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明明才是最親密的,可他的小妻子總是把他推出去,還是說,是他對他太好了,好到讓他真的以為他有那麼大度?
他不說話,宋時眠臉上的不安越發的濃重,他想伸手去拉拉他,可指尖動了動,又不太敢。
“厲……厲潮……”
厲潮依舊在看著他。
看著他的神情慢慢變得委屈。
明明犯了錯的是他,可他的表情仿佛是在控訴他的冷漠,好像錯的那個是他一樣。
厲潮拒絕不了這樣的宋時眠。
明明還什麼都沒說,他就先敗下陣來。
輕微的歎息聲在狹長的玄關裡響起,下一刻宋時眠就被人提著腰抱了起來。
男人的臂力好得出奇,哪怕宋時眠一米七幾的個子,也被他輕鬆的圈著,像抱小朋友一樣單手坐在臂彎裡。
猝不及防的驚呼聲從宋時眠嘴裡溢出來,他手忙腳亂地伸手摟住厲潮的脖子,感受著腳底的懸空,身體微微僵硬。
門口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厲潮抱著人坐在沙發上,影子頓時又交疊在一起。
他將人圈在懷裡,親了親他耷拉下去的嘴角,“抱歉,我不應該一回來就對你冷淡的。”
宋時眠的手還摟在他的脖子上,他穿的是半袖,手臂被黑色西裝襯得如玉一般的白,隨著他的話,勾在他脖子上的手慢慢放開,搭在了寬闊的肩上。
男人很均勻的左右各親了下。
於是彎下去的那點弧度又慢慢的上揚回了原來的角度。
“你不能這樣。”
青年縮在厲潮懷裡,語氣裡帶著他自己都沒發現的驕縱,“怎麼可以一回家就冷臉,我又沒得罪你?”
說到這裡他有點委屈,“我還跟你分享了開心的事,你也不回答我。”
越想宋時眠就越氣,連他懷裡也不想待了,掙紮著就要起來,“起開,我不要你抱了。”
厲潮伸手在他腰上按了下,剛剛還鬨騰的人頓時一個激靈,軟著腰又跌了下來。
他卡著他的大腿,把人往自己懷裡塞,“對不起眠眠,是我錯了,我不應該那樣跟你說話,原諒我好不好?”
宋時眠覺得自己也不是什麼很小氣的人,“那你下次彆用那種語氣跟我說話。”
太冷淡了,仿佛他們根本不熟一樣,宋時眠不喜歡。
厲潮滿腔的怒氣被他這一下也給磨得差不多了。他捏著他的臉,在他的鼻尖上咬了口,存了心地想要給他點教訓,所以他下口有些重,咬完後宋時眠的鼻子上頓時多了兩個淺淺的牙印。
宋時眠捂著鼻子,猝不及防的疼痛讓他眼底泛起一層很淺的淚花,“你乾什麼?!”
“算賬。”
“我跟你有什麼帳可……”
說到一半宋時眠頓住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厲潮靠在沙發上,不說話,就這麼垂著臉看他。
甚至都不需要他問,青年自己就把一切都交代了出來。
“我不是故意隱瞞你的,我就是覺得說出來丟臉,再說了,說出來也沒什麼意義,又改變不了什麼,還給你造成沒必要的心理負擔。”
厲潮伸手在他腰上摩挲,“那如果我的工作也沒了,我為了不給你造成心理負擔也不跟你說,你會開心嗎?”
宋時眠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沒吭聲。
厲潮沒忍住捏了下,“還是說,眠眠覺得我很無用,什麼都做不了,說了也是白說?”
宋時眠被他摸得渾身發癢,但礙於理虧的是他,他不好意思去把厲潮的手扒拉出來,隻能強忍著在他手心裡細細發抖。
“我套了他的話,他說他後麵是瞿家。”
他一個窮逼哪裡知道瞿家是哪家?隻是聽他那囂張的語氣,猜測估計是個什麼很厲害的角色吧。
聽他說完後,厲潮輕笑了聲,說出來的話又狂又欠打。
“瞿家?是什麼東西?”
宋時眠,“……”
“真的,你這語氣好像小說裡麵的反派。”
當然了,除了反派,還有天涼王破的霸總。
霸總的手越摸越不規矩,眼看著他探進薄薄的衣服,越來越往上。
宋時眠彎腰顫了下,紅著臉抓住他的手,“喂!”
粗糲的指尖重重地撥了下,像是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激動,不明所以的“嗯”了聲。
原本那塊觸碰其實是沒什麼感覺的,可結婚以來,男人對那兩點格外的鐘情,像是想要從裡麵吸出些什麼東西來,在日夜的吞吐滋潤下,徹底成了樹梢上紅透的莓果,稍稍一碰,就敏感得不行。
被他這麼刮了下,宋時眠難耐的顫了下,扶著他肩膀整個人往後仰,像借此脫離那隻手的掌控。
可他這樣,隻會把自己更加完整地暴露在男人眼底。
柔韌的腰肢拉長,清瘦的身軀像一把緊繃著的弓,修長的脖頸在燈光下散發著瑩瑩的光澤,很適合被壓著做一些顯眼的記號上去。
厲潮是這麼想的,也的確這麼做了。
乾燥的唇貼上去的瞬間,懷裡的青年又顫了顫,嘴角溢出一聲脆弱的嗚咽。
天熱,宋時眠穿的是短袖短褲,在剛剛的掙紮間,原本到膝蓋的短褲被蹭得往上了一截,不見光的大腿白得晃眼。
男人的手捏著那截細膩的白,讓他岔開腿坐在自己懷裡,黑色的西褲和滿目豐盈的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得人眼熱。
其它地方更熱。
不僅熱,還燙。
隔著布料給宋時眠燙了個哆嗦。
舌尖從脖子上劃過,他感覺那塊被吮破皮了,又被舔了口,又疼又麻,混著一股他說不上的感覺,從脖頸往下,整個人都變得酥了起來。
“嗚……”
此刻的他就像一塊可口的小糕點,主人都還沒動口,他自己就先化了。
融化的小糕點被主人摟在懷裡,布料挺括的西褲將他的大腿磨得有些紅,而腿彎剛好卡在冰冷的皮帶上,一冷一熱下,宋時眠原本有些迷糊的大腦變得更加迷糊。
男人伸手扶住他的腰,聲音喑啞,“眠眠,幫我解開皮帶。”
他話音一落,硌著宋時眠腿彎的皮帶頓時變得滾燙無比,他無措地動了動腿,可找不到落腳地地方,又隻能盤了回來。
“眠眠……”
在濃烈情緒的渲染下,厲潮的聲音性感得不像話,喊他名字的時候,仿佛一把小刷子,直勾勾地往他心裡勾。
宋時眠鬼使神差地伸出了雙手。
他的指尖顫抖得厲害,哆哆嗦嗦地往下,沿著西裝順滑的布料,路過他的胸膛,然後再下……
可看不見,他對距離的估算難免有些誤差。
宋時眠猛地甩開手。
這、這、這……
厲潮抓著他的手,帶著他找到皮帶,“在這。”
宋時眠的臉紅得不像話,在男人逐漸加重的呼吸下,他也跟著越來越熱,心跳在胸腔鼓動著,空氣裡一時間安靜得隻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哢噠!
