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老太太話,是老太太語氣,讓周嬤嬤息聲不再喊冤,“咳——咳咳——”幾聲哭嗆,才道:“奴婢伺候小姐伺候三十九年八個月,開春就滿十年。”
“你既伺候我這麼多年,應當知曉我對你不薄。”
“奴婢雖被銀錢迷眼,但也隻是遞個消息,絕謀害主子之意,也絕沒有做過半分傷害主子舉止。”周嬤嬤求情道,“老太太,奴婢隻是被豬油蒙心,貪圖黑心錢,看在奴婢伺候您這麼多年份上,您饒我們一家子罷……”
林氏怕老太太一時心軟仁慈,忙開勸道:“母親,此最惡不在勾連外人,而是他們串通把心思打在淮兒津兒身上,吃喝嫖-賭,但凡他們染上哪一樣,後果不堪設想……”
老太太輕拍拍林氏手,道:“我省得。”
“你由頭,興許我能聽進去一。”老太太對周嬤嬤道。
“求老太太念我伺候多年份上,寬恕奴婢犯糊塗,那年您……”周嬤嬤隻一直著樁樁件件往,試圖以此打動老太太,挽回些情分。
老太太沒再聽下去,對林氏道:“你來發落罷,需礙著我情麵。”
“你們婆媳好狠心!”周嬤嬤終崩潰,蠕動著朝前啐一,想著繼續掙紮向前,瞠紅眼,被人拖住繼續罵道,“哪家伯爵娘子身邊婆子不是風風光光,被當作半個主子養著,偏是我最落魄最下賤……我不要風光也罷,竟被一個商賈家奴出身粗使婆子踩著,甚麼好處都讓著姓申一家,我不服……”
未等她再繼續出汙言穢語,旁邊婆子已經把她嘴又給綁上。
“抬出去罷。”林氏吩咐道。
……
夜風靜,屋內燭火不再搖曳,伯爵府外也再沒有傳出狗吠聲。
林氏陪老太太坐許久,沒有幾句話,隻靜靜陪她坐著。
“夜深,你回去罷。”老太太言道,“我能想得明白。”
等到林氏走,老太太終又道:“留她條性命罷,其餘我就不管。”
林氏點點頭。
……
……
收拾完周嬤嬤一家,但裴少淮反擊遠沒有結束。
沒過多少時日,各個茶館裡生意比往常火爆許多,他,因為書先生得新故。不再那功夏商周,也不論那英雄鬨春秋,更不談大家背熟青史流,而這京都城裡彎彎道道。
這故主角正是小殷五爺,連號都不帶換。
他書香門第秀才郎,識淵博有才,家道中落討活計,迫不得已當幫閒。
但“盜亦有道,閒亦有嫌”,小殷五爺素來正直仗,瞧不那些蠅營狗苟路數,是把富家子弟金蠅蟲叮金蛋給抖露出來——
那高官厚祿家世祖是如何玩樂,牆上掛是畫,手裡握是白玉章,葉子牌賭是千金之數,嘴裡吃八珍玉食,家中已是妻妾成群,家外養著青倌兒吹拉彈唱……把世祖們奢靡之態得有鼻子有眼兒。
更是那句臉上寫著“風雅”字,袖子掩著是“官”“財”字,一字不落地講出來。
“前人田地後人收,這小小金蠅蟲收自家地,又盯著他家田,小嘴不大,胃不小,欲知官網能不能收這金蠅蟲,且聽下回揭曉。”書先生積木一敲,戛然而止,聽得叫人遐想萬分。
原來高官之子也有出來當“幫閒”,隻不過披身高貴皮子而已。
……
又這徐家,徐大人晉升吏部尚書在望,徐夫人與兩位兒媳少不得要與許多官夫人們往來。
人以群分,她們結交相識也多是清流之官人家。
平日裡喝茶敘話,總不時談及徐夫人兩個兒子,大兒徐望同進士出身,三年庶吉士後賜官刑部,小兒子徐瞻高中榜眼,直接留任翰林院,便有貴婦人問道:“一門三進士,徐夫人是如何掌家,有甚麼好招數小竅門,出來叫我們領悟領悟。”
“哪有甚麼竅門,不過是家和萬興罷。”徐夫人笑盈盈道,“若想家和,最重要便是後宅安寧,這好兒媳是關鍵。”
其他夫人連連稱是,不免又讚歎徐夫人兩個兒媳都是識大體、有本。
徐夫人話題一轉,壓低點聲音,道:“這兒郎親,有件大家不可不防,外頭都在傳這京都城裡有‘金蠅蟲’,專門挑未諳世公子哥下手,萬一一時鬆懈叫這小蟲子盯上,可就麻煩。”
“我也聽。”有夫人應和道,“昨夜官人把兩個兒子叫進去仔細叮囑一番……隻是孩子年歲小,不能完全意會,又不知曉其中利害輕重,就怕有盯不住時候,給那小蟲子可乘之機。”
臉上露出鬱鬱之色。
有些夫人未曾聽金蠅蟲,則在跟左右旁人打聽是甚麼意思。
又有個夫人站出來道:“若是知曉這害人蟲子出自何家何人,通力他給抓,自然也就沒有隱患。”
“是矣是矣。”眾夫人紛紛應和。
“隻是,上哪去這小蟲子給找出來?聽他們行跡隱蔽得很。”
這時,徐夫人適時出提醒道:“既然是挑金蛋下手,自然是哪裡金蛋蛋多,金蠅蟲就往哪兒飛,諸位夫人不妨回去想想,這京都城裡,誰家有沒就聚著一窩一窩金蛋蛋……回頭再跟自家官人知會一聲。”
諸位夫人明,隨即點頭,道這是個好法子。手機地址:(小)看書更便捷,書架功能更好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