠剛好洗好。她舉著藥盒看了看,朝他道,“洗好了?來,把這個藥吃了。”

宋時眠擦著頭發往她那邊看了一眼,“你哪裡來的藥?”

何燦麵不改色,“這不是看你被雨淋了,用手機叫了個跑腿買來的。你還彆說,今天的跑腿還挺快。”

她摳出兩粒藥,又用杯子接了杯溫水遞到宋時眠手裡,“好了,彆磨蹭了,趕緊吃,吃完去休息。”

宋時眠接過杯子和藥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看著手裡的藥粒,神色懨懨的,不說話,也不吃。

何燦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沒忍住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他旁邊,“你乾嘛呢?發什麼呆?不吃藥等著我明天送你去醫院嗎?”

宋時眠這才張嘴把藥吃了。

膠囊明明沒什麼味道,他卻品到了一絲苦澀的感覺。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何燦在他旁邊打了個哈欠,“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們什麼關係,用得著說抱歉嗎?”

“你跟學姐透個底,是不是他欺負你了?如果真的是,哪怕冒著被開除的危險,我也要替你討個公道。”

宋時眠端著杯子喝了口水,“他沒欺負我,是我們之間發生了一些矛盾。”

何燦問他,“那我方便知道嗎?”

宋時眠沉默著沒說話。

“得。”何燦拍了下他的肩膀,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就不摻和了。”

她瞧著青年脖子上若隱若現的痕跡,心裡有些不爽的嘖了一聲,“看出來了,不是什麼不要緊的大事。我把客房收拾出來,你把頭發吹乾趕緊去睡一覺。”

宋時眠抬頭看她,“那你呢?”

何燦掏出發繩把頭發綁起來,“打工人當然是去上班了。我看你這副樣子也不適合上班,請假了嗎,”

“請了。”青年坐在沙發上乖乖的點頭,然後又垂著腦袋悶悶道,“你彆把我在你家這件事告訴厲潮。”

何燦撩袖子的手頓了頓,心想他問晚了,男人早就知道了。

不過,她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知道了,我不會把你在這的事告訴他的。”

眼看她轉身就要走,宋時眠腦袋一抽,喊住了她。

何燦扭頭看他。

隻見對方小心翼翼地伸手比了個手勢,“其實不用替我瞞得那麼死的,你可以告訴他一點點……”他動了動手,“就這麼一點點就行。”

何燦嘴角抽了抽。

宋時眠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默默喝完了一杯水。

他的內心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現在的他整個腦子都是亂糟糟的,一會兒是厲潮伸手去夠藥瓶的畫麵,一會兒又是男人望著他祈求的目光。

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們明明在相愛,可為什麼他卻成了愛情裡需要遷就的那個人?

一方麵,他心疼厲潮的行為。另一方麵,他也恨他這種行為。

如果他的存在隻會給他帶來痛苦的話,那麼他寧願自己從未認識他過。

或許是藥效上來了,宋時眠在何燦收拾出來的房間沉沉睡了過去。

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下午了,那兩顆藥沒起到什麼作用,他起來的時候嗓子又疼又啞。

他拿著杯子去飲水機邊接了杯熱水,喝水的時候拿出手機翻了翻,上麵全是厲潮給他發的消息,其間還夾雜著一條何燦發給他的。

【給你點了外賣,放門外麵了,醒的時候記得去拿一下。】

他又翻了翻厲潮給他發的那些消息,全是道歉的話。

他在心裡哼了一聲,放下手機不做理會。

認錯倒是認得比誰都快,隻可惜,死不悔改。

門口的外賣溫度還是熱的,宋時眠將外賣提回來放在桌子上打開,當看見有些熟悉的菜品時他頓了頓,然後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吃完後,他的表情有些沉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在心裡暗暗罵了一聲蠢,但還是把裡麵的飯菜都吃了個乾乾淨淨。

吃完後他拿起手機給厲潮的主治醫生打了個電話。

“你好醫生,請問你現在在忙嗎?”

“沒有,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宋時眠問他,“你最近有給厲潮開藥嗎?”

