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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相到老實人 喜水木 85200 字 9個月前

於是兩人就這麼打了起來。

主管雖然是個男的,但長時間的酒肉掏空了他的身體,被何燦輪著高跟鞋湊得毫無還手之力。

最後這件事鬨到了厲潮那裡。

宋時眠午飯都還沒吃完,辦公室的門就被主管嚎叫著推開了。

他毫無形象的倒在地上,“厲總,我要報警!報警!這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在宋時眠目瞪口呆的眼神裡,何燦優雅的踩著高跟進來,她撩了把長發,在宋時眠開口前先說話。

“我和這位主管發生了些私人矛盾,我們自己私下解決就好了,不勞煩厲總了。”

厲潮感覺她嘴裡的“厲總”兩個字含著冷意,但不知道礙於什麼,沒表現出來。

何燦伸手拽著主管的衣領,想把他拖出去。

主管見她挨著自己,更加害怕了,哆嗦著往厲潮那邊爬。

“厲總,你要給我做主啊……”他伸手指著自己臉上的青紫,“我被這個瘋女人給揍成這個樣子,現在都到了你的辦公室,她還不想放過我。”

厲潮不動聲色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問何燦,“發生什麼了?”

何燦瞥了眼門口站著的人群,又看了眼什麼都不知道的宋時眠,道,“沒什麼,就單純的看他不爽,想打他一頓,沒想到這逼這麼慫,一個大男人還搞告狀那一套。”

趕過來的助理連忙把門關上,辦公室頓時隻有他們幾個人。

宋時眠把筷子放下,張嘴剛想說話,就被何燦一個眼神給製止了下去。

她看著厲潮,纖瘦的身子站得很直,“厲總,希望你在作出一些決定的時候考慮一下會造成的後果。你位高權重的,旁人自然不敢說你什麼,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彆人?”

說著她看了眼趴在地上的主管,“今天這事是我犯錯在先,怎麼處罰我都認,開除我也無所謂。不過,既然我人都打了,我今天就站在這裡跟你把話給說明了。”

“人不是玩具,也不是你取樂的東西,你要是不喜歡或者感到厭煩了就放手,你不寶貝自然有的是人想寶貝。”

厲潮臉上的表情終於變了,他盯著地上的主管,“你說什麼了?”

主管這時才發現他做了個愚蠢的決定,他埋著頭哆嗦道,“沒、沒說什麼,隻是說了幾句你旁邊這位先生的閒話。厲總,我可是向著你這邊的……”

厲潮懶得聽他廢話,直接問助理,“發生了什麼?”

助理迎著厲潮的目光,硬著頭皮道,“外麵說了些對宋先生不是很好的傳言。”

厲潮愣了下,下意識朝宋時眠看去。

後者塞了塊雞肉到嘴裡,眼神有些茫然。

“眠眠,我……”

厲潮話還沒說完,宋時眠就被何燦一把拽了起來,“我們走。”

男人的臉上的神色在那一瞬間驟然變冷,想也不想的抓住宋時眠的另一隻手,神色不虞的盯著何燦,“你什麼意思?”

何燦麵對他的冷臉絲毫不懼怕,“字麵上的意思。”

“我們眠眠年年拿獎學金,考試次次都是專業前幾,如果不是他眼睛出了問題,那是要去最前沿的公司做同聲翻譯的。想當初,多少人跟我要他微信,追他的人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可現在呢?他什麼都沒做,就被人罵成是賣屁股的。”

“厲潮。”她直呼厲潮的名字,“我忍你很久了。”

“你用假身份騙他跟你結婚,那時候他眼睛看不見,你對他好我都忍了。可現在呢?你甚至連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都不願意給他,你到底把他當成什麼?”

“我告訴你,你不在乎他,有的人是人在乎。”

她想把宋時眠的手從厲潮的手裡拽出來,結果男人握得很緊,拽了半天都沒拽出來。

何燦徹底失去耐心,“你把手給我撒開!”

助理在旁邊聽得心尖顫了顫。說實話,這還是他第一次見有人這麼跟厲潮說話。

可厲潮完全不看何燦,他的目光全在宋時眠臉上,“眠眠,你聽我說,我……”

何燦像護小雞仔一樣擋在宋時眠跟前,“他脾氣好,不跟你計較,可這並不是你可以順理成章傷害他的理由。厲潮,你有沒有想過,你讓那麼多人在你辦公室看見他,他心底是怎麼想的?公司裡都在傳他結婚了還來勾搭你,你讓他怎麼辦?”

“公司裡甚至都沒人知道你跟誰結婚了……”

厲潮的臉瞬間白了下去,“我沒有……”

何燦一把把宋時眠的手拽出來,不再看他,“我們走,這公司呆著晦氣。”

厲潮的手在虛空中抓了抓,眼睜睜看著宋時眠遠離他,“眠眠……”

宋時眠跟在何燦身後,他看了厲潮一眼,不知想到什麼,最終還是轉身跟她走了。

助理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小跑著靠近何燦,“外麵的人被我清空了,你們直接坐厲總的專用電梯下去。”

直到下了樓宋時眠都沒反應過來。何燦抬起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下,“怎麼?舍不得?”

宋時眠慢吞吞地搖了搖頭,“不是,其實厲潮他……”

何燦打斷他,“不想聽你說臭男人,學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他帶著人去了常去的那家餐廳,拿著菜單哢哢點了一堆菜,“我請你,彆客氣。”

宋時眠看著她,“學姐……”

“猶猶豫豫的,想跟我說什麼?”

宋時眠端起服務員剛上的熱茶喝了口,“其實剛剛的事你沒必要替我出頭的,萬一影響了你的工作……”

“我是你學姐,我不替你出頭誰替你出頭?”何燦拿起點心咬了口,“工作沒了可以再找,彆人那樣說你我可忍不了。”

她看著宋時眠,問他,“所以你跟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宋時眠垂著眼,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

何燦說,“就因為早上那件事,你知道現在公司在怎麼傳你嗎?他倒好,有錢有勢的,彆人頂多調侃他兩句多情,可你不一樣,流言蜚語最終受傷害的都是弱勢的那個人。”

宋時眠替厲潮解釋,“他不是故意的……”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何燦道,“故意讓大家發現你們的關係,卻不告訴彆人你們結婚了。”

宋時眠捂著茶杯,知道這件事還是瞞不住,猶豫了瞬,還是把厲潮的病跟她說了。

知道真相的何燦蹭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宋時眠,我看你就是瘋了!”

“他都有病了,你還和他在一起!我就說他有時候看起來怎麼奇奇怪怪的,合著是有病。”

“不行……”她一把抓過宋時眠的手,“你跟我走,我帶你去跟他離婚。錢可以慢慢還他,可這婚是不能再結了。”

“學姐……”宋時眠坐在原地一動不動,“我不能跟他離婚。”

何燦瞪著他,“你瘋了?!”

“我沒瘋。”宋時眠道,“我不會離開他的,我也舍不得離開他。”

“而且……”他緩緩歎了口氣,“他的病可能是因為我才得的。”

其實怎麼可能會不生氣?

