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金齒衛中的將領早已起床,開始忙碌起今日軍務,
龍虎衛指揮使鄧誌忠亦是如此。
他此刻正在房舍中鑽研從永平雲龍州到金齒衛的官道,
雖說早已修繕,但因為年久失修,往來行人不多,也沒有車馬碾壓,
所以隱藏在了山林中,
想要將其找到清理出來,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此刻對著地圖抓耳撓腮,一臉凝重,
這是個費力不討好的差事,
但奈何,昨日曹國公已經透出口風,
前軍斥候部不會駐紮在金齒衛,
而是會繼續向北進發,尋找作戰之機,
這金齒衛,以後就交由龍虎衛軍卒駐守!
這讓鄧誌忠呆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
如此機密要地,就這麼落到他手?
可以預見的是,隻要在這場戰事中,
他守住了金齒衛,擊潰來襲的麓川兵,
那就是潑天大功,就算事後被分功,也能落個苦勞,是實打實的資曆。
這讓鄧誌忠不敢怠慢,昨日隻睡了不到兩個時辰,
一大早便匆匆起來鑽研。
清理官道就是保護金齒衛,而保護金齒衛就是保護自己。
這一點,鄧誌忠看得明白,
即便他眼中儘是血絲,但依舊看得津津有味...
“這裡這裡...這裡是雲龍州、永平、金齒衛的關鍵節點,
隻要將這裡找出來,順著地圖就能摸清三條道路。”
一旁的副將連連點頭:
“大人說得沒錯,弟兄們已經在沿著官道清理,
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此處,
山路崎嶇,野草眾多,昨夜又下了雨...難免有些泥濘。”
鄧誌忠擺了擺手:
“這是白撿的功勞,如何也要做好,若是出了岔子,咱們臉上都無光。”
副將是一三十餘歲的中年人,
身體挺拔,眸光銳利,名為關文吉,
他點了點頭後,麵露思索,露出幾分試探,小聲說道:
“大人..聽聞前軍斥候部抓到了一個麓川大人物,
您看..要不要咱們向他打探一二,找尋一些敵軍,也有所斬獲...”
鄧誌忠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關文吉臉上露出難為情,轉而充滿羨慕:
“大人,前軍斥候部的斬級以及軍功出來了,
斬級六千,俘虜軍卒二千,百姓將近九千。”
鄧誌忠也是一驚,俯下的身子直了起來:
“這麼多?”
關文吉連連點頭,眼露渴望,其內似是有熊熊火焰燃燒:
“的確如此,下官聽他們的軍紀官親口所說,
此等斬級,比咱們走南闖北好幾年還要多,弟兄們已經有些受不了了,
昨日還嚷嚷著要去那陸雲逸丈下打仗,
大人...咱們一路行來舟車勞頓,
什麼功勞沒撈著不說,還混了個修路的活計,
都是精銳,如此天差地彆,弟兄們怨聲載道啊。”
聲音在屋內回蕩,鄧誌忠麵露複雜,直起腰杆,輕輕歎了口氣:
“本將知道弟兄們來到金齒衛心有不平,但想要立功...哪有不受苦的啊。”
鄧誌忠眼神銳利起來,聲音中也多了一些清冷:
“我看他們是在京城中花天酒地的日子太多,忘記了要怎麼打仗立功。”
關文吉陷入了沉默,
原本龍虎衛在雲龍州駐紮,還算是安穩,至少在城池中,
如今來到這鳥不拉屎的金齒衛,
還要做民夫力夫的活計,難免心有不平。
鄧誌忠歎了口氣坐下來,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早食乾糧啃了一口,
含糊不清開口:
“告訴弟兄們的,立功的機會一定會有,麓川不會放棄金齒衛,
就算是麓川人沒來,本將也會去求曹國公申國公,
分得一絲上陣殺敵之機,不會讓弟兄們白跑一趟。”
此言一出,關文吉臉色變幻,閃過悲憤與苦悶,道了一聲是。
鄧誌忠一邊吃著乾糧,一邊將眸子瞥了過去:
“怎麼?心有不滿?”
“屬下不敢。”關文吉微微躬身,繼而開口:
“屬下隻是覺得,立功的機會都給了前軍斥候部,
咱們也撈不著什麼,幾位大人...倒是有些偏心,
在趕路之時也就算了,可到了雲南布政使司..