“自從之前決定讓他不要服用藥物後,我就再也沒有給他開過藥了。”醫生的聲音裡帶著疑惑,“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宋時眠的聲音往下沉了沉,“我發現他最近又開始吃藥了。”

“怎麼會!”醫生驚訝道,“他吃的是什麼?”

宋時眠將白色藥瓶上看到的仔細描繪給醫生。

醫生聽完後也沉默了,許久後他才開口。

“我知道你說的那個藥,它的藥效比我開的那些更好,但同樣的,帶來的副作用也更大。”

“當初他讓我給他用那個藥,我拒絕了,給他開更為溫和的藥,沒想到他……”

“我知道了……”宋時眠很輕地應了一聲“我可以問一下那個藥的副作用是什麼嗎”

“會變得格外的嗜睡,每天昏昏沉沉的,有時候大腦也不怎麼清醒。更重要的是,如果長時間服用的話,可能還會伴隨一定的軀體化,也就是心悸、手抖等……”

說到這裡醫生也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他微微歎了一口氣,“其實我之前就跟他聊過,我給他開的藥已經不太能壓製住他的病情了。估計是上次發生那樣的事,所以讓他選擇服用另外一種藥,難怪他這麼長時間以來都沒有發過病。”

“我了解了。”宋時眠張了張嘴,“謝謝你。”

“不用謝我。”醫生道,“說來也是我沒用,都沒能幫到你們。我的建議是,讓他立即停止用藥,再讓他這麼吃下去,人都要吃傻了。”

“不過……”說到這裡,他有些頭疼的歎氣,“長時間壓抑病情,一旦停用的話,我估計他可能會做出一些不可預估的事。”

“他會傷害彆人嗎?”

“這個我也說不準。但根據以往的心理診斷來看,厲先生傷害彆人的可能性比較低,不過你就不一定了。”

“與其擔心彆人,宋先生,我建議你應該先擔心擔心你自己。”

第134章

下午的時候,何燦又給宋時眠打電話。

“我手裡頭的工作還差一點,可能今天晚上要加班,我給你點了外賣,到時候記得去拿。”

麵對她的投喂,宋時眠很是不好意思,“其實我自己點就可以了。”

“沒關係,順手的事。”

何燦那邊估計在忙,匆匆交代了他兩句就掛了電話。

而宋時眠則安靜地待在客廳,他盯著手機裡厲潮發給他的那些消息,垂著眼不知道在沉思什麼。

六點的時候,門鈴響了。

宋時眠起身走到門邊,他透過貓眼往外麵看,發現外麵站著一個外賣員。

想來應該是何燦給他點的外賣到了。

他打開門,等看清門外外賣員的裝扮後愣了一下。

送外賣的人穿得實在怪異。除去那身常見的外賣服裝,他的整張臉都裹得嚴嚴實實的,就連眼睛都戴上了一副眼鏡。

對方是個男人,生得很高,宋時眠站直身體也才夠到對方的肩膀。

見他出來,那人很明顯地僵了一下,像是怕被他發現什麼一般倉皇地低下頭。

他將手裡的外賣遞到宋時眠跟前,說話時,語調有些怪異。

“你……你的外賣。”

宋時眠低頭,安靜地看著拿著外賣的修長指尖。

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說,沉默著接了過來。

他提著外賣轉身朝屋裡走去,就在他即將關門的瞬間,身後傳來一聲略顯急促的“等等”。

他扭頭,看著站在走廊裡穿著怪異的男人。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他臉上,然後有些戀戀不舍地收回去,結結巴巴開口,“下……下雨了,夜裡溫度低,先生記得保暖,不要著涼了。”

宋時眠的嘴角無聲勾了一下,然後又飛快落下,仿佛是場錯覺。

他冷著臉說了聲“謝謝”,然後當著男人的麵把門給關上了。

在門合上的瞬間,宋時眠就打了個格外響亮的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提著外賣去了餐桌。

裡麵的菜依舊是他喜歡的,他拆掉一次性筷子,戳了戳蓬鬆晶瑩的米飯。

“真是的,要偽裝也不偽裝得像一點。”

他塞了口米飯到嘴裡,腦袋裡回想著跟醫生最後的對話。

“那你說,我之前提議的辦法還有用嗎?”

