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文秀和藍琴一邊吃早飯，一邊悄悄說話。藍琴很在意地說：“秀秀姐，想不到你的酆佩軒有這麼多的故事，嗬嗬，簡直可以寫本書了。”文秀不以為然地說：“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沒有一件驚心動魄的大事，沒啥意義。”藍琴認真地說：“不是的，這些事對於當事人都是很重要的。佩軒大哥是個正直善良、有情有義的人，秀秀姐，你將來是個有福之人。你們倆真是讓人羨慕的一對。”
她們倆吃完了飯，藍琴就要回學校了，文秀把曾夫人給她的一份水果和餅乾也塞給藍琴，藍琴不要不中，隻好收下。文秀把藍琴送到公共汽車站，對她說：“有空就來玩啊。”藍琴上了車，跟文秀揮手說：“秀秀姐，再見！”文秀也揮手說：“藍琴，再見！”
這天是正月十九，星期一，公司正式上班了，總公司召集各分公司開會，部署下一步的工作，要求職工收心好好工作，新的一年是公司大型項目上馬的一年，也是公司效益要翻番的一年，而要實現這些目標，全體職工必須同心協力，大乾快上。
總公司決定成立第四分公司，經理由總公司總經理助理呂文謙兼任，一分公司的桑副經理調來任副經理。總公司人事處的林聿生任四公司綜合辦公室主任兼綜合科科長，文秀也調了過去，她既是辦公室的打字員，也是綜合科的管理員，當然以管理員的工作為主。
二公司這裡的工作還要暫時兼著，其實就是作兩本台賬，把二公司和四公司分割開來，辦公用品實物暫時不用分割，等搬到新的辦公地點以後再進行分割。文秀去參加了二公司和四公司的聯合辦公會議，二公司楊經理表態堅決支持四公司的一切工作，許多工作暫時還分割不開，因為人手還嚴重缺乏，辦公場所及庫房也嚴重不足，不過總公司已經在籌劃騰地方，人員也在調配。總公司要求先把四公司的架子搭起來，運作起來，然後一步步健全機構。所以，除了劃撥過去的工廠之外，辦公部門隻設了綜合辦公室和綜合科兩個行政部門，分彆負責行政和物品的管理。而兩個科暫時由小林一人負責，其屬下也隻有文秀一個人，小林與文秀商定，小林主要管理辦公室的工作，文秀負責綜合科的工作，凡是需要科室簽字的，一律由小林簽字辦理。本來小林想讓文秀給綜合科的事務簽字，桑副經理也同意了，但是文秀拒絕了，她鄭重地說：“我是個合同工，承擔不了這麼大的責任。”小林笑著說：“你簽字就可以，不要你承擔責任。”文秀解釋說：“我能力有限，乾不了領導的工作，出了問題，也不忍心讓你林主任替我承擔責任啊。”小林無奈地說：“你小韓什麼問題也不會出，我知道，你對待工作的態度是最認真最負責的。你做的工作，沒有人不放心。”
後來，桑副經理因為這事專門請示了呂助理，呂助理把文秀叫到辦公室做了說服工作，文秀才同意替林科長簽字。因此，二公司這邊的同事給她起了個外號叫“韓科長”，連小宋也開玩笑叫她“韓科長”，把她氣得想哭。
文秀還問了小林關於職工大學報名的事，小林說現在這件事由小趙具體負責，文秀就去找小趙報名，小趙登記了一下就說：“好了。”隻要是高中學曆或同等學力就可以，這同等學力其實就幾乎包括了所有人，所以幾乎誰都可以報名，考試不難，但是至少需要初中水平才能通過，所以職工大學辦了初中和高中補習班，都是免費的，隻要願意學習，都可以學會初中和高中的知識。文秀自然不用去參加補習班，她高中的知識已經足夠了，不過她不放心，還是去參加了高中補習班，她發現老師講的都是最基本的，她都明白，即使有不明白的，看看書也就完全明白了。所以她去上了兩次課，感覺沒有必要去，以後也就不再去了。這是後話。
