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邊城南城牆,
這裡的攻勢相比於其他三麵城牆,要激烈嚴酷得多。
隻因這裡的地勢最為平坦,能夠安放更多的攻城器械,
浩浩蕩蕩的人海之中,
不僅有雲梯、投石車、衝車,還有碩大無比的攻城塔!
見到攻城塔出現的一刹那,南方城牆上,
麵容冷峻的沐晟就猛地瞪大眼睛,隨即破口大罵!
“狗娘養的,吃裡爬外!”
攻城塔是一種頗為龐大的攻城器械,就如移動在大地上的房子,有多層,
底層用於裝載軍卒和攻城器械,上層則設有防護設施和攻擊平台。
攻城塔可以靠近城牆,使軍卒能夠在高處與守城軍卒對抗,並通過塔上的門或橋梁直接進入城牆內部。
是明軍中少有的攻城大殺器!
建造所需的工藝以及材料,在大明都是絕密,
七年前,明軍就是靠著此等攻城器械,將北元人從雲南趕走。
如今居然出現在了麓川軍陣之中。
看著攻城塔緩緩而來,沐晟年輕的臉頰輕輕抽動,心中憤怒到了極點。
他也算是明白了父親所說的,大明的敵人在外更在內。
如今,就是例子!
若是沒有如此多的攻城器械,
沐晟可以斷言,以如今定邊城內士氣正盛,守上幾個月不費力氣。
不用幾個月,能守十天,麓川就要灰溜溜的滾蛋。
但現在,因為這些攻城器械的出現,讓原本必勝的戰場多了一些變數。
沐晟眼中閃過一絲狠辣,發出一聲大喊:
“全軍迎敵。”
“等待攻城塔靠近,上[猛火油櫃],將它燒爛!”
“是!”傳令兵大喊一聲,飛快跑開。
不多時,幾十名軍卒抬著猛火油櫃衝出了城樓,將其架在城牆的孔洞之上!
猛火油櫃上方是噴槍,下方是方形的盒子用來裝載火油,
等到敵軍靠近,就可以憑借拉動噴管尾部的拉拴,使火油被吸入噴管,在噴管口放置火藥點燃,向前推動噴管的拉拴,
使管中火油向前噴出,並在出口處被點燃,從而發出火焰。
在大明軍中,用來焚燒敵軍的攻城器械。
而攻城塔移動緩慢,基座是鐵架,
但上層大多是木架,隻要染上火油,頃刻間就能將攻城塔焚毀!
嗖嗖嗖——
隨著敵軍距離的拉近,天空中密集的箭矢開始爭相齊射,
從上而下的流星與自上而下的箭矢在空中相互碰撞,互相激射!
“盾!”
作為沐晟副將的槐喬木是此次戰事的前線指揮,
見此情形,他發出一聲大喊!
原本蹲伏在城牆根的諸多軍卒眼中頓時閃過狠辣,
猛地直起身,將手中的長盾牌插在城牆凹槽的縫隙中!
還有一些舉著遠遁的軍卒在人群中飛速走動,
迅速在軍卒頭頂完成了防護,
而原本站立的軍卒也在刹那間蹲下,護住頭頂!
一波箭矢過後,槐喬木一揮令旗,
“隱!”
哢哢哢——
碰撞之聲響了起來,原本遮天蔽日的盾牌刹那間消失不見,
而明軍也快速來到城牆的縫隙中,
對著下方毫不吝嗇的齊射箭矢,火銃的發射聲也接連響起!
戰場上充斥著喊殺聲與軍令,讓人聽不真切。
儘管明軍已經毫不吝嗇激射攻擊手段,
但奈何,麓川兵馬人數太多,
如螞蟻一般的大軍終究還是抵達了城牆位置!
雲梯緩緩展開,即便下方已經屍橫遍地,
仍然有麓川軍卒早早等在一側,等待雲梯就位,就準備向上攀登,尋求那登先之功!
不論是在大明還是麓川又或者是草原,
承擔攻城任務的,往往都是最精銳的軍卒,
他們穿最好的甲胄,拿最好的長刀,吃最好的飯食,拿最多的銀錢!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攻城時的一搏!
可能軍中已經在他們身上花了不下百兩銀錢,花費了數年時間,
但真到了雲梯上,可能不用三息就會被箭矢射穿,被金汁感染,
先前培養刹那間損失一空。
但,先登兵就是如此,
花費成千上萬兩銀錢博一個登上城牆,站穩腳跟的機會!
