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恐懼,更多的是本能的反感與惡心。
沾滿鮮血與魚肚白眼球的巨橋,此刻盤踞在女人周遭,佇立起前身,前低後高地構成了一座由花崗岩和天然蝕變岩造就的舞台。仿佛是巧合一般,橋身與橋洞交纏在一起的大理石結構,竟然形成了一個古樸天然的劇院,在石塊與血肉主動造就的劇場裡,混響是頂級的。
倘若沒有足夠的黑魔法防身,在高強度的詛咒麵前,卡門女士早已死去多時了。巨橋既是白衣女人的樂隊,又是她的仆從,饒有趣味地觀察她如何碾死眼前的螻蟻。
在紅月下,女人的羅馬式浴袍在風中飄曳,血液遍布了整個大理石台麵,暗紅的血液順著屍體滴落到河麵上,但沒有一絲敢滴濺到她身上。
張伯倫輕輕歎了口氣,看起來用“妖女”來稱呼眼前的血腥女人,確實有些失禮。
她看上去分明像一位凶惡的神靈。
是的,對方身上明確地散發出一股原本隻屬於伯羅奔尼撒與希臘半島的南方人的神性,當金發碧眼的維京人還沒來得及翻越阿爾卑斯山前,陽光下塗滿橄欖油與香料的南方半島便四處洋溢著這種“內克塔”,換言之,就是奧林匹斯眾神的餐盤裡所散發的那種塗抹著綠色橄欖油和肉豆蔻的神性。…。。
不知道對方是誰,隻知道對方散發出來的死亡來自於某個神。
隻是不知道是一位被汙染的女神,還是主動散發汙染的禍根。
但今晚都是始料未及的凶夜。
馬車的座位上隨意擺放著他清理出來的武器:一把柯爾特M1835轉輪式手槍,六發子彈,一支黃銅握把的登山拐杖,除此之外還有一支剛從艦隊街買回來的相機。卡門女士顯然沒有弄明白為什麼他要攜帶這麼沉重的累贅去尋仇。
張伯倫也沒有解釋。
他沒有告訴卡門女士,自己的術法今天已使用了兩次,不能輕易再用了。接下來的靈力必須節省起來;同時他也預感今夜的尋仇不是科西嘉式的“摘個飄兒”,而是一場艱難的消耗戰。離開白教堂之後,沿途的街景讓他時刻處於怵惕的狀態之下,隨時會暴起殺人。
所以他需要儘可能多的道具以彌補倫敦魔霧帶來的神通上的短板。他將拆字的神通引入對道具物理或化學性能的增幅,這樣可以極大地節省靈力,增強生存續航的能力。
隨物流轉、順其自然。
與此相應,卡門女士高昂著蒼白的頭顱,右手向背後伸去,輕鬆地取下了背上的小提琴。在月光下,淺褐色的琴板泛起了華彩,看上去更靠近金色;雲杉板之間沒有起膠或鬆脫,說明保養得非常用心。卡門女士慣常用鬆香給它上油。細長的琴弦是用香油膏保養的羊腸弦,但從那獨特的F孔可以辨認出,這是一支阿馬蒂。小心地將琴抬上減,卡門女士的左腕便開始在指板上抖動,琴弓靜靜地切入琴弦,低沉靈活而略帶戲謔的腔調,隨即從共鳴箱中響起。阿馬蒂琴獨特的音色,在羅姆人的指法與弓法交替地切磋下,將一派無畏與放誕不羈通過旋律拉抻出來,嘲弄著淒厲與陰森的女聲。無論它給疊加多少重回響,
卡門女士在大師尼科羅帕格尼尼門下學過兩年的琴,那時她嬌美可愛,眼裡有光,精通怎麼從馬戲團的雙人帳篷裡偷溜出來的逃生術,但對術法的來源緘口不言。
張伯倫並不想刨根問底,學院出身的老師對他而言是一種血緣壓製。而且,他對如何用音樂進行戰爭很感興趣。“絲不如竹,竹不如肉。”這裡是十九世紀,看得見的戰爭天天在爆發,而鮮花和掌聲的戰爭還真是稀罕事兒。
抱著樂迷身上常見的那種瘋狂與期待,張伯倫緊緊地握著筆,蘊含著神力的筆記本開始“唰唰”地自動翻頁。一行筆走龍蛇的象形字體從道林紙上淺淺浮現。除了極少數活躍於東方的傳教士,誰都認不得這幾個圖像一般的字組合在一起的意思。唯有真正的張伯倫與他靈魂中的故鄉山門,聽看懂這行古老文字的寓意。
“臨潁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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