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著掙了掙,沒掙開,反而被男人的大手卡得更緊了。
厲潮不輕不重的在宋時眠腰上捏了把,嗓音裡帶著笑意,仿佛兩人真的是格外恩愛的夫夫。
“聽說你們回來了,我帶他回來吃飯。”
雙胞胎還不知道之前全家上下都在瞞著厲潮身份的事,聞言隻是悄悄看了眼兩人親密的姿勢,又飛快的收回眼神。
江嶼承乾笑著摸了摸頭,“哈哈……表哥、表嫂的感情可真好。”
宋時眠,“……”
江清韻舉著手機從樓上下來。
她在給宋時眠打電話,沒注意門口的動靜,等到電話撥出去的瞬間,門口頓時傳來一陣悅耳的鈴聲。
她愣了愣,抬眼朝門口望去,剛好看見宋時眠費力的從兜裡掏出手機。
江清韻,“?!”
啪嗒!
她手裡的手機掉了。
第96章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則麵不改色地站在江清韻麵前,朝她冷淡的抬了抬下巴,“母親。”
剛拿到手機的宋時眠懵了一瞬,慢吞吞地抬頭,哪怕看不見,他也能感受到江清韻有些崩潰的視線。
厲潮對江清韻開裂的表情熟視無睹,攬著宋時眠大搖大擺的站在她跟前,他又不動聲色的掐了宋時眠的腰一把,提醒他,“眠眠真的是,見到媽怎麼不問好?”
宋時眠,“……”
宋時眠木著臉喊了江清韻一聲,他背著厲潮悄悄抬手在他腦袋上指了指,表示對方腦子有問題。
江清韻看見了他的動作,表情由驚疑不定逐漸變成了擔憂。她看了眼厲潮,又看了看宋時眠,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隻能乾笑兩聲,不知道怎麼接話。
雙胞胎擠在三人中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覺到氛圍有點不太對,縮著脖子也不敢說話。
最後是宋時眠打破了沉默,他扯開厲潮的手,朝江清韻道,“媽,我記得我上次過來好像落了個東西在你那,你是不是幫我收起來了,要不帶我去看看?”
他話音一落,厲潮頓時不滿的眯眼,“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東西落下了?”
宋時眠麵不改色,“我又沒給你說,你當然不知道了。”
江清韻接話道,“對的,是落了個東西在我這裡,媽媽帶你過去拿。”
宋時眠從厲潮懷裡掙脫出來,抓住江清韻的手。
眼看著懷裡的人脫離自己的掌控,厲潮下意識地伸手拽住宋時眠,“我跟你一起去。”
宋時眠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拍開他的手,“你去乾什麼?這是我和媽的秘密,你不適合知道。”
厲潮想說他和江清韻能有什麼秘密,但看著青年耷拉下去的眉眼,默了默,最終什麼都沒說,鬆開了手。
宋時眠跟著江清韻去了樓上的房間,在門關上的時候,兩人誰都沒開口。
沉默了大概半分鐘後,江清韻才張了張嘴,“小眠你……”
宋時眠道,“我都知道了。”
江清韻有些沉默。
“對不起。”
她道,“媽媽知道騙你不對,可厲潮他……”
麵對他的愧疚,對麵的青年卻很平靜,平靜到好像這件事對他沒造成什麼傷害。
“厲潮都跟我解釋了。”他輕笑了聲,“由普通的超市職員變成豪門繼承人,怎麼說都是我賺了,比起難過,我更應該高興吧?”
他越這麼說,江清韻就越發的難過。
“這件事的確是我們對不起你,我不知道你和團團之前發生過什麼,可他是真的喜歡你,喜歡到哪怕假冒身份也要跟你在一起。”
她拉著宋時眠的手,聲音溫柔,“他的身份雖然是騙你的,但愛是真的。”
宋時眠垂著眼,感受著手上的溫度,沒說話-
他們下樓的時候厲潮正大馬金刀的坐在沙發上,雙胞胎兄弟一左一右坐在他旁邊。
男人手裡夾著一根煙,煙霧模糊了他的五官,半闔著煙,姿勢有些懶散。
他沒吸,就這麼當著雙胞胎的麵彈了彈煙灰,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區區A市而已,出去報我厲潮的名字,誰敢欺負你們?”
江嶼承格外狗腿的錘了錘厲潮的肩膀,“哥,你就是我親哥!欺負倒沒人敢欺負我們,不過你也知道我爸這個人,他就是不給我們錢用,我們過得老苦了,我瞧中一個遊戲機好久了,都不敢買……”
厲潮伸手往西裝裡一掏,掏出一張黑卡,明明是跟江嶼承說話,眼神卻落在宋時眠身上。
“拿去用,隻要把我哄開心了,想要什麼我都能滿足你。”
江嶼承看著那張卡眼睛一亮,當即就想要伸手去拿,結果還沒碰到,江清韻涼涼開口。
“你可要想清楚了,到時候被江瑾吊著打到時候我可幫不了你。”
江嶼承麵色一苦,收回了手,求厲潮,“哥,你直接給我買個遊戲機吧,錢我不敢收。”
厲潮又彈了彈煙灰,扯了扯嘴角,“遊戲機這種低級的東西也配我出手?低於一個億的生意我是不會做的。”
江嶼承,“……啊?”
江清韻,“……”
宋時眠扶額歎氣。
厲潮的坐姿太欠打了,哪怕是教養良好的江清韻也忍不住走上去踢了他一下,“你怎麼跟表弟說話的?還有你不是跟我說戒煙了嗎?滿屋子都是煙味難聞死了,趕緊收了。”
男人紋絲不動,隻是掀了掀眼皮,“母親,請注意你跟我說話的態度,你還以為我是當初那個任你掌控的傀儡?”
江清韻,“……”
躲在江清韻身後的小妻子似乎是被他的霸氣震撼到了,抑或是不忍心見他們母子爭鋒相對的場景,默默彆過臉,肩膀一聳一聳的。
在這場母子奪權的硝煙裡,唯二受傷的隻有什麼都不知道的雙胞胎。
特彆是跟厲潮要遊戲機的江嶼承,看著厲潮和江清韻對峙的場麵,無措的坐直身體。
“哥,我不要了,咱有話好好說,你彆和小姑吵起來。”
江清韻深吸一口氣,朝江嶼承露出一個笑,“彆管你哥,他腦子有病,遊戲機等會小姑給你買,你們陪小眠說說話,我去看廚房做好飯沒。”
……
傭人給端來瓜子和零食放在茶幾上。
宋時眠被兩兄弟圍在中間,耳朵邊全是兩人嗑瓜子的哢嚓聲,聽得他也忍不住抓了把瓜子。
瓜子剛送到嘴裡,宋時眠就聽見旁邊有個人開口問他,“表嫂啊,我怎麼記得表哥之前不是這個畫風?”