“心理疾病是個玄之又玄的問題,我無法跟你確保這個方法有沒有用。站在患者的角度,我會建議!你試一試。但如果站在你的角度,宋先生,你知道的,我們無法預估一個精神類疾病的患者會做出什麼事。”

宋時眠安靜地吃著晚飯,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麼都沒想。

整個過程他都格外冷靜。

冷靜地吃好飯,又冷靜地吃了幾顆感冒藥,翻出自己昨天穿過來的睡衣。

他換上睡衣,把何燦的家裡打掃乾淨,甚至把垃圾都帶走了。

宋時眠提著垃圾站在門口給何燦發消息。

【學姐,多謝你昨天晚上的收留。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去跟厲潮談一談。我手機昨天晚上不小心磕壞了,我打算送到店裡修一下,如果聯係不上我,不要擔心。】

他打完字後,看著手裡完好無損的手機,想了想,還是選擇關機。

最後,宋時眠看著跟前空無一人的電梯緩緩吸了口氣,拎著垃圾走了進去。

天空還在飄著毛毛細雨,一夜風雨過後,路邊的枯葉一層疊著一層。秋風蕭瑟,行人過往匆匆,偶爾會有人朝穿著睡衣的青年投去幾分奇怪的目光。

宋時眠沒在意這些目光。他搓了搓手,沒著急回家,就這麼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逛。

走著走著,他的餘光看見了不遠不近跟在他身後的男人。男人一身的黑,臉上戴著個口罩,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

天空中的小雨漸漸有下大的趨勢,宋時眠拐了個彎,進了個沒什麼人的公園。

公園的植被很茂盛,再加上沒什麼人,顯出幾分清冷幽靜來。

宋時眠挑了挑,選了個格外偏僻的亭子進去躲雨。

亭子在層層疊疊的密林下,明明天還未黑,可亭子裡光線暗淡,仿佛已經陷入了黑夜。

亭子中間放著一張石桌,桌子旁有椅子,他選了個背對著來路的椅子坐下,用手枕著下巴,盯著外麵的景色發呆。

不說話,也不回頭。

時間一分分的流淌,外麵的雨越下越大,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宋時眠枕著下巴聽著雨聲,有些昏昏欲睡。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那聲音不急不緩的,每一下仿佛都踩在了他的身心上。

聽著這聲音,宋時眠閉上眼睛,假裝自己睡了過去。

終於,那腳步聲停在了他身後。

下一秒,一隻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哪怕宋時眠早有預料,可猛然被拍的時候,他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驚醒。

他支起上半身,在回頭的瞬間,一隻手拿著手帕精準地捂在了他的口鼻上。

辛辣而濃烈的氣體頓時湧入他的鼻腔,宋時眠被嗆得險些要昏厥過去。

他心裡有些抓狂。

畢竟,在他的設想裡,他既然一個人來到這種偏僻的地方,捂在他嘴巴上的好歹也是什麼迷藥之類的。

結果,他等了半天,甚至都做好了心裡準備,結果一聞,、那手帕上的味道分明就是香水。就這直衝天靈蓋的味道,少說也有半瓶。

真的,在那一刻,宋時眠寧願聞沒什麼有害成分的迷藥,也不願意被半瓶香水堵住鼻子。

哪怕他被嗆得想要瘋狂打噴嚏,可還沒忘記自己此刻是名敬業的演員,於是他假裝在男人手裡掙紮幾下,頓時腦袋一歪,靠在他懷裡暈了過去。

扶著他肩膀的男人頓了頓,似乎沒想到他會暈得這麼快。

他拿開手帕,垂眼看著毫無防備靠在自己懷裡的青年,眼底的情緒晦暗一片。

最終,他的手還是緩緩伸向了懷中人的臉龐,他用指尖細細描繪他臉部的輪廓,露出一個陰翳古怪的笑。

“寶貝,無論你怎麼跑,最終都逃不出我的手……”

“阿嚏!”