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裡響起來,宋時眠緊繃著的情緒隨著這道聲音隱隱有斷裂的趨勢。
他在心底悄悄鬆了口氣,正欲離開,可手又被按了下來。
“還有拉鏈,眠眠……”
厲潮看著宋時眠,那雙冷冽的雙眸裡仿佛燃燒著烈火,落在宋時眠身上時,仿佛把他也才一並點燃了。
“拿出來。”
男人眼底的火燒到了宋時眠的手上。
掌心溫度滾燙,連帶他那塊的皮膚也跟著灼燒起來。
糕點早就融化,可主人並不著急吃掉它,而是惡劣地,想把自己腥臭的味道塗抹到他身上。
在宋時眠的認知裡,和其他人格相比,主人格看起來似乎是最好相處的那個。
其實,主人格比誰都要惡劣,隻是他偽裝得很好罷了。
不知過了過久,在他感覺掌心的皮都快被磨破的時候,圈住他的男人張嘴咬在了他的肩頭,重重的一聲悶哼後,宋時眠的大腦有那麼一瞬間完全空白。
甜滋滋的小蛋糕到最後被奶油淋了一身。
第87章
等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宋時眠被抱著去了浴室,又被抱著出來,還沒吃晚飯,他被塞進了沙發裡,身上蓋了條薄薄的毯子。
厲潮彎下腰,乾燥的唇落在他的眉心,“先睡一會,我去做飯。”
宋時眠眼皮有些沉,可在男人抽身離開之際,他伸手勾住的手,還沒忘記之前兩人在談正事來著。
“林季同……”
全身沾滿他味道的小妻子縮在毯子裡,嘴裡卻叫著彆的男人的名字,厲潮有些不滿地伸出手在他唇上壓了壓,“彆管他。”
宋時眠張嘴咬了他的指尖一口,“你是不是有辦法了?”
他就是單純的咬了口,不帶任何的挑逗色彩,可剛一鬆開嘴,那截指尖就叩開他的牙關,探了進去。裡頭溫熱、濕黏,軟肉堆積著,不用想,厲潮也知道換成彆的會是什麼滋味。
不過青年肚子裡傳來咕咕聲打斷了他有些危險的想法,他把手指抽了出來,把毯子給他蓋嚴實。
“不是說我像小說裡的反派嗎?那我們就當回反派好了。”-
瞿筱才剛畢業沒多久,按道理是應該要進自家公司學習的,可她討厭上班,再加上瞿岩寵她,上班的事便一拖再拖。
她每天的生活就是和小姐妹出去逛街買買買,然後等林季同下班。
不過這段時間林季同好像心情不是很好,有幾次跟她說話的時候甚至沒控製住黑了臉。
不知為何,看見那樣的林季同,瞿筱心裡有些害怕。哪怕林季同事後都跟她道了歉,但瞿筱找他的頻率少了很多。
她心情不好,東西也不想買了,天天窩在家裡睡覺。
到後麵瞿岩直接看不下去,把她從被窩裡拽了出來。
“明天晚上有個宴會,你打扮打扮跟我過去。”
被拎著坐在沙發裡的瞿筱不滿的皺眉,“我才不去呢,無聊死了。”
瞿岩這回才不慣她,“不想去也得去,我和你媽就生了你一個,家裡的東西以後都是你的,你得習慣。”
“而且這次的宴會是厲家辦的,我好不容易才要到一個名額,多少人搶破頭都沒機會。我們公司好不容易才爭取來和厲家合作的機會,你爭取在小厲總跟前混個眼熟。”
瞿岩動不動就公司來公司去的,瞿筱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我才不想去討好彆人呢,要不你讓季同哥哥跟你去?以後如果我們結婚了,我才不想管公司呢!”
“你!”瞿岩氣得臉色鐵青,“把自家的公司拱手讓你,瞿筱我看我和你媽真是太慣你了。”
“明天晚上,要是我看不見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腿打斷!”
本來瞿筱心情就不好,被她爸罵了一頓心情更不好了。她下意識地想找林季同訴苦,可想著她還在跟他冷戰,於是硬生生地又忍了下來。
沒想到林季同先給她發了消息。
她以為是林季同終於想起來哄她了,結果拿起手機來看,卻是一句質問。
【你真的把那個姓厲的工作攪黃了?】
瞿筱委屈極了。
【你什麼意思?你在懷疑我?】
聽見她這句話後,那邊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態度不太好,連忙補救。
【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隻是學弟那邊遲遲沒有反應,我還以為你沒有動手呢。】
瞿筱這個時候根本不想跟他說這些。
【林季同你什麼意思?動不動就學弟、學弟,在你心裡,你學弟比我還重要嗎?你問都不問我一句,一來就是問你學弟,他和他老公那點破事要不是看在你份上,我管都懶得管!】
見她情緒激動,林季同打了個電話過來。
電話一接通,瞿筱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林季同,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歡我?你在外國的時候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怎麼會呢?”林季同聲音溫柔,“你也知道我是外科醫生,肯定比在國外忙,學弟那件事是我太心急了,惹了筱筱不開心,我跟筱筱道歉好不好?明天晚上請筱筱吃大餐。”
瞿筱抽了抽鼻子,“我才不稀罕呢,你就是沒那麼喜歡我了!”
“真的覺得我沒那麼喜歡你?那跑腿送過來的花我可要取消掉了。”
聽他說完,瞿筱立馬坐直了身體,“你給我送了花?”
“本來我想下班親自來找筱筱賠罪的,但剛剛高速那邊出了車禍,醫院實在抽不開身,隻能讓花代表我來賠罪了。”
說著林季同在那邊笑了聲,“根據跑腿的表示,他在路上堵車,到彆墅可能要半個小時後了,既然筱筱覺得我沒那麼喜歡你,那看來我可以提前取消掉了。”
“林季同!”瞿筱跺腳,“你就是故意的對不對!”
本來她心底還有氣的,被她兩句話又給哄開心了。
林季同趁機道,“那明天晚上我來接你出去吃飯好不好?”
瞿筱皺著眉頭,“不行,明天晚上我有個晚宴要和我爸參加。”
“晚宴?很重要嗎?比我還重要?”
瞿筱得意的哼了聲,“可彆往你臉上貼金了。不過看我爸那個樣子好像是挺重要的,聽他說,是厲家辦的。”
怕他不知道厲家,她還解釋了下,“就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很厲害的厲家,我爸想讓我去混個臉熟。”
林季同在電話那頭有些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麼。
瞿筱想了想,道,“季同哥哥,要不我帶你一塊去吧?我一個人好無聊的。”
不知道是不是瞿筱的錯覺,她感覺林季同的呼吸在她說完後忽然變重了。
“我一個醫生,跟你去這種場合不合適吧?”
“哪有什麼合不合適的?你是我男朋友,又不是彆人。”
林季同又道,“你爸不會同意的……”
瞿筱就當他同意了,開心道,“我爸那邊我去說,你明天下班直接來我家就好了,我去給你準備衣服。”
她掛了電話,喜滋滋的想,她可真是太聰明了,又能跟林季同在一起,又完成了她爸的任務-
第二天晚上來得很快。
晚宴是在厲家的私人莊園舉辦的。
瞿筱挽著林季同的手,笑吟吟的跟在瞿岩身後,時不時地湊過去和身邊的林季同悄聲說話。
相比於她的開心,前麵的瞿岩臉色並不是很好,好幾次瞥見身後的林季同時,神色都很陰沉。
穿著燕尾服的侍應生候在門口,看見三人,微微欠身問候,“晚上好,請問有請柬嗎?”
