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帳內氣氛有些凝重,
幾位侯爺的眸子都投了過來,盯著陸雲逸,
讓他感受到了有幾個月未感受到的緊張。
陸雲逸深吸了一口氣,將遼東之事與遼王郡之事娓娓道來,
一眾軍候就這麼聽著,也不打斷,
過了大概有一刻鐘,陸雲逸才將其中原委講完,
最後麵露鄭重,沉聲說道:
“大將軍,諸位侯爺,我大明如今國力昌盛,攘外必先安內。”
陸雲逸擲地有聲,聲音在軍帳內緩緩回蕩,引著在場幾位侯爺麵容複雜。
最後,武定侯郭英輕輕點了點頭:
“你做得沒錯,自我大明奪了遼東以來,
不論是納哈出還是北元,又或者是如今的遼王等人,
都與遼東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其中糾纏不過錢財二字。
你能一個月解決遼王郡,著實超乎了我等預料。”
“沒錯,咱們還以為你趕不上回京封賞了。”
定遠侯王弼的嗓門極大,笑聲幾乎要將整個營寨掀翻,他笑了一會,繼續說道:
“現在好了,北征大軍又添一大功,到時候咱們給你請賞,陛下與太子爺不會吝嗇的。”
陸雲逸心中突突,但臉上卻露出笑容,連忙躬身拜謝:
“多謝大將軍與諸位侯爺。”
這時,藍玉從上首走了下來,指了指軍帳入口:
“走吧,去看看遼王。”
定遠侯王弼將手中的瓜果一丟,也想跟上去,卻被一側的耿炳文連忙拉住:
“哎~大將軍要訓話,你去湊什麼熱鬨。”
武定侯郭英也露出笑容,朝著定遠侯王弼擠吧眼。
王弼呆呆地坐在原地,輕輕眨動眼睛,
沒來由地感覺心中空落落的,又將瓜果抓了起來,嘟囔道:
“這也是我前軍的將領。”
“得了得了,北征時你都看到了,
陸雲逸打仗有靈氣,要是學了你的家學,那才壞了事呢。”長興侯耿炳文連忙寬慰。
此話一出,耿炳文就有些後悔了,他回頭看去,
果不其然,武定侯郭英臉色黝黑,同樣將手中瓜果一丟:
“他媽的,怎麼就不等等老子。”
見左右都是如此模樣,長興侯耿炳文搖了搖頭,歎息一聲,自顧自地走到一旁,
從縫隙中掏出了一個長而狹的箱子,
打開一看,裡麵都是一幅幅精美字畫。
“你作甚?”王弼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耿炳文蹲在地上來回翻找,聲音傳來:
“北征大軍又立一功,
我找找看有什麼名貴字畫,給大將軍掛上,
到時候彆忘了叫杜蓬與尚泰來看,這兩個老小子整日紅光滿麵,給他們再添添柴,有了!”
說著,耿炳文直起腰來,臉色有些漲紅,手裡拿著一幅字畫。
“溪山行旅圖,北宋範寬所作,
這可是稀世珍品,到時候送進宮中,讓陛下高興高興。”
耿炳文一邊娓娓道來,一邊將字畫打開掛了起來。
武定侯郭英瞪大眼睛:
“你小心一些,陛下近日心情不好,若是破了口,陛下要扒了你的皮。”
定遠侯王弼也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發出了一聲感慨:
“這些西南的土人怎麼就這麼自不量力呢,
從送來的消息看,思倫法是真要在西南與沐侯爺一較高下了,
聽說聚兵三十萬,最後也不知有多少戰兵。”
“怕他作甚,咱們也聚兵三十萬,到時一舉蕩平麓川。”
武定侯郭英沒趕上北征,心中戾氣已經到了極點,他惡狠狠繼續開口:
“依我看這麓川平緬宣慰使司也沒有必要存在了,
就用那陸雲逸的法子,衝進去殺青壯,讓他們二十年緩不過氣,看他們還敢不敢放肆。”
長興侯耿炳文瞥了他一眼:
“怎麼殺性這麼重,遼王郡的青壯也就那麼萬餘,
這麓川可就多了,到時候伏屍百萬?讓其他宣慰使司怎麼看?