突然響起的噴嚏聲打斷了男人殘忍的話,宋時眠靠在他懷裡,渾身變得僵硬,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

緩了幾秒後,他實在忍不住,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打了一連串的噴嚏。

不敢睜開的眼睛是他對這場戲份無聲的堅持。

在他打完噴嚏後,空氣變得有些沉默。

最終男人彎腰抱起他,帶著他走出了公園。

秋天的夜晚降溫降得厲害,穿著睡衣的宋時眠早就冷得不行,男人的懷抱寬厚溫暖,再加上他出來前吃了藥,本來是想裝暈的,結果靠在他懷裡就這麼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已經被熟悉的黑暗覆蓋。

宋時眠試著動了動手,結果不出意外,他的手也被綁住了。

這熟悉的黑暗,熟悉的捆綁,讓他不得不回想起一些不太美妙的經曆。

果不其然,幾秒後空氣裡傳來一些稀稀疏疏的動靜,然後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最終,腳步聲停在了他跟前。

下一刻,他的下巴就被人捏著,被迫著抬起頭。

熟悉的陰冷氣息迫近他,男人的目光濃稠又黏膩。

“醒了?”

宋時眠張嘴想說話,可剛一張嘴,頓時發現自己的嘴也被堵著了。

“想求饒?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今天在這裡,哪怕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幫你。”

宋時眠聽到了男人上床的動靜,他感覺到男人叉開腿跪在了他跟前,兩人的身體貼得很近,近到他甚至可以聽見對方有些雜亂的心跳聲。

在光線昏暗的房間裡,男人壓著眉,盯著躺在自己身下的青年。

“生了這麼一張漂亮的皮囊,難怪要出軌。”

宋時眠微微瞪大雙眸,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可惜他的嘴被毛巾堵住,一句辯解的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徒勞地“嗚嗚”兩聲。

“怎麼?你的老公滿足不了你嗎?就這麼饑渴,迫不及待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

像是被他說中了心事,青年微微漲紅臉頰,臉上閃過羞憤的神情。

男人伸手掐住他的下巴,臉上的神色很冷。

“你為什麼要離開他?他對你還不夠好?他那麼縱容你,結果呢?得到了什麼?”

宋時眠用舌頭把嘴裡的毛巾頂出來,他張嘴呸了一聲,解釋道,“我沒有……”

修長的指尖擠進濕潤的口腔,堵住了他未出口的解釋。

“我不想聽你解釋。”

“既然犯錯了,就要乖乖受罰。”

宋時眠神色微怔。

還沒等他回過神,他聽見空氣裡傳來哢噠一聲,那是皮帶解開的聲音。

下一刻,他就被拽著腳踝往前拖。

“既然這麼喜歡彆的男人,那今天就讓你嘗個夠。”

他扣著青年的手,眼底下是一截白得晃眼的腰,再往下,就被他的黑色衣擺蓋住。

男人眼底暗芒更甚,眼神帶著幾分露骨的掃視。

“現在,讓我們來玩個遊戲。”

青年的臉被熱氣熏成一片粉白,聞言也隻是茫然地歪了歪頭。

男人彎腰靠近他,說出來的話直白又下流。

“宋先生奸夫這麼多,對每一個應該都了熟於心了吧?”

“那宋先生好好猜一猜,正在上你的人究竟是誰。”

第135章

宋時眠呆在原地,像是還沒從他說的話裡回過神。

緩了幾秒,他挪著屁股往後退了退,在黑色絲綢下的臉由粉慢慢轉成白。

“你、什麼意思?”

男人就這麼看著他,眼底顯出幾分冷酷和殘忍來。

“當然是字麵上的意思,宋先生不是喜歡勾搭嗎?今天就讓你勾搭個夠。”

他話音剛落,宋時眠就感覺自己的大腿被一隻手按住,他所有的驚呼聲都被唇舌堵了回去。

在一個寂靜無人的夜晚,青年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陌生男人壓在床上無情地侵犯。他的眼睛被蒙著,手被綁著,從心底升騰起來的熱氣讓他全身布滿一層細汗,整個人汗津津的,透著一股異常的香。

在還沒做好準備的時候,宋時眠被迫著被探索、被深入。他雙眸失神,大腦變得一片混沌,像是無力招架無情的風雨一般,整個人變得濘泥又狼狽。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自己的後頸上按下一隻手,男人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告訴我,現在是誰?”

什麼是誰?