宋時眠跟著他們一塊哢嚓卡嚓,聞言在心底想,可不是呢,他前幾天還是清純男大,一轉眼就變成霸道總裁了。
“他最近精神不太正常,說話有點癲,彆放在心上。”
雙胞胎沒忍住朝厲潮看去。
男人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接電話,他單手插著兜,背影修長挺拔,光看著就感覺在談幾個億的生意。
然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江嶼珩沒忍住問宋時眠,“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聽我媽說表哥忽然結婚了,我還不信呢,結果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宋時眠和厲潮相識的過程很複雜,而且還牽扯到很多往事,他隻能含糊道,“就相親認識的。”
這和蘇禾說的大差不差。
“可我表哥怎麼會忽然相親呢?”
宋時眠禮貌微笑,“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們問問他?”
“呃……”江嶼珩瞥了眼厲潮,不是很敢。
兩兄弟是個話癆,哪怕宋時眠不怎麼說話,自己得吧得吧快把厲潮過往的事吐露了個乾淨。
“表嫂,你彆看我表哥現在這個樣子,其實他之前很胖的,性格也比較孤僻,不怎麼愛搭理我們。”
宋時眠拿著瓜子的手頓了頓。
“小時候我們在京都那邊長大,和他不怎麼熟,等搬過這邊來的時候表哥都高三了。”
“他高中沒在學校讀,那時候我可佩服他了,一邊治病,一邊學習,甚至還能抽空減個肥,哪怕這樣了,還能考進A大,真是強得可怕。”
江嶼珩一邊說一邊陷入了回憶。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瘦了三十斤,不過他瘦了三十斤的樣子還是胖。”
厲潮對減肥就像有什麼執念一樣,幾乎是不要命的在減,不過短短一個暑假,居然就這麼讓他瘦出一個有些鮮明的輪廓來。
宋時眠沉默了瞬,問他們。
“他的病是怎麼好的?”
江嶼珩憨憨地摸了摸頭,“我們那時候不在這邊,不是很清楚,據說是表哥初三的時候犯了病,差點沒救回來,當時家裡麵所有人都去了醫院……”
江嶼承朝江嶼珩使了個眼色,江嶼珩自覺有些失言,猛地停住了。
宋時眠卻不動聲色地開口,“我聽他說過這事,我跟他能在一起就是因為我們有一樣的病,都是基因裡攜帶的缺陷,我是眼睛看不見,他是自身抵抗力弱,不得不吃很多帶激素的藥,所以一直很胖。”
聽他這麼一說,江嶼珩以為厲潮把自己的事都告訴了他,便把自己知道的都漏了出來。
“是啊,就是因為這個病才讓表哥遭了那麼多罪。我媽說,那次要是發現得晚一點,表哥真的就救不回來了,而且病了一次後,他之前吃的藥不管用了,在ICU裡住了幾乎快一年。”
哢!
瓜子殼在宋時眠指尖裂開,尖銳的殼懟進他的指縫裡,他像是沒感覺到一般。
“那他後麵是怎麼……”
江嶼承道,“後麵實在沒辦法,小姑和姑父隻能送他去國外做手術,當時那個手術的成功率隻有百分之六十。”
宋時眠的呼吸在那一刻變得很輕,耳邊回想男人之前跟他說的話。
“我犯病了,一不小心就暈了過去,可能是我體質不太好,所以睡了好久。”
騙子。
他在心底低聲道。
又騙他。
“很幸運的是,他挺了過去,怕他一個人無聊,我爸就把我倆打包過來陪他,結果我和我弟嘴巴都說乾了,表哥鳥都不鳥我們一下。”
江嶼承往嘴裡塞了把薯片,評價,“他簡直就是一個冷酷的胖子。”
“那時候大家都不知道他減了肥能這麼帥,我看那些之前嫌棄他的小姑娘腸子都快悔青了。”
“高考完後,他每次跟我姑父出去,回來就有好多人要他微信,不過他都沒給,我還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結婚呢,沒想到忽然和你在一起了。”
宋時眠把手裡的瓜子殼丟到垃圾桶裡,思緒頓時被他帶偏了,“為什麼會覺得他這輩子都不會結婚?”
江嶼承條件反射道,“那當然是因為他喜歡的人……”
下一秒,他的腳就被江嶼珩踢了下。
他猛地閉嘴,“沒什麼、沒什麼,他既然跟表嫂你在一起,說明他心底肯定是喜歡你的。”
宋時眠眯了眯眼睛,笑眯眯的,“是嗎……”
第97章
雙胞胎兄弟的嘴就跟漏勺一樣,他們也知道自己的德行,索性閉嘴不說話了,就怕有點秘密都給抖落了個乾淨。
好在沒過多久就開飯了。
江清韻臨時囑咐廚房又加了兩道宋時眠愛吃的菜,對於他們忽然到來的晚宴,倒也算不上失禮。
厲潮還記得要在外人麵前維持恩愛夫夫的人設,全程貼著宋時眠坐,端茶倒水的伺候得儘心儘力,看得兩兄弟大為震撼。
他的舉止太過於親密,反而讓宋時眠有些不習慣,在不知道第幾次張嘴吃掉他親自遞到嘴邊的蝦後,他無奈提醒,“我隻是眼睛但不見,不是手殘了。”
可以不用這麼喂的。
手拿霸總劇本的男人獨斷得不像話,聞言非但沒收手,反而拉開了宋時眠像要自己去夾菜的手,端著他的碗,送了口米飯到他嘴邊,聲音溫柔得能溺死人。
“眠眠真的是,我們在家不就是這樣的嗎?是因為有外人在才不好意思?”
宋時眠,“……”
江嶼珩忍不住道,“沒想到表哥表嫂你們私底下是這樣的畫風。”
宋時眠再次,“……”
清湯大老爺,冤枉啊!
他有苦說不出,隻能在桌子底下踹了男人一腳,咬牙切齒道,“我自己能吃。”
厲潮皺眉,麵容一冷,“宋時眠,彆忘了……”
宋時眠壓低聲音溫柔道,“看見我右手邊的這碗湯了嗎?你猜它下一秒會出現在哪裡?”
厲潮頓了頓,收回了手,朝桌子上的眾人道,“沒辦法,眠眠太害羞了,真拿他沒辦法。”
一時間,飯桌上都沒人說話。
江清韻痛苦的閉了閉眼睛,不太想承認這是自己的兒子。
她伸手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宋時眠跟前的碗裡,“辛苦你了。”
厲潮冷哼一聲,“母親,這是我的妻子,我自己會照顧他,不需要你假好心。”
江清韻把筷子一擱,“厲潮,這就是你跟我說話的態度?”