現在不比以往了,咱們大明要體麵一些。”
郭英臉色沉默,氣鼓鼓的不說話。
定遠侯王弼嘿嘿笑了笑,有些幸災樂禍:
“就讓沐侯爺自己操心去吧,等過了年我就去山西練兵,好好躲一躲。”
耿炳文左右開弓,又瞥了他一眼,冷笑一聲:
“趁著回京好好學一學如何清丈田畝,研究一番裡麵的門道,可彆到時候被上下蒙蔽,辦壞了差事。”
武定侯郭英來了興趣,也有一些幸災樂禍:
“對對,北平那邊已經搞出了丈地縮繩、匿田不報、寄莊寄住、分家析產一些手段,到時候你可莫要讓人誆騙。”
定遠侯王弼臉色本來就黑,如此一聽,更加黑了,
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臉上露出一些疑惑:
“丈地縮繩、匿田不報自古有之,這寄莊寄住、分家析產又是什麼門道。”
“哈哈,今個我就教教你。”
長興侯耿炳文大笑一聲,走近了一些,
定遠侯王弼連忙讓道,將座位空出來,一邊賠笑一邊說:
“你來你來。”
郭英也將腦袋湊了過來,耿炳文這才開口:
“這縮繩就是在丈量田地時,縮短量繩的長度來減少田地大小,
少的能減少兩成,若是上下勾結那就打不住了,
北平已經出現了少七成的地,簡直是在將朝廷當傻子糊弄。”
聽他又開始說丈地縮繩,定遠侯臉色一黑,險些要破口大罵耿炳文墨跡,
但一聽這數量,頓時不說話了。
地方權貴隱個一兩成的田產,
有時候朝廷看其功勳卓著,也就不會追究,
但直接隱匿七成...這也太過分了。
“好大的膽子,該殺!”郭英眼中閃過殺氣,惡狠狠說道。
“殺什麼,殺什麼,整日就殺殺殺。”耿炳文瞥了他一眼,無奈說道:
“隱田的人是故元通政院使察罕帖木兒的兒子,怎麼殺?
當年要不是他爹掌管著故元驛站,幫了我們大忙,山東與河南的戰事怎麼會那麼順利,
現在將他兒子殺了,你讓那些故元來降的人怎麼想,他們可還活著不少呢。”
“原來是這個老東西,還沒死呢。”王弼也回想了起來,破口大罵。
“八十五了,也快死了,等他死了就翻舊賬,殺他全家!”郭英陰惻惻開口,軍帳內的氣氛一冷。
“到時候再說。”耿炳文眼中也閃過一絲冷冽。
大明新立,前朝的官員還有許多健在,
這個時候若是展開清算,會人心不穩,
但若等他們儘數死了,那就好辦多了。
歎息一聲,耿炳文繼續開口:
“丈地縮繩這還是小事,至少有跡可循,這寄莊寄住、分家析產可就難辦了。
繪製魚鱗黃冊是根據賦役黃冊來辦,
但一些大戶在戶籍地以外的地方購置田產,
並故意不在戶籍所在地居住,跑到應天江南,
吏員官員找不到地找不到人,這稅從何而收?”
武定侯郭英與定遠侯王弼眉頭緊皺,神情驚疑不定,
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朝廷要收稅,這些大戶便想出了此等辦法來逃稅,能躲一時是一時,未免太過放肆!
定遠侯王弼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索性一並充公!”
“你說對了,燕王就這麼做的,
可這田產剛剛充公,彈劾的折子就到了應天,
聽說有一籮筐,那地現在成了燙手的山芋,燕王現在是想退都退不回去了。”
耿炳文有些幸災樂禍,朝著王弼抬了抬下巴:
“四王爺得陛下寵愛,又有太子殿下護著,這些彈劾奈何不得他,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