每次毫無預兆地轉換人格,被那樣對待,甚至還在彆人麵前對他說那種話……

他不是天生脾氣好,可隻要一想到厲潮這樣是因為他,他再多的氣頓時就撒不出來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他也不會這樣。

所以一昧隱忍,所以一步步退讓,在他麵前,他幾乎喪失了底線。

何燦坐在他麵前聽他說這些,臉上露出心疼的表情,“這本來就跟你沒關係,你明明什麼都沒做……”

“我知道。”宋時眠緩緩歎了口氣,“可萬般皆由我起。”

“不過不管怎麼樣,今天的事還是要謝謝學姐。”

何燦伸手戳了戳他的腦門,“你啊!難怪要被人欺負。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宋時眠笑了笑,“公司厲潮會處理的,我相信他,我隻要想怎麼把他的病治好就行了。”

說著他狹促的眨了下眼睛,“至於彆的,就當是夫夫間的情趣好了。”

何燦拿他沒有辦法。

宋時眠吃好飯出來第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厲潮。

他不知道在外麵站了多久,臉被太陽曬得發紅,一見到宋時眠就忍不住朝他走過來,在即將碰到他的瞬間像是想到了什麼,硬生生地止住腳步。

“眠眠……”

宋時眠沒看他,而是和何燦告彆,“學姐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謝謝你了,回頭我請你吃飯。”

何燦伸手揪了把他的臉,看了厲潮一眼,“算了,勸不動你,我就先回去了。”

宋時眠給她打了個車,目送她離開。

期間厲潮一句話都沒敢說,默默站在他身後,在看見何燦走的時候忍不住前幾步,生怕宋時眠跟著她一塊走。

宋時眠回頭看厲潮,眼神裡看不出什麼情緒,隻是問他,“不上班嗎?”

他太平淡了,平淡到甚至在臉上都找不出任何生氣的表情。

巨大的恐慌將厲潮淹沒,他顫抖著伸出手,想去拉宋時眠,可又怕他嫌棄他。

“眠眠……”他蒼白著臉跟他解釋,“我沒有不在乎你的意思,我也沒有不給你名正言順的身份。”

“我安排了宴會,就在一個星期後,我本來想在今天告訴你的。”

見他這樣,宋時眠心底的那些氣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他之所以這麼沒脾氣,厲潮的病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就是每次他這麼看著他的時候他總控製不住心軟。

餐廳門口人來人往的,顯然不是什麼談話的地方,宋時眠道,“回去再說吧。”

因為他這句話,男人的眼神一點點灰敗了下去,像是懸在頭頂的利刃終於落下。

助理在車裡等著他們,看見自家老板死寂的臉,他沒忍住替他說了句好話。

“宋先生,之前那個主管已經被開除了。”

可能比開除還要慘一點。

宋時眠倒沒怎麼在意這個,畢竟嘴在彆人身上,彆人要怎麼說他也管不了。

他看了眼時間,問助理,“他下午沒有工作嗎?”

助理看了眼厲潮,老實道,“下午要見一個客戶。”

宋時眠道,“那先送他去公司吧。”

坐在他旁邊的厲潮忍不住問道,“那你呢?”

宋時眠想著早上的鬨劇就頭疼,“我回家,有什麼事等你下班再說。”

他情緒向來穩定,在知道厲潮的這個病後,已經做好了會麵對這些突發事件的準備,因此心裡頭倒沒什麼彆的情緒。

在外麵繃著神經過了一天,現在的他隻想回到心愛的沙發上躺屍。

可厲潮並不這麼想。

他寧願宋時眠罵他、打他,也好過神情冷淡的告訴他他要回家。

為什麼要回家?是對他失望了嗎?是不是要……

離開他了?

隻要一想到這種可能,厲潮就感覺自己的心肺被拉扯得生疼,疼到他幾乎快呼吸不過來。

他咬著牙,遏製住心底那些瘋狂的想法,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宋時眠的手。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知道錯了。眠眠,我跟你保證,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所以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宋時眠歪頭看了他一眼,安慰他,“我沒生氣,隻不過我們中間的確存在一些問題,等你下班了,我們再商量解決辦法吧。”

畢竟老是當著外人的麵前表演一些奇奇怪怪的戲份讓他也很苦惱。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猛地拽住,力道大得讓宋時眠忍不住往他那邊看去。

他這才發現厲潮的臉色難看得嚇人,他正想問他怎麼了,車子就停了。

助理透過後視鏡往後麵看,猶豫著要不要出聲提醒厲潮。沒想到厲潮卻先放開了宋時眠的手,他的表情恢複了冷靜,甚至冷靜得過頭。

“我知道了,我先上班,讓助理送回去。”

宋時眠不好意思浪費助理的時間,他張嘴剛想要拒絕,在觸到厲潮眼神的瞬間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啞了聲。

他感覺厲潮的狀態不太對,但還沒等他問什麼,男人就下了車。

看著他進了樓,助理啟動車子,“宋先生,我送你回去吧。”

等到將宋時眠送回公寓,助理才抽空感歎一下這糟心的一天,但還沒等他感歎完,厲潮發了條消息給他。

【你不用回公司了,留在公寓外麵盯著他。】

助理愣了愣。

【盯著他是指?】

【把他的一舉一動都告訴我,吃了什麼,乾了什麼,以及……】

【見了誰。】

【還有……】

短短的一句話,卻讓助理讀到了一絲不安的味道。

【彆放他走。】

第127章

宋時眠還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

他剛回到家就接到了江清韻的電話。她知道了今天早上發生的事,特地打電話來解釋。

“眠眠,早上的事媽媽聽說了,這件事的確是團團不對,我已經打電話教訓過他了,你彆生氣。”

“你要是氣不過,打他、罵他都可以,實在不行,媽媽替你教訓他。媽媽隻希望你彆多想,彆聽彆人胡說八道,他心底是有你的,絕對沒有不把你放在心上這種想法。”

對於宋時眠,江清韻心底的愧疚隻多不少,可另一個人是厲潮,是她的孩子,她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最大可能的不傷害兩個人。

“眠眠啊……”她低聲道,“團團他隻是從小到大沒怎麼被愛過,他不知道要怎麼去愛一個人。他所理解的愛,就是想方設法的占有,所以才會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

“他不是不愛你,他隻是不知道怎麼去愛你……”

宋時眠拿著手機沒說話,良久後他才開口,“我知道,我沒怪他。”

他越這麼說,江清韻就越發的心疼。

“他這次確實做得有些過分,你生氣是應該的。但眠眠,我們還有團團都沒有任何不尊重的你的想法。”

“一開始是團團他隱瞞身份和你結婚,所以我們才遲遲沒有帶你去見這邊的親戚朋友,後來因為你眼睛的問題,團團怕彆人在背後議論你,跟我們商量了下,我們決定等你眼睛好了再把你介紹出去。”

“前兩天他打電話給我,說等你休息好了辦一個宴會,到時候你們堂堂正正地出現在大家麵前。”

“隻是沒想到,宴會還沒辦,就先出了這樣的事。”