麵對她的冷臉,厲潮絲毫不在乎,“怎麼?你還以為我是以前那個可以任你捏扁搓圓的棋子?你和父親早就老了,而厲家,能做主的那個隻會是我。”
江清韻瞧著他冷著臉放狠話的樣子,忍了忍,實在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好好好……以後厲家都是你的,你爸你媽還要指望你生活……”她招了招手,“李媽,我讓你錄的視頻你錄了沒?”
站在人群後麵的李媽把舉著的手機遞到江清韻手裡,看了眼厲潮,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什麼不該聽的。
她工作了很多地方,厲家是她經曆過陰私最少的豪門,夫妻恩愛,兒子優秀,卻沒想到在一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宴裡讓她聽到了這麼大個驚天秘聞,甚至還被夫人要求錄下視頻。
她拿著手機的手抖得不像話,卻還是沒忍住勸了江清韻一下,“夫人,少爺還小,你彆和他一般見識。”
江清韻拿著手機欣賞著裡麵的畫麵,等以後投在大屏幕上全方位當著厲潮的麵播放,聞言敷衍道,“都結婚的人還小?我和他爸這個年紀都生了他了。”
宋時眠咽下厲潮投喂的肉圓,舉著筷子,聽著她和李媽的對話,很是心動,“那個,媽……”
江清韻說,“你放心好了,回去轉發一份給你。”
霸總不悅的皺眉,“誰給你們的膽子錄我的視頻?”
江清韻還沒見過他這個樣子,有些驚奇,“應該讓你爸也看看的。”
她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厲劭的聲音,“看什麼?”
厲劭正站在門口脫下西裝外套,目光落在一身西裝的厲潮身上時頓了頓,然後看見了坐在他身邊的宋時眠,他感覺有哪裡不太對,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江清韻道,“你不是說晚上有個會嗎?怎麼忽然回來了?”
厲劭回答她,“天氣預報說晚上會下暴雨,會議取消,讓大家提前回家了。”
他話音剛落,天邊就響過幾聲悶雷。
雙胞胎乖乖的跟厲劭問好,“姑父好。”
宋時眠聽到了厲劭的聲音,也跟著問好,“爸。”
隻有厲潮,坐在椅子上,連正眼也懶得分給他,冷哼了一聲。
厲劭解袖扣的手頓了頓,“我得罪他了?”
江清韻咳了咳,站起來把他拽到旁邊的角落,三言兩語交代了下現在的情況。
隻有什麼都不知道的雙胞胎在飯桌上坐立難安,平日裡對他們有致命吸引力的豪宅此刻就跟會吃人的屋子一樣。
好在宋時眠還沒忘記他們兩個,溫聲安慰,“彆在意他,吃你們的,厲潮腦子有點毛病。”
就是他這話配著旁邊男人冷若冰霜的樣子沒什麼可信度。
傭人給厲劭添了副碗筷。
厲家在餐桌上沒什麼食不言的規矩,平日裡比較隨性,厲劭邊吃飯,江清韻就拿著手機在他跟前放剛剛錄的視頻。
“看見了沒,你兒子說你老了,厲家遲早是他的天下。”
厲潮隻當她是在跟厲劭告狀,他往後靠了靠,絲毫不畏懼的對上厲劭的目光,“我說的難道不對嗎?在你們眼裡我不過是個棋子,甚至還枉顧我的意願想讓我聯姻,現在我娶了落魄的宋家兒子,你們肯定氣死了吧。”
“可再生氣有什麼用呢……”他拉過宋時眠,在他臉上親了口,“還不是得看我和他在你們麵前恩恩愛愛。”
厲劭手一鬆,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不等厲劭說什麼,厲潮又接著道,“父親,你老了,厲家的位置得換人坐坐了。”
啪嗒!
雙胞胎把筷子一放,倉惶無措的站起來,“姑姑、姑父我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說完像是怕聽見什麼一樣,飛快的消失在餐廳。
厲劭換了雙筷子,頭疼的揉了揉額角,“這樣的情況多久了?”
宋時眠老實道,“今天才這樣。”
厲劭看了宋時眠一眼,說了和江清韻一樣的話,“辛苦了。”
也不知道宋時眠是怎麼忍受他的。
宋時眠,“……”
不辛苦,命苦。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外麵劈裡啪啦的開始下起了暴雨。
江清韻往外麵看了眼,“這雨太大了,你們回去不安全,今天晚上留下來睡吧。”
宋時眠聽著外麵的動靜,沒拒絕她的提議。
有了厲潮做對比,江清韻越看宋時眠就越喜歡,“小眠,你手裡的工作快完成了吧?”
“嗯,大概兩周。”
“那剛好,那邊的醫療團隊聯係了你爸,說藥物的臨床試驗很成功,兩周後就能投入使用。你這個病光吃藥不行,還得做個小手術,我們的建議是,直接去國外做。你彆擔心,到時候讓厲潮陪著你去。”
宋時眠愣了愣,沒想到會這麼快,“那費用……”
江清韻握了下他的手,“費用的事你不用擔心,你隻管好吃好喝的養好自己的身體就行。”
青年抿了抿唇,沒說話。
江清韻知道他在想什麼,溫聲道,“不要覺得有負擔,我們是一家人不是嗎?一家人不應該這麼見外的,而且……”
她看了眼厲潮,“團團這個樣子,全靠你包容他,說起來,其實是我們對不起你。”
“畢竟他這個樣子,當媽的都忍不了,你卻忍了下來。”
宋時眠緩緩鬆了口氣,露出一個笑,“他隻是說話奇怪而已,不會做什麼很過分的事的。”
……
當天晚上,宋時眠嘴裡不會做什麼很過分的事的某人將他壓在床上,將人從裡到外都給親了個遍。
房間是厲潮的,陳設和他住的時候一樣,甚至被褥裡帶著他的味道。
宋時眠陷在柔軟的被子裡,鼻尖被熟悉的味道侵占,甚至連吐出的呼吸都帶著男人口腔裡的味道。
厲潮伸手壓了壓他被親得發紅的唇,眼底的顏色加深,指尖不受控製的往裡探了一截,叩開潔白的牙齒,指腹壓在猩紅的舌尖上。
指尖被潮濕的熱氣裹著。
不用想,他也知道換成彆的該是何種滋味。
等宋時眠回過神來的時候,舌尖已經被男人捏著玩了一會,口水險些兜不住溢了出來。
“唔……”
他伸手,把男人的手拽了出來,耳根紅得仿佛能滴血。
“你乾嘛呀!”
他語氣裡不自覺帶著的嬌嗔聽得厲潮眉心跳了跳,軟的地方更軟,硬的地方更硬。
他碾了碾指尖,自製力在他麵前潰不成軍,“宋時眠,我們是夫夫。”
宋時眠茫然的眨了眨眼。
所以呢?
