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仿製了高專紐扣的模樣進行建模,但考慮到課程需要,那枚紐扣實際上加工出來有半個巴掌那麼大,掛在衣服上自然不可能,頂多隻能當個桌麵擺件。
吹乾淨上麵的加工殘渣以後,整個零件展現出鋁合金特有的銀白色光澤。
“建議用砂紙或者砂輪打磨一下會比較好哦?”
橋田至看著他:“雖然看上去很光滑,但如果隨便觸摸的話還是有可能會劃傷手。”
夏油傑坐在凳子上,默不作聲。
課程進行了大半,他終於開始覺得擔心——因為那個糟糕的預言,他一直都儘量讓自己不去思考“如果是自己前往那個村子會發生什麼”,而如今看到了這個紐扣擺件,之前被強行壓抑下去的情緒全部都翻湧了上來。
這是交給特級咒術師的委托。
即便篩選任務的時候參考了“岩手縣是他的故鄉”這個因素,任務的等級也不會很低。
而前輩和伊地知,這兩個人在他眼中幾乎沒有戰鬥能力。
夏油傑拿出手機給對方發了個表情包,意料之中地沒有回應——這個時間他們應該在任務中。現場的情況又不容許隨便打電話,倘若是正在潛伏狀態下突然手機響鈴,說不定刹那之間就是生死關頭。
可現在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還被牢牢釘在凳子上手抄實驗報告。
每個學生都有一份實驗記錄冊,分章節填寫本學期的實驗教學內容,夏油傑隨手往前翻了翻,能看到不少被精心繪製的清晰圖表。周圍的同學們也在埋頭伏案奮筆疾書,大家同在一間屋簷下,學習著類似的內容,可這些人卻對咒靈的存在一無所知。
“到底誰才是主人公啊。”
他忍不住吐槽:“之前還總是那樣說。”
由於準備倉促,他目前手上的書包文具課堂筆記全部都來自於遠山湊,幾乎可以說是將對方的校園生活徹底展露在了他的麵前。有著潦草痕跡的演算筆記、繪製著咒具草圖的素描本、被老師批閱過的數學作業(雖然是某種數學,可算式上卻寫滿了字母)……對方擁有和所有普通大學生一樣的校園生活,原本可以平穩而順遂,在這個經濟下行的大環境裡也能享受到人均手握六份offer的畢業體驗。
而他們選擇了逆著命運而行。
——回來的時候,和前輩一起認真商量一下吧,夏油傑想。
這個世界糟糕透頂,非術師們構成了無知無覺的混沌之惡,他們是不斷迫害和殺死咒術師的沉默幫凶,也是眾人深陷痛苦的最終根源。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這樣的非術師當中還有前輩存在,一想到這個事實,那一眼望不到儘頭的屍山血海當中、咒術師漫長的跋涉當中,似乎就仍舊還能有什麼好事發生。
另一邊,兩個年輕人被浸透了灰塵的空氣刺激得連聲咳嗽起來。
遠山湊伸手捂著鼻子:“……伊地知,我覺得我的血壓現在正在上升。”
他感覺自己或許理解到了一點點夏油傑當時的心情——雖然不知道這個村子在原本的世界線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根據輕當中常見的橋段發揮想象力,很容易猜測最糟糕的結局。
“也太過分了……”
而十五歲的年輕咒術師甚至被驚嚇得倒退了一步:“怎麼會這樣。”
他們真是一點人事不乾。
兩個手腳細瘦的小姑娘互相依偎著被關在籠子裡,她們的臉上帶著淤青和傷痕,看上去明顯營養不良,關節處都能看見嶙峋的骨骼形狀。
掛在木質籠子邊緣的是一把巨大的金屬鎖。
不管怎麼說,虐待兒童、非法拘禁等一係列應該進局子的犯罪行為肯定是跑不了的,遠山湊這裡大部分的設備都具有自動錄像功能,證據簡直一抓一大把。
要是有手持式角磨機就好了……他在口袋裡掏了掏,摸出一把仿製的多功能瑞士軍刀,從裡麵旋出了開瓶器的功能。
“伊地知,你會開鎖嗎?”
遠山湊問。
“我怎麼可能會這個……”
對方連連搖頭。
於是他隻能蹲下來,嘗試著將螺旋金屬絲塞進鎖孔裡,手法不算靈巧地來回倒騰。
租給他們研究室場地的天王寺店主也有一個女兒,和麵前這兩個孩子年齡相仿,展現出來的精神麵貌卻截然不同。遠山湊一邊賣力想辦法開鎖一邊試圖讓那兩個孩子放鬆精神,他說自己是受人所托來到這個地方,是專門為了她們兩個而來的,隻要再稍微忍耐一下,自己馬上就開車帶著她們離開這裡。
“那個打不開的。”
其中一個小姑娘說:“我們之前就用藏起來的鐵絲嘗試過了。”
“總歸先儘全力試試看。”
遠山湊頭也不抬,又換了個角度調整。據說有些偷盜高手可以用一根晾衣杆就打開汽車的安全鎖,但很顯然他自己並不是這種高手,動作相當笨拙。
小姑娘的視線追著他的手移動,原本她們隻是木然地互相擁抱著,卻突然瑟縮了一下,尖聲提醒道:“後麵!”
木屋的大門被猛然打開,幾個體格壯碩的村民跟了過來:“你們兩個在乾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