瞿岩從懷裡掏出請柬遞了過去。
夜晚的莊園燈火通明,高大雄偉的建築仿佛一座城堡,在燈火的映襯下,金碧輝煌。
彆說從未參加過宴會的林季同,就連瞿筱都被這繁華漂亮的景象給驚呆了。
“好漂亮啊……”
瞿岩收下還回來的請柬,雖然心底不高興,但來都來了,他隻能壓低聲音叮囑兩人。
“進去後彆亂說話,這裡麵的人沒一個我們能得罪的。”
林季同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抖,既緊張又興奮。
目光越過門口,他甚至還能看見裡麵舉著酒杯觥籌交錯的人影。
一個……
他從未踏足過的世界正在緩緩朝他敞開。
瞿岩一進去,就有人端著酒杯跟他攀談,目光移到站在他身後的林季同時頓了頓,“這位是?”
瞿岩笑著介紹,“筱筱的男朋友,帶他過來見見世麵。”
林季同來之前估計做過功課,雖然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聚會,但舉止大方,談吐得體,倒也沒給瞿岩丟臉。
瞿岩看他的神色終於緩和了些。
比起跟人攀談,瞿筱顯然對那些精致的糕點比較感興趣,林季同倒是想跟在瞿岩身後認識不同的人,但瞿筱不在,他的目的就太明顯了,他無奈隻能跟在瞿筱身後。
瞿筱拽著他往角落裡跑,“還是這邊清淨點,沒人打擾我們。”
瞿筱帶他去的地方很隱蔽,沒什麼人,就算有,也是跟他們一樣不起眼的小角色。
林季同的臉色有些難看,甚至在心底生出幾分對瞿筱的怨懟。
真是無用,這麼好的機會也不把握,難怪隻能把偌大的家業拱手送給外人。
不過他還是忍了下來,告訴自己不要著急,來日方長,隻要這次表現好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兩人在角落待了會,忽然發現人群裡傳來不怎麼明顯的躁動,人群開始有意無意地朝著一個方向聚集。
林季同敏銳的朝著那邊看去,從他的角度,隻能隱約看見在人群中擁簇著一個長得很漂亮的貴婦。
她端著盤子,往裡麵裝了些糕點,笑著和旁邊的人說著話。
林季同問瞿筱,“那個人是誰?”
瞿筱剛回國,誰都不熟,聞言茫然地搖搖頭。
好在瞿岩沒一會找到了他們,他看著隻顧著吃的瞿筱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最終還是無奈地歎了口氣,朝林季同道,“你跟我來吧。”
林季同心頭一喜,但麵上不顯,跟著瞿岩往人群裡走去。
瞿岩看著圍在中間的女人,跟他介紹,“看見她了嗎?那是江清韻,厲劭的夫人,厲家現在最不能惹的就是她。彆看她長相柔弱,當初他跟著厲劭打拚的時候手段可比她老公厲害多了。”
“我們家跟她也搭不上話,遠遠看著就好,免得惹人不開心,得不償失。”
“讓你來也隻是認認人,彆衝撞了貴人。”
林季同把他的話都記下,凝神往那邊看去。
江清韻每樣糕點拿了點,雖然不多,但沒一會盤子就被壘滿了。
有人問她這些是給誰拿的,她也隻是溫溫和和地笑著。
“給家裡麵的小朋友拿的,他不好意思下來,聽他們說這邊糕點的味道還可以,我就來帶點給他嘗嘗。”
第88章
江清韻就隻說了這麼一句,等彆人再問時,她對她嘴裡的“小朋友”隻字不提,端著盤子慢悠悠地離開了大廳。
莊園隻開放了一層做宴會,上麵除了主人,彆人都上不去。江清韻越過保鏢守著的門口,按了去五樓的電梯。
相比於一樓的吵鬨,五樓很安靜,就連燈光都很柔和,厚重柔軟的地毯鋪在地上,一眼望去,除了在門口候著的助理,看不見彆的人。
助理看見她,彎下腰無聲地跟她問好。
江清韻彎了彎眼睛,抬手敲了敲門。敲完後,見對方沒來開門她也不著急,就這麼端著盤子在外麵安靜的等著。
過幾分鐘後,門從裡麵打開了。
青年好像才剛睡醒,胸前的扣子被蹭開了一顆,頭發有些淩亂,臉頰被壓出一道紅痕。
他不知道門外麵的是誰,下意識地叫了最親密的人的名字。
“厲潮?”
江清韻伸手幫他整理了下衣領,笑著道,“是我。”
“媽?”
宋時眠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她會過來,想著自己糟糕的睡姿,他緊急補救的抓了把頭發,“你怎麼過來了?”
“我看外麵他們做的糕點挺好吃的,就帶點上來給你,小眠你一個人待這裡無不無聊?”
“還好……”宋時眠道,“我平時在家也就這樣。”
他側身讓江清韻進來。
屋子裡漆黑一片,厲潮走的時候他還在睡覺,所以就沒給他開燈。
宋時眠也不知道燈沒開,就這麼站在黑暗裡神色如常的跟江清韻對話,“我就待在這裡真的沒關係嗎?要不我跟你過去?”
江清韻摸黑把盤子放在前麵的桌子上,瞧著他,心底的憐愛更甚。
“不用,都是些不重要的人,你不想去就不去,還是說,你想過去玩玩?”
厲潮帶他來時,說的是來參加農家樂,宋時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農家樂,隻是在陽台聽到的嘈雜聲足以勸退一個社恐。
那聲音,聽著就不像是他可以加入的地方。
而且,他也不想他這個樣子站在人群裡接受旁人眼神的打量。
江清韻知道他在擔憂什麼,輕柔道,“你不用擔心彆的,我們家的人還由不得彆人說三道四,他們不敢,也不配,你要考慮的隻有你自己想不想去?”
她跟前的青年很輕微地搖了搖頭,整個人看著乖得不像話,“那還是算了。”
想著和一堆他不認識的人交談,宋時眠就感覺一陣頭皮發麻。
江清韻借著走廊的光細細觀察著他臉上的神色,見他是真的不想去後才在心底鬆了口氣,“那你就在這裡玩著,有什麼需要就按桌子上的呼叫鈴,會有服務員過來的。”
她也不知道厲潮為什麼要帶宋時眠來這裡,一聽著他把宴會撒謊說成是農家樂,江清韻就氣得不行。
宋時眠眼睛又看不見,被人哄著帶進莊園,還以為真的來到了郊外的某個農家樂。
想到這裡,江清韻就恨不得抽厲潮一頓。
但現在她也沒什麼時間,交代了宋時眠幾句,見他頻繁的更換姿勢,還以為他沒睡醒,就不打擾他,關上門出去了。
見江清韻走了後,宋時眠悄悄鬆了口氣,姿勢彆扭的窩在沙發上。
他眼尾還掛著被吵醒揉出來的紅痕,不過也沒了什麼再睡的心情。
桌子上的點心散發著清香,他鼻尖動了動,慢吞吞地騰出手,把盤子端到跟前。
江清韻說得不錯,點心的確很好吃,甜而不膩,但宋時眠不敢多吃,就隻吃了小點嘗嘗味道。
恢複了點力氣後,他又換了個姿勢,終於想起被自己遺忘的手機。
手機在兩人激烈的動作下不知道被甩到哪裡去了,他伸手摸了半天才在沙發縫裡找到。好在還有百分之八十的電,能夠讓他玩很久了。
上麵就兩個人給他發消息。
一個是厲潮的,問他醒了沒有,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最後還格外惡劣地補充一句。
【眠眠有乖乖含好嗎?】
當語音小助手讀到這句話的時候,宋時眠的臉燒得差點把手機丟了出去。
他一動,就感覺身體裡某些東西正在不受控製地流動,其實不止液體,還有某個冰冷、堅硬的東西。
那是婚戒。
原本在男人的手上戴得好好的,在修長的指節上閃爍著冰冷的光澤。
可青年在某些時候嬌氣得不行,當修長的指尖往裡探的時候,戒指堅硬的輪廓不由避免地會硌到皮膚。
冷熱交替下,原本就敏感得不行的青年受不住地伸手拽住那隻手,臉色潮紅,柔韌的身軀顫得不像話,可偏偏推拒的力道小得可憐,也不知道是在拒絕還是在引誘對方更加深入。
於是戒指的圈口便抵著那一處不輕不重的磨,好端端的戒指硬生生給染上不一樣的色彩。
到最後某人甚至覺得還不夠,戒指混合著液體被推入身體的更深處,冰冷的被包裹著,壞心眼的也不清洗,就這麼讓人帶著戒指睡了一覺。
宋時眠一覺醒來,哪怕知道身體裡有東西,可也不太敢自己去洗,萬一戒指被水衝到下水道裡去就完了。
這個王八蛋!