外麵還在下著雨,豆大的雨滴拍打在窗戶上響成一片,房間裡的溫度變得有些灼熱。
宋時眠沒帶睡衣,穿的是厲潮的,男人的合身的衣服穿在清瘦的他身上頓時就大了一個號,空蕩蕩的,隨著剛剛的動作,衣領散開,露出大片的胸膛,莓果若隱若現。
這一切全被頭頂的男人收在眼底。
他從來不知道,被他忽視的妻子,竟然會這麼的……
誘人。
“夫夫,是不是應該要履行夫夫的職責?”
宋時眠默了默,“合著你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跟我上床唄?”
男人沒否認,“我們第一次睡在老宅,我父母肯定不相信我們是真愛,說不定現在就在外麵聽牆角。”
宋時眠麵無表情,“哦,然後呢?”
厲潮抬手,慢條斯理的解開睡衣扣子,“為了讓他們相信,隻能委屈你了。”
宋時眠真是服了這個狗男人了,拿著瞧不上他的劇本還不忘上他,他卷著被子把自己裹起來,手都不想給他摸一下。
“厲先生,彆忘了,是你說讓我認清我的身份的,還說什麼讓我不要妄想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厲潮頓了頓,“你彆多想,我們隻是□□的交易,妄想得到我的心,你還不配。”
“嗬!”
這回輪到宋時眠冷笑。
“你的□□我才不稀罕。”
厲潮,“……”
他咬牙切齒道,“宋時眠,我勸你彆太過分,剛剛不是你想法設法地勾引我嗎?怎麼,現在反而跟我裝起矜持來了?”
宋時眠一腳踹了過來,“你大爺的,我什麼時候勾引過你了?”
被踹了厲潮也不生氣,順勢就抓住他腳。他圈著青年有些消瘦的腳踝,曖昧的摩挲。
“穿著我的衣服,領口還開那麼大,在我麵前晃來晃去的,還讓我給你吹頭發,不是勾引我是什麼?”
他不得不承認,他不受待見的妻子的確有些手段,光是穿著他的衣服在他麵前晃這一點就讓他有些受不了。
第98章
宋時眠,“……”
他伸腳蹬了蹬腿,非但沒把腳蹬開,還被男人拽著往他那邊拖了一截,深色的被子被拖拽出淩亂的痕跡。
宋時眠歪頭,頭發淩亂,臉色潮紅,委屈巴巴的開口,“厲潮,我腳疼。”
厲潮頓了頓,鬆開手。
青年的皮膚嬌嫩,他已經很小心了,可還是不可避免地在他腳踝上留下一圈紅色的印記。
厲潮盯著那圈印記,眉頭深皺,思考著屋子裡有沒有藥,嘴上卻不留情,“嘖!嬌氣死了。”
宋時眠氣得想跳起來給他一拳。
藥還沒找出來,門先被敲響了。
厲潮低著頭在美團上下單,神色算不上很好,他單手拉開門,冷著臉盯著站在外麵江嶼珩,“有事?”
江嶼珩被他的眼神看得渾身一抖,舉起手裡的果盤,“沒、沒事,就是小姑讓我來給你們送、送果盤。”
厲潮垂眼,看著他手裡那碟新鮮的水果,心裡了然地冷哼一聲,看向江嶼珩的目光更冷了。
果然是來試探他的。
他接過果盤,“母親的好意我收到了,不過晚上最好彆來打擾我們的‘好事’。”
他特意在好事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真正的純情大學生江嶼珩因為他這句話紅了臉,他站在門口磕磕巴巴地道歉,“對、對不起。”
可因為厲潮的那句話,他的眼神不受控製的往屋子裡瞥了眼。
越過男人高大的身軀,他窺到了房間裡的床。
被子很亂,上麵躺著一個青年,他很安靜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如果不是江嶼珩視力好能瞧見他隱約起伏的呼吸,他都快要懷疑躺上麵的是一具屍體。
他穿的睡衣應該是厲潮的,很寬鬆,顏色是黑色,所以就襯得搭在床沿上的那節腳踝異常的白,當然了,上麵的那圈紅痕也同樣的紮眼。
怎麼看都不像是在辦事的樣子。
結合剛剛聽到的那些話,江嶼珩看向厲潮的眼神頓時就變了。
厲潮扣著門框正要把門關上,江嶼珩忽然拉住了門,看著厲潮的眼神有些害怕,可還是鼓起勇氣開口了,“表嫂怎麼一個人躺在床上不說話啊?他是不是生病了?”
在他說完後,躺床上的人顫了顫,連裸露在外的那隻腳踝都縮進了被子裡。
厲潮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不過這絲笑意在觸到江嶼珩的時候頓時消散不見,“你們很熟嗎?他為什麼要跟你打招呼?”
這話說得……
江嶼珩乾笑,正要說什麼,結果男人毫不留情地把門關上了。
厲潮把果盤放桌子上,盯著被子裡裝鴕鳥的那團,“你都聽到了吧?”
宋時眠拱了拱,拱出個腦袋來,“聽到什麼?”
“江嶼珩就是來試探我的,看來今天晚上恐怕是不能如了你的願了。”
“什……麼?”
睡衣本就寬鬆,被宋時眠在被子裡拱了那麼幾下,原本就鬆散的扣子被他蹭掉了幾顆,大片的肌膚裸露在厲潮眼底,白的晃眼,紅的也晃眼。
宋時眠沒等到他的回答,不過等來了男人驟然壓下來的唇舌。
他看不見,但能聞到四周全是厲潮的味道,側臉被壓在被子上,他張嘴咬住被角,身下的燥意將眼淚都逼了出來。
直到此刻,他終於清楚的認識到了一個事實——
他被厲潮壓在他住了很多年的房間裡弄。
這下不止房間,連他身上也全是他的味道。
下一秒,被角就被男人拽了出來,房間沒開空調,在淅瀝的雨聲裡,汗水沿著男人的下巴落在宋時眠緊繃著的肩胛骨上,燙得他驟然緊縮,聲音都變了調。
厲潮張嘴,咬在他的肩上,又憐惜地舔了舔,說出口的話卻很惡劣。
“宋先生,記得叫好聽點,說不定門外麵就有人聽著呢。”
宋時眠失焦的眼睛猛地縮了下,“厲潮,你……”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堵了回去,開口儘是破碎的嗚咽聲。
“算了,你這張嘴想來也說不出什麼好話來,還是乖乖叫兩聲就好了。”
他反反複複的弄。
“早知道你味道這麼好,我應該早點動手的。”
他摸著宋時眠的肚子,裡麵存了一輪的東西,有點鼓,偶爾還能摸到一點凸起的輪廓。
是他的。
男人的眼睛因為滿足愉悅的眯起。
“就像現在這樣,把你肚子搞大,說不定連孩子都有了。”
宋時眠哪裡聽過這種葷話,渾身臊得都發著紅。
“我、我是男的……”
“男的怎麼了?誰規定男的不能懷孕?”
