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由於昨天晚上睡的早,早晨五點來鐘文秀就醒了。她躺在床上,想著近一段特彆是過了年以後的經曆,一件件像是過電影一樣在腦子裡放映。想起來年前跟佩軒的誤會,仍然心有餘悸;不管怎樣,兩個人又和好如初了,而且在過年之後來安陽值班的這幾天裡,她真正成為了他的女人,想起來這些,她就忍不住地興奮,因為她得到了做女人的幸福和快樂,這需要他的配合,他的愛,他的體貼,他的力量,這些都是她幸福和快樂的源泉。雖然他貌不出眾,但是他能給予她的卻很強大,這絕不是表麵上能看得出來的,這其實與自信有關,他從來就是個自信的人,不過他並不是那種盲目自大、聽不進彆人意見的人,他是個從善如流、知錯就改的人。她覺得,她是那麼幸運,遇見了佩軒這樣讓她滿意的人,而且他倆相親相愛,他已經成為她的男人,她可以高枕無憂了。想到這,她就笑了,得意地笑了,她知道,佩軒已經屬於她了,其他的人,即使想搶佩軒,也搶不走了。她知道,現在跟她是知己的白小潔,其實也是愛佩軒的,雖然佩軒說並不愛小潔,但是如果不是佩軒和她文秀戀愛在先的話,保不準他倆也會擦出愛情的火花,因為白小潔是那麼洋氣、漂亮,也那麼善良、溫柔、開朗、聰明,如果她在佩軒麵前展示她的魅力的話,佩軒也不一定會不愛上她。正是因為文秀搶占了先機,占領了高地,才使白小潔這樣優秀的女生失去了和佩軒相愛的機會。不過,在文秀看來,人家白小潔確實是一個坦蕩蕩的女生,雖然她也愛佩軒,可是她並沒有想方設法破壞他倆之間的愛情,反而為她文秀出主意儘力彌合她與佩軒之間發生的誤會。她覺得,如果她處在白小潔那樣的情況,她韓文秀就做不到像白小潔那樣豁達,所以她交白小潔這樣的朋友的確是太值得了、太應該了、太好了。她要珍惜白小潔這樣的知己、這樣的朋友。
對了,來安陽三、四天了,該給佩軒寫信了,也該給白小潔、李玉英、張愛珍都寫封信。還有,應該給二嫂寫信,問問她懷孕的情況,他們過完年已經走了半個來月了,看看二嫂需要什麼幫助不需要。
文秀由二嫂想到了自己,以後和佩軒結婚了,自己也會懷孕的,哈哈,也要挺個大肚子,難為情不難為情?不過,似乎喜悅的心情蓋過了難為情,大姑娘看著挺大肚子的女人都想著如果是自己是會難為情的,可是當了媳婦之後卻都想肚子鼓起來,還怕彆人說自己不會生孩子。嘿嘿,好矛盾啊。她想,等到自己懷孕的時候,自己也不會太難為情,因為自己懷的是她和佩軒愛情的結晶,這是他倆愛情的象征,有什麼好難為情的?唉,兩個人距離結婚還有好幾年,現在都想生孩子的事,真是不知道害臊啊。嘿嘿,是不是跟男人負距離之後的女人都不知道害臊了呢?她覺得,談戀愛的跟沒談戀愛的不一樣,隻談戀愛的和已經負距離的也不一樣,負距離的和結婚在一起過日子的也不一樣。她雖然還沒有結婚,但是她可以想象。
文秀也有更深的擔憂,就是她的工作問題。她畢竟隻是個合同工,將來她還不知道佩軒會到哪裡工作,她當然要和佩軒在一起,那麼也可能她就會失去現在的工作,這樣生活開支的壓力就都壓在了佩軒身上。以後有孩子了,生活的壓力會大一些。不過也不用太擔心,自己也有一雙手,實在沒工作,就去擺攤賣水果,不信自己掙不來一碗飯。這樣想著,她也就釋然了。
不過,眼下還是要把工作做好,自己也許會到新成立的四公司去,到了那裡應該還是當管理員和打字員吧?也許還有更多的工作,不過總不會比總公司掛牌之前忙吧?那段時間都熬過來了,還有什麼不能熬過去的?