等江清韻說完了宋時眠才開口。

“媽,我真的沒那麼生氣。”

“我之所以跟何燦離開,第一個是因為學姐為了我都那樣了,我總不能拒絕她。第二是我覺得厲潮這段時間變得越來越過分,還不知道他以後會乾出什麼更奇怪的事,想借此讓他消停點。”

隻是沒想到他臨時做的決定會造成這麼大的影響,就連江清韻都打電話過來了。

聽他說話的口氣,江清韻才確定他是真的沒生氣,也沒有任何想要離婚的想法。

哪怕知道這樣很對不起宋時眠,可她沒有辦法,她就這麼個兒子。

於是她心底的愧疚更盛。

這樣導致的結果就是江清韻大手一揮給宋時眠打了一大筆錢過來。

“想吃什麼就吃,想買什麼就買,不要給媽媽省錢。”

宋時眠數了數卡裡麵的餘額,心想這樣的痛苦他還是很樂於承受的。

江清韻掛了電話立刻就給厲潮打了個電話。

“我給眠眠打電話了,他脾氣好,不跟你計較,但這並不代表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你回去跟人家道個歉,好好哄哄他,彆老是沉著你那張臉不說話。”

厲潮不說話,她罵道,“我跟你說話呢!聽見沒?你看看你乾的都是些什麼事?本來你生病了他願意接受你已經算你燒高香了,怎麼還仗著自己的病對他胡鬨,簡直是……”

江清韻都不知道怎麼說他才好。

厲潮這才開口,“我知道了。”

……

當天下午,一到下班的點厲潮就回家了。

助理還坐在公寓外麵的車裡,看見厲潮,他下來跟他打招呼,“我一下午都待在這裡,宋先生進去以後就再也沒出來過。也不是沒出來,期間他出來倒了次垃圾,臉上還帶著笑,看著不像是……”

他的眼神落在對麵的男人身上,卡了卡,“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您……”他欲言又止,最後隻能乾笑,“今天的造型挺彆致。”

天殺的,他有朝一日竟然能看見他家老板在他麵前穿粉色T恤。

特彆是男人穿著一身的粉朝他冷淡的點頭、告訴他可以回去的時候,助理恨不得自戳雙目。

或許是為了安慰他受傷的心靈,厲潮補充,“這個月的獎金翻倍。”

說完他也不管助理,轉身進了屋。

他回來的時候宋時眠正在廚房煮麵。聽見開門的聲音,青年低著頭手忙腳亂地往鍋裡倒入打好的雞蛋,“你回來了?我煮麵條,要一塊吃嗎?”

其實他是打算炒兩個菜的,但打開冰箱看著裡麵的食材,隻感覺到了束手無策,最後還是默默放棄了這個想法,改為煮麵條。

宋時眠拿著鍋鏟有些慌亂地煎著雞蛋,忽然一雙大手從他背後伸出來環住他的腰,後背上貼過來一個溫熱的胸膛。

男人將頭擱在在他肩膀上,“哥哥,我回來了。”

語氣像隻委屈大狗。

宋時眠隻來得及匆匆扭頭看他一眼,然後手忙腳亂地推他,“快讓開!水?我燒好的水呢?”

厲潮被他推得往後退了兩步,伸手把放在一邊的水壺遞給他。

宋時眠拿過水壺往鍋裡加熱水,但雞蛋還是糊了點,在鍋裡翻滾著黑色的邊。

第一次煮麵慘遭滑鐵盧。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又粘了上來,“哥哥,你還生我的氣嗎?”

宋時眠麵無表情道,“剛剛本來不生氣的,現在我要氣死了!”

他伸手去扯男人的臉,“你沒看見我在做飯嗎!你自己看看這鍋湯還能吃嗎?”

厲潮乖順地垂著臉,看也不往鍋裡看一眼,“好吃的,哥哥做什麼都好吃。”

宋時眠,“……”

他鼓了鼓腮幫子,才發現厲潮穿了件格外粉的T恤。

他鬆開手,往後退了兩步,看清了他此時的穿搭。

這次他終於知道當時住院的時候醫生說他穿粉色很酷是什麼意思了。

真的是又酷又奶,還有點乖。

某人知道這個人格格外討宋時眠歡心,所以一到下班就換成他來道歉。

“哥哥對不起,早上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了,你彆生我的氣好不好?”

他拉過宋時眠的手,很大一隻的靠在他肩上蹭了蹭,“我還小,不懂事,所以才犯了錯,哥哥要是不開心了就打我罵我,但是彆離開我。”

他垂下眼,掩蓋住眼底的神色,語氣聽起來可憐巴巴的。

“我隻有哥哥了。”

宋時眠知道他在賣慘,但還是見不得他這樣。

“好吧,我承認,我剛開始的時候其實是有一點點生氣的。”

厲潮抓緊他的手說,“那是另外一個我犯的錯。他太愚蠢了,想用這種方法讓哥哥和他在一起,我才不會這麼做呢。”

甩鍋還挺熟練。

宋時眠推開他的腦袋,“說得像你們不是一個人一樣,起開,我要開始煮麵了。”

男人腳尖貼著腳跟的粘在他身後,“我們不一樣的,他隻會茶言茶語博取哥哥的歡心,我很老實的,哥哥讓乾什麼就乾什麼。”

“是嗎?”宋時眠道,“那你現在從這個廚房離開吧。”

身後的男人僵了僵,委屈巴巴道,“哥哥……”

宋時眠被他喊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手一抖,麵頓時就下多了。

“……”

十分鐘後,宋時眠把小山一樣的麵條推到厲潮跟前,“都是你的,彆客氣。”

男人看了看滿到放不下的麵條,看著宋時眠欲言又止。

宋時眠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是說我說什麼你都聽嗎?”

厲潮隻能拿起筷子認命地翻了翻,翻出幾塊煎得黑乎乎的雞蛋。

他低頭咬了口。

嗯,有點鹹。

不過他還是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眠眠煮的麵條。

給他的。

宋時眠吃著也覺得鹹,不僅鹹,還難吃。

他看著對麵一口接著一口的厲潮,有些懷疑他的味蕾出了問題。

“話說……你覺得這個麵條怎麼樣?”

厲潮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麵條。”

“……”

他坐在厲潮對麵,往嘴裡塞了口麵,皺著臉道,“關於今天早上的事……”

厲潮立刻緊張道,“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下個星期的宴會,我把媒體都叫來,到時候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在一起了。”

宋時眠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那還是算了吧……”

“重點不是這個,而是你不能不征求我的意見就隨意的搞一些……這一驚一乍的,我也會害怕的對不對?”