“眠眠不能懷,肯定是因為我還不夠努力,隻要足夠努力,遲早有一天就能懷上。”
在混沌的思緒裡,宋時眠聽到男人開口,“現在是兩個月的。”
頭頂傳來男人驟然加重的呼吸聲,宋時眠攀著他的肩有些失神。
“三個月了……”
男人道,“我再努力努力就能有四個月。”
宋時眠,“……”
誰家好人這麼懷啊!-
江嶼珩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最後實在煩躁得不行,翻身爬起來打算去冰箱找點吃的。
他剛下樓,遇到拎著東西進門的管家,看著像是個外賣,聞言好奇的問了句,“誰點的外賣啊?”
管家回答他,“好像是小潮點的。”
江嶼珩聞言感覺更奇怪了,“表哥好端端的點外賣乾什麼?”
而且那袋子看著不大,也不像是吃的樣子。
他轉了轉眼睛,朝管家道,“我剛好要去找他,要不你給我,我順路一道送給他。”
他們表兄弟的關係一向還可以,管家聞言沒多想,把手裡的外賣遞給他,“那就麻煩江小少爺了。”
江嶼珩矜持的點了點頭,接過管家手裡的東西,等到管家消失不見後,他才做賊一樣拿起手裡的外賣袋。
當看見藥店的名字時他頓了頓,想了想,還是打開了袋子,拿出了裡麵的藥。
藥店最貴的那款藥,專治外傷。
他頓時就想到了宋時眠腳踝上的那圈紅痕。
那點痕跡,什麼都不做第二天自己就消了,這種治外傷的藥用在這麼小的痕跡上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
他握緊手裡的藥,神色變得很凝重。
那是不是說明,他表嫂身上的傷痕遠不止腳上,所以才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甚至把自己全身都裹住?
江嶼珩感覺他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
他拿著藥,一時間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厲潮下樓找藥的時候客廳燈火通明的一片,傭人都休息去了,隻有江嶼珩一個人低著頭坐在沙發上,聽見他下樓的動靜,他抬頭看著他,神色凝重。
厲潮對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熟視無睹,徑直下了樓梯,拿起放在江嶼珩跟前茶幾上的藥。
他身上的衣服不是剛剛江嶼珩見他時穿的那套,上麵的扣子少扣了一顆,彎腰時江嶼珩能看見一片緊實的肌肉紋理,以及……
上麵新鮮的抓痕。
江嶼珩頓時像被那鮮豔的痕跡燙到了一般收回了眼神,連醞釀了很久的質問都忘記問了出來,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厲潮消失在他跟前。
厲潮不知道表弟內心的糾葛,拿著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外麵的風雨已經停歇,屋子隻開了盞床頭燈,光線昏暗。在朦朧的光影裡,床上的人睡得很熟。
厲潮蹲在床腳,伸手往被子裡撈了撈,撈出一隻腳踝。青年被他折騰得有些狠,對他的動作一點反應也沒有,隻是在接觸到冷空氣的瞬間縮了縮。
於是厲潮便握住他的腳掌,用自己的手掌隔絕冷空氣的侵襲。
他細細地上了藥才把那隻腳塞回被子裡,又去洗乾淨手才回來抱著人睡了過去。
第二天宋時眠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了。
他一動,身側的人就醒了過來,男人似乎沒睡夠,攬著他往自己懷裡塞,聲音帶著困倦。
“再睡會?”
宋時眠在他懷裡艱難的翻了個身,“幾點了?”
男人伸長手臂撈過床頭櫃上的手機,“十點過,還早。”
宋時眠推開他一骨碌爬了起來,“都十點了還早?哪有第一天在家裡睡起這麼晚的?”
被他推了把厲潮也不生氣,懶洋洋地靠在床頭,狹長的眼眸裡帶著淺淺的笑意,看著宋時眠手忙腳亂的穿衣服。
在青年成功的把襯衫穿反了後他才接過替他穿衣服這個活。
“這麼著急,是想給咱媽留個好印象?”
被拆穿心思的宋時眠有些惱怒,“還不是都是怪你,如果不是你昨天……”
接下來的話他沒說,但兩人都心知肚明。
瞧著他身上遮也遮不住的痕跡,厲潮的喉結無聲的滾了滾,悶悶的笑了聲,“是怪我。”
今早的厲潮正常得有點不像話,宋時眠仰著頭,方便他扣扣子,“你是不是變回來了?”
男人將扣子穩妥的扣好,沒說話,默認了。
宋時眠好奇道,“那你記得多少?”
“沒多少,大部分都不記得。”
唯一有印象的,還是兩人昨天晚上在床上的瘋狂。
十月懷胎什麼的,清醒的厲潮可不敢在宋時眠跟前說。
穿完了衣服,接下來該穿褲子了。
昨天胡鬨了一通後,青年隨便套了件厲潮的睡衣就睡了過去,下半身光溜溜的,被他從被子裡提溜出來的時候無措的盤在他腰上。
等到大腿內側被男人腰上銀質的裝飾冰到後,宋時眠才反應過來他什麼都沒穿。
“你怎麼……”
厲潮找到褲子熟練的給他換上,“我怎麼?”
不等宋時眠說話,他直起腰打量他,“眠眠,你這個樣子可能出不了門。”
宋時眠,“?”
男人的眼神落在他的脖子上,上麵密密麻麻的痕跡還很新鮮。
“當然了,如果你想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很恩愛的話。”
他補充。
第99章
江嶼珩幾乎是徹夜未眠, 第二天頂著熊貓眼第一個起床。
第二個起來的是要去上班的厲劭,看見宛如幽靈一樣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江嶼珩時被嚇了一跳,“你怎麼起這麼早?”
江嶼珩抬眼幽幽的看他,有氣無力道,“睡不著。”
厲劭頓了頓,隻用最樸素的方法表達了對小輩的關心。
他抬手轉了筆錢給江嶼珩,“拿去花。”
江嶼珩麻利地把錢收了,跟在厲劭身後,“姑父,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厲劭端起餐桌上的牛奶喝了口,“什麼問題?”
“就是……”他躊躇道,“當初我表哥怎麼會忽然這麼快結婚啊?我們都沒收到消息,甚至連婚禮都沒辦。”
厲劭猶豫了瞬才回答他,“他們是相親認識的,厲潮主意大,彆說你,就連我們都沒通知就和宋時眠領了證。”
江嶼珩問他,“那你們就這麼同意了?”
“不然呢?婚都結了,總不能讓他離婚吧?”