沐侯爺怎麼也對那陸雲逸照顧有加,還有馮大人,
昨日他們還在一起吃酒,喝得醉醺醺。”
關文吉此刻隻覺得心裡奇癢難耐,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什麼,
他們龍虎衛也參與過北征,
知道陸雲逸乃是地地道道的北地邊民,被大將軍看重,
可來了西南,怎麼被沐侯爺看重?
莫非真是運勢大紅大紫?
鄧誌忠冷哼一聲,緩緩搖了搖頭:
“軍中不少將領都是這般想的吧。”
“回稟大人,的確如此,弟兄們都有些不忿,
論行軍打仗的本事,咱們也不差啊...”
鄧誌忠咀嚼乾糧的速度一點點放緩,最後重重歎了口氣:
“本將年輕時也是這般,屢立戰功,走到哪裡都有大人物庇護,
可現在不成了,年紀大了,
上官們老的老死的死,也沒人再予以庇護。”
關文吉陷入沉默,此話倒是不假。
凡大明精銳之兵的主將,哪一個在年輕時都是紅極一時的年輕俊傑。
隻是年紀愈發增大,仕途停滯不前,
漸漸被新湧上來的年輕俊傑所取代。
鄧誌忠瞥了他一眼,沉聲開口:
“昨日陸雲逸與馮大人在軍中飲酒之時不要四處亂說,
舅舅找外甥喝酒,天經地義,少給自己惹麻煩。”
刹那間,關文吉臉上出現了茫然,眼中帶著不解,
外甥?
鄧誌忠解釋道:
“本將告訴你,可彆在外麵嚼舌頭,否則出了亂子,本將也救不了你。”
關文吉連連點頭,鄧誌忠輕歎一聲,緩緩開口:
“沐侯爺家三小姐看中了陸雲逸,想要與其喜結連理,
沐侯爺與馮夫人對此也不反對。”
“什麼?”
關文吉麵露震驚,眼睛瞪大,心中旋即湧現出一股濃濃的嫉妒...
“這人呐,就是不一樣,
一個月前還同是軍中將領,
可現在,眨眼間就成了皇親國戚,
所以啊...彆四處嚼舌根,人與人之間比不了...”
鄧誌忠聲音輕緩,帶著可惜與遺憾,
忍不住想著,若是他年輕之時能得如此機遇,
現在也不至於在一個指揮使上停滯不前。
關文吉抿了抿嘴,露出苦笑:
“大人...此事您怎麼不早與屬下說,害得屬下胡亂猜測。”
“先前這事還未定下,但金齒衛一事後,算是定下了,
如此大功落在頭上,不論是沐侯爺還是馮大人,都對其滿意至極,
接下來的戰事,咱們也不用爭著搶著立功,
隻希望能喝點湯湯水水,留個苦勞就好。”
關文吉似乎也認清了現實,無奈地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站在門口的守衛匆匆來報:
“大人,曹國公來了。”
鄧誌忠眼中閃過疑惑,連忙開口:
“快快有請!”
不多時,身披璀璨鎏金甲胄的曹國公李景隆,踏著沉穩步子緩緩步入正堂。
清晨的陽光自門外斜照而入,
照耀在他那耀眼的盔甲上,閃爍著令人目眩的光芒。
他的身影在光影交錯中拉長,顯得格外威嚴莊重,
透露出一股與其年齡不符的威嚴。
見他如此打扮,鄧誌忠眼神定格,不由得愣住了,
眼前的甲胄乃國公所穿,整個大明也沒有幾件,
乃是陛下命宮內兵器局特意打造,用在一乾重要場景。
如今...怎麼在金齒衛就穿了出來?
鄧誌忠臉色來回變換,見腳步聲愈發靠近,
他掃了掃衣袖,微微躬身:
“下官龍虎衛指揮使鄧誌忠,見過曹國公。”
曹國公李景隆臉上掛著從容不迫的微笑,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堅定。
他緩緩環視四周,最終目光落在了鄧誌忠身上,輕輕點了點頭,
姿態中透露著濃濃的上位者威嚴。
此等情景,讓處在房門入口的副將關文吉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今日的曹國公,似是有些不一樣。
曹國公李景隆慢慢坐在上首,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