他趁機偷偷夾了塊糊掉的雞蛋在厲潮碗裡,“這有的事,我們關起門偷偷躲在家裡做就好了,沒必要讓彆人也知道。”

厲潮有些沉默,然後很輕的“嗯”了一聲,“我隻知道,沒有下一次了。”

他說得很隨意,隨意得不像是在做一個承諾。

宋時眠看了看他的臉色,沒看出什麼來。

“我早上那會是有一點點生氣,所以才跟著學姐走的。”

厲潮垂下了臉,“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怎麼會呢……”宋時眠安慰他,“我再怎麼生氣也不會不要你。”

他知道厲潮心底很沒安全感。下午助理把厲潮跟他說的話都告訴了他,他還以為男人回來要搞什麼強製愛,結果卻乖乖的換了身皮回來跟他道歉。

“就這麼跟你說吧,如果哪天我真的不要你了,那就是你不愛我的時候。”

厲潮抓住他的手,認真的看著他,“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宋時眠被他看得格外的不好意思,他抽回手,低頭塞了口麵條,“我隻是想跟你表達我不會輕易的離開你這個觀點。”

一口麵條下去頓時齁得不行,宋時眠捧起水杯猛灌了半杯水。

最後是厲潮回到廚房給他重新煮了碗,至於宋時眠煮的那些……

全都被男人吃到了肚子裡。

穿著粉色T恤的男人的確乖得不行,像條溫順的大狗一樣,讓乾什麼就乾什麼,哥哥長哥哥短的,叫得人心都跟著化了。

俗話說得好,飽暖思□□。宋時眠靠在沙發上,看著在自己麵前勤勤懇懇拖地的青春男高,朝他勾了勾手,“你過來。”

厲潮放下手裡的拖把,蹲在他跟前仰頭看著他,“哥哥……”

宋時眠撓了撓他的下巴,看著他冷淡疏離的臉,“真乖,今年多大了?”

男人的肩背微微隆起,粉色的T恤下掩藏著的是緊實的肌肉紋理,像一頭蟄伏的獵豹。

可偏偏他將所有的攻擊性儘數收下,臉上隻有純情的表情。

“哥哥,剛滿十八。”

宋時眠笑了聲,聲調拖長,帶著幾分旖旎的味道,“十八啊,是不是可以乾一些成年人可以乾的事了?”

男人的呼吸在那一刻驟然加重,喉結上下攢動,好一會才從裡麵擠出一句話,“我、我都聽哥哥的。”

青年歪著頭看他,神態懶洋洋地,像隻在太陽底下打盹的貓。

“真的乾什麼都可以?”

粉色T恤下的手臂鼓起幾道青筋,男人的額頭冒出了細細的汗,“都可以。”

宋時眠伸出手,指尖從他緊繃上的胸膛上滑過,慢慢往上,落到他的喉結,下巴,最後停在了嘴上。

微涼的指尖在乾燥的唇上點了點。

“這樣也可以?”

第128章

轟地一下,厲潮感覺自己全身的溫度驟然攀升,那手像是一把火,輕輕的一下,火苗如燎原之勢順間席卷他的全身。

他咽了下口水,顫抖著手搭在宋時眠的腰上,和他青澀舉動完全相反的是他幽深的眼神,裡麵仿佛藏著滾燙烈焰。

“哥哥,我……”

宋時眠卻製止了他的動作。他翻身坐起來,拽著厲潮的手臂,將他拽到了旁邊,然後用手撐著他的肩膀,跨坐在他腿上。

兩人緊挨著,光影朦朧,空氣裡浮動著不知名的花香。

青年抬起唇在他嘴角碰了碰,“讓助理送我回來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厲潮一隻手撐在沙發上,一隻手摟著宋時眠的腰,麵對他的親吻,也隻是安靜地顫了顫眼睫。

“在想要怎麼留住你。”

“所以就派助理在門口守著我?”

男人沉默了會。

“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相信我?”

“不是。”厲潮抿著唇搖了搖頭,“我隻是不相信我自己。”

他何德何能,憑什麼可以留住他?

就連愛,都是他靠假裝彆人騙來的。

宋時眠又親了親他,換了個問題,“你是他分裂的第一個人格對吧?那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出來的嗎?”

厲潮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他頓了頓,不是很想回答。

“抱歉,我……”

他話還沒說完,青年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往下。他的指尖像條靈活的魚,趁他愣神的功夫就鑽了進去。

“真的不說嗎?說了有獎勵。”

才剛成年的十八歲男高怎麼可能忍得了這麼露骨的挑逗?他按住宋時眠的手,咬著牙道,“哥哥……”

宋時眠不說話,隻是安靜的看著他。

最後是厲潮敗下陣來。

“是在手術結束之後。”

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各種儀器和管子插了他滿身,睜眼看見的隻有一成不變的天花板和醫生。

那時候最快樂的時光是每天兩個小時的玩耍時間,他拿著手機,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在學校的貼吧裡搜索關於宋時眠的消息,偶爾看見一兩張偷拍的照片就像是中了彩票,興高采烈的存下來。

他拿著那些照片想象著他的大學生活。

心底的陰暗開始滋生。

要是他是個健康的人就好了。

能跑能跳,也不會胖到引人注目。

要是他不像這麼懦弱膽怯就好了。

他可以自信、陽光,大大方方地站在他旁邊,變得熱情、勇敢,誰見了他們都會說一句般配。

心底的執念太盛,陰暗的想法如同藤蔓瘋長,於是事情開始變得不可控。

“一開始他其實並不知道自己病了,直到他留意到自己的記憶會丟失,有時候還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後來他在自己的房間安了監控,發現了另外一個‘自己’。”

說完後,厲潮笑了聲,“他其實很可惡,因為自己的懦弱創造出了我們,可又害怕我們,於是用各種方法遏製我們出現。”

甚至還天真的以為可以在宋時眠麵前瞞他一輩子。

他的執念都因他而生,又怎麼可能會在他麵前瞞一輩子?

宋時眠捧著男人彎下去的嘴角親了親,沒發表什麼意見,隻是道,“你回答得很好,聽話的乖孩子是有獎勵的。”

厲潮掀起眼簾看他。

青年從他的腿上滑了下去,並著雙腿蹲在他麵前,唇色在燈光下透著紅。

“這是獎勵。”

厲潮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他在關鍵時候將他的腦袋推了出去,“臟……”

青年的眼睛裡仿佛含著潮濕的霧氣,霧蒙蒙的,像是要將他的魂給勾了過去。

“不臟,你不是也這樣對我嗎?”

“這不一樣……”厲潮張嘴,聲音艱澀無比,“我跟你不一樣。”

“可我們是伴侶。”

當著他的麵,宋時眠緩緩低頭。

“我也想讓你開心……”

“……”

豈止是開心,厲潮覺得自己要開心死了,哪怕現在讓他去死,他也樂意。

心理上的刺激遠比身體上的刺激大,才沒一會,他就繳械了。

他粗暴地將宋時眠從地上拽起來,不顧他嘴裡的氣味,壓著人親。

他吻得很深,恨不得把人吞吃入腹。

動作也很重,每一下都恨不得將他搗進身體裡,血肉相融,像是要把身體裡的每一滴血液都刻上對方的名字,好叫他們生生世世都不分離。

臨到最後,厲潮張嘴咬住他的後頸,落下一個又深又重的標記。

汗水和粗重的呼吸砸在後背上,滾燙一片,迷糊間,宋時眠聽到了厲潮趴在他耳邊道,“以後這樣的事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這樣說。

宋時眠拽著身下的床單,來不及思考就昏睡了過去-

第二天宋時眠醒的時候又是十點後了。

屋裡的光線朦朦朧朧,高大的男人半彎著腰在床邊給他塗藥,冰涼的藥膏接觸到後頸時,宋時眠被刺激得縮了縮脖子。

“冰……”

厲潮垂著眼,細致地將藥膏抹開,“忍一忍,一會就好了。”

他看著他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眼底閃過一絲心疼,“抱歉,昨天晚上弄得太狠了。”

宋時眠趴在枕頭上歪臉看了他一陣,“你變回來了?”