厲劭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江嶼珩看不出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隻能乾笑一聲,“昨天在飯桌上……”
厲劭咽下最後一塊麵包,撈過外套站起來,“昨天的事你別放在心上,厲潮就是在說胡話,好了,你慢慢玩,姑父上班去了。”
……
等到宋時眠和厲潮起床的時候彆墅裡的所有人都吃完早餐了。
江清韻在院子裡練瑜伽,雙胞胎躺在沙發上打遊戲,隻不過江嶼珩今天狀態實在不好,頻頻失誤,氣得江嶼承恨不得把手機砸他頭上。
“你怎麼回事?說好的雙劍合璧呢?我拴條狗守得都比你好。”
江嶼珩心不在焉的,“哥啊,你有沒有覺得表哥和表嫂……”
說到一半,他忽然麵色一僵,頓時不說話了。
江嶼承沒好氣地朝他翻了個白眼,“說話說一半是什麼毛病,表哥和表嫂怎麼了?”
他話音剛落,男人冷冽的聲音就插了進來,“是啊,我們怎麼了?”
江嶼珩烏龜一樣縮著頭,恨不得消失在厲潮跟前,“沒、沒什麼。”
厲潮看了他一眼,沒怎麼在意,領著宋時眠坐在他們旁邊,問他,“想吃什麼?”
厲家的早餐偏西式,不適合宋時眠一貫的口味。
八月份的天,哪怕今天沒出太陽,但溫度絕對算不上很低,可宋時眠身上卻套著一件不是很合身的高領毛衣,領口有些寬,他的下巴都縮進了衣領裡,神色倦倦,聲音聽起來有些困頓。
“想吃餛飩了。”
厲潮揉了把他的頭,轉身去了廚房。
宋時眠便縮在沙發上打盹等著遲來的早餐。
江嶼珩沒注意到厲潮的轉變,但他注意到了宋時眠身上的這件高領毛衣。
寬大的毛衣將青年襯托得格外的清瘦,臉也很小,垂下的眼睫濃密纖長,安靜得像一幅靜默的畫。
江嶼珩忽然有些痛心。
他自然知道這毛衣是用來遮掩什麼的,他昨天還那麼溫柔的表嫂今天起這麼晚,連話也不想說,可想而知他昨天晚上經曆了什麼。
善良的大學生受不了良知的煎熬,猛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嚇了宋時眠一跳。
“表、表嫂。”江嶼珩鄭重道,“我能跟你談談嗎?”
他語氣太過於鄭重,宋時眠不自覺坐直了身體,結果剛一動就扯到有些酸爽的腰,他沒忍住“嘶”了一聲,整個人又跌了回去。
宋時眠有點尷尬,“你要跟我談什麼?”
江嶼珩往廚房裡看了眼,“可以換個地方嗎?”
宋時眠跟著他去了外麵的小花園。
今天是陰天,外麵刮著涼風,他穿著高領毛衣倒也不覺得熱。
除了那身見不得人的吻痕和腰有點酸以外,宋時眠覺得自己能稱得上是生龍活虎,可江嶼珩對他的態度小心翼翼得仿佛他下一秒就能掛了一樣。
宋時眠被他攙扶著坐在花園的椅子上,摸了摸鼻子,“其實不用這麼小心的,我自己可以。”
江嶼珩道,“表嫂你別逞強,我都知道了。”
宋時眠,“……”
知道什麼?
知道他晚上和厲潮……
想到昨天晚上來送果盤的聲音,宋時眠可恥的紅了耳朵。
“你……找我到底要說什麼?”
江嶼珩坐在他旁邊,神色是難得的認真,“表嫂,你喜歡表哥嗎?”
宋時眠頓了下,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忽然問這種問題,雖然有點羞恥,但他還是承認了。
“嗯,喜歡。”
聽見他說喜歡,江嶼珩非但沒高興,臉上的神色還變得更加凝重了。
是啊,要是不喜歡怎麼麼能容忍他那麼對他?
“那你覺得表哥喜歡你嗎?”
宋時眠對他問的問題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回答了,“應該是喜歡的吧。”
江嶼珩更痛心了。
“他都那麼對你了,你還覺得他喜歡你?”
“啊……”宋時眠茫然的張了張嘴,“他怎麼對我了?”
“昨天晚上我都看見了!”
宋時眠覺得這其中可能有什麼誤會,“其實……”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江嶼珩打斷了,“表嫂,按道理我不應該把這件事告訴你的,可見你被這樣對待,我實在忍不住,你也有知道真相的權利,不應該被蒙在鼓裡。”
宋時眠頓了頓,“什麼真相?”
江嶼珩垂著頭,沉痛道,“你還不知道吧,其實表哥心裡一直有一個白月光,所以我們才會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結婚。我見過他和他白月光的照片,你其實長得和他有幾分相像。”
“表嫂……”他一臉痛苦,“你可能隻是個替身。”
宋時眠緩緩,“!!?”
“什……什麼?”
一覺醒來,他成白月光的替身了?
江嶼珩安慰他,“我知道你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消息,說實話,我也接受不了,可我實在不忍心看表哥這麼對你。”
這段對話的槽點太多,宋時眠一時間都不知道從哪裡吐起,最後他隻能選擇一個自己最感興趣的。
“你是怎麼知道你表哥有個白月光的?”
“表哥有一間屋子,就二樓最邊上那間,平日裡都是上鎖的,誰都不讓進去。小時候來這邊玩,我不小心進去過一次……”
宋時眠試探道,“裡麵藏著他的白月光?”
語氣還有點興奮。
實在不是他心大,主要是厲潮那個樣子,宋時眠實在想象不到他還能有個白月光。
雖然自戀不是很好,但宋時眠還是忍不住想:
他的白月光難道不是他嗎?
江嶼珩狐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興奮,一般來說聽到這種消息不應該是失望和難過嗎?
“倒沒藏著他的白月光,但裡麵有那個人的照片,對了,還有那個人送他的東西。”
宋時眠這才重視起江嶼珩說的話,“還真的有啊?”
“不然呢?”江嶼珩奇怪的看著他,“這麼嚴肅的事,我不可能騙你吧?”
“那……”宋時眠道,“那個人長什麼樣?和我很像嗎?”
江嶼珩撓了撓頭,“時間太久記不太清了,我就看了眼就被表哥發現了,當時他的表情可嚇人了,二話不說就把我趕了出去。”
“我昨天仔細回想了下,照片裡的那個人和表嫂你的確有些像,不過那個人的頭發有些長,應該是個女孩子,而且……”
他頓了頓才接著道,“那張照片是黑白的,再加上表哥那段時情緒特彆的不好,我推斷那個女孩子應該是去世了,所以他才那麼難過。”
宋時眠,“……”
事情越發的撲朔迷離。
“對了。”江嶼珩補充,“那個女孩子還給他送過東西,他寶貝得不行,誰都不讓碰。”
宋時眠臉上的笑意慢慢落了下去,“什麼東西?”