此時此刻,麓川亦是如此,
執行先登任務的是麓川鐵刃軍,
人數不過千,將領的名字就叫思鐵刃,
乃是國主思倫法的外戚,在麓川擴張中,兩次獲得先登之功!
思鐵刃,此刻站在攻城塔下,
身披一襲閃爍著冷冽寒光的黑鐵盔甲,其上雕刻著繁複而神秘的麓川圖騰。
雙眼銳利如鷹,緊盯著前方那固若金湯的定邊城,
嘴角勾起一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堅決!
這一次,他誓要再次拿下先登之功。
隨著一聲低沉的號角響起,
鐵刃軍如同被喚醒的猛獸,瞬間爆發出驚人的速度與力量,向著定邊城疾馳而去。
他們的甲胄在陽光下閃耀著冷峻的金屬光澤,
每一塊甲片都經過精心打造,輕便堅固。
既能抵禦明軍的箭矢,又能保證行動靈活。
長刀出鞘,寒光四射,
每一把都經過無數次錘煉,鋒利無比。
當鐵刃軍接近城牆時,
思刃鐵沒有任何猶豫,發出一聲大吼:
“弟兄們,今日我們試一試明軍的膽量!”
隨著話音落下,一道道抓鉤已經飛了出去,直直地衝入天空,
而後緊緊地扣在定邊的城磚之上,發出喀拉一聲輕響!
與此同時,後方的麓川兵已經展開了激射,箭矢標槍射出的頻次更為緊密!
此舉是為了掩護第一批鐵刃軍!
鐵刃軍也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展開了攻勢。
他們百餘人身手矯健,雙手戴著充滿倒刺的手套,迅速攀爬,宛如一道道黑色的閃電。
明軍的箭雨如蝗蟲般密集,但鐵刃軍卻仿佛渾然不懼,
他們的甲胄在箭矢的撞擊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如同戰鼓,激勵著每一位軍卒!
一根繩索上有三名軍卒,
最上方的軍卒甲胄最厚,速度也最快,絲毫不吝嗇體力,
他的作用就是給身後的二人阻攔箭雨,
給後方的軍卒創造機會,讓他們有體力登上城牆,展開廝殺!
而就在這時,沐晟將腦袋伸了出來,
發現了鐵刃軍的攻勢,他回頭發出大喊:
“滾木!礌石!給我砸下去!!”
不過十息!
攀爬到一半的鐵刃軍陡然發現頭頂的天黑了,
作為先登軍,此等情形他們再熟悉不過!
一名四十餘歲的中年人猛地低下頭,他處在最上方的位置,喊道:
“二弟,兒子,衝上去!!”
其身下的二人都與他有幾分相似,
一人三十餘歲,一人二十餘歲!
儘管他們早就有所預料,
甚至對這一天沒有絲毫意外,已經在心中規勸自己了無數次。
“先登軍總是要死的。”
但現在,真正麵臨這一幕,他們還是忍不住地悲傷。
年輕人與中年人緊抿嘴唇,眼睛濕潤,
死死抓住繩索,不讓自己掉下去!
而最上方,也是最蒼老的那名鐵刃軍,
此刻已經用力將腦袋抵在肩膀之下,同時將肩膀展開,用力駝著背!
臉上沒有害怕,沒有可惜,
隻有一絲淡淡的釋然,以及職責已儘的暢快。
厚重充滿濕潤的滾木落下,重重砸在了他的後背之上,
脊柱斷裂的清脆聲音在整個南城牆的半空齊聲響起!
十幾根繩子之上,所有頭兵都遭遇了此等事。
用力駝著的背再也無法直起,整個人像是被折疊了一般,掛在半空中,
大口大口的鮮血噴吐而出,滴落在下方抬頭看來的軍卒臉上。
或許是親族,或許是朋友,又或許是兄弟。
總之,在這一刻,他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手掌漸漸失去力氣知覺,眼前的世界開始倒轉模糊,身體掉落,重重摔在地上,就像是十幾團蜷縮的爛肉。
“衝!”
思鐵刃眸光閃爍,發出軍令!
三人攀爬由此變成了二人攀爬,
軍務也在這一刻完成了交替,最後的先登機會隻能由最年輕之人完成。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