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續說道:“老張啊,咱們這趟一起出來當差,大家都彆藏著掖著的,都敞開心扉說話,眼下又沒外人,這不是私底下先扯一扯,通通氣,定定調麼,彆打官腔啊...”
那位張監軍四十來歲,瞧著瘦瘦弱弱的,看著不像是個會打仗殺敵的,反倒有股陰柔的氣息。
他是邊軍監軍處一名入了品的軍官,雖然官職不大,但權柄極大。平日裡,不僅要監察邊軍各營諸事,還能出入各處地方駐軍大營,行稽查、訊問、緝拿等事。他又是此中老手,經驗豐富,雖然眼下對這個案子已經有了自已的一些看法,但出門前,監軍處的那位大人可再三告誡過他,他們此行以身後的那位年輕什長為主,萬萬不可越俎代庖。
誰讓彆個身上還揣著大將軍府上的兵符呢!
所以,聽到龔平苦口婆心的“勸誡”,這位張監軍隻是回頭對著龔平笑了笑,隻說道:“自該如此...”
龔平討了個沒趣,轉頭見許青白坐在馬背上,身體跟著馬兒上下顛簸,一起一伏,坐得始終很穩當,便說道:“咦,你不是不擅長騎馬麼?我瞧著你騎得不賴啊!”
許青白瞧著話癆一般的龔平,甚至開始懷疑自已這一趟帶著他出來是否明智,便沒好氣地說道:“你哪隻耳朵聽我說過?”
龔平詫異地問道:“那上次回來傳訊,老馮都把馬給你牽過來了,你咋推脫給我,自已賴著不走?”
許青白笑罵道:“那天屁股不舒服,不想騎...”
龔平撇撇嘴,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其實我知道,你當時是把這個能穩妥回來的機會讓給我,是不是?”
許青白騎在馬背上,沒說話。
龔平不依不饒地問道:“對不對啊?”
許青白終於轉頭過來,弱弱地說道:“我的龔二公子,咱們做事說話留點餘韻好不好,留白才有餘力,留白才是最高級的美...”
什麼留不留白,美不美的,許青白算是對牛彈琴了,龔平自已想了一會兒,也沒怎麼聽懂。
他突然想到什麼,一個人“咯咯咯”的壞笑,最後還是沒忍住,對著許青白說道:“大哥,你怕是不止會留白,這留宿的本事也是一絕啊...”
許青白假裝沒有聽見。
前頭那位沉默寡言的張監軍瞬間放慢了馬步,側耳傾聽。
龔平哪裡肯善罷甘休,抱怨道:“那晚我都喝趴下了,卻還不得安生,他們非要把我扶回去,當時外麵那麼冷,那麼大的風,還要折騰我一番。聽聽,我現在說話的聲音都還有些沙啞呢,多半是那晚在路上受了風寒..”
他繼續嘰咕道:“你倒好,酒沒我喝得多,還撈了一個首席的名頭,我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忙活了...”
“下次再帶我去喝酒,我可事前先說好了,喝酒可以,如果再喝醉了,就在那兒給我找張床睡下,大半夜的,省得來回折騰...”
他望向許青白,一臉壞笑道:“我也去爭個次席的名頭...”
故意放慢了馬步,優哉遊哉,裝作漫不經心走在前頭的張監軍,身形瞬間不穩,緊接著一個倒栽蔥,掉在了雪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