宋時眠懵了幾秒,沒聽懂他忽然蹦出來的問題。

很顯然,他的沉默惹惱了男人,後頸上的那隻力道驟然加重,同時還被咬了一口。

宋時眠被疼得“嘶”了一聲,大腦短暫地清醒了下,終於回想起男人之前的問題。

“我……”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我不知道現在是誰。”

明明就隻有一個人,這讓他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可男人不依不饒,“眠眠可真狠心,你不是說最愛我了嗎?怎麼轉頭就忘了我?”

宋時眠發出一聲哭泣的長吟,眼尾的淚終於掛不住墜了下來。

“我真的不知道……”

他胡亂道,“厲潮,你是厲潮!”

“猜錯了。”

頭頂傳來男人古怪的笑聲,“那我要怎麼罰你好呢?要不罰你再多吃一點?”

宋時眠一點也不想吃。

他勾著男人的手臂,後背被他的指甲帶出好幾道長長的血痕,“我真的不知道是誰,你放了我好不好?”

“怎麼會不知道呢?”相比於他的崩潰,男人的語氣卻很溫柔,“眠眠不是說最愛他嗎?怎麼可能會連他是誰也不知道?”

“我把他們關了那麼久,久到他們誰也不敢在你跟前鬨騰,結果你反而在怪我,既然你這麼想見他們,又怎麼會連他們是誰都認不出?”

宋時眠終於體會到醫生給他的勸告是什麼意思了。

厲潮的確會搞死他。

但是是在床上。

就在他晃神的功夫,男人的神色忽然一變,彎下腰親了親宋時眠的額頭,低聲開口,“剛剛的我真是太壞了,眠眠都這麼辛苦了,還說些惹你傷心的話。”

宋時眠被他親得有些意亂神迷,思緒混混沌沌的,頓時就被他牽著走了。

他沒由來地感到了委屈,“你太壞了。”

“嗯。”男人依舊溫柔,“我的確太壞了,那我給眠眠道歉好不好?”

“道……道歉?”

“賠禮道歉,那就……”他頓了頓,“換一個讓眠眠更舒服的姿勢吧。”

“嗚……”

宋時眠哭得更大聲了。

可男人落在他背上的吻依舊是溫柔的,“那眠眠猜猜,現在是誰?”

“……”

“又猜不出來?”男人有些惋惜地歎了口氣,“我也很想幫你的,隻可惜眠眠不爭氣。”

淚水將黑色的絲綢暈出一團深色的印記,青年的臉呈現出一種茫然的空洞,到後麵,他幾乎是癱軟在男人懷裡。

他可憐巴巴地揪著男人的手臂,明明對他造成傷害的是他,他卻下意識地尋求始作俑者的庇護。

“我、我的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他的語氣實在是可憐極了,男人低下頭卷掉他臉上的眼淚,“可學長還是錯了呢,錯了就要認罰,這還是你教我的道理。”

說著他湊近宋時眠,低聲不知道在他耳邊說了什麼,聽完後,青年臉上的燥意更甚。

……

最後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邊人的脾氣都不知道換了幾個,宋時眠終於從慘痛的教訓裡頓悟了。

他抓著男人的肩膀,淚水和汗水一並淌下,搭在床沿的小腿一抽一抽地跳動。

他的手往上移,扯著男人的頭發,將他的頭扯起來,啞著聲音開口,“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學弟對不對?我的大學學弟?”

他話音一落,男人的眉眼驟然冷了下去,手上的動作越發的不留情,“學弟?眠眠很喜歡他嗎?和我在一起都忘不了他?”

“嗚……”

又猜錯了。

在男人欺身壓住他的時候,已經沒了存貨的宋時眠腦袋靈光一現,製止男人的動作。

“我知道你是誰了?”他大聲道,“你是我的高中學弟對不讀?”

男人終於笑了出來,湊過來親了他一口,“哥哥真棒。”

他又問,“那你最喜歡誰呢?”

宋時眠自然不會作死到選擇彆人,“自然是你了。”

男人終於滿意了。

接下來又換了個人格。

有了經驗的宋時眠這會終於不會答錯了,畢竟每個人格的性格都不一樣。

不過,每個人格在最後都問他一個問題——

“那你最喜歡誰呢?”