文秀把四公司的各個台賬建立起來以後，總公司抽掉她到人事處去幫忙。因為這時候大量知識青年從上山下鄉的廣闊天地裡回城，而公司也在大量招聘工人，人事處人手嚴重不足，秦處長點名要文秀去幫忙，文秀隻好去了。她看到哪裡有活就去哪裡，招工也需要考試，秦處長讓她聯係出題考試的事，她請示秦處長，應該找誰出題，秦處長說，“找高中的老師出題就可以，文秀你去聯係吧，記住，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文秀點點頭說：“好的，我一定把保密工作做好，秦處長請放心。”於是，她去找在一中當校長的爸爸的同學裴子禮叔叔，悄悄把出題的要求說了出來，裴叔叔一口應承下來，悄悄找來幾個老師，讓出幾張難易適中的考卷，然後綜合一下，配成數理化和語文政治各兩套試卷，她讓裴叔叔把勞務費轉交給出題的老師們，把幾套試卷拿回來，準備晚上給打出清樣來，因為她擔心白天人來人往不方便，晚上關上門可以專心打出來。
誰知道事與願違，她吃過晚飯，到打字室關上門，剛剛開始打試卷的時候，唐英俊看到打字室亮著燈，知道是文秀在裡麵，就敲門，文秀就問道：“誰呀？”唐英俊回答：“我是唐英俊。”文秀嚴肅地說：“唐科長，我在工作，請你不要打擾。”唐英俊不客氣地說：“你在做什麼工作？我沒有給你分配打字的工作啊。”文秀解釋說：“這工作與你無關，請你不要管了。”唐英俊不滿地說：“你開開門，我看看你在做什麼？你工作上的事我管得著。”因為打印試卷的事是嚴格保密的，文秀一個字也不能吐露，她既不能跟彆人說，也不能讓彆人看，所以她不能給唐英俊開門，也不能給他吐露一個字。而唐英俊在外麵一直乾擾她，她越不開門，唐英俊越乾擾厲害，差點把文秀氣瘋。不過她冷靜一想，唐英俊也不知道她在乾什麼，自己又不能給他說明，也不能很怪他，不知者無罪嘛。可是唐英俊乾擾得她無法工作，她就隻好說話引開唐英俊一下：“唐科長，你去看看楊經理在不在辦公室。”文秀穿好衣服，把打了一半的一份試卷蓋起來，趁唐英俊離開的兩分鐘，立即從打字室出來，把門關上，唐英俊回來說:“楊經理沒在。”這時候文秀掏出鑰匙把打字室反鎖上。唐英俊憤慨地說：“你為什麼把門反鎖上？裡麵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文秀回答說：“沒什麼。”唐英俊指著門說：“既然沒什麼，你打開門我看看。”文秀憤怒地說：“你無權看，與你無關！也與你的工作性質無關！”說著，不再理唐英俊，徑直回宿舍了。
她心裡感到惱火，本來可以把打印試卷的工作做完的，偏偏出來這樣一個攔路鬼，真是倒黴。可是也無可奈何，隻好收攤不乾了。她想，不乾就不乾吧，正好回宿舍寫信。唐英俊這時也申請了宿舍，他就跟著文秀一起會宿舍樓。路上他找文秀說話，文秀一言不發，懶得理他。他跟著文秀到了文秀房間的門口，文秀準備開門，他也要跟著進去，文秀不耐煩地說：“唐科長，有事嗎？有事就在這說吧。”唐英俊嘟囔著說：“有點事，進去說吧。”文秀不客氣地說：“唐科長，你就在這說吧，我要休息了。”唐英俊看文秀無意跟他談話，就悻悻地說：“算了，明天再說吧。”然後不舍地離開了文秀，回自己的房間去了。文秀這才開門進房間。
文秀關上門，脫下外衣，鋪開信紙寫信，她先給張愛珍寫信，簡單說了過年的情況，佩軒去了她家，她大年三十去了佩軒家吃年夜飯，佩軒又陪她回到劉莊吃了年夜飯，這樣就沒有什麼缺憾了。也說了佩軒陪她來安陽值班了幾天，她還是讓他住到她的辦公室。等等。也問了一下張愛珍過年的情況。
