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詩穎下垂的睫毛忽閃了兩下,最終也隻能沉默著點了點頭。
看到對方這樣的神情,孟嚴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想要不斷地活下去就要學會讓自己接受和適應,這種鬼地方不會等著你成長和改變,它們巴不得我們在這裡死透死絕,我們能做的隻有拚儘全力讓自己一次又一次活下去,讓它們失望,讓它們憤怒,在這之中積攢自己的力量,抓住任何一個不能錯失的機會,在一切就緒的時候給它們來上致命一擊。”
說著,孟嚴的右手握拳,在空中猛地揮動了一下,“張鶴亦既然鼓起勇氣做出了這樣一個決定,我們現在該想的就是讓這個決定有意義。”
“我們知道……”安顏代替瞿詩穎回答了孟嚴。
她的眉頭緊鎖,手一下一下地拍著對方的後背。
然而一個人,而且是一個相處過一段時間,有過對話和回憶的人突然以這樣的方式死在自己的眼前,跟觀察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的死狀,還是有很大差彆的。
人就是這樣的生物,一旦有了交集,很多事情就不能完全受理智所控製了。
瞿詩穎抱緊安顏的腰,把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裡,肩膀小幅度地抽動著,小聲呢喃道:“我之前要是不用那種……那種語氣和態度跟他說話就好了。”
這句話也像是敲在了安顏的心上,讓她表情一僵,也把自己往角落裡縮了縮,頭靠著牆邊,眼睛不知道望向了什麼方向。
田鬆傑則是走到了大門邊上,近距離看著外麵黑夜下張鶴亦那道不算清晰的身影。
他們現在甚至出不去,隻能讓對方就那麼躺在冰冷的地麵上,要一直等到天亮。
這種感覺,也是說不上來的怪。
田鬆傑的手下意識地按在大門上,門扉連帶著鐵鏈鎖搖晃了幾下,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這聲音像是一道猛烈的風拍擊在門上一樣,讓瞿詩穎和安顏皆是一抖,目光不由自主地朝門口看了過去,結果又像是害怕什麼一樣立馬又縮了回去。
“那我們……現在繼續等護士鈴嗎?”
薑啟澤開口問了一句,看著孟嚴的方向,然後重新回到了護士台裡自己位置上。
孟嚴在旁邊慢慢地踱了幾步,道:“現在也隻能這麼做了,有問題就正常按要求應對,沒有問題也不要放鬆警惕,一切等到天亮再說,反正我們現在也出不去。”
護士台邊上很安靜,沒有一個人再說話。
不過後半夜確實變得平靜了,護士鈴偶爾也會響起,但幾乎都是來自病房裡閉不出門的病人的一些要求和求助。
走廊上的燈偶爾接觸不良,偶爾熄滅,也都很快就重新亮了起來。
一切顯得那麼安全,那麼平常。
不過越是這樣,似乎越是讓幾個人心裡不是滋味。
林深幾乎是搬了凳子坐在大門口,盯著外麵的張鶴亦看,生怕他突然像那些影視劇裡一樣猛地起屍,然後在他們的控製範圍之外做一些無法預估的危險的事情。
然而這樣的擔憂並沒有成為現實。
張鶴亦還是那麼安靜,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從小到大規規矩矩,怎麼說怎麼做,就連死了也依舊還是這麼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