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緊趕慢趕,終於抵達了鳳翔郡。
等到進了城,街上人多,三人下了馬,牽著馬韁行走,避免在城內縱馬,踩踏到百姓。
眼下已是隆多時節,屋簷上結著冰,地麵上墊著雪,按理說,這麼冷的天,外麵應該沒什麼人出來瞎溜達才對,但恰恰相反,此時的街道兩邊,人影幢幢...
許青白他們一邊走,一邊觀察,竟然遇到不少無家可歸的人。
有些人衣衫單薄,蜷縮在街角,幾個人擠攏在一堆取暖...
有些人拄著棍子,步履蹣跚地走在街上,走走停停,遇到有陌生人走過來,或伸出一隻滿是汙垢的手,或伸出一個破破爛爛的碗,向人行乞...
有孩子躲在大人的懷中,哭哭啼啼,不知是餓著了,還是凍著了...
見此情景,龔平露出一臉詫異的表情,說道:“鳳翔郡在以前可不算窮啊,聽說這裡人少地多,這些人怎麼活成了這副模樣!”
那位張監軍搖搖頭,他也有點搞不明白,自已可是來過鳳翔郡幾次了,這會兒從哪兒鑽出來這麼多的難民呢?!
三人雖然一臉狐疑,但也搞不清楚情況,隻得先行趕往城裡的驛站,在那裡歇腳。
抵達驛站,一番通傳後,驛丞從裡麵慌慌張張地跑出來,將三人接了進去。
邊境一帶,各地驛站屬於邊軍龐大的係統機構之一,既負責傳遞軍情訊息,也用來供軍隊裡來往的軍官士卒們投店住宿。
此處驛丞姓鄧,是個老兵,大概是在前線受過傷,腿腳上落下了一點毛病,走路不大方便,於是退到了這二線,謀了個清閒的差事。
安頓妥當,眾人將進城時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那位鄧驛丞說道:“大概是今年入秋後,這城裡就漸漸多了些來討口的鄉民,大多都是鄉下進城的,看著也實在是可憐。”
許青白問道:“照理說入秋過後,家家都有了收成,既然有了新糧,不該過不下去才對啊?”
鄧驛丞點頭說道:“許什長分析得倒是沒錯,不過,這中間還有一些變故,待我慢慢說來...”
他歎息了一聲,接著說道:“聽說今冬邊境那邊不安生,說是大匈王朝集結了大量兵力準備要攻過來。於是,上邊就開始動員,本意是讓各地提前做好戰事準備。”
一旁的龔平叫道:“提前做準備沒錯啊...”
鄧驛丞伸手打斷龔平,接著說道:“提前做足準備是沒錯,但現實往往是,上麵的一個看似隨意的命令,等到下麵執行起來,經過了層層的理解,層層的加碼,有時候直接就變了味兒...”
他看許青白幾人臉上仍有疑惑,解釋道:“就拿鳳翔郡的情況來說吧,聽說要打大仗了,官府先是打著屯糧支邊的旗號,組織了幾場義捐,說是義捐,其實也是按人頭攤派下去的,這些我倒不必細說,想必幾位都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地方官府做起這類事情來,簡直是輕車熟路...”
他繼續說道:“關鍵是,幾場義捐過後,這事兒還沒完。不知那位郡守是怎麼突然開竅的,竟然開始往前倒查起這些年來,大家夥納糧繳稅的情況。要知道,這些年,朝廷寬仁施政,每年都減免了部分稅賦,如今回頭清查起來,簡直就是一筆糊塗賬,反正官字兩個口,說誰哪年漏繳了就漏繳了,說誰還得補多少就得補多少...如此一來,便將許多人逼上了絕路,家裡沒了銀子沒了餘糧,隻得拖家帶口的,跑進城裡來討生活...”
許青白聽後,沉思了半響,問道:“逼得這麼多人出來行乞,就沒有去告狀的?官府這邊瞧見這麼多的難民,就沒有出來想辦法接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