他咬著牙恨恨的想,指尖不帶停頓的把給拉黑了。
第二個給他發消息的是陸林。
聊天界麵全是他的鬼哭狼嚎。
【宋小眠,你知道我在哪裡嗎?你肯定不知道。】
【我在一個大莊園裡,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大的莊園,有錢人賊他媽多,有的人我甚至還在新聞上見過。】
宋時眠又換了個姿勢,回他。
【怎麼?你暴富了?還是說你是某個富豪遺落在外的私生子?】
他想了想,補充。
【哦,還有被抱錯的真假少爺,這個題材最近很火,但真少爺好像很容易被炮灰,特彆是你長得又不好看的情況下。】
陸林:【……】
他道。
【我謝謝你,戳我肺管子還不夠,又往我心口紮了一刀。】
【我既沒有爆富,也不是被抱錯的少爺,我隻是平平無奇的打工人,在後廚洗盤子。】
不過陸林洗盤子應該挺忙的,好一會才回一次宋時眠的消息。
十句有八句都在酸溜溜的吐槽,吐槽夠了才開始八卦。
【你知道這個莊園的宴會是誰家辦的嗎?】
宋時眠身後去夠桌子上的點心。
【誰?】
【你上次不是跟我打聽厲潮嗎,就是他家辦的。】
【那麼大個莊園啊,那房子修得跟個城堡似的,果然貧窮讓我對金錢的力量一無所知。】
啪嗒!
宋時眠手裡的糕點掉在了地上。
不是農家樂嗎?
那頭陸林還在滔滔不絕。
【有錢就是好,招服務員都還要看外形,我等歪瓜裂棗隻能在後廚,長得好看的都去大廳候著了。】
【大家都是服務員,憑什麼我乾的活比他們累,拿的工資還比他們少?】
見宋時眠好久不回他消息,他忍不住問道。
【喂!宋小狗,你有看我消息嗎?】
【在看。】
宋時眠神色恍惚。
【那你有看見厲潮嗎?】
此時沒那麼多碗,主管放他們休息一會,陸林拿著手機靠在門邊跟宋時眠打字。
【我在後廚洗碗呢,眼前除了碗就是碗。】
他剛說完這句話,忽然一個穿西裝的人急匆匆地從外麵過來,看見陸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朝他道,“你跟我來。”
陸林收了手機,不明所以地跟在他身後。
那人帶著他穿過後廚,來到換衣間,找了身特定的西服丟給他,“大廳那邊人手不夠了,你上去頂著,到時候我找個人帶你,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彆亂跑、亂碰。”
其實陸林不是很想去大廳工作,那邊有錢人太多了,要是惹了什麼麻煩他吃不了兜著走。
見他猶豫,男人道,“那邊的工資五百一天。”
陸林麻溜地把衣服換上,“您放心好了,他讓我往東我絕對不會往西。”
陸林很想跟宋時眠分享一下一天五百的喜悅,但看著男人急匆匆的樣子,他不太好意思摸魚。
男人帶著他從員工通道出來,找到一個候在角落的男生,“你帶著他,他沒培訓過,很多規矩還不懂,切記不要衝撞了宴會的客人,到時候可沒不是沒了工資這麼簡單的事。”
男生笑嘻嘻的,“我知道了。”
男人瞪了男生一眼,“我警告你,彆給我惹事,不然我把你腿給打斷!”
陸林目送男人離開,男生站在他身邊道,“你彆擔心,他是我舅,不會把你腿也打斷的。”
陸林,“……”
他扭頭,看著男生,在他眼底看到了一種清脆的愚蠢。
他頓了頓,道,“還在讀書?”
男生眼睛一亮,“你怎麼知道的?”
陸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因為這種眼神我熟。”
他問男生,“我們的工作是什麼?”
男生指了指宴會桌子酒水,“很簡單,發現酒水沒了的時候去倉庫搬過來就好了,其它時候就站在角落,如果有客人有需求的話滿足他。根據我的經驗,站陰暗的角落一般沒人會喊你。”
陸林確認過眼神,是跟他一樣摸魚的人。
兩人便躲在男生說的陰暗角落偷偷八卦。
男生顯然不是他這種半路招進來的臨時服務生,至少裡麵的客人他都叫得上名字。
終於有了個同伴,他一開口就止不住話頭,陸林眯著眼睛邊聽他說話邊打量宴會裡的人。
眼神瞥到中間時頓了頓。
男生發現了他的目光,跟著一塊看了過去,“就那個,人群裡看上去格外年輕格外帥的那個,我老板,也是舉辦宴會厲家唯一的繼承人,厲潮。”
從陸林的角度看去,那邊全是人,隻不過厲潮身量很高,遠遠看去,要比周圍的人高出半個頭來,那張冷峻的臉在燈光下格外顯眼。
“我知道他。”陸林淡淡道。
男生看他的眼神頓時就不對了,“你微服私訪啊?”
陸林嘴角抽了抽,“我們隻是校友,機緣巧合下打過球而已。”
他在心底微微感歎,人和人的差距果然很大,幾個月前他還和厲潮坐一塊吃燒烤呢。
沒想到幾個月後,人家舉著酒杯站在人群中間萬眾矚目,而他為了幾百的工資在後廚勤勤懇懇的給人家洗碗。
他掏出手機,給宋時眠回消息。
【我看見厲潮了。】
他費力地瞅了瞅,人太多了,他看不清楚,隻能隱約看見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挽著他的手,親密的靠在他肩膀上,笑著跟旁邊的人說話。
【他拉著一個漂亮的小姐姐在敬酒呢。】
宋時眠:【……】
【有多漂亮?】
他問。
第89章
他這個問題把陸林給問住了。
圍在他們身邊的人太多了,剛剛還能看見一點輪廓的陸林此刻什麼也看不見,入眼處儘是衣著靚麗舉著杯子阿諛奉承的人。
原來有錢人也這樣,也不是對著誰都一副倨傲的嘴臉。
看了會陸林頓時就覺得沒意思。
他和男生添了一輪的酒,見短時間不需要添酒後,他找了個借口偷偷溜去廁所鬆口氣。
員工廁所裡聚著一群男生在抽煙,看見陸林進來,他們看了他一眼,見不熟就沒理會。
他們在煙霧繚繞中對大廳裡的客人評頭論足,似乎隻有將他們貶得一文不值才能證明他們和這群下等的服務生沒什麼區彆。
聊著聊著話題總能回到宴會的主人公身上。
“切!你們看那個厲潮拽什麼拽,整天拿著鼻孔看人,誰不知道他以前不過是個爹不疼、媽不愛的小可憐。”
“你又知道了?”
