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上過大學的齊斯:“……”
玩家們陸陸續續出現在了街上,從穿著到長相都和周圍的原住民格格不入,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感覺有什麼不對。
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怎麼回事,目前看來,在場眾人中隻有齊斯擁有清醒的意識。
齊斯數了數,加上自己一共隻有十三個人。傍晚時和尤娜砍價的背包客不見蹤影,另外一個看上去有些陰鷙的男人也不知去了哪兒。
“是因為隻有十三個人喝了安神湯嗎?”齊斯隱隱有所猜想,並不太確定。
正思索著,原本胡言亂語、自說自話的眾玩家們忽然都安靜了下來,井然有序地排成一條長隊,搖搖晃晃地向一個方向走去。
齊斯默默跟上,始終和最後一人保持兩步的距離,以防被傳染。
隊伍穿過拱門,在狹窄的巷道間轉過幾個彎,如同溪流一樣彙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眼前是一個橢圓形的廣場,略微傾斜的地形使得所有人都能抬頭仰望高處的教堂。
高大巍峨的尖頂宗教建築高踞大理石高台,在灰色的天空下高聳陡峭得像一條劃破天際的裂痕。
穿著布衣布裙的人們在教堂前聚集,竊竊私語。
“我昨天又做那個夢了,黃色的天空和黃色的海,除了一座孤島外什麼都沒有,真可怕啊……希望主教大人能救救我們!”
“上個月我出海時,聽到海裡有人呼喚我的名字,我好不容易才撿了一條命回來,至今仍時常能聽到邪神的聲音……這一定是那個該死的女巫帶來的詛咒!”
“夢裡的囈語聲越來越頻繁了,那座島離我越來越近了,邪神在注視著我們!一定是莪們的祈禱還不夠虔誠,主才不願意庇佑我們……”
齊斯大概聽明白了:這些人都是某個宗教的信徒,不知受到了什麼詛咒,被邪神的囈語纏身,總是夢到無望海的場景。他們在此處聚集,是想向所謂的“主教”求助,解決身上的問題。
“他們夢到無望海,在無望海的我們夢到他們,還真是有緣啊。”齊斯略感幽默地自語,沒來由地想到“莊周夢蝶”的典故。
究竟是玩家做夢成了信徒,還是信徒做夢成了玩家?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主教大人來了!”
“神啊,救救我們!”
人群忽然嘈雜起來,紛紛向一個方向匍匐。
齊斯迎著他們的朝向看去,隻見教堂的門緩緩打開,一個穿紅衣的男人出現在高台之上。
那人一頭黑色的長發,東方人長相,身上的紅衣垂在地上,是中式祭服的式樣。
一開口,就是滿滿的神棍氣息:“你們每個人都有罪,而神願意給你們一個贖罪的機會……”
齊斯的神情古怪起來,他屬實沒想到某位邪神如此陰魂不散,竟然有閒心在這兒玩角色扮演。
……還一點兒也不儘職儘責,連麵貌都不改一下。
紅衣人好像完全沒注意到齊斯的存在,自顧自說了下去:“付出你們所能付出的代價,金錢、血肉亦或是痛苦,而我將聆聽你們的祈禱,實現你們的願望。”
信徒們歡呼起來,陸續起身,爭先恐後地向高台湧去。玩家們也都跟了上去,眼中現出如出一轍的狂熱。
齊斯混雜在人群中,一步步走上高台,在紅衣人麵前停步,神情似笑非笑:“邪神閣下,你剛掙脫了束縛就四處亂跑,不怕再被規則放逐一次嗎?”
沒有回應。紅衣人始終目光悲憫地注視下方的人群,唇角噙著一抹戲謔的笑容。
齊斯眉毛微挑,伸手去觸祂,手指卻從祂身體中漏去,就好像穿過一團無形的虛影,落不到實處。
“什麼情況?眼前的這一幕幕隻是舊日幻影,我們隻能看,不能橫加乾涉,是這個意思嗎?”齊斯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
信徒們完全看不到高台上多了一個人,他們在一個銅製的捐獻箱前排成長隊,喃喃念叨著“但願不被邪神注視”,殊不知最大的邪神就在台上看著他們。
他們虔誠地禱告,隨後往捐獻箱中投入金幣,或是劃破手臂,滴入鮮血。
“這算什麼?用極端信仰對抗邪神的囈語,算是以毒攻毒嗎?”齊斯虛著眼無聲地吐槽,百無聊賴地看著玩家們也排隊走到了捐獻箱前。
與信徒們不同的是,在靠近捐獻箱後,玩家們身上生出陣陣濃鬱的黑煙,湧入紅衣人身上。
齊斯自然認得那黑煙是什麼,忍不住笑出了聲:“詭異遊戲還真是不放過任何收集罪惡的機會啊……”
“詭異遊戲?”耳邊響起常胥疑惑的聲音。
這貨不知為何沒有跟上大部隊,反而幽靈似的飄到了齊斯身旁,像極了某些手遊裡的隨從掛件。
齊斯強壓下額角狂跳的青筋,問:“你不去捐獻嗎?”
常胥說:“我沒有願望。”
“怎麼可能沒有願望呢?是個人就會有願望,比如我的願望就是——”齊斯卡殼了,他忽然發現他也說不太清自己的願望是什麼。
治病?那隻是順帶的,如果治不好病的話,選個好看的死法自殺,早死早超生也不是不行。
毀滅世界?這聽起來就和“我的夢想是世界和平”一樣假大空……
齊斯下意識看向正莊嚴地矗立著,一絲不苟地主持捐獻儀式的紅衣人。祂依舊站在原地,視線卻不知何時投向某一處,滿含笑意地凝望。
齊斯看過去,隻見一個金發的小女孩正抱著一個潔白的象牙雕像,安安靜靜地蹲坐在流溢著臭水的角落中。
她長著一張甜美的臉蛋,咽喉處卻生著一塊醜陋的魚鱗,妖異得像是一個詛咒。
是尤娜。準確地說,是幼時的尤娜。
“你的願望是什麼?”常胥等了一會兒,沒等到齊斯的下文,不由追問。
齊斯死死地盯著尤娜手中的雕像看,直覺那會是關鍵道具。
要怎麼才能弄到手呢?
常胥問:“你的願望是什麼?”
“我的願望啊——”齊斯拉長了音,忽然抬手指向蜷縮在角落中的尤娜,“我想要她手裡的那尊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