厲潮挖藥的指尖停頓了下,低聲“嗯”了一聲。

“我請了半天的假,待會想吃什麼?我去做。”

和主人格相處的時候宋時眠是最放鬆的,他靠在枕頭上昏昏欲睡,聞言用思緒遲緩的腦袋思考了一陣。

“想吃雞公煲。”

身後傳來藥瓶蓋子合上的聲音,厲潮似乎是輕笑了聲。

“可以,不過今天隻能吃微辣。”

微辣就微辣,宋時眠不在乎。擦完藥他靠在枕頭上賴了會床,然後才慢吞吞地起來刷牙洗臉。

好在出去培訓的醫生終於回來了,聽說宋時眠有想法,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他。

宋時眠咬著牙刷站在洗手台前麵回複醫生的消息,最後兩人約在下午三點見麵。

吃了午飯,厲潮去了公司,宋時眠在家磨磨蹭蹭了好一會,最終在外麵加了件外套才蓋住身上的痕跡。

他去了醫生發給他的那家咖啡店,沒想到醫生已經在裡麵等著他了。

“抱歉,我來晚了。”

醫生往他脖子上看了眼,笑著道,“沒關係,我能理解。”

宋時眠摸了把脖子,上麵的牙印很清晰,上手摸著時還能傳來微微的刺痛。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醫生道,“你說你有一點想法,具體是什麼樣的?”

宋時眠端起咖啡喝了口,緩了會才把自己心底的想法細細告訴醫生。說完後,他有些忐忑。

“這隻是我不成熟的想法,畢竟我不是專業的,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醫生沒著急否認他,而是仔細推敲了下這個方案的可行性。良久後,他看著神情忐忑的宋時眠,露出一個笑來。

“如果你覺得這個方法有用的話,就大膽去做吧。”

宋時眠的眼神頓時就亮了起來,“你覺得這樣真的有用嗎?”

醫生聳了聳肩,“結果再壞也不會比現在還要壞,畢竟心理疾病靠藥物是很難治好的。如果真像你猜測的那樣,他的病是因你而起,那你說的那個方法說不定真的有用。”

“我知道了。”

宋時眠出咖啡店的時候很開心,哪怕目前他還什麼都沒做,但總算是有了條出路。

現在他隻要等厲潮的下一個人格出來。

可這一等,足足過了一周也沒等到厲潮犯病。

他沒等到副人格,倒先等來了厲潮嘴裡說的那個宴會。

如果不是江清韻忽然把他叫去彆墅,他都快忘了還有這樣一件事。

可能是知道他不喜歡這些活動,所以一周以來大家都沒讓他做什麼,直到宴會還有兩天就開始了,江清韻才叫他來試衣服。

偌大的客廳裡放滿了禮服,宋時眠被江清韻拉過來的時候神色還有些懵。

他看著江清韻拿著一件西裝在他身上比劃,好一會大腦才重新啟動,“媽,這是乾什麼?”

江清韻端詳著他,覺得手上這件衣服太花哨了,不適合宋時眠,又換了另一件。

“後天就是宴會了,今天先把衣服定下來,有哪裡不對的明天好改。”

“宴會?什麼……”宋時眠頓了頓,忽然想起來之前厲潮和江清韻嘴裡說的宴會。

他看著幾乎快把客廳堆滿的衣服,隻覺得一陣窒息,“這些都是嗎?”

江清韻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有一些是厲潮的,他的等他下班了再來試,我們現在先把你的給確定了。衣服的尺寸是你上次發給我的尺寸,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變。”

她舉著幾件衣服在他身上比劃一陣,最後選定一套白色的西裝,“你先去試試這件。”

宋時眠像個任人擺布的布偶娃娃,拿著衣服進了臨時搭建起來的試衣間。

等他出來後江清韻眼睛頓時一亮。

宋時眠氣質溫和,白色的西裝穿在他身上再合適不過。

麵對她的打量,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衣擺,“好像有點小了。”

他天天被厲潮投喂,短短一段時間就胖了許多。

江清韻拉著他的手圍著他轉了一圈,“胖了好,你要是不胖我就該罵團團了。待會我叫人來再給你量一遍尺寸,等到了後天,你一定是宴會裡最亮眼的那個。”

宋時眠抿唇,“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

江清韻打斷他,“怎麼不用?就是要大張旗鼓的宣揚,不然彆人還說你進了我們家委屈了你呢。”

“你不用擔心,媽媽都安排好了,你除了把自己打扮得帥帥氣氣的,其它的都不用多想。到時候你跟在團團身邊就行,想說話就說話,不想說話就不說,還沒人敢給厲家的人眼色看。”

這一打扮,就打扮到了下午六點。

看見回來的厲潮,宋時眠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你可算回來了。”

再不回來,他就要累死了。

厲潮看著滿屋的衣服頓了頓,“這是……”

江清韻興致正濃,“你回來得正好,趕緊來試試衣服,我也給你挑了幾件禮服。”

厲潮,“……”

他猶豫道,“其實我有……”

“你之前穿的那些都過時了,剛好趁著這次機會換點新的。”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懷裡就被江清韻塞了套衣服推進試衣間裡。

宋時眠坐在一邊的沙發上吃著水果緩緩鬆了口氣。

最後是厲潮受不了像洋娃娃一樣的被人擺弄,拉著宋時眠趁江清韻不注意上了樓。

彆墅坐落在山間,傭人早上打掃的時候沒把窗簾關上,庭院的燈光照進來,屋裡樹的倒影交錯朦朧。

借著燈光,厲潮將宋時眠壓在門後麵親吻。

夜風拂過,枝葉沙沙作響,掩蓋住了一些沒來得及吞咽下去的嗚咽。

宋時眠感覺自己的嘴角被咬了口,然後厲潮放開了他,朦朧的夜色裡,他察覺到對方的目光在他臉上流連。

“很好看。”

宋時眠不明所以的抬頭。

“眠眠今天穿得很好看,進門看見你的第一眼就想親你了。”

宋時眠這才想起來他身上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下。

厲潮沒開燈,就這麼借著外麵的光拉著宋時眠走進了衣帽間。他拉開跟前的抽屜,露出裡麵被收納得整整齊齊的裝飾品。

他垂眸看著,選了枚雪花形狀的胸針彆在他胸口。

那枚胸針的造型很精致,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瑩瑩的光澤,中間鑲嵌著一顆淺藍色的寶石,裡麵湧動著細碎的銀光,仿佛流動的星河。

