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柳思遠低聲喚道,已經做好了挨訓的準備。
齊懷善上下掃過他身上的血跡,半晌,才發出一聲溫和到不像訓斥的責備:“太亂來了!”
薛旻一直垂著頭。他今晚剛當著眾人的麵頂撞了師父,自認為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此時更是無顏麵對,不敢直視齊懷善的臉。
“阿旻這次也是,”齊懷善看了他一眼,語氣放的更輕。
“我知道你是關心思遠心切,為師也是擔心你受傷。平安回來就好,其他的就不要再想了。好嗎?”
“”薛旻鼻頭一酸,眼底頓時又熱又漲。
他咬著牙,努力不讓彆人發現自己的異樣,用力點了點頭,“嗯。”
“乖,好孩子。”齊懷善揉了揉他的腦袋,扭頭對柳思遠道,“思遠,最近彆出去了,好好休息吧。為師還沒窩囊到真需要你一個孩子出去掙錢養家。”
“我知道了,師父。”柳思遠點點頭。
他平常在外一副靠譜大師兄的模樣,在齊懷善麵前卻意外地像個孩子。
不過想來也本該如此,他今年才十七歲,本就是稚氣未脫、年少任性的年紀。
“小六,雙雁。”齊懷善看向陳泫和秦雙雁兩人,彎唇笑道,“這次也辛苦你們了。”
視線一轉,他看到站在一旁,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停偷偷左顧右盼的寧雲淺。“這位小朋友是?”
對上齊懷善微笑的打量,寧雲淺怯怯地縮了縮脖子,訕笑著抬手對他打了個招呼:“哈柳兄師父好,我叫寧雲淺,您叫我小寧就行。”
“回師父,這是與我結伴同行的寧道友。”柳思遠側身道,“他一路幫助了弟子很多,此行也受了不少傷。我不放心讓他一人在外,便央求師姑和師叔帶著他一起回來了。”
他這番話,既表明了對寧雲淺的信任,又把帶外人回宗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齊懷善哈哈笑了兩聲,拍拍柳思遠的肩膀:“既然是思遠的朋友,我自然是放心的。小寧道友,我們宗門地偏人稀,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
“不會不會不會,”寧雲淺兩隻手在胸前狂擺,咧嘴笑道,“您太客氣了,柳兄師父。”
“小寧道友叫我齊掌門便好,”齊懷善被他“柳兄師父”的叫法逗笑了,“現在時候不早了,來不及收拾客房,你先跟他們幾個臭小子湊合一晚。應該還有多餘的被褥,等會兒讓思遠給你去取。”
“麻煩齊掌門了,我不挑的,睡哪裡都可以。”寧雲淺道。
“師兄,我先回去了。”秦雙雁偏頭揉散頭發,鬆了鬆發尾,抬腿向後院走去,順便打個了哈欠,“真是,累死了,都要長皺紋了。”
“行,快去吧。”齊懷善笑著回她,接著對眾人道,“你們也回去休息吧,都早點睡。”
遲重林跟在陳泫背後,正準備往後院走去,卻聽齊懷善又補充一句:“小六留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遲重林步子一頓,下意識回望一眼,正好撞上齊懷善含笑的視線。
對方似乎篤定遲重林會回頭,輕飄飄地微笑對他道:“怎麼了重林,有事嗎?沒有的話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遲重林掛上相同的假笑,語氣關切道:“掌門師叔也是,要注意身體啊。大半夜了還找師尊談事,未免太過操勞了些。”
“天生勞碌命罷了,”齊懷善上前搭上陳泫的肩膀,將人拉到他這邊,“回去吧啊。小六,我們走。”
說完,他就帶著人轉身走去。
被攬著肩膀推著走的陳泫:“”
這是在吵架嗎?好幼稚。
不過,他大約能猜到師兄找自己的原因。
陳泫回過頭,衝遲重林輕輕揮手,示意後者先回去休息。
畢竟這次出行,是他執意要帶上遲重林一起的。
他早就察覺到了,關於自己的弟子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這件事。
無論是在無人指導的極寒環境下自行築基,還是言行舉止中對自己的熟稔。
這一切,都太明顯了。
或者說,遲重林從來沒有在他麵前做過太多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