宋時眠無一例外都是你。

到最後,宋時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經曆了多少次,他覺得他哪怕是塊海綿,也擠不出一滴水了。

而在他混混沌沌之際,感覺到有人將他抱在了懷裡。

他像一個珍寶一樣被擁抱著,力道溫柔裡帶著隱忍的克製,幾秒後,一個下巴落在了他肩上,像是把全身心都交付在了他身上。

兩人就這麼靜默無言地待了會,誰都沒說話,氣氛倒是比之前都融洽了許多。

宋時眠不等對方問,自己先開了口,“厲潮……”

厲潮把頭埋在他肩頸,很輕地應了聲。

“抱歉。”

宋時眠軟在他懷裡幾乎快要睡過去,聞言也隻是眼皮顫了顫,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

“為什麼要跟我說抱歉?”

厲潮看著他滿身的痕跡,伸手將他臉上的絲綢扯下,“抱歉,我不應該這樣對你。”

“厲潮……”宋時眠緩緩睜開眼睛,眼底倒映著他的身影,“你不用跟我說抱歉,我是個成年人,這是我自己做的選擇,那麼相應的,造成的後果也是我應該承受的,這跟你沒有關係……”

“可是,如果不是我……”

“沒有可是厲潮。”

宋時眠看著他,“這是我自己選的。”

“如果你還是不清楚,那我換個更直白的說法——”

“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上一刻他累到連手指也抬不起來,下一刻他卻主動抬起頭親了親男人的唇。

“所以你不用對我的行為感到抱歉,這不是你的錯,要怪隻能怪我老是往你跟前湊。”

厲潮張了張嘴,“這不一樣……”

“沒有不一樣。”

宋時眠明明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可還是伸出手拍了拍男人的手臂,耐心出奇的好。

“其實我應該跟你說聲抱歉的,我那天不應該那麼說你,說你在遷就我。我隻是很生氣,我們明明是夫夫,也說好了要一起麵對,可你什麼都不跟我說,就擅自做決定。”

“我……”厲潮攬緊他的肩膀,“抱歉,的確是我錯了。”

他總是習慣性地想把一切都扛下來。他隱忍成了習慣,不麻煩彆人也成了習慣,所以導致他忘了,可能對宋時眠來說,不麻煩他才是對他最大麻煩。

宋時眠伸手扣住他的手,“那你不問我問題嗎?”

不知道想到什麼,厲潮的身體微微僵了僵,“什麼問題?”

宋時眠歪倒在他懷裡,慢吞吞道,“不問我最喜歡誰嗎?”

厲潮沒吭聲。

過了會,他伸手蓋住青年的眼睛,“睡吧,明天再說。”

宋時眠任由他蓋住自己的眼睛,纖長的眼睫掃過手心,帶來細微的酥癢。

他緩緩道,“我最喜歡你。”

“不是為了應付才說的答案,而是在慎重的思量下才得出的結果。”

蓋著他眼睛的手頓時就僵住了。

宋時眠抬手拉開厲潮的手,男人冷峻的麵容倒映在他眼底,表情算不上好看。

在他的目光下,厲潮扯出一個難堪的笑容,“眠眠,彆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

宋時眠認真道。

“你為什麼就確定我不喜歡你?”

“我……”

厲潮動了動嘴唇,感覺在那雙澄澈的眼睛裡,自己所有的狼狽都無所遁形。

最終他躲開了宋時眠的眼神,彆開了臉,自嘲般地開口。

“我是他們所有人裡最差勁的那個,你怎麼可能會喜歡我?”

“哪裡差勁了?”宋時眠問他。

還不等厲潮回答,他就自顧自道,“因為你沒有高中生人格的活潑和熱情,沒有大學時期人格的溫柔和善解人意,你不像默默窺探我的路人那樣大膽,甚至當鄰居的時候都沒有鄰居的果敢……”

“你想乾的,你不敢乾的,除了你,彆的人格都能做到。你多沒用啊,聚集了一身的缺點,優柔寡斷,懦弱膽小,這樣的你,我又怎麼可能會喜歡呢?”