說話的男生叼著煙,看見大家的眼光都聚在他身上時,在心底滿意地笑了笑。
“我媽就在這邊工作,知道的可多了。據說他之前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他爸媽直接不管他,後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厲家所有人都來了,然後才接回來。”
“你們彆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據說他之前又醜又胖,指不定這張臉還是整容整來的。我呸!有錢又怎麼樣?還不是個沒人要的醜逼。”
但沒什麼人信他說的話。
“得了吧,我看你就是酸,再說了,那麼有錢有什麼好整的?有的是美女往上撲。”
“撲啥撲,你們不知道嗎,他結婚了。”
“結婚?這麼年輕就結婚?”
“誰知道呢,據說是結婚了,不過沒啥人見過他的結婚對象,好像聽說是個男的。”
陸林蹲在隔間裡,腿有點麻,但又有點想聽。
他換了姿勢,又聽外麵的人開口。
“我在厲家那個少爺的餐廳工作,聽說他結婚是真的結婚了,不過對方好像是個看不見的,把人養在市中心的一個小公寓裡,還不讓我們把他的真實身份透露出去。”
說完後,人群裡傳來一聲笑聲。
“什麼結婚,這是養的金絲雀吧?”
“上不得台麵的東西,自然是得藏起來,更何況對方還看不見,帶出來多丟人。”
“你們沒看見嗎?他結婚了,可手上連戒指都沒有,我看好多女的看見他小心思蠢蠢欲動。”
“再說了,哪怕結婚,對方好像也不是很有錢,厲家這種家庭,到最後肯定是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吧?人家小少爺還年輕呢,玩玩而已,還真以為結婚就能在一起一輩子啊?”
“嘖!那他那個結婚對象還挺可憐的,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耍什麼?人家手指縫裡溜出來一點錢都夠他用一輩子了。”
“……”
幾個人又說了幾句,等到手裡頭的煙燃儘後才出了廁所。
陸林打開隔間的門,揉了揉發麻的腿。
聽他們說起眼睛看不見的時候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宋時眠,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人家是大名鼎鼎的豪門繼承人,犯不著冒充超市職員去相親。
他甩了甩手,正想去洗手,身後忽然傳來嘭地一聲,他身後跌跌撞撞地出來了一個人。
陸林抬頭,在鏡子裡和身後的林季同對上了眼神。
男人身上的西裝有些淩亂,麵色蒼白,看起來有些慌亂無措。
瞧見陸林時他也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外麵還有人,還是個他認識的人。
陸林下意識說了聲“淦”,條件反射地把廁所門關上,抄起門口的拖把就衝了過去。
“孫子,總算讓你爺碰到你了!”
林季同掃了眼他的衣服,就知道他是來乾嘛的,此刻的他根本不想和任何人起衝突,隻能往後退。
“你要乾什麼?事情鬨大了對你我都沒好處?”
陸林獰笑一聲,“老子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林季同,你上次說我是窮逼沒見識我忍了,可你把宋時眠的工作搞沒了是幾個意思?”
林季同頻頻看向門口,比起有人來救他,他更怕的是彆人發現他。
看著陸林,他心頭的火氣很盛,可偏偏隻能壓製下來。
“如果你因為上次的事對我懷恨在心,我跟你道歉,但這畢竟是彆人的地方,鬨大了對你我都不好,有什麼事我們出去再說。”
陸林才不傻,出去了林季同才不會乖乖讓他揍一頓。
“沒關係啊……”他轉了轉手裡的拖把,“反正我不怕,一天五百塊錢,這點錢我還是給得起的。”
林季同的臉沉了下去,在心底咒罵了一聲,麵上卻在好言相勸,“你是這邊的服務員對吧?我是客人,你就是這麼對待客人的?”
“要我不揍你可以啊。”陸林挑眉,“跪下來喊我聲爺爺我就放你出去。”
“陸林。”林季同黑著臉道,“我勸你彆太……”
可陸林懶得聽他那張嘴噴糞,抬起拖把就懟了過去。
……
宋時眠拿著手機等了等,也沒等到陸林的消息。
反而等到了在宴會裡中途折返的某個人。
厲潮彎下腰,指尖沿著他的後背往下探,在碰到細膩軟肉的瞬間就被另一隻手按住了。
青年靠在沙發上,因為他的動作,耳根帶上一層薄薄的紅,“你乾什麼?!”
“不乾什麼。”他道,“就是想看看眠眠有沒有乖乖的夾著。”
他不說還好,一說宋時眠就感覺滿滿的水液,他兜都兜不住,更彆說裡麵還塞了枚戒指,隻要稍稍一動,戒指的觸感格外明顯。
他踹了厲潮小腿一腳,咬著牙道,“把你的東西拿出去!”
厲潮回來就是幫他洗澡的。
太長時間含著對身體不好,可能還會發燒。
他抱起宋時眠,抬腳往浴室走去。
宋時眠抱著他的脖子,隨著他的動作微顫顫的吸了口氣,“慢、慢點,出……出來了。”
在他說完後,壞心眼的男人非但沒慢,反而還抱著他往上顛了顛。
宋時眠有種自己在失禁的荒謬感。
好在不到一會就到浴室了。
宋時眠扶著厲潮的肩膀,把頭靠在他肩上,很輕地喘了下,“你把、把戒指拿出來,澡我自己洗。”
男人身上穿著定製的西裝,麵容冷峻,周身氣質矜貴,好看得像是一幅優雅的畫卷,如果他說出來的話沒有那麼下流的話。
“眠眠確定你能洗得乾淨?這麼多,全是我的東西……”
他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口,寬大修長的手在燈光下曲起,修剪整齊的指尖一點點擠壓進去。
淅淅瀝瀝的雨聲濺落在地板上。
懷裡的人顫得不行,如果不是他的另一隻手扶在他的腰上,恐怕就這樣跌落了下去。
厲潮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手上的動作,從外麵看過去,高大的男人把跟前的青年遮擋得嚴嚴實實,而他則穿著一身嚴肅的西裝。
沒人知道的是,在這身西裝的遮掩下,究竟發生著怎樣的一幕。
宋時眠算是發現了,平日裡看起來很好說話的厲潮在床上強勢得可怕。他那點微弱的力道在他眼裡根本就不夠看的,如果不是外麵的宴會還在舉行,恐怕某些東西剛引出來就會被灌新的進去。
那枚被捂得溫熱的戒指終於被拿了出來,在花灑下衝洗乾淨後又回到了男人的指節上,沒人知道它消失的短短半天究竟經曆了什麼。
厲潮撥弄了下手上的戒指,抱著快紅成蝦米的宋時眠出了浴室。
他給人換上乾淨的衣服,看了眼時間道,“我讓廚房做了吃的,待會就送上來,吃了飯困的話就先睡一會,晚一點帶你見個人。”
“誰?”
厲潮眼底泛起一絲冷意,“瞿筱。”
林季同的“女朋友”。
宋時眠頓了頓,終於知道為什麼厲潮要帶他來這個宴會了,想必瞿家的人也來了。
與此同時,他不由得想起陸林給他發的那條消息。
“你剛剛和誰在一起?”
剛剛幫宋時眠洗澡,厲潮的西裝濕了大半,他從跟前的櫃子裡找出一套乾淨的備用西裝,若無其事地當著他的麵開始脫衣服。
聽見他的話,他解扣子的動作頓了頓,掀起眼皮看了眼宋時眠,笑了聲,“剛剛和我在一起的人可多了,眠眠指的究竟是哪個?”