“一個玩偶,小時候表哥還抱著它睡覺,後來時間久了,玩偶變得很舊,甚至連裡麵的棉花都露了出來,表哥就把它放那間屋子裡珍藏著。”
“他對那個人的東西那麼在意,我當時就在心底想,他肯定喜歡她喜歡得不了,後來彆人追他、給他送情書他都拒絕了,這麼多年來都沒談過戀愛,我以為他還放不下她。”
“我們家的人都很專情的,他這樣我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結婚了,沒想到卻忽然娶了你。”
“表嫂,我跟你說這些不是想挑撥你們的關係,隻是表哥是怎麼對你的我都看見了,他根本就不喜歡你,你這麼溫柔善良,你值得對你更好的人,而不是……”
忽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江嶼珩的話。
“值得更好的人?誰?讓我也認識認識?”
江嶼珩扭頭,發現厲潮端著碗冒著熱氣的餛燉站在花園的門口,也不知道聽了多少。
他頓時被嚇出一身冷汗來,“表、表哥,我……”
厲潮連眼神也懶得分給他,他走到宋時眠身邊,看著他變得冷淡的表情,無奈的歎氣,“沒有白月光,別聽他瞎說。”
“是嗎?”宋時眠涼涼道,“那照片是怎麼回事?”
“哦,還有玩偶。”
他們坐的地方前麵有一張石桌,厲潮把餛飩放在石桌上,又往宋時眠手裡塞了個勺子。
誘人的香氣往宋時眠鼻尖裡飄,不過他這個時候沒什麼食欲。
就在這時,他聽見旁邊的男人開口。
“你要不要想想高中的時候我們去拍過什麼照片?”
宋時眠愣了愣,好半天才從回憶裡翻出關於拍照片的記憶。
午後陽光烈熱,他買了兩根冰棍,他和厲潮一人一根,拽著他去了學校後邊的巷子。
往裡走轉角的那家店就是最近在學校裡格外風靡拍大頭貼的店。
他想和厲潮拍張照片,但少年胖胖的身軀往鏡頭麵前一站,宋時眠被擠得隻能占據一小角。
厲潮看見了,說什麼都不拍。
宋時眠沒辦法,隻能勸他,“這樣吧,我單獨拍一張,然後你再單獨拍一張,最後我們合照一張。”
厲潮不想拍,但宋時眠單獨的照片和合照對他的誘惑力太強了。
他沒忍住同意了。
那時候正是非主流流行的時候,見宋時眠被剪得規規矩矩的發型,老板格外熱情地翻了頂假發給他。
“小夥子長得俊的勒,假發就免費借你戴了,到時候讓我把你照片貼門口宣傳一下就可以了。”
宋時眠緊跟時代潮流,戴著把自己臉擋了大半的非主流長發,凹著姿勢拍了張黑白照。
……
回想起一切的宋時眠,“……”
他顫抖著問江嶼珩,“那張照片有多大啊?”
江嶼珩瞅了眼厲潮,微顫顫地回答,“挺、挺大的,好幾寸呢,就跟……跟……”
跟遺照似的。
宋時眠,“……”
第100章
有的人活著,但他已經死了。
這是宋時眠此刻的心理寫照。
他一手端著餛飩,一手拽著厲潮,逃似的離開了小花園。明明是在自己家,他卻跟做賊一樣,左顧右盼了一會才發現自己看不見,於是懊惱的錘了厲潮一拳,“都怪你!”
什麼都沒乾莫名其妙被錘了一拳的厲潮,“……”
“是是是,怪我,再不吃餛飩就冷了。”
都這種時候了,誰還有心情吃東西……
宋時眠端著碗,碗嘴裡塞了口餛飩,鼓著腮幫子問厲潮,“我那麼醜的照片,你留著乾什麼啊?”
殺馬特什麼的簡直就是黑曆史。
站在跟前的男人垂下眼,聲音很平淡,“可我隻有這張照片了。”
宋時眠的動作一滯,險些被裡麵的湯汁嗆到,“可我們不是還有一張合照嗎?”
雖然也是殺馬特,但總比他非主流的黑白遺照好吧。
厲潮擦掉他嘴角溢出來的湯汁,聲音依舊淡淡的,“我那時候很醜。”
所以不配站在你身邊。
“不醜啊……”宋時眠靠在牆邊,太陽從雲層裡探出光芒,照在他臉上,泛著溫暖的光澤。
“胖胖的多可愛,就算胖,你也是一個好看的胖子,一點都不醜。”
厲潮低垂著的眼睫顫了顫,沒說話。
宋時眠便接著道,“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跟你是胖是瘦沒關係。厲潮,如果你放的是我們兩個的合照的話我會很高興,因為那是我們兩個人的回憶,而不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說著他笑了聲,“就算醜,那也是我們一起醜,丟人也一起丟人,現在倒好,光我一個人丟人了。”
說到這裡宋時眠有些鬱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在江嶼珩心底已經嘎了這麼多年了。
他沒忍住踹了男人一腳,“還有,那個玩偶又是怎麼回事?”
沒有人格分裂的男人老實得不像話,“你送的。”
宋時眠狐疑地眯起眼睛,“我什麼時候送過你玩偶了?”
“我過生日的時候。”
……
在小時候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厲潮都不喜歡過生日。
他的出生好像成了很多人的累贅。
那時候的厲家還遠沒有現在富裕,曾經輝煌的厲家被厲劭的那些叔叔伯伯糟蹋得隻剩一個空殼,江清韻嫁給厲劭的時候甚至連彆墅都住不起,全家搬到了郊區的大平層。
而他的出生無異於讓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那些昂貴的特效藥足以逼垮一對年輕的夫妻。
哪怕江清韻嫌棄他,可在他三歲的時候,她還是選擇把他丟給了爺爺,曾經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選擇了和厲劭在商場裡沉浮。
生日,隻不過是在提醒厲潮,他的出生給多少人帶來麻煩。
年少的厲潮對生日還是有期待的,熱情燦爛的宋時眠讓他對愛又燃起了希望,於是他選擇在生日那天給江清韻打了通電話。
剛剛應酬完的江清韻聲音裡帶著濃濃的疲倦。
“團團,媽媽每天都要應酬,很辛苦,沒什麼要緊的事就不要打擾媽媽好嗎?”
