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忙結婚,有人忙單身。
就在洪衍武享受婚姻幸福的同時,誰都不會想到,楊衛帆卻剛剛等來了離婚手續的完成。
實話實說,就連楊衛帆自己也沒能想到,他和周曼娜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確實,在周曼娜固執地走出國門這件事上,他發現自己對妻子並不真正的了解。
但剛開始,他把自己和周曼娜之間的婚姻,還沒有想得這麼絕望。
他一直以為周曼娜隻是太貪玩,太任性,太不成熟而已。
是因為身為獨生子女,才被周家二老給慣壞了。
想想看,連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又怎麼可能有勇氣去承擔一個做母親的責任呢?
所以他儘力克製著自己悲哀與痛苦,儘力站在對方的立場上考慮,主動為周曼娜的一切行為開脫著。
他以為隻要周曼娜看到了真正外國的樣子,她就會滿足了。
慢慢的,通過全方位的認知和觀察,也會從而有個理智的判斷。
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就可以好好談一談了。
她多半會認識到自己因為理想化犯得的錯誤,多半會因此後悔。
但無論她是否主動向他開口認錯,隻要她想回來,他都願意隨時原諒她。
從此把一切不愉快徹底遺忘,好好過日子,恢複他們往日寧靜與平和。
甚至重新再要個孩子,好讓兩個家庭的父母不再為他們操心。
可他萬萬沒想到,儘管他一直認為他們的感情麵臨困境是暫時的,等有朝一日一切都會重新好起來的。
但事情的發展卻偏偏與他的期盼恰恰相反。
首先自從周曼娜出國之後,他能得到有關她的消息就越來越少。
她說沒有時間給他回信,理由是工作學習很忙。
這樣很快,她的信就由原來的幾頁紙變成一張紙了。
甚至有時連一頁紙也寫不滿了,而且信裡的內容,充斥著對國外生活的理想化認知反倒越來越嚴重。
所以儘管他自己一直堅持著給周曼娜寫信,信裡麵充滿了對她的思念和生活上的關心。
可這種曠日持久的堅持,換回來的是對方漸漸的冷漠。
最終她唯一的回饋,變成了每個星期僅像例行公事一樣的一通越洋電話。
甚至由於時間是隨機的,又存在著時差,有時候他很可能沒接到。
那麼這個電話,也就隻能等到下個星期她想起來的時候,才會再打來了。
其次,哪怕這種為數不多的溝通機會,也照樣能讓他們理念不同造成的緊張關係日益嚴重。
因為自作主張跑到國外待了一段時間以後,周曼娜竟然也要乾涉起楊衛帆的未來了。
她不滿意楊衛帆在軍隊藝術院校深造,提出要讓楊衛帆也辦出來,到巴黎來進修聲樂。
這樣楊衛帆就能走向國際樂壇,取得更輝煌的成就。
同時,他們倆也能一起再浪漫之都卿卿我我了。
可偏偏在這個的問題上,楊衛帆是有自己堅持和清醒認識的。
他知道自己的現有成就是怎麼來的,自然斷然拒絕。
理由也很充分,他說自己的音樂唯有在共和國的土壤上才能生長。
他跑到國外去學聲樂,不但是盲目的也是無效的。
而且他也壓根沒想過進軍國際樂壇,他隻需要國內的聽眾承認和喜歡就足夠了。
犯不著跟洋鬼子的屁股後頭轉悠,也用不著他們來承認什麼。
所以反倒追問起周曼娜玩兒夠了沒有,什麼時候回來。
結果這一下倆人就針尖對麥芒的杠上了。
大約是受法蘭西自由空氣的熏陶,身在國外的周曼娜不但脾氣見長,學問更見長。
在兩個人爭吵過無數次後,她竟然懂得運用法律手段來脅迫自己的丈夫了。
她表示楊衛帆如果不出國就是不愛她,那他們今後就會分歧越來越大,以至於不會再有共同語言。
要是那樣倒不如離婚的好。
還說反正她是不打算在回來了,到底願不願意再跟她維持夫妻關係,任楊衛帆選擇。
而後麵的事兒更讓楊衛帆萬萬沒有想到。
因為在他刻意中斷聯係,想要兩個人都冷靜冷靜的時候。
周曼娜居然不是說說而已,還真的打發一個國內的律師登門找他來辦離婚手續。
這可是讓人實在不能忍了。
楊衛帆趕走了律師,於怒氣衝天中,終於在電話裡痛罵了周曼娜。
由於情緒失控,也不免舊事重提,對她自作主張做人流的事兒興師問罪。
可他沒想到的是,麵對他的指責,周曼娜不但毫無悔意,反倒理直氣壯把他傷得更重了。
她宣稱女人不應該是生育機器,法國女人就有許多終身不要孩子的。
所以她不但不後悔,就是今後她也不打算再要孩子了。
在楊衛帆不可置信中,周曼娜的聲音仿佛是從一個很深很深的洞穴裡發出來似的。
就在這個時候,她靈活運用在國外吸收的一切見識,給了楊衛帆的情感致命一擊。
“我知道你怎麼想我。可我不在乎。你也彆那道德那一套把自己標榜得太高了。因為我們都是,正常人、普通人、凡人。”
“我過去一直沒發現,你的思想原來那麼落伍和迂腐啊?你還真信什麼革命傳統,愛國主義那一套啊?可笑、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