另外,她還有一件煩心事,那就是唐英俊糾纏她的事。她看得出來,他看她的眼神有點癡迷,不是很正常的眼神,這樣下去,不知道他會怎麼樣?一想到這些,文秀就有點煩。不過,身正不怕影子歪,自己堂堂正正,坦坦蕩蕩,不用擔心太多。
她一想到工作上的事,就有點著急,恨不得馬上去把工作乾好。她轉念一想,現在天還沒亮,著哪門子急呢?
到了六點來鐘,藍琴也醒了,她看文秀已經醒了,就笑著說:“秀秀姐,你早醒了?想什麼呢?肯定想情郎了吧?”文秀反駁說:“我有了情郎了,就不想了;你還沒有情郎,才想情郎呢。跟我說,你想讓誰做你的情郎?”藍琴正經地說:“秀秀姐,說實話,我在高中的時候,確實覺得沒有一個適合我的男生,我覺得他們都不太成熟,斤斤計較,不夠大氣;或者隻知讀書,毫無幽默感;或者油嘴滑舌,不夠誠懇。總之,讓我去挑,我一個也挑不上。”
文秀打趣說:“藍琴,你眼界太高了,因為你讀書好,眼界自然會高。我讀書不好,眼界就沒有那麼高。”藍琴調侃說:“得了吧,秀秀姐,你的眼界還不高,你看中的是考上p大的男生,嗯,比農民低多了。”文秀不滿地說:“藍琴你就挖苦我吧,我看上酆佩軒的時候,他可不是大學生,他隻是個土裡土氣的男生。他甚至是賈莊高中的第一土,你知道嗎?我大哥想拆散我們去找他談話的時候,第一眼看到他,一身粗布,比一般農民還土氣,吃了一驚。他想,我妹妹怎麼會看上他呢?不可能吧?就是一般的女孩子也不會看上他啊。從而,你可以想象,酆佩軒有多土。不過呢,大哥跟他一談話,也有點吃驚,因為他說話不亢不卑、敢作敢當,明顯讀書不少,而且像個剛強的人物,對他有了一點改觀。”
藍琴爭辯說:“嗯,他那麼土,你還看上他,那不是眼光好嗎?他雖然土,可是你看到了他土氣掩蓋的才華。秀秀姐,你當時雖然不知道他能不能考上p大,但是考上大學還是很有希望的,是不是?”
文秀解釋說:“藍琴,你誤會了,也許我當時認為他考上大學的可能性是有的,可是我看中他的主要不是這些,主要是他的誠懇善良、勇敢堅韌、幽默風趣、寬厚助人,其實,我也有他考不上大學與他一起種地的思想準備。僅僅是因為人家能夠考上大學而看上人家,那就太勢利了,我一點不喜歡勢利的人,也絕不做勢利的人。我和他去年過年之前定親,當時家裡都說要高考之後再定親,我對一家人說,‘你們都說高考完了再定親,那是不是說,如果他考不上大學,就不再提這事了?如果人家考上大學呢?我那時候再去找人家,還好意思嗎?那不是太勢利眼了嗎?’爸爸問我:‘如果他考不上大學,你後悔不後悔?’我肯定地說:‘那時候我後悔也晚了,我就那麼勢利眼嗎?如果他考不上大學,我情願跟他一起種地當農民。’就這樣才定了親。當然,家裡爸媽哥嫂也是為了我好,怕我將來受苦受罪,為我操心不少,可是與我的想法不一樣,最終也彆不過我,同意了我和他定親。”
藍琴意味深長地說:“秀秀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一個認準一個目標決不回頭的人,你認準了酆佩軒,就堅決要跟他,哪怕所有人都反對,你也不會妥協。你不僅有眼光,而且很果斷,尤其果斷這一點,一般的女孩是做不到的;堅持到底的勇氣也是一般人做不到的,你沒看咱們農村那些談戀愛的女孩,家裡不同意,一施加壓力,就屈服了,造成始亂終棄的結果。所以,秀秀姐,你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以後我要以你為榜樣,不管是做人,還是做事,你都是我的榜樣。”