少年心底的那點光也熄滅了。
江城那天冬天雪格外的大,世界白茫茫的一片,他在雪地裡被宋時眠撿回了家。
厲潮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溫馨是在宋時眠家,有和善的父親,有愛笑的母親,到晚上會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坐在桌子上吃飯。
可偏偏他做不到怨恨江清韻和厲劭。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他們的忙碌是為了誰,就因為知道,所以他連恨的立場都沒有。
唯一能恨的隻有他自己。
宋家沒有多餘的房間,晚上他跟宋時眠睡一張床。他怕擠著旁邊清瘦的少年,緊緊地貼著旁邊的牆,恨不得把自己臃腫的身軀縮得小得不能再小。
可哪怕這樣,他依舊能感受到少年身上傳過來的熱意,被子裡裹著不知名的香,窗外雪落下的聲音窸窸窣窣,他像是跌進了一個溫柔的夢境。
那是他第一次跟一個外人說起自己。
他以為在他說完後,會收獲旁邊人或憐憫或同情的目光。
可少年的眼睛在柔和的燈光燦若繁星。
“好巧啊……”他笑著道,“其實我也有病。”
厲潮愣在了原地。
“我的眼睛也有基因缺陷,醫生說,它會慢慢地看不見,或許哪天我醒來,忽然就瞎了。”
他說話時,那雙眼睛太亮了,亮到厲潮的心不自覺地緊縮一下。
“能活下去就很好啊,看不見也好,吃藥變得很胖也好,其實我們遠比世上的很多人要幸運得多,比起埋怨,享受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他說的那些道理年幼的厲潮沒聽進去多少,但看著他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了星星。
那是他能觸碰到的璀璨明星。
興許是此刻的氛圍太好,他鬼使神差地說了句“今天其實是我生日”。
旁邊的少年肉眼可見的變得無措起來,“我……你……這大半夜的,你怎麼不早說呀。”
敦實的小胖子笑起來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沒關係,你可以跟我說句生日快樂嗎?”
哪怕是句客套話,他也想騙騙自己,他的出生是能帶來快樂的。
“生日快樂。”
宋時眠喃喃道。
他眼睛在房間裡巡視了圈,最後把床尾的那個玩偶抱了過來,神情有些赧然,“抱歉,現在太晚了,找不到更好的禮物給你,這個送你。”
厲潮低頭,看著他手裡玩偶。
那是一個藍白相間的企鵝,脖子上還圍著一條紅色的圍巾,模樣看起來有些舊。
宋時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個是小時候我媽送我的生日禮物,那時候我很膽小,我媽就把它送給了我,她跟我說,隻要我抱著它睡覺,要是有怪物來傷害我,企鵝就會幫我把怪物趕跑。”
他拍了拍企鵝的頭,“對我來說,它代表著勇氣,而現在,我把我的勇氣送給你,希望你可以變得勇敢。”
厲潮盯著他手裡的玩偶,許久都沒說話。
後來,在他插著氧氣瓶在ICU裡待著的無數個日日夜夜,這個看著破破爛爛的企鵝就安靜的靠在床頭櫃上,成了蒼白病房裡唯一的一抹亮色。
他從手術室裡出來的時候,醫生問他進去的那一刻在想什麼?
厲潮搖了搖頭,說自己什麼都沒想。
其實不是,他想的是——
他還沒跟他道彆呢。
……
宋時眠也想起來了,他沉默了幾秒,開口時聲音有些艱澀,“你還留著啊,我以為你早就扔了。”
“不會扔。”厲潮道,“關於你的一切都不會扔。”
手裡的餛飩有些冷了,不過在場的兩個人都沒在意。
宋時眠摸到一個台子,把碗放了上去,朝厲潮勾手,“你過來。”
厲潮依言靠了過去,下一秒,溫熱的唇就貼了過來。
不過青年估算錯了位置,這個吻落在了下巴的位置上。
厲潮呼吸一重,抬起宋時眠的下巴,“親錯了,應該是這裡才對。”
說完就將自己的唇舌貼了過去。
他親得很溫柔,沒一會宋時眠就暈乎乎的倒在他懷裡,任由他掠奪。
直到一聲不輕不重地咳嗽聲打斷了兩人的親密。
宋時眠猛地顫了下,一把推開了厲潮,但他又什麼都看不見,靜默了幾秒,選擇靠在男人懷裡裝死。
厲潮扭頭,和站在門口神色揶揄的江清韻對上視線。
接二連三被打斷的男人不爽的皺眉,心想這家是不能回了。
江清韻舉手做投降狀,“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來叫你們去吃午飯。”
她的視線掃過放在一邊冷掉的餛飩上,“話說,你們還吃午飯嗎?”
宋時眠萬萬沒想到親個嘴都能被江清韻撞上,如果有地洞的話,他恨不得和厲潮一塊鑽下去。
不過某個人顯然不是很想和他一塊鑽地洞,神情鎮定得不像話,好像剛剛兩人是在談什麼正事一樣。
“吃,剛剛眠眠就沒吃多少東西。”
宋時眠,“……”
吃!吃!吃!給你吃成豬算了。
一頓不知道什麼味道的午飯吃完,都不用厲潮提,宋時眠溜得比誰都快,任由江清韻說什麼也不在彆墅待。
江清韻無奈,瞪了厲潮一眼,搜羅了一大推吃的放車上才放他們回去。
因為要去做手術的緣故,宋時眠原本懶散的工作時間頓時變得緊湊起來,同時在心裡祈禱厲潮這個正常的狀態能夠保持這兩周。
或許是老天沒聽到他的祈禱,才過了沒幾天男人又換頻道了。
宋時眠一開始還沒發現,跟往常一樣起個大早工作,隻是在心底疑惑為什麼一天過去了厲潮都沒給他發過一條消息,等到下班的點了男人還沒回來,他這才感覺有點不對勁,給他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很吵雜,好一會才恢複安靜,然後才傳來厲潮冷淡的聲音,“什麼事?”
宋時眠頓了頓,心道果然如此。
他問他,“你晚上還回來吃飯嗎?”
男人冷笑一聲,“怎麼?這又是你勾引我的手段嗎?”
天天勾引來勾引去的,宋時眠懷疑自己連呼吸都在勾引他。
“不回來算了,你給我點個外賣。”
他理直氣壯的要求。
這回換電話那頭的厲潮卡了卡,他一邊下單一邊咬牙切齒,“男人,你這是在玩火,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你這麼囂張的人。”
“哦。”宋時眠無所謂道,“那你現在見識到了,怎麼樣,是不是要被氣死了?”
厲潮,“……”
嗆了他兩句,宋時眠心情果然好了很多,掛了電話專心等外賣。
雖然說是應酬,堂堂霸總還是卡在十點前回了家。
這時候沒什麼娛樂活動的宋時眠已經洗完澡打算睡覺了,他聞著滿身酒氣的男人皺了皺眉,“你這是喝了多少?”
厲潮扯下領帶隨意一丟,“敬酒的人太多,沒辦法。”
說完他盯著宋時眠,“你很在意我?”
宋時眠放下手裡的吹風機往臥室走去,“不在意,多喝點,嘎了遺產就都是我的了。”
厲潮,“……”
宋時眠走了兩步發現男人跟在他身後,“你跟著我乾什麼?”
厲潮壓著眉看他,神色算不上好,他抬手開始解西裝的扣子,“裝什麼裝,問我回不回來吃飯不就是為了這個嗎?現在我回來了還裝什麼無知。”
宋時眠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為了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他說完後,男人的眼神裡閃過一絲屈辱,“宋時眠,你別欺人太甚,不就是交公糧嗎,你不用時時刻刻提醒我。”
宋時眠一個趔趄,險些沒站穩,“交……交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