接著文秀又給白小潔寫信，她說她過完年來安陽值班的時候才看到她的信，看到她情真意切的勸慰，對她非常感激。文秀也講了過年這幾天的事，也說了佩軒跟她來安陽值班的幾天，說他幾天沒事乾，都在看書，晚上回她辦公室住的時候依然在看書。唉，他實在是太喜歡看書了。不過呢，從過年到一起到安陽，再到回到家的幾天，兩個人再沒有產生什麼矛盾，而是相愛如初。她還說了過年的基本情況，也說了工作中的困惑和即將麵臨的問題。又問了白小潔過年的情況，等等。寫了三、四頁，算是寫好了信。
她接著給李玉英寫信，她說了自己放假過年的情況，以及年後到安陽值班，也簡單說了佩軒放假過年的情況，問了李玉英半年來上大學的情況，還開玩笑似的問李玉英找男朋友沒有。寫好了，就疊起來，放進信封，準備明天寄走。
文秀寫好了給張愛珍、白小潔、李玉英的信之後，已經很晚了，這時候再給佩軒寫信已經沒時間了，因為明天文秀還要上班。她想，明天再給佩軒寫信吧。一連寫了三封信，已經夠累了，也該休息了。她於是洗了洗就上床了，一時睡不著，就躺著想心事。她回想了與佩軒在這裡男歡女愛的情景，想到佩軒給予她的妙不可言的感覺，她就不由得笑了。她想到，以後她跟佩軒在一起，天天卿卿我我、恩恩愛愛，即使生活上並不富裕，也是很幸福的。她尤其感到慶幸的是她終於成為了佩軒的女人，她太愛佩軒了，一心一意想成為他的女人，這次終於如願以償。她知道，以後他倆的關係會更加穩固，不會再有什麼大的波折。不過，她也時刻提醒自己，自己也不能認為已經高枕無憂了，還要時時刻刻好好維護他倆的愛情和婚姻。她想到農村許多談戀愛的最終都沒有成，家庭的壓力、患得患失、過於看重物質生活，等等，都是他們散夥的原因。這些對於她和佩軒來說，都已經不是問題，他們倆都不是那種過分追求物質生活的人，所以不會出現那種散夥的可能。不過呢，也不能掉以輕心，要時刻保持警惕，吸取上次出現誤會的教訓，防止再次出現大的誤會。她想起那次誤會，依然曆曆在目，心裡發顫，好在已經過去了。她知道，他倆能夠和好如初的根本原因在於他倆相互愛著對方。同時，她一定要注意，因為較大的名聲以及自己各方麵的情況，肯定不乏追求者，自己一定要保持警惕，千萬不能出現在彆人看來是不檢點的行為，如果不注意，甚至會身敗名裂，那樣的話也會威脅到她和佩軒的愛情和婚姻。她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經營好她和佩軒的愛情和婚姻，相知相愛，幸福地過一輩子，成為彆人羨慕的對象。
她還想到，天慢慢暖和了，要儘快把公公婆婆的毛衣打好，打好了捎回去他們就可以穿。還有什麼手工活也要儘快做，凡事儘量往前趕。她想到這兩年婆婆家的情況有了好轉，蓋房子欠的債已經還完了，這已經相當不錯了。她想到，公公婆婆都是老實人，受了半輩子苦，以後自己和佩軒要承擔起更大的責任，讓公公婆婆晚年過上舒心的日子；婆家這邊除了她和佩軒結婚的事，以後還要操心小根娶媳婦成家的事。不過她看得出來，小根心眼很夠數，將來也不愁找對象成家。大根在外邊工作，小根在家裡照顧父母，這樣也算是不錯了。
她又想起工作上的事，千頭萬緒，一團亂麻，不知道該怎麼理出個頭緒來。唉，不想它了！讓乾什麼就乾什麼就是了，不考慮那麼多了，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