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2 / 2)

他臉上先是驚,再是怒,最後是慚顏,目赤耳熱,口吐熱氣,方才在貢院外的那抹喜色,蕩然無存。

徐言成看到了詹清遠那赤紅的脖頸,歎了口氣,低聲自言道:“果真是不堪。”緊接著在甲三號坐了下來,不再理會盯在他身後的“刀子”。

……

初覆不考帖詩,考四書文一篇、經論一篇,默寫經文一篇。

難度比正場要小一些。

後麵的三場,大抵情況皆是如此。

今日,還未到申時,已經有三十人交卷,沈知縣揭下封條,放頭牌。這一回,三個小子都交了卷,一同出去。

貢院外。

徐言成正欲登車,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喊聲:“徐言成你等等。”略帶著些惡狠狠的意思在裡頭。

“少淮、少津且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徐言成早知道詹清遠會來找他,隻不過沒想到這麼耐不住性子而已。

詹清遠跑上前,道:“徐言成,咱們相識多年,你怎可如此戲弄我?你不是他們兄弟二人學問十分不堪嗎?”

“我本意是,與他們的學問相比,連我都自慚形穢,豈知你會那般理解?”徐言成直言道,“正因與你相識多年,我才不好與你挑破。”

又道:“你何必如此怒氣騰騰來尋我?”

“我自不是那個意思。”詹清遠掩飾道,不知是如何咽下怒意的,佯裝笑著道,“我不過是替你擔憂而已,豈是怒氣騰騰,咱們兄弟二人,切莫會錯了意,生了隔閡。”

他貼近徐言成,湊在耳根旁,低聲道:“你學問之好,我素來是知曉的……你們家夫子傾囊相授,把兩個外人教得比你好,壓你一頭,這不是順著胳膊往外拐嗎?我方才急了,語無倫次,實則是想提醒你而已。”

一副替徐言成打抱不平的模樣。

此時,徐言成已經聽得心生怒意,道:“你可知,那染坊門口為何要賣鹽?”

徐家和詹家有所往來,徐言成身為長孫,自然不會與詹清遠撕破臉皮的,故此沒有明說,隻留了一句“清遠兄再好好想想罷”,而後離開了。

詹清遠怔怔,這回,他沒有再會錯意,徐言成是譏諷他——既要顏麵,又多管鹹事。

……

詹清遠想要離間三人,豈會得逞?

早前,不管是徐言成的父親徐望,或是其二叔徐瞻,皆已與徐言成袒心聊過,說是——這世間的人才千千萬萬,淮津兄弟隻是其中之二,與他們相和,則可一同進步,與他們相悖,也改不了這“萬千人才爭過獨木橋”的事實。

一木難成材,萬木爭光,方能筆直朝天生長。

如今的徐家與裴家,姻親、師徒、同門,層層關係疊在一起,豈容外人挑唆?

……

後麵的三場考試,不知詹清遠是何想法,沒有再來參加。

半月之後,縣試五場考試全部結束,依據前麵四榜的成績,縣衙貼出最終的榜單記——長案。裴少淮文章最佳,位居第一,即為縣試案首,裴少津、徐言成緊隨其後。

段夫子道:“四月的府試,可以繼續參加矣,年中的院試,則還需再斟酌斟酌,你們年歲尚小,還是不要太過冒進為好,免得失了信心,得不償失。”

三人縣試名次不錯,府試問題應該不大。但是院試,從二十歲到五六十歲,多的是老童生厚積薄發,要爭一個秀才名頭,難度陡然上升。

除了裴少淮借著“縣試案首”的名頭,大概率可以上榜以外,裴少津和徐言成未必可以。

所以段夫子才提議,府試之後,多積澱幾年,再參加院試。

因三個小子忙著溫習功課,備考府試,裴徐兩家皆沒有大辦慶賀,也沒有四處聲張。

……

……

淮津兩兄弟通過了縣試,名次靠前,景川伯爵府裡,因此發生了些許的變化。

主要是逢玉軒那邊。

裴若竹,竹姐兒,年已十四,是個十分要強的性子,棋琴書畫,不敢說樣樣精通,至少是有模有樣,與彆家的女兒相比,不落下風。又跟著林氏學過看賬管數,林氏試著讓她管過幾間鋪子,皆沒出過大差池。

年底時候,林氏忙不過來,還會叫她到賬房裡,一同梳理年賬。

這樣的性子,林氏回娘家與嫂子敘話時,都忍不住誇讚一聲,道:“英兒她那三姐,性情、手段都是好的,隻可惜是個庶出……我雖有心,卻無力幫她甚麼。”

自打津哥兒通過了縣試以後,竹姐兒出門的次數是越來越少,輕易見不到人。

沈姨娘先是說竹姐兒近來身子不適,替她推掉了看管鋪子的那些活兒,過了不久,又來同林氏商量,讓林氏把教竹姐兒棋琴書畫的女先生給退了,道:“這些日子,她身子不適,平日裡隻能繡繡花,做些輕鬆的……顧不得學恁多其他的,夫人不若把女先生退了罷。”

沈姨娘表現得如此明了,林氏豈還能不意會?

待沈姨娘走後,林氏悵然,感慨道:“也是愛女心切,為之謀長遠,唉——”

……

這日,林世運從揚州回來,帶回來不少好料子,叫人給妹妹林氏送來不少。

英丫頭很高興,選了好幾匹素錦的料子,說道:“這幾個料子,用來製春裙,最合適不過了。”想了想,又道,“竹姐姐的針線最好,做的衣裳好看又合身,我去叫她過來,好好合計合計,做幾身好看的,等到樊園賞春的時候,一同穿上新衣裳去頑。”

姊妹倆年歲相近,素日裡十分合得來。

可英姐兒已經好幾日沒有見到竹姐姐了。

她還沒來得及出門,就被林氏叫住了,道:“英兒,你回來。”

林氏讓女兒坐下來,靠在她身邊,語重心長說道:“往後,你竹姐姐不會再去甚麼樊園,亦不會再去其他人家頑了,你乖一些,不要去院裡打攪她。”

英姐兒不傻。

她依稀能想明白一些,但不完全明白,聽母親這麼一說,眼睛有些發紅,噙住淚水問道:“娘親,為甚麼?竹姐姐明明樣樣都做得好,為何要被姨娘禁在院子裡,不讓出去?”

又道:“從前祖母不是說,等竹姐姐及笄了,要替她在京都裡找戶好人家嗎?”

林氏聽聞女兒問這樣的話,便知曉,女兒也猜出了些許意思。

林氏道:“你祖母歡喜記的人家,在沈姨娘看來,未必是好,英兒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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