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在車站與田中告彆,她目送著女孩上車後,卻沒有直接離開回家,而是坐在車站附近的長椅上。
田中說得對,她本來是要拒絕她的。但是從教室的窗戶往外麵看,那位名叫亂步的青年正坐在校門口十米外的公園秋千上無所事事地晃蕩。也許是在堵她。
——“嗯,好呀,考了一天也很累了,走吧。”她對田中說。
必思答背靠在椅子上合眼小憩,困倦發酸的眼皮被突然其來的雨珠包裹。她抬起手,指腹正要抹去眼睛上的雨水,朦朦朧朧的視線之中,她在等的人到了。
“嗯?調查出軌和遺囑?遺囑現在有得解釋,出軌算什麼——你嗎?”
亂步叉著腰站在女孩麵前,寬大的鬥篷狼狽地翹著邊。
必思答還沒說偵探行業的第三大主業:找回跑丟的寵物。
“有點糾纏了呢,偵探先生。”從學校一直跟她到商業街,必思答指了指一旁的自動販賣機,“要喝酒嗎?”
“未成年人不能飲酒。”
“哦。”必思答認同地點了點頭,然後買了一瓶牛奶和一罐啤酒,牛奶塞給了亂步,自己輕車熟路地“哢嚓”一下掰開了易拉罐拉壞,往嘴裡灌了一口酒。
“……”亂步瞅著手裡的牛奶,也拿吸管戳了個口子,猛吸一口。不是他想跟這個女生一路的,是他跟了一半之後發現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去了。
亂步“大人有大量”地沒有計較,和她一起坐在長椅上看著過往的人群。
必思答率先打破沉默。
“一個自/殺的人卻被那麼多人喜歡,挺奇怪的。”必思答灰暗的眼眸映出對麵壽司店掛著的燈籠的明黃色,燈籠晃了一晃她的眼裡的光亮才生動一分。“是他自己的問題吧……那種……死了活該的類型——什麼時候發現我有問題的。”
“叫救護的時間和他落地的時間對不上。雖然通話的錄音已經查不到,但是據接聽的人陳述,他們從電話得知的是……死者已經墜樓了,核對通話記錄的時間和樓下監控記錄的墜樓時間,可以證明他還沒死的時候你就叫了救護車。死者的風衣上有破口,我們調查了樓的外牆,在十樓的杆子上找到了風衣的絲線。十樓,正好是你居住的樓層,也正好,他從你的臥室窗外墜落。”
“這些能說明什麼,提前撥打電話,救護車也能早點到不是嗎?”
“如果你當是真的很慌亂的話,這的確是你能做到的最多的事了,就算一點用也沒有,也不會有人責怪。”
必思答瞟了眯著眼睛的亂步一眼,平靜地仰頭抿了口酒,她想起當時她也是這樣心境毫無波動喝著水。她看著雨水打在易拉罐上,水珠彙聚後沿著罐身滴落,她伸出另一隻手去接,水珠在手心啪嗒綻開的一瞬間,青年的也開口說:“但是必思答·加西亞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笨蛋呢。”
笨蛋在您那裡是形容詞嗎?
“你所在的高中全年段一共605個人,我調查了你的檔案,就學經曆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你的成績……從一年級開學你連續兩次考到年段第一後,成績就一直退步到中遊,到了一年級期末成績突然上升到第十名,但是又馬上落到597、584名。你的成績很不穩定?不,太穩定了。”
“要我給你報出來嗎,1、1、2、3、5、8……233、377、610,610超出了總人數605,於是取後麵兩位數,接下來是987、1597、2584也就是第87名,第597名,第584名……你的成績以斐波那契數列穩定又持續地更新著。”
“哦,是嗎,我倒覺得這次我能考第一呢。”
“那數字的後三位得是701才行,不太可能,接下來你最高也隻能考到第三名,”亂步一口否定,“不過你說得對,太宰的死的確是他自己活該,沒人有資格責怪你,隻是我們都救不了他,而唯一能救他的人偏偏不想救他,這大概是他的死因。”
“那麼,你是怎麼控製排名的——”
——“亂步先生!終於找到你了!”敦冒著雨跌跌撞撞地朝他們衝過來。
亂步朝他揮了揮手。
“敦他非要來找你隻是想要知道:明明是兩個毫不相乾的人,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雖然是個不著調的男人,太宰也給了敦一個容身之所,他們原本也是毫不相乾的——所有人從一開始都沒有交集。”
必思答把最後一口酒喝完,扔到一邊的垃圾桶裡。易拉罐哐啷哐啷落到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