厲潮替他理了理衣襟,樹影投射在他瞳孔裡,聲音在夜色裡聽起來很溫柔。

“這枚胸針是我成年的時候外公送我的禮物,那時候我覺得它漂亮得有點張揚,不適合我,所以一直沒有戴過。”

“直到今天,我終於找到了這枚胸針的主人。”

他彎下腰,牽起宋時眠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聲音如低沉的大提琴在夜裡流淌。

“我的小王子……”

第129章

宴會如期而至。

宋時眠對著鏡子再一次整理自己的衣服,扭頭看向站在他身後的厲潮,“我穿成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高大的男人站在他身後替他把衣襟整理整齊,“沒有問題,很好看,再整理下去我就該擔心自己配不上你了。”

宋時眠這才笑了起來,“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彆人愛怎麼說是他們的事……”

厲潮牽著他的手打斷他,“我覺得那天學姐說得很對。眠眠,我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伴侶,我們很恩愛,比任何人都恩愛。”

“如果可以的話,我甚至想把我們的婚禮也給補上。”

宋時眠眼眸閃爍了下,張嘴剛想說什麼,就被厲潮彎腰親了他一口打斷了。

“不想聽你說一些煞風景的話。”

“……”

宋時眠扭頭,一堆人坐在沙發上笑吟吟地盯著他。

就很……窒息。

最後是宋英擺了擺手,“趕緊走吧,我老婆子可看不得這些。”

宋時眠跟他們再次確認,“你們真的不下去嗎?”

“不去了。”陳盼夏笑著道,“去了也拘謹,還不如待這裡自在,那種舉著香檳攀談的活我們可乾不了。”

見宋時眠神色有些猶豫,她補充,“反正我是喜歡待這裡,趙今雨那個貪吃的小丫頭已經下去了,你到時候看著她點,彆讓她闖禍了。”

看他們是真的不想下去,宋時眠才跟著厲潮下了樓。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跟厲潮參加這種活動,說不緊張是假的,可因為身邊的人是厲潮,他又感覺好像不是那麼緊張。

樓下的客人不是很多,進來的人都是被篩選過的,見到宋時眠眼底流露出來的都是善意,讓宋時眠在心底悄悄鬆了口氣。

當時有過一麵之緣的瞿筱也在其中,看見宋時眠,她拽著瞿岩過來跟他打招呼。

“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嗎?”

宋時眠看著她的臉,神色有些疑惑。

瞿筱朝他伸出手,“忘記當時你看不見了,我是瞿筱,當初我們見過的。”

宋時眠這才想起來她是誰,他伸出手和瞿筱握了下,“抱歉,一時間沒想起來瞿小姐是誰。”

“正常。”瞿筱笑著道,“我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對了……”她拉著瞿岩道,“這是我父親。”

瞿岩笑跟宋時眠打招呼,“當初的事多謝宋先生提醒,還有之前不小心破壞了宋先生的工作,一直想上門道歉來著,結果找不到機會。”

瞿筱看出了他緊張,她性子活絡,專門挑些趣事八卦跟宋時眠講。聽著聽著,宋時眠終於沒剛剛那麼緊張了。

厲潮又帶著他認識了一些人,直到台上的司儀不知道說了什麼後,他拉著宋時眠上了台。

麵容俊美的男人站在宋時眠旁邊拿著話筒清了清嗓子。

“關於我的婚姻,這些時日出了些不太好的傳聞。由於我的自私,我總是想把他藏起來,不喜歡他在大家麵前露麵,所以才造成如今的結果。”

“今天想借著這個宴會跟大家宣布,我們很好,也很恩愛,我們是結了婚、領了證的夫夫,他是我追求了許久才得到的愛人。”

他的眼神慢慢掃過場下的人群,“同時,還有一件事跟大家宣布。從今天起,厲家將把手裡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無償贈與我的伴侶——宋時眠。”

場上先是靜了幾秒,然後瞬間喧嘩起來。

宋時眠完全不知道這件事,聽他說的時候也愣了好幾秒,他想問厲潮,但看著他手裡的話筒,硬生生給忍住了。

直到下了場才拽著他去了角落,“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厲潮看上去氣定神閒的,似乎剛剛宣布了一個重大消息的人不是他一樣,“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宋時眠看他那個樣子就想揍他,“你怎麼不跟我商量?”

“跟你商量你會同意嗎?”

宋時眠卡住了。

“那也不能這麼隨便呀……”

“不隨便,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父親和母親也同意了。”

“可是……”

厲潮伸手在他後頸上捏了下,打斷他,“沒有可是眠眠。”

在無人的角落,他低聲跟他表明心意。

“如果我哪天真的欺負你了,你手裡頭的股份足夠毀了厲家這麼多年來的努力。這是我愛你的證明,也是你掌控我的武器。”

宋時眠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良久後,他踮著腳抱了下厲潮,“你就不怕我乾壞事?”

厲潮回抱他。

“那也是我咎由自取。”

“……”

距離那場宴會已經過去了一個周。

氣溫逐漸變涼,盛夏的燥熱退去,明媚的秋開始步入,院子門口的銀杏染上金燦燦的顏色,透過窗戶抬頭望去,天空廣袤而高遠。

厲潮自始至終都沒犯過病。

江清韻送了盆重瓣玫瑰過來,在院子裡教宋時眠怎麼養護。

他們站在太陽底下,銀杏的枝葉稀疏,落在身上像拓印的花紋。陽光乾燥溫暖,倒沒有很熱。

江清韻拿著剪刀把多餘的枝葉修剪掉,盆栽裡的玫瑰正開著秋天的第一支花,花苞半掩著,清晨的露水還未蒸發完全,在陽光的照曬下,像灑落的珍珠。

她素白纖長的指尖碰了碰花苞,花苞顫了顫,抖落一手的晶瑩。她把剪刀放下,擦掉手上的露水。

“團團這幾天還是沒有犯病嗎?”

宋時眠蹲在地上觀察家裡的新成員,聞言搖了搖頭,“還是沒有。我跟醫生說的那個方法隻能等他生病的時候試,也不知道他最近怎麼回事,好多天都沒犯病了。”

江清韻迎著陽光眯了眯眼,“那你說他是不是好了啊?”

“應該不是……”宋時眠選了個合適的地方把盆栽抱了過去,“我這段時間看了點心理相關的書籍,心理疾病沒這麼容易好。忽然變得正常可能不是在變好,而是朝著更嚴重的方向轉變。”

“那應該怎麼辦?”

“我也不清楚。”宋時眠拍乾淨手,緩緩歎了口氣,“隻能等他下班的時候我跟他聊聊看。”

可那一天,他沒能等到厲潮下班。

京市來了消息,厲潮的爺爺快不行了。

宋時眠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跟著江清韻坐上了去京市的飛機。

他看著窗外的風景神色還有些懵,腦子裡隻關心厲潮,“厲潮呢?”