宋時眠,“……”
他不吭聲,男人便彎下腰在他臉上咬了口,“怎麼不說話了?”
宋時眠不高興地伸手去推他,結果入手是緊實溫熱的胸膛,他燙到一般的收回手,“你……你怎麼不穿衣服?”
明明床都滾過不知道多少回,可青年有些時候看上去卻還生澀得緊,這欲拒還迎的表情看得厲潮有些蠢蠢欲動。
可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不輕不重的三聲響,這是外麵的人在催他趕緊出去。
他隻能遺憾的直起身,將乾淨的衣服換在身上,回答宋時眠的問題,“剛剛衣服濕了,正在換衣服,誰叫你亂摸的。”
倒成宋時眠的不是了。
厲潮又看了眼時間,伸手揉了把宋時眠的頭,“想要什麼就按桌子上的呼叫鈴,或者給我發消息,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後,他補充。
“剛剛沒有和彆人在一起,如果有,那也是咱媽。”
“如果有人誤會我和她的話,我爸應該比我還要著急。”
第90章
直到耳邊傳來厲潮離開的關門聲,宋時眠坐在沙發上許久都沒動。
過了好一會,他確認自己的蠢樣子不會被彆人看見後,沒忍住伸出手搓了搓臉。
心裡頭恨不得把謊報軍情的陸林揍一頓。
隻可惜,陸林沒回他消息已經很久了,可能是後廚真的很忙吧。
沒了顧慮後,江清韻帶來的那盤糕點很快就被宋時眠吃完了。
不過他的胃是典型的江城胃,重油重辣,那些甜膩膩的糕點非但沒能讓他吃飽,反而讓他的胃空落落的,心理上感覺越發的餓。
好在厲潮給他點的菜很快就被人送了上來。
吃完飯後宋時眠發現還不到晚上九點。他不知道厲潮什麼時候結束,就躺在沙發上玩手機,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厲潮搖醒的,睡得迷迷糊糊的宋時眠軟綿綿地趴在他懷裡,講話的語調有些黏糊。
“結束了嗎?”
厲潮“嗯”了一聲,“你要見瞿筱嗎?”
關於林季同,其實他有更多、也更殘忍的方法,可宋時眠卻對那個莫名被他欺騙的女生抱有極大的同情心,想方設法地想要見她一麵。
瞿岩以為自己費了好大勁才得到的邀請函其實是厲潮送過去的,原本隻想躲在角落隻顧吃東西的瞿筱在宴會中途的時候悄無聲息地被帶到了無人的房間。
她身上的所有通訊工具都被門口站著的保鏢收走了,就在她惶恐不安的時候,厲潮進來了。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的麵對厲家的繼承人,兩人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紀,可男人那身淩厲的氣勢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瞿筱快要哭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這個人?竟然在宴會中途把她叫到這裡來。
她並不認為是對方看上了自己,畢竟眼前的男人看她的眼神就跟看路邊的花花草草沒什麼兩樣,可能看花花草草都比看她有溫度一點。
“厲、厲先生……”她艱難的開口,“您叫我來這裡是?”
厲潮掃了眼瞿筱。
或許是被瞿岩養得很好的緣故,瞿筱很單純,是那種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單純,大大的眼睛裡什麼想法都藏不住。
難怪會被林季同這樣的人渣的騙。
不像眠眠……
他在心底滿意的想。
眠眠根本就看不上林季同。
完全忘了前段時間他是怎麼吃林季同的醋的。
他抬腿,坐在瞿筱對麵的沙發上,微微頷首,比起商量,他更像是通知。
“有人要見你。”
“不過在見之前,我希望你能做到以下幾點……”
也不知道厲潮跟瞿筱說了什麼,等他帶宋時眠來的時候,小姑娘坐在沙發上,表情有些空白。
宋時眠被厲潮扶著坐在她對麵,他看不見,隻能緊張的抓了抓厲潮的手臂。
比起剛剛在瞿筱麵前的盛氣淩人,厲潮此時老老實實地站在宋時眠身後,微垂著臉,看上去老實巴交的。
他道,“人就在你對麵。”
青年長相柔和,白皙的的手指握著一根導盲杖,雙膝並攏坐在瞿筱對麵,就連聲音也是溫和的。
“你好,抱歉貿然約你過來,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宋時眠。”
瞿筱看著他空洞無神的眼睛,心神一動,終於知道他的名字為什麼耳熟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聽見宋時眠補充,“林季同是我的學長。”
瞿筱的心跳在那一刻猛地加快,下意識就認為他們是來找她麻煩的。
“你們要乾什麼?”
宋時眠對彆人的情緒感知很敏銳,但在對麵的女生身上,他沒感受到多少惡意。
於是她決定好好和她談談。
“我沒有惡意,叫你來也隻是想跟你了解一下林季同,你對他了解得深嗎?”
瞿筱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她看了看厲潮,感覺關於宋時眠的事情根本不是林季同跟她說的那麼簡單。
她咽了咽口水,老實道,“他是我男朋友,我們在國外認識的,他追了我快一年,我就同意他了。”
“我承認,你們工作沒了的事是我做的,他跟我說你所嫁非人……”說到所嫁非人的時候她飛快地看了厲潮一眼,“他說,如果把你們的工作都攪黃,沒了錢的話,你們的生活沒有保障,這樣你就可以看清自己老公的本來麵目。”
“這些都是我做的,如果你要報複,就找我一個人好了。”
站在宋時眠身後的厲潮毫不留情地嗤笑一聲,“上趕著給人當槍使呢。”
宋時眠伸手捅了他的肚子一下,示意他閉嘴。
他掏出手機,溫聲道,“我想,我們中間可能存在一些誤會。”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我和林季同是在大二的時候認識的,在我心裡他一直是一個很好的學長,期間我們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但在我看來,這都是朋友之情。”
“在我畢業那段時間,他得到了去國外進修的機會,於是他出了國。”
“他一開始去國外的時候我們還有聯係,直到十一月份的時候……”
他把手機放在瞿筱跟前,上麵是他和林季同備份的所有聊天記錄。
“我們之間的聯係越來越少,到後麵甚至沒有聯係。”
瞿筱看著聊天記錄的時候表情有些空白,她喃喃道,“他追的的時候好像就是十一月。”
宋時眠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
“那我們姑且就算在他心裡愛情比兄弟重要。”
“瞿小姐,可以冒昧問你一個問題嗎?你同意他的追求是什麼時候?”
瞿筱感覺一個殘酷的事實正在朝她緩緩撕開,她的臉上甚至做不出什麼表情,隻能呆愣著回答宋時眠的問題。
“今年三月份的時候。”
宋時眠繼續把聊天記錄往下翻,“到三月的時候,他又開始聯係我了,很頻繁,而且話裡話外都在暗示他可以給我更好的生活。”
“這是……什麼意思?”
宋時眠抿著唇沒說話。
他身邊的厲潮道,“大魚釣到手了,又想起養在池塘裡的另一條魚。”
他說這話時的聲音很冷,連帶著神色也冷得不像話。
說來也可笑,甚至連魚都不知道自己是條魚。
宋時眠接著道,“之後就是他回國,後麵的事你應該也知道了,不過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他緩緩道,“林季同跟我表白了。”
他拿過手機,找到一個文件,裡麵赫然是那天宋時眠和他在咖啡館裡的對話。
其實宋時眠錄音也隻是以防萬一,沒想到讓他錄到了林季同偽君子的一麵。
錄音裡的林季同由一開始的冷靜到最後毫無形象的破口大罵,聽得瞿筱一愣一愣的。
她完全想象不到,平日裡溫和脾氣又好的男朋友私底下會是這樣的一幅麵孔。
她聽著他話語裡的要挾和詛咒,才知道自己究竟都幫他乾了些什麼。
“我……”越往下聽,瞿筱的臉色就越發的白,“我不知道。”
“不、不對!這不是他,他不是這樣的!”