厲潮默默垂下頭。

宋時眠於是又伸手捧起頭的頭,他支起上半身,定定地看著他。

“可我就喜歡這樣的你。”

“懦弱膽小也好,優柔寡斷也好,我都喜歡。因為這才是厲潮,是那個我在高中遇到的小胖子。”

他一字一句道,“我喜歡的是完整的你,而不是擁有某項特質的你。”

第136章

當天晚上宋時眠的告白有多深情, 第二天坐在辦公室搓鼻涕的樣子就有多狼狽。

萬萬沒想到,哪怕他吃了藥,可還是避免不了的感冒了,桌子上的紙巾都快堆成小山了。

同事端著熱咖啡從他身後路過,打趣他,“時眠這兩天是去乾嘛了?請了兩天假不說,還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宋時眠埋頭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沒、沒什麼,就處理了下家裡的事。”

同事走到他對麵坐下,腦袋從電腦旁邊歪了過來,她伸手指了指自己脖子,笑得格外曖昧。

“那小宋記得把自己脖子上的痕跡也處理下,畢竟組長見不得這種到處秀恩愛的行為。”

宋時眠先是一愣,然後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臉色爆紅。

對麵的同事見他這樣,笑著收回了腦袋,“年輕就是好。”

宋時眠把桌子上的紙巾都收到垃圾桶裡,端著還剩一半水的杯子跑到了茶水間。

鏡子裡的青年神色一片萎靡,眼底掛著青黑,鼻尖被紙巾搓得通紅,怎麼看怎麼狼狽。

他往自己的脖子上看了看,今天穿的高領毛衣被蹭開了點,露出裡麵青紫一片的痕跡。

不僅是脖子那塊,從脖子到腳踝,他的皮膚就沒一處是好的。

要不是組長發消息問他是什麼樣重大的事值得他一個新員工連請兩天的假,他今天決計不會頂著這幅模樣來上班。

宋時眠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想到了一句話來表達他此刻的狀態。

被過度使用。

他再次把衣領拉好,確保彆人不會看見脖子上的痕跡後才又端著水杯溜達回去。

他昨夜睡得本來就晚,再加上感冒了,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看著英文字母感覺在看小蝌蚪打架。

還好今天的工作不多,他勉強能應付得來。

因為工作不多的原因,同事們工作完了都聚在一塊小聲的聊著天,宋時眠聽著他們聊天的聲音昏昏欲睡,就在他快要睡過去的時候,忽然打了個噴嚏。

這下徹底清醒了。

他伸手去抽紙巾,結果摸到了一個空包裝袋。他包裝袋丟垃圾桶裡,一回頭發現一盒新的紙巾遞到了他跟前。

是剛剛跟他說話的那個女人。

宋時眠接過跟前的紙巾,跟她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女人笑咪咪的,“小宋啊,你這兩天是跟家裡那個鬨矛盾了嗎?”

宋時眠抽紙巾的手頓了頓,抬眼往女人那邊看了眼。

八卦是人類的本質,他沒在她眼裡看到什麼惡意。

“一點小事,不過現在解決了。”

“這樣啊……”女人又道,“我前幾天看見你上了一輛黑車,那是你老公的嗎?”

宋時眠才剛入職沒多久,對翻譯社的很多業務都不太熟,雖然翻譯社不提倡加班,但他下班會自己多留一會,多了解一下翻譯社的業務,所以他一般都是最後走的那個人。

下班是厲潮來接的他,但他走得晚,沒什麼人看見,沒想到卻被對麵的同事看見了。

女人解釋,“我不是故意窺探你的生活,隻是那天忘記拿東西,回到翻譯社就看見你上了他的車。”

“那車很貴吧?我老公癡迷車,我偶爾看他在看視頻,裡麵就有你老公正在開的這輛車,據他說,這輛車已經絕版了,有錢也買不到的那種。”

宋時眠那時候眼睛看不見,沒考慮過開車和考駕照這種事,所以對車都不怎麼關注。

厲潮之所以開那輛車是因為他們買的大眾被男人送去保養了,隨便從車庫裡找了輛開的。

那車黑漆漆的,看著笨拙又沉悶,宋時眠完全不知道會這麼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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