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從床上下來,去衛生間一下,洗一把臉,坐下,猶猶豫豫,不知道該怎麼辦。去打字室睡覺嗎?她睡著了,叫醒她有點不忍心。可是,自己不吭聲走了也怕她擔心。怎麼辦?等一會吧。他不敢再躺在床上,怕控製不住自己睡著了,於是坐到凳子上。想看書,可是想想也看不進去,就不看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姑娘,半年前她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生,可是現在成長成一個優秀的成熟的大姑娘,主持節目那麼瀟灑,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看上去她前途無量,他在想,她跟了他會不會委屈了她呢?對彆人來說,恨不得把她據為己有,可是他卻為她著想,因為他愛她,深深地愛她,愛的刻骨銘心。愛她,就要為她著想。但是還不能跟她說明白。可是,她怎麼想呢?
她還是那個他深愛的清純少女嗎?不過,他知道,她不可能永遠是那個清純少女,她也要經曆生活的磨練的,也要成熟的。你不是也一直希望她成熟嗎?一這麼想,他就豁然開朗了。
他想,順其自然吧,反正他是愛她的,如果她需要他的愛,那麼他們的愛情就繼續下去;如果她希望他放開她,她要飛離他,那麼也隨她的意。
好,就這樣。
但是這樣的想法可以和她開誠布公地談嗎?他搖搖頭,感覺不好談。但是也應該有所暗示,讓她大致明白他的意思。
他看著她睡得很甜,感到欣慰;想到自己那麼愛她,可是自己差一點失去她,而將來會不會失去她也並不確定,他感到心痛,而且是非常痛。她走上社會沒幾個月就差一點讓他們的感情破裂,如果是幾年時間呢?會發生什麼?恐怕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這能保住他們的婚姻嗎?能保證他們的愛情永不退色嗎?哈哈,難。
儘管心痛,但是他並不想妥協。如果他發現她不再愛他,他不想再挽回他們的婚姻,他懂得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即使他仍然愛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放飛她,讓她飛離自己。他思想上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心痛,但是沒有辦法。
他想起了昨晚讓他絕望的那一刻,他當時的痛苦是難以名狀的,他下樓的時候,不自覺地流下了淚水,他已下定決心與她決裂。如果不是她不顧一切地追上來,生生地抱住他,他就再不會回頭,頗有“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的氣概。
後來聽了她的解釋,他並沒有被打動,隻是擔心她的情緒受到影響而耽誤她第二天的演出,他忍受著痛苦而暫時與她和解。後來她深夜的道歉和說明讓他的絕望稍微得到一點緩解,他隻是在內心答應了再給她一個機會,並不是完全的回心轉意,其實完全的回心轉意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傷口愈合也會留下疤痕的。
但是,不管她怎麼傷害他,他都不會恨她,即使他不愛她了,他也不會恨她的,畢竟他們相愛過,他不想因愛生恨,隻想把愛當作最美好的記憶永遠留在心底。
這樣想著,他不再瞌睡了。他不忍心叫醒她,因為他知道,她這兩天非常累,尤其是心累;又經曆了感情上的大起大落,他擔心她經受不起這樣的打擊。所以,他隱忍著,希望她多睡一會兒。
但是,她睡的並不熟,好像在做夢,喊著“佩軒,佩軒”,似乎是非常恐懼的狀態。他隻好慢慢去拍著她,輕輕喊著她:“文秀,文秀。”她終於從恐懼的夢裡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看著他,疑惑地說:“我在哪?”
佩軒鄭重地說:“你在宿舍。”
她滿眼的恐懼,說:“我好害怕!”
他安慰她說:“不怕,不怕,有我呢。”
她惶恐地說:“佩軒,抱緊我,它們要吃我!”
佩軒把她抱在懷裡,輕輕叫著她:“秀秀,不怕!秀秀,不怕!”過了好幾分鐘,她才從夢中出來。
可是,她仍然處於恐懼之中,佩軒隻好緊緊地摟著她,嘴裡不停地喊著她,安慰著她,希望她儘快從噩夢中清醒過來。這時候,佩軒感覺到,在他麵前,文秀仍然是一個軟弱的女孩子,需要他為她撐起她的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