宋時眠拿著手機的手頓了頓,他明白她的心情,畢竟他和林季同這麼多年的朋友,他也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人。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讓你更難以接受的還在後麵……”
宋時眠抿著唇,覺得這樣對一個陷入戀愛的女生來說好像有些過於殘忍了,但比起殘酷的現實,隱瞞才是最不可恕。
他手裡的最後一段錄音,是那天他和林季同打電話的對話。
上一段錄音可以說是林季同對宋時眠求而不得的發狂,而在這段錄音裡,無異於把一個女生所謂的“愛”踩在地上踐踏。
“……他家那個女兒又蠢又傻的,兩句話就被我哄得團團轉,等到我和她結婚,瞿家遲早是我的囊中之物……我又不喜歡她……”
在熟悉又陌生無比的聲音裡,瞿筱一點點彎下腰,神色蒼白,捂著胸口乾嘔了出來。
宋時眠被她的動靜嚇了一跳,猶豫著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你沒事吧?”
他不說還好,一說完,房間裡頓時傳來驚天動地的哭聲。
她哭得實在大聲,彆說宋時眠和厲潮,就連守在門口的保鏢都忍不住開門露出一條縫看看發生了什麼,彆讓自家少爺搞出什麼人命來。
他們隻是月薪一萬的保鏢,不是刀尖舔血的雇傭兵。
宋時眠身邊沒什麼女性朋友,見她哭了也不知道怎麼安慰,手在瞿筱的肩膀上,感受著她抽動的身軀,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
最後隻能捅了捅身後的厲潮。
厲潮無辜道,“我隻會哄眠眠。”
瞿筱把宋時眠的工作搞沒了,他不對她下手已經算是看在瞿岩年紀一大把的份上了,還指望他哄她?
好在瞿筱也不指望他們倆哄,哭過後自己抽抽噎噎地從包裡翻出紙巾搽鼻涕。
她吸了吸鼻子,妝都哭花了,不過情緒倒是穩定了許多。
她站起來,紅著眼睛先給宋時眠彎腰道歉,“對不起,我把你的工作搞砸了。”
然後又彎腰給厲潮道歉,“對不起,我好像也把你的、你的工作搞砸了。”
宋時眠心底有些詫異,瞿筱比他想象的要富家小姐要好得多,就是性子太單純了,難怪輕易地就被林季同哄騙了去。
她又接著道,“關於你們工作的事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如果你們心底還有怨氣的話我願意承擔。”她看了眼厲潮,“但請放過我的父親,他什麼都不知道,這些都是我做的。”
宋時眠沒在意她的這番話,他一開始對瞿筱的確是恨的,可更應該恨的,不是糊裡糊塗做了持刀的人,而是躲在背後的始作俑者。
他問瞿筱,“林季同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瞿筱捏著包,小嬌的身軀還有些微微顫抖,可神色卻是冷的。
“我不會讓他好過的。”-
瞿筱從包間出去的時候已經快接近十一點了,手機上麵全是瞿岩的未接電話。
她拿到手機的第一時間就是給他回了個電話。
瞿岩都快急死了,甚至都差點讓厲家幫忙找人,“你去哪裡了?怎麼電話也不接?”
瞿筱道,“見了個朋友,聊了幾句,沒注意看手機。”
她問,“林季同呢?”
一說起林季同,瞿岩的臉色就不是很好,“走了。”
“走了?”
“宴會才剛開始沒多久,他像是看見鬼一樣神色慌張的跟我說要去上廁所,上了半小時就跟我說醫院有急事先走了。”
他勸瞿筱,“筱筱啊,不是爸說,這林季同根本就靠不住,出身又低,你是沒看見他在宴會裡的樣子,隻差把野心寫在臉上了。”
以往瞿岩這麼說少不了要被瞿筱不滿的頂嘴,可這回她卻奇異地沉默了下來,好一會才道,“我知道了。”
她掛了電話,站在空蕩蕩的走廊,隻覺得夜風冷入骨髓。
她給林季同打了個電話。
對麵接得很快,似乎知道她會打過去,拿著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跟瞿筱解釋。
“抱歉啊筱筱,我也想陪著你的,可醫院有急事,我不得不離開,下次我一定登門道歉好不好?”
瞿筱張嘴,想問他有沒有喜歡過自己,哪怕就一點?
可林季同的下一句話打破了她的幻想。
“筱筱,你讓超市那邊把我學弟丈夫辭退的時候他們有說什麼嗎?”
這一刻,喜不喜歡都不重要了。
聽著他的聲音,瞿筱就是一陣反胃,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跟他說就掛斷了電話。
林季同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先是有些不可置信,然後一股憤怒湧上了他的心頭。
積攢了一晚上的情緒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出來,他把手機猛地砸在地上,一腳朝前麵的桌子踹了過去。
他像個陷入狂躁的獸類在屋子裡轉來轉去,最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焦灼的抓了抓頭發。
他嘴角帶著淤青,不止嘴角,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有些傷,身上的襯衣因為扭打蹭得又臟又亂,可他沒什麼心情去換。
恐懼充斥著他的內心。
林季同快要瘋了。
從他在宴會上看見厲潮的瞬間他就要瘋了。
為什麼?為什麼宋時眠嘴裡的超市職員會是厲家的繼承人?
如果是同名都還好,可那張臉,當初站在宋時眠身邊的就是那張臉。
他甚至都來不及思考為什麼厲潮搖身一變就成了厲家的繼承人,心裡頭隻有一個想法:
一定不能讓他發現他。
於是他慌不擇路地逃離了大廳,跟在幾個服務員身後,躲在了員工廁所裡,也聽到了那段對話。
可知道了又怎麼樣?
如果他針對的隻有宋時眠還好,一個玩物而已,厲潮不至於對他下手,可他還讓瞿筱去宋時眠說的那個超市找他……
都是瞿筱那個廢物!辦個事都辦不明白。
林季同又焦躁地在屋裡開始轉圈。他完全找不到任何解決的辦法,大廳裡那遠遠的一瞥,仿佛一把高懸著的利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在他的頭上。
他這邊不知道怎麼辦,醫院那邊又打電話來叮囑他。
“小林啊,明天的事你彆忘了,醫院是看中你才讓你去陪同的,記得好好表現,彆給咱們醫院丟臉。”
第二天,醫院的領導全都嚴陣以待。
畢竟那批醫療器械他們等了很久,而且不止醫療器械,厲家還無償給醫院捐了筆錢,那筆錢都夠醫院再換一批新的設施了。
這哪是合作商,明明就是衣食父母,難怪知道厲家要來參觀,全院上下都嚴陣以待。
厲家的人還沒來,院長就帶著一乾醫生等在門口。
厲家的人一向低調,院長不敢帶太多人,就選了幾個比較信任的醫生,林季同就在其中。
他不知道今天來參觀的是厲家,隻當是什麼領導,此時的他也沒了什麼想出風頭的想法,神色萎靡的躲在人群裡,一看晚上就沒睡好。
旁邊的同事看著他的臉色,問他,“昨天晚上沒睡好?”
