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破,太陽愈發高漲,
應天城外,遼闊的大校場上,
塵土輕揚,馬蹄聲由遠及近,如雷鳴般響動不停。
前軍斥候部五千騎兵,列陣曠野之上,
盔甲在陽光下閃耀著冷冽光芒,軍卒們的眼神透露著堅毅無畏。
而在此不遠處,操持禮兵的都督府官員以及兵部官員,還有一些等候在側的軍卒都將眸子投了過來。
前軍斥候部初到應天時名聲不顯,
但隨著越來越多的北征軍卒回歸京衛,
口口相傳之下,幾乎整個應天軍伍都知道了這一支立下諸多奇功的軍伍。
今日,他們也是初次見到前軍斥候部行軍伍之事,讓在場不少人心中壓力更甚。
盛名之下無虛士!
此時此刻,越來越多的眸子投了過來,
陸雲逸表情平淡,身騎一匹雄壯戰馬,立於陣前,手持長刀,英姿颯爽。
他高聲喝令,聲音穿透晨風,傳至每一個角落:
“今日我等在此禮兵演武,非炫耀武力,乃保家衛國,震懾四方之舉!”
“散!”
隨著他一聲令下,五千騎兵瞬間如同潮水般湧動,掀起陣陣塵沙刹那間分散開來,
卻又在極短的時間內,按照編排的戰術,分成數支小隊,開始集結彙聚。
隻見東側一隊騎兵,如同獵豹般迅猛,行進間如同餓虎撲食,
刹那間就繞至預設的“敵陣”側翼,這便是“騎兵包抄”的開始。
他們利用速度優勢,迅速形成包圍,馬蹄湧動間便將“敵人”退路封死!
而在下一刻,讓所有人都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隻見那支隊伍的指揮官悄無聲息地更換。
原本立在陣前的武福六悄然後退,刹那間就更換為張玉。
此舉不禁讓充當‘敵軍’的京衛軍卒摸不著頭腦,
觀禮台上,明皇朱元璋與一眾軍侯皆皺起眉頭,眼中閃過些許疑惑。
朱元璋開口發問,蒼老的聲音在觀禮台回蕩:
“這是在作甚?騎兵包抄之後不快些展開衝殺,換將是何意?”
大將軍藍玉眼中閃過了然,
想起了陸雲逸曾呈送給他的西南戰事設想與方略,
在最後,就提出通過將領變換從而使得軍伍作戰風格轉換的法子。
眼前,似乎就是此法。
藍玉思慮片刻,最後還是開口解釋:
“陛下,此乃前軍斥候部新嘗試的戰法。”
“什麼戰法?”朱元璋麵色平靜,開口發問。
其餘諸多軍侯也將眸子投了過來,麵露問詢,帶著疑惑,
隻有站在一旁的武定侯郭英想起了什麼,
郭銓曾與他說過此事,但他沒當真。
藍玉沉聲開口:
“回稟陛下,陸雲逸認為,我大明軍伍雖悍勇,但受製於指揮將領的戰陣風格以及個人習慣。
若指揮將領是廝殺勇猛之輩,那軍伍也難免沾染上一些氣息,變得橫衝直撞,廝殺勇猛。
若將領精於算計,運籌帷幄,則軍卒會變得張弛有道,用計用謀。”
朱元璋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平淡:
“不錯,常遇春與徐達的兵看起來就不一樣。”
在場諸多軍候也想到了二人,麵露思索。
“臨陣換將來改變軍伍廝殺之風?”
朱元璋又問,眼睛一直注視在大校場之上。
“回稟陛下,此舉任重道遠,隻是初次嘗試罷了,
在遼王郡的戰事中前軍斥候部的四千軍卒就通過換將來完成了兩場出色戰事。
分彆是對遼王的圍追堵截,戰事的指揮是前軍千夫長武福六,
他用兵行猛,個人勇武超群,
而遼王位於遼王郡咽喉要道,乃門戶,宜快不宜慢,所以武福六為戰場指揮迅速拿下遼王。
而在這之後,惠寧王與朵顏元帥來援,
遼王所在與他們所處之地相隔甚遠,士氣以及糧草軍械都有所低迷,
而此刻宜慢不宜快,那四千軍卒便由精於算計的故元樞密知院張玉指揮,
而效果顯而易見,通過戰場上細致入微地指揮,
不過那麼幾場戰事,就將來援的青壯殺了大半,而前軍斥候部損傷寥寥無幾。”
藍玉說著,位於大校場上的前軍斥候部東側所部已經開始化整為零,
不過兩千人的隊伍,刹那間分化成了十餘股騎兵,從四麵八方向‘敵軍’包抄而去,
行進間錯落有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時常能通過相互糾纏錯位而達到刹那間彙聚百餘人攻殺一處,
而又在刹那間分散,在另一處彙聚攻殺!
