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天蒙蒙亮,洞穴門口就傳來了一陣有規律的敲擊聲。
壁爐旁的西瓦警覺的睜開了眼睛,棕色的瞳孔盯著門口的方向,隔了幾秒後似乎是確認了外麵沒什麼威脅,它才將視線轉移到床那邊。
那裡沒一點動靜。
它從窩裡爬起來,抖了抖身體,伸了個懶腰,隨後溜達到床邊。
華真和卡露拉正窩在被窩裡,一左一右睡得正香。
兩人的睡姿都是側躺,卡露拉瑟縮在華真的懷裡,像小貓一樣微微蜷縮著,隻露出腦袋頂部的部分,有些尖尖的,乍一看會以為床上隻躺著一個人。
西瓦的兩隻前爪攀上床沿,輕輕的叼著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少女嬌俏的臉蛋來。
它舔了卡露拉的小臉幾口。
完全沒反應,這小家夥睡得跟豬似的。
西瓦又往上麵挪了挪,去舔華真的臉。
這家夥也沒反應,又是一頭睡熟的豬。
見狀,西瓦收回了爪子,叼著被子往上扯了扯,給兩人蓋得嚴嚴實實,最後才走向了門口。
它扒住門,直起身子,張嘴咬住了左側的門栓,輕輕一拉,伴隨著哢嚓的一聲輕響,木門吱呀的開了一條縫。
作為一條從馬戲團長大的鬣狗,這點技能並不難。
“華真?我還以為你現在沒起床,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卡西諾亞拉開門,但奇怪的是門口卻沒有人。
等等,那是誰給我開的門?
腳下傳來細微的哼唧聲。
卡西諾亞低頭一看,瞥見了一隻鬣狗。
西瓦往旁邊讓了讓,讓出一條路,又往床那邊瞄了一眼,意思大概是“你要找的人在那裡窩著”。
“我可以進來麼?”卡西諾亞問。
剛說出口她就覺得自己大概是腦袋出了毛病,鬣狗怎麼可能聽懂人的話?
可話音剛落西瓦就輕咬她的褲腿扯了一下,隨後往床那邊走了過去。
卡西諾亞一怔,跟了上去。
她好奇的打量著洞穴裡的環境。
這個洞穴的規模並不大,沒有冷冰冰的石壁,隻有被各色布料裝飾的牆壁,地上也鋪著一層布料,踩上去有些微軟,她意識到這可能是人家的地毯,於是趕緊脫掉了靴子拎在手裡,赤腳前進。
岩壁和天花板上懸掛著不少球形的魔石燈,壁爐裡的火還沒有徹底熄滅,散發著暖和的餘溫,排煙口則是側方的牆壁上打出去的,想來應該是費了不少功夫。
再往裡麵則是煉金台,上麵的擺放著各種瓶瓶罐罐,看起來還沒來得及收拾,最深處則是儲存食物的地方,放著好幾個大酒桶還有置物架,上麵懸掛著風乾的肉和魚。
這就是這家夥這兩個多月來居住的地方?
看起來還蠻不錯的。
卡西諾亞設身處地的想了想,如果換做是自己的話,大概是做不到這麼好的,估計大概隻能像個原始人一樣蝸居在冰冷的洞穴裡,晚上靠著火堆睡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瑟瑟發抖。…。。
她唯一的優點,估計也就是抗揍和能打了。
西瓦來到床邊,繼續舔華真的臉。
舔了沒幾下,華真擱那兒哼哼唧唧的。
“唔……彆搞,戒色呢……”
“年紀輕輕的,戒什麼色啊?”
略帶磁性的聲音響了起來。
睡得迷迷糊糊的華真剛想說什麼,卻察覺到了不對勁。
什麼時候西瓦會說話了?
真變鬣狗娘了?
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西瓦依舊的那張烏嘴,還有笑眯眯的女騎士。
……
微冷的海風拂過沙灘,帶走了最後一絲困意。
“來的時候也敲個門嘛……”華真打了個嗬欠。
“我敲過了,是那條鬣狗開的門。”卡西諾亞說,“看起來你昨晚睡得還蠻好的嘛,我砍人頭的時候沒有影響到你?”
“不影響不影響,我睡眠質量杠杠的,再說了小鎮被魔獸攻破的時候,場麵可比現在血腥多了,卡露拉你也不用擔心,那丫頭跟著西瓦長大,生吃野雞什麼的都是家常便飯,昨晚上要不是我阻止她,她估計會把你砍下來的人頭當球踢。”
說著,華真將視線投向海灣另一側。
隻見在靠近船隻一側的沙灘上,插著兩根木棍,木棍上叉兩顆人頭,睜著眼睛大張著嘴,頭發隨著海風微微飄動。
人頭的主人,是煉金術士古爾,還有他的小跟班梅森。
察覺到華真的目光,卡西諾亞低聲說道:“謝謝,如果不是你的話,恐怕那幾個小夥子死都不會瞑目的吧……我是個蠢貨,居然一直沒發現……”
“彆這麼說。”華真懶洋洋的道,“就算腦子真的不好也不要責備自己,將責任推卸給他人便好,這樣人生才能更加輕鬆。”
昨晚,當華真帶著西瓦和卡露拉趕到那邊去湊熱鬨的時候,古爾和梅森這兩個家夥正被捆在沙灘上,被眾人團團圍著,接受卡西諾亞憤怒的審問。
審問他們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兩人在船上基情四射,卡西諾亞還沒閒到那個份上,而是更為嚴重的事情。
那就是古爾肩膀上的十字型傷痕。
卡西諾亞認得那種十字形的傷口。
小鎮上有一種傳統,凡是對城鎮做出了不俗貢獻之人,便會獲得由鎮長艾琳親自頒發的一筆獎金以及一柄象征著榮譽的“劍十字”,這種傳統原本是薔薇園那邊的,卻被艾琳帶到了小鎮上發揚光大。
卡西諾亞的隊伍裡就有一個年輕士兵獲得過這種榮譽,他因剿滅一直潛伏在鎮子周邊的幾隻怪物,救出了路過的旅人,而被艾琳授予了劍十字。
這把劍作為武器而言並不優秀,因為它的劍刃呈四瓣狀,沒有血槽,更適合擺在家裡作為觀賞品,可那年輕士兵將其視為榮譽一直帶在身邊。
大約在一周前,這名年輕的士兵死在了偵查魔獸動向的途中。…。。
而現在,古爾的肩膀卻出現了劍十字造成的傷口。
作為騎士,卡西諾亞很清楚,這種清晰的傷痕隻能是刺擊造成的,說明那個士兵下手的對象很明確,不可能是誤傷。
她需要一個解釋,一個真相。
可古爾的狡辯很伶俐,畢竟死人不會說話,他隻需要隨便給對方編造一些理由把罪責推過去即可,像是什麼生死存亡壓力太大,精神錯亂之類的,沒有彙報給卡西諾亞是怕她傷心。
卡西諾亞當然不信這一套。
作為士兵,戰死應當是種榮耀,更彆提那位年輕的士兵此前就曾隻身殺死潛藏在鎮子周邊的幾隻怪物,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月才能下床走動,然後立刻又投身於巡邏的工作中,這樣勇敢的年輕人怎麼可能會貪生怕死毫無理由的攻擊古爾?
她握劍的手都在抖。
可她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就不能對古爾做什麼,否則風車城那邊沒法交代,他姑且還是風車城裡記名的煉金術士,為那裡的達官顯貴們服務。
但當時華真敏銳的察覺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