豈止沒睡好,他直接就沒睡,一閉上眼睛就是厲潮的臉。
不過這種事他自然不會跟同事說,打了個哈哈就應付過去。
太陽越升越高,當時間走到十點到時候,一輛邁巴赫緩緩停在了醫院門口。
厲潮此行沒帶什麼人,就他和助理。
助理先下的車,瞧著等在醫院的那乾人,眼神不動聲色地從躲在後麵的林季同臉上掃過,彎腰打開了後座的門。
林季同耷拉著眼,思緒有些混沌,耳邊忽然傳來幾個女生的驚呼聲,他愣了愣,緩慢地抬起頭。
隔著好幾個人,他的目光和厲潮在半空中對上。
那一瞬間,林季同如墜冰窖。
院長走向前,和厲潮握手,“小厲總,我之前和你父親有過一麵之緣,如今見你,果然虎父無犬子,一表人才啊。”
厲潮很疏離地和院長碰了下,“抱歉,行程很趕,我隻有兩個小時的時間。”
“我懂。”院長道,“我們往這邊走,我給你介紹……”
厲潮淡淡道,“院長您年紀大了,換個人來介紹吧。”
院長愣了瞬,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你看我,我一個老頭子說話有什麼好聽的,這樣吧……”他朝身後的人群裡招手,“小劉,你來。”
他叫小劉的是一個年輕的護士,長得很漂亮,聽見院長喊她,她眼睛亮了亮,就要上前來。
結果被厲潮打斷了,“不用。”
他的眼神往人群裡掃了眼,抬了抬下巴,眼裡沒什麼感情,“就他吧。”
院長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對上了林季同麵如死灰的臉。
“這……”他猶豫道,“小林才剛來醫院沒多久,有些業務可能不是很熟。”
厲潮抬腳往裡走,語氣輕飄飄的,“沒關係,我就要他。”
瞧著厲潮的模樣,院長有些驚疑不定,但眼看厲潮都走遠了,他隻能咬牙把慘白著臉的林季同拽了出來,“愣著乾什麼,趕緊上去啊!”
說完後,他壓低聲音警告林季同,“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應該不用我教你吧?有點眼力見,彆惹厲總不開心。”
林季同硬著頭皮站在厲潮身邊。
男人步履不停,黑色的皮鞋落在地板上發出沉穩的聲音,每一下都像鼓點,敲在林季同的心口。
走了一段後,他停了下來,看了眼林季同,“怎麼?等我問你嗎?”
此時的林季同跟之前的樣子判若兩人,他臉色灰白,完全沒了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樣,囁嚅著張了張嘴,半響也憋不出一個字來。
院長站在他身後重重地咳了一聲。
他隻能硬著頭皮小聲介紹。
聽了會,厲潮開口,“這位是醫院的醫生嗎?看著挺年輕的。”
林季同沒說話。
院長道,“這是醫院剛進來的沒多久的醫生,林季同,他才從國外進修回來沒多久,很有前途的,隻能是見厲總緊張,說話有些不利索。”
厲潮往他胸前瞥了眼,“林主任,剛來就能當上主任了?”
他是瞿家送進來的,再加上技術的確還可以,所以自然要比其他人的待遇好得多。
聽厲潮這話,院長心裡一突,朝他臉上看去。
男人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可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能看見厲潮對林季同隱隱的不待見。
院長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厲潮又開口了,“國外進修,去了幾年?”
院長當即心裡就有了決斷,低下頭道,“兩年。”
“兩年啊……”男人的語氣輕飄飄的,“據我所知,那邊的進修很嚴苛,兩年就能完成任務,林主任還真是人中龍鳳。”
林季同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你什麼意思?”
厲潮歪了歪臉,目光落在他臉上,“你是在質疑我麼?”
比林季同還要驚慌的是院長,他的下一句話甚至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被他一把拽了過去。
他將林季同塞到身後的人群裡,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扭頭朝厲潮笑道,“林醫生沒睡好,糊塗了,說話不過腦子,厲總彆和他一般見識。”
他頓了頓,接著道,“關於他的資曆問題,醫院回去會好好調查的,屆時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他著重強調“滿意”兩個字。
短短兩句話,林季同的職業生涯就這樣輕飄飄地畫下了句點。
男人沒說話。
助理適時道,“院長,這好多東西我們都不懂,勞煩您介紹一下。”
院長朝身後使了使眼色,拉住林季同的醫生頓時就把他拽著離開了人群。
林季同回頭。
男人被擁簇在人群裡,身上的氣質矜貴疏離,哪怕什麼都不做,也依舊是人群裡最顯眼的那個存在。
察覺到他的目光,他微微側頭,看著他,緩緩勾起唇,無聲的嘲弄-
等到送走厲潮後,院長第一時間就去找了林季同。
他一看見他,臉色就格外的不好,“你是什麼時候得罪厲總的?”
林季同說不出來。
院長恨聲道,“要是因為你影響了他對醫院的捐款,彆說厲總,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你這段時間彆來上班了,回去等醫院通知吧。”
通知?什麼通知?
林季同伸手去拽院長的手,“院長,你知道的,我沒有作假,證書你都看過的……”
“我也是醫生,你的證書有沒有水分我比你還清楚。”他扯開林季同的手,你現在最好去求求瞿家,看他家能不能保你一命。”
林季同慘白著臉呆坐在椅子上。
瞿家……
他愣了愣,隨即臉上浮現欣喜,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掏出手機撥打了瞿筱的電話。
“您好,您撥打的用戶正忙,來電信息將以……”
林季同再打過去還是這個提示音。
巨大的恐慌瞬間將他淹沒,他找到瞿筱的微信,哆哆嗦嗦發了個消息給他。
可回應他的隻有巨大的紅色感歎號。
啪嗒——
手機落在了地上。
林季同緩緩合上眼睛。
他這回是真的完了-
醫院的結果來得很快,林季同涉嫌造假,被醫院辭退了。
被醫院辭退還好,但他造假這件事是要被記錄在檔案上的,也就是說,但凡是家好一點的醫院,都不能再用他了。
他接受不了這個結果,他進修的證書是瞿家弄的,怎麼可能會是假的?
可他怎麼都聯係不到瞿筱,甚至去瞿家的彆墅還沒說上一句話就被門口的保鏢趕了出來。
最後林季同沒有辦法,將電話打給了院長。
他被逼到走投無路,說話都開始變得顛三倒四的。
“不是我……我明明去進修的,怎麼可能會是假的……是厲潮在搞我,你們不能這樣,憑什麼有權有勢就可以對把我工作搞沒了,我要告你們!”
院長無奈道,“你知道你證書虛假的證明是誰給醫院的嗎?”
“是瞿家。”
“他們用錢買通了其中一個醫生,讓他給你蓋了章,聊天記錄和轉賬金額都在,當然了,也有你同意的聊天記錄。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事,怎麼能是彆人冤枉你的呢?”
“年輕人啊……還是要腳踏實地的好,彆老是想著走捷徑。”
說完後院長就掛了電話,任由林季同再怎麼打都不接了。
與此同時,一則消息在A大的各個群裡瘋狂散播。
曾經來學校演講過的知名校友林季同涉嫌賄賂導師,用高額的金錢換取出國的進修機會。
也不知道是哪個牛人爆出來的消息,就連和導師的聊天記錄都有,學校刪都刪不掉。
緊接著又有人查到他因為資曆造假被醫院辭退,像是為了迎合什麼人一樣,無數醫院紛紛站出來表示以後都不會再錄用他。
當初光風霽月的學長一遭淪為這樣一個道貌岸然的小人,成為了無數學生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