場麵寂靜無聲,觀禮台上以及大校場下,
幾乎所有人都在目不轉睛地看著,眉頭愈發緊皺!
尤其是在場軍侯,他們都打了數十年的仗,戰法行不行,軍卒怎麼樣,一眼就能看出。
此刻的東側軍伍就如藍玉所說的那般,
風格與之先前有了明顯轉變,衝陣時迅疾如風,侵略如火,
但真落到廝殺時,反而變得不動如山,穩紮穩打。
如此涇渭分明的轉變,幾乎讓他們以為是換了一支軍伍。
這時,藍玉也不免生出一絲興奮,繼而開口:
“陛下,陸雲逸此子打仗靈活機變,
曾不止一次與臣坦言,戰陣之道千變萬化,
領軍將領不可能是完人,就算是文武全才,
也有不擅長的戰陣,也會麵臨難以對付的對手困境,而此刻將領互補就成了必備之物。
臣仔細琢磨過,此法在我大明軍伍時常出現,
龍鳳年間,鄱陽湖水戰所用將領大多為善水之將領,
而在北征滅元之際,所用將領又是擅長陸戰奔襲之將領,此舉有異曲同工之妙,
隻不過陸雲逸將其中之道再次做細,運用在了僅有五千人的前軍斥候部。”
說著,藍玉似是想到了什麼,笑了起來:
“他曾與臣說過,此法隻適用於軍卒精銳之戰陣,
若是軍卒不夠精銳,則無法適應戰場方式的變換,可能會適得其反,不強反弱。”
沉默許久的朱元璋輕輕點了點頭,臉色依舊平靜,看不出心緒:
“嗯,法子是好法子,尋常軍伍用不得。”
站在一旁靜靜觀看的太子卻眉頭緊皺,目不轉睛地盯著下方校場,
聽著耳旁言語,心中已經是翻江倒海,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或許能夠解決曆朝曆代無法解決的軍伍積病。
越看越想他的呼吸越是急促,站在他一側的朱元璋微微瞥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笑著說道:
“太子啊,還是要多錘煉身體,才站這麼一會兒就氣喘籲籲。”
太子朱標一愣,第一次將千裡鏡從眼睛挪開,笑著說道:
“父皇說的是,兒臣有些乏了。”
朱元璋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看向郭英:
“去給太子找一把高椅子來,讓他坐著。”
“是!”
不一會兒,太子朱標已經坐在了柔軟的椅子上,椅子很高,讓他能從容地看到下方大校場。
朱元璋瞥了一眼郭英:
“郭英啊,你還是如以前那般榆木腦袋,
怎麼不給朕也拿一把椅子,現在倒好,太子坐著,朕站著。”
一時間,觀禮台上原本有些凝重的氛圍刹那間變得舒緩,在場一眾軍侯也笑了起來。
場中,前軍斥候部的演練還在繼續,
東側的戰事輕而易舉便落下帷幕,充當‘敵軍’的京衛在不到兩刻鐘的時間內被殺得七零八落,草草落敗。
而在西側,騎兵所展示的“迂回分隔”要更為亮眼。
沿著曲折的路線,巧妙地穿插於“敵陣”之間,
利用地形與速度,將原本緊密的“敵陣”切割成數塊,
使其首尾不能相顧,陷入混亂。
其中最亮眼的是西側騎兵已經不僅僅局限於主將的變更,
甚至能看到兩支百人隊交錯間變更百夫長,
整個過程中,騎兵軍卒的配合默契無間,馬術精湛,戰術執行得行雲流水。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