江清韻坐在他旁邊,神色也算不上好,甚至說得上是厭惡,“他跟著他爸先去,老頭子死前說什麼也要見他一麵。”

宋時眠有些沉默。

江清韻知道他在害怕什麼,她握了握他的手,“不要擔心,有他爸在,不會有什麼事的。”

飛機越往北走,秋的氣息就越發的濃烈。

這個時節的京市已經被一片金黃燦爛包裹,他們到療養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落日熔金,大地沉靜而深邃。

江清韻帶著宋時眠沿著療養院門口的銀杏大道往裡走,偶爾路過幾個工作人員也隻是朝他們點了點頭,腳步匆匆。

走到最裡麵的時候終於看見站在門口的厲劭和厲潮。

父子倆的麵容很相似,隻不過厲劭的臉上帶著濃重的疲倦,疲倦裡夾雜著旁人看不懂的情緒。

厲潮坐他旁邊,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聽見腳步聲,厲潮最先回頭,他看見宋時眠的瞬間就站起來朝他走過去。

宋時眠乖乖地站在原地等他,主動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等到男人握緊的時候他才發覺他的指尖在微微顫抖。

厲潮將他握得很緊,嗓音聽起來還算平靜,“怎麼過來了?”

宋時眠反握住他,不動聲色在他背後拍了拍,“你在這裡,我肯定要過來。”

厲劭也站了起來,他看著江清韻,“阿韻,我……”

江清韻站在厲潮麵前,用自己嬌弱的身軀擋住他,“他跟你說什麼了?”

厲劭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江清韻便不再跟他廢話,她扭頭問厲潮,“團團,你告訴媽媽。”

厲潮扣緊宋時眠的手,安靜地垂下眼,“他讓我把厲曄放出來。”

“他放屁!”江清韻怒道,“他也不看看他乾了什麼好事?想讓我放他出來,做夢呢!”

厲劭嘴唇蠕動厲下,“可父親他……”

啪地一下,江清韻將手裡的包砸在了厲劭臉上,“厲劭,我看你是舒服日子過久了,都忘記以前發生的事了吧?你怎麼好意思當著團團的麵說這種話?你知不知道他當初差點就被他給……”

厲劭的臉僵了僵,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這時,房間的門開了,醫生從裡麵走了出來。

豪門的陰私他見得多了,臉上沒什麼特彆的表情,“我們儘力了,應病人的要求,我們讓他清醒過來,有什麼要說的儘快跟他說吧。”

在場的人都沒人動。

隻有厲劭沉默了會,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宋時眠抬頭看厲潮臉上的表情。

江清韻轉身拉住厲潮的另一隻手,“團團,媽媽帶你離開這。”

她動了動,沒拉動,疑惑地回頭。

厲潮看著她,緩緩道,“母親,我想進去看看。”

“……”

在豪華的療養院裡,這間一樓的屋子又窄又小,連窗也隻有小小的一個,厲潮踏進來的時候最後一絲陽光也從老人灰敗的臉上移開,屋裡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

老人像一個瘦小的老鼠蜷縮在床上,麵容乾枯,像一棵即將腐朽的木頭。他渾濁的眼睛緩慢轉了一圈,最終落到了厲潮身上。

厲潮安靜的和他對視。

眼裡麵沒有害怕和膽怯,平靜得像一片深不見底的湖麵。

興許是被他的眼神刺激到,老人忽然彎著腰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空氣裡難言的惡臭頓時變得更加明顯。

咳夠了,老人才緩緩抬起頭看向厲潮。曾經那個高大得不可一世的老頭在他麵前蒼老又瘦弱,僅有一絲氣在吊著他的命。

他像是許久都沒說過話,聲音宛如風箱,每說一個字都拉扯著神經。

“放、放了那個孩子……”

他顫抖著手,從枕頭底下摸出兩份合同,渾濁的眼睛看著厲劭,“我……我用我……手裡百……百分之十的……的股份……來換。”

厲劭沒看合同,而是朝厲潮看去。

後者安靜的盯著床上的老人看了會,然後上前,蹲在他麵前。

他迎著老人枯瘦灰白的臉。

“爺爺。”

他平緩道,“我隻問你一個問題,這麼多年了,你有後悔過嗎?”

老人拿著合同的手變得顫抖,他看著厲潮,哆嗦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臉上滑過兩道淚。

忽然他整個人顫了一下,舉著的手一瞬間脫了力,猛地砸了下來,手裡的合同就這樣從他手裡滑落。

風從門口灌進來,合同的紙張在空中旋轉、飛舞,秋季的最後一道光也從窗口隱退。

世界歸於黑暗。

第130章

厲潮爺爺的葬禮辦得簡單又隨意。他年輕的時候自私自利,老來妻離子散,臨到走了,為他掉眼淚的人都沒幾個。

京市秋天的雨來得綿長,天氣霧蒙蒙的,空氣裡似乎帶著冬的寒意。

宋時眠和厲潮出了墓園,沿著路往不遠處的酒店走去,一把不大的黑傘遮蓋住兩個人。

風雨蕭瑟,柿子將枝頭壓得沉甸甸地彎了腰,宋時眠伸手捏了捏,還沒熟。

他笑著打破有些沉默的氛圍,“我記得我們小區門口也有棵柿子樹,你說它熟了嗎?”

厲潮拿著傘眺目遠方,薄薄的霧氣儘頭是連綿的山,層層疊疊。

“南方的柿子要熟得晚一點。”他看著枝頭變得橙黃的柿子,“如果你想吃的話,我們可以在這邊再待兩天再回去。”

“那還是算了吧。”宋時眠搖頭,“不想待在這裡。”

厲潮側過頭看了他一眼,“為什麼?”

“因為……”

他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在這裡不開心。”

雨又大了些,落在傘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雨水順著傘沿落下,拉成一根銀色細線。

厲潮握著傘的手顫了顫,細線被扯成幾節。

“其實沒有不開心。”

他往前走,雨水在白色的球鞋上濺出黑色泥點。

“我以為我是恨他的,直到那天見了他,我才發現他跟我記憶裡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了,時間過去太久,我連恨都淡忘了。”

人死如燈滅,生前的很多情感好似隨著一個人的閉眼徹底被帶到了地下,等再回想起來的時候,隻剩下一種名為悵然的情緒。

江清韻和厲劭早他們一步先回到酒店,他們前腳才剛進房間,厲劭後腳就敲響了門。

他看著厲潮,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談談。”

厲潮給宋時眠倒水的動作停了下來,幾秒後,宋時眠最先反應過來,他拿過厲潮手上的杯子,“你去吧,我待會去下麵看看有什麼吃的。”

厲潮跟著厲劭去了隔壁房間。

江清韻在沙發上坐著,隻不過她的臉色格外不好,看見厲潮也沒說話。

厲劭示意他坐下。他從抽屜裡拿出一份合同,顯然就是那天厲潮爺爺手裡的那份。

他將合同遞到厲潮跟前,“我知道不應該拿這些糟心事來惹你煩心,但我想了想,有些事你應該有知情的權利。”

厲潮看著眼前的合同,沒說話。

厲劭坐在他對麵,緩緩道,“這份合同其實早就簽好字了,股份唯一的受益人是你。”