文秀認真地說:“藍琴,我沒有什麼了不起,隻是個普通人,隻是追求普通人的愛情和幸福,我隻是相信,我要好好努力,靠自己去爭取,隻有自己堅定、堅持,才能有幸福和快樂。不過,為了這些,也許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我也在所不惜,為了愛情和幸福,我願意。”
藍琴笑著說:“秀秀姐,你這樣乾脆的樣子太像個男人了,讓我好佩服,你要是是個男人,我一定嫁給你。”她接著說:“秀秀姐,你這麼一個有眼光、有決斷的人,看上的肯定是一個更有眼光、更加自信、敢作敢當、有情有義的人,秀秀姐,酆佩軒大哥是這樣的一個人吧?”文秀搖搖頭說:“不是,你說的太高大了,他是個又矮又瘦的、貌不出眾的男人,在芸芸眾人中,你看不出來哪個人是他。”藍琴沒好氣地說:“秀秀姐,你就給我詭辯吧。我說的是品格,你偏對答長相,你就逗我玩吧。”文秀忍不住笑了。她這一笑也就等於承認了藍琴說的那些關於佩軒的話。
藍琴繼續說:“秀秀姐,其實咱們都是芸芸眾人中不起眼的一員,隻不過也有每個人的喜怒哀樂,就像秀秀姐你這麼一個溫柔善良、美麗大方的女生,用你自己獨有的方式宣示了你追求愛情和幸福的決心。也就是說,每個人和每個人是不一樣的,我想,佩軒哥應該也是一個很有個性的人。”
文秀不讚同地說:“也不是,他的個性並不明顯,他是個不喜歡顯山露水的普通人,一點不喜歡出風頭,他常說:‘我一個拉板車的就不去丟人現眼了。’他把出風頭看作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可能是因為他家窮,總是感覺自卑吧。不過有些事需要他出頭,他會毫不猶豫地去做。我聽他媽說,他初中畢業那年,他家對麵的鄰居以前總是欺負他們家,這次下大雨的時候,這家鄰居說佩軒家地勢高水流到對麵去了,所以要挖低佩軒家房子旁邊的水溝,這樣就威脅著佩軒家的房子,佩軒拿一把鐵鍁出來,指著那人吼一聲:‘你再挖一下,我就劈死你!’那人沒把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放在眼裡,繼續挖,佩軒高高舉起鐵鍁猛地朝那人頭上劈去,那人嚇得撒腿就跑回了家,那人的兒子已經二十多歲,也嚇破膽跑回了家,佩軒追過去,一鐵鍁把他家大門劈了一道縫,眾鄰居拉住佩軒,把他勸了回去。從此,這家鄰居見了佩軒家的人就躲,再不敢欺負佩軒他家。”
藍琴滿臉驚恐地說:“好嚇人啊!佩軒哥好厲害呀!不過村裡經常會有蠻不講理欺負人的事,你拿出拚命的勇氣,他就怕了,就不敢再欺負你了。”
文秀繼續說:“藍琴你說得對,是這樣。不過佩軒他不是一個喜歡惹是生非的人,相反,他是個喜歡息事寧人的人。”藍琴風趣地說:“秀秀姐,他那麼厲害,他關心你不關心?”文秀懇切地說:“他對我當然關心了,我生病那次,他已經答應了我大哥,不再跟我來往,因為大哥威脅他如果再跟我來往會取消他的高考資格,可是他見我臉色黑瘦、有氣無力的樣子,就冒著很大風險跟我約會,安慰我,把我送到村口。去年春天,有一天本來天很熱,到下午放學的時候突然變天了,下起了雪,我就穿了兩層單衣,凍得瑟瑟發抖,他走到我跟前,把他身上的棉襖脫下給我,他隻穿一件粗布襯衣,我不要他的棉襖,他厲聲吼道:‘穿上!’然後自己跑步回家。哼,也不管人家嫌不嫌他的棉襖土氣,就命令人家穿上,好霸道!”藍琴俏皮地說:“得了吧,秀秀姐,你彆得了便宜還賣乖。他那麼體貼你,你就賣乖吧。純粹是讓我嫉妒你的啊。”
藍琴看了看手表說:“秀秀姐,該起床了,你還要上班呢。”
於是兩人起床洗漱,然後文秀帶著藍琴去食堂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