他停頓了幾秒才接著道,“也就是說,不管你放不放他,股份都是你的。”

“我替你做不了什麼決定,合同我放這裡,要不要簽字你自己決定。至於人……“

他緩緩歎了口氣,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很多歲。

“我之前派人去查探過,他人離瘋不遠了,哪怕放出來也掀不起什麼風浪。至於放不放,爸爸尊重你的意見。”

厲潮拿著合同看了眼,沒發表什麼意見。

倒是坐在一邊的江清韻忍不住開口,“憑什麼!也不看看他乾了什麼好事?要不是他姓厲,他早就死幾百次了。”

“現在好了,他人死了,就要我們把以前的恩怨都一筆勾銷,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阿韻……”

江清韻抱著手沉著臉不說話。

厲潮把合同翻到最後一頁,他拿著筆把自己的名字簽了上去,說了進門以來的第一句話。

“放了吧。”

“團團!”江清韻道。

“母親……”厲潮合上筆帽,眼底的情緒很淡,“事情都過去了,比起沉湎過去,我覺得我們應該要向前看。”

江清韻張了張嘴,看了眼厲潮,氣得摔門而去。

厲劭下意識就想追著江清韻過去,想著屋裡還有個人,他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團團,如果你真的不想……”

“沒有不情願。”厲潮把合同放回他手裡,“就這樣吧。”

……

宋時眠是在樓下的餐廳裡遇見江清韻的。

對方似乎是氣得狠了,點了杯咖啡坐在位置上冷著臉猛灌。

他猶豫了瞬,最終還是端著餐盤進了咖啡店。

“怎麼了?”

江清韻拿著勺子毫無章法地攪著杯子裡的咖啡,“還不是厲潮……”

她看了眼宋時眠,覺得沒啥不能跟他說的,就把剛剛談話的內容給他說了。

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就紅了起來,“那個賤人,差點就把團團打死了,沒送他進監獄都算我仁慈,現在憑什麼要我把他放出來!”

宋時眠聽得心跳了跳,“那個人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江清韻這才察覺到自己失言,她灌了口咖啡,掩蓋住臉上的不自然,“沒什麼,都是過去的事了。”

“媽……”宋時眠無奈到道,“要是真的過去了,你現在就不會這樣了。”

“……”

江清韻沒說話。

半分鐘後,她端著咖啡緩緩歎了口氣。

“其實這些過往的糟心事是不應該跟你說的……”

宋時眠從餐盤裡拿出一塊小蛋糕放在江清韻麵前,“可我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江清韻眼底閃過猶豫。

宋時眠不說話,就這麼安靜的等著她。

最終,她伸手拿起小蛋糕咬了口,甜膩的滋味在口腔蔓延,卻怎麼也壓不住滿腔的苦澀。

“說起來,我才是對不起團團的那個,因為我的疏忽和不在意才導致了如今的結果。”

她以為時間過去這麼久她已經忘了當初的事,可等回想的時候,她才發現回憶裡的畫麵竟然那麼清晰。

“那時候好像也是秋天……“

她咽下糕點,捧著咖啡杯靜靜地望著窗外。

那時的秋比現在還要深,葉子大片大片的掉,她和厲劭剛剛談完一個重大的項目,買了回國的飛機,準備和厲潮好好的呆幾天。

A市的秋天開始變得冷起來,江清韻特地去了商場,想給厲潮挑兩身合身的衣服。

她的母愛總是來得很遲,等到她察覺到虧欠的時候,她的孩子已經初三了。

那時候她天真的想,初三而已,她還來得及。

可意外總比明天先來。

秋天的雨來得比夏還要凶湧,她撐著傘趕到醫院的時候等待她的是人生裡的第一份病危通知書。

她不明白,為什麼好端端的,她的孩子會躺在醫院裡?更不明白的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厲潮所謂的小叔。

當然,一開始厲潮的爺爺並不承認這是他兒子做的事,他買通了學校裡的老師,一口咬定這件事是意外。

可江清韻不相信意外。

她說話的聲音帶著顫音,“到最後瞞不下去了,那個老頭把比團團才大幾歲的小畜生提到了我跟前,我看著他跪在我麵前,哭著跟我承認他的罪行……”

她咬著牙,顯然是恨到了極點。

“他打他、罵他,每天帶著那些街上的混混在他回家的路上堵他。團團才那麼大點,連告狀都不知道跟誰告,因為他的爺爺……他最親的爺爺,才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

“我回來的那天,那個小畜生把他拽進了巷子裡,他們把他的禮物踩碎,把他的尊嚴踐踏。”

“你知道嗎,就在我給他挑衣服的時候,他卻躺在冰冷的巷子裡被人毆打……”

江清韻對麵的青年很沉默,臉上的表情淡得仿佛天邊的雲。

“他們就這麼打他,打到他犯病,進了醫院,終於瞞不住後才給我打電話。”

“厲劭總跟我說,他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該放下的時候就要放下。”

“可我放不下,我隻要想著在我看不見的時候團團受的那些苦,我就恨不得殺了他!”

麵容優雅的貴婦終於忍不住埋頭掩麵哭了起來。

宋時眠沉默著遞了張紙給她。

江清韻沒接,她哭著開口,“其實我最恨的是我自己,如果不是我忽略了他那麼多年,他也不會這樣。”

“其實最該死的人是我自己……”

那張紙在宋時眠手裡揉皺又撐開,最終緩緩收了回去。

“他沒怪你。”

江清韻抽噎著道,“怎麼可能……”

“他願意放走那個人的時候就是在告訴你們,他不怪你們了。”

“他願意放他離開,不是因為原諒,是因為不在乎了。不在乎過去,所以那個人怎麼樣他也不在乎。同樣的,你們的過去他也不在乎。”

“比起過去,他更在意和你們的以後。”

江清韻抬起一雙淚眼朦朧的眼睛看著他。

宋時眠又把手裡的紙遞了過去。

“你的團團遠比你想象的還要愛你。”

……

看著江清韻情緒穩定下來,宋時眠端著餐盤出了咖啡廳。

雨後天晴,天空像被洗過一樣藍,楓葉從走廊旁邊的草地裡探過枝椏,深綠裡帶著紅,葉片被雨水洗得乾乾淨淨。

宋時眠端著餐盤緩緩蹲在楓樹下,他埋著頭,張嘴咬住自己的手臂,把所有難堪的情緒都咽了下去。

在他被雨水困住的那個生日裡,厲潮在想什麼?

在他冒著雨在懸崖下找到他的時候,厲潮在想什麼?

在無數次跟他坐在同一排聽課的時候,厲潮側過眼看他的時候在想什麼?

在無數次擦肩的錯過裡,他又在想什麼?

……

宋時眠將頭埋得很深,手腕上的咬痕深可見血,可肩膀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他總是在和他錯過。

在那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午後,夏風帶起咖啡店門口的風鈴,厲潮需要積攢多久的勇氣?才會邁腳踏進一家普通的咖啡館。

用最平穩的語氣跟他說出那句話——

“你好,我是你的相親對象。”

“厲潮。”

“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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