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囚車駛離三萬衛,
都指揮使司的五百餘名軍卒以及周鶚走了,帶走了趙祖年與劉顯,
他們此刻披頭散發,遮蓋住臉龐,
身上的灰色內襯已經是傷痕累累,布滿了鞭撻痕跡。
三萬衛軍卒以及前軍斥候部軍卒站在營寨內,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切,心中暗笑。
陸雲逸站在軍帳入口,看著他們遠去,臉上出現了一些古怪。
周鶚的確保持了老一輩軍伍的跋扈之風,在進入牢房後便不由分說地開始嚴刑拷打,
兩個位高權重的遼東官員被打得血肉淋淋,
一直拷打到清晨,獲得了全部口供,
周鶚才就此作罷,氣衝衝地帶著二人離開。
所繳獲的走私軍資並沒有帶走,
雖然周鶚沒有明說,但陸雲逸知道他的意思。
東西就當做賠禮道歉與封口費,莫要張揚。
陸雲逸本就沒打算張揚,他關心的隻有戰事,
遼東都司的一些貪腐爛事,自然由都司與朝廷操心。
他時刻謹記著自己是軍中之人,
幾千年來,軍人乾政都是最忌諱的事,他自然不會摻和。
站在他一側的劉黑鷹臉上有些幸災樂禍,還有著一絲可惜:
“雲兒哥,可惜了他們的家財了,
你是不知道啊...那趙祖年說他這些年賺取的銀錢有足足三十萬兩,就藏在他住所的地窖裡麵,
若是讓咱們得了,我也能在京中買一個宅子!”
自打知道大將軍送了一棟五進宅子後,
劉黑鷹便一直念叨著要在京城也買一座宅子,隻不過他家中銀錢還買不了太好的宅子,讓他猶豫不決。
陸雲逸聽後笑了笑,用力拍了拍劉黑鷹的肩膀:
“那些都是贓錢,要不得,會引火燒身。
伯父如今雖然年紀大了,但正是奮鬥的年紀,
他在北平有諸多房產,近些日子賺了許多銀錢,你若是想在應天置業,賣一些便是。”
劉黑鷹隻是這麼一說,點了點頭:
“雲兒哥我知道,地方政事與軍事要分開,誰都不能互相摻和,否則有大禍。”
陸雲逸麵露詫異:“行啊黑鷹,你還有這等覺悟?”
“是徐增壽說的,那些錢他也想要。”
劉黑鷹臉色一紅,毫不猶豫地出賣隊友。
站在一旁安心當守衛的徐增壽聞言臉色一黑,身體隨之僵硬。
不過他現在是軍卒,敢怒不敢言。
“你家中那麼多錢,怎麼還惦記這些贓錢?”陸雲逸側過頭去發問。
郭銓與劉黑鷹也饒有興趣地將腦袋轉了過去,盯著徐增壽,希望聽到他的回答。
如此一來,臉皮薄的徐增壽支支吾吾地說不出所以然,最後才開口道:
“大哥管得嚴,要我們謹言慎行,少花錢多辦事,此番出征他才給了我一百兩銀子,讓我左右節儉。”
郭銓眨動眼睛,仔細想了想,眼中有一些了然,
同為勳貴之後,郭銓就沒有此等顧忌,他身上的銀錢從來沒有低過千兩,
沒了就從家中拿,也不會有人多嘴。
造成二人如此參差的原因是武定侯郭英還活著,並且正值春秋鼎盛,受陛下看重。
而魏國公府的中山王早已逝去,如今已經過了三年,
但陛下與太子殿下還是沒有談及襲爵一事,
這不僅讓朝野上下多方猜測,就連魏國公府也惴惴不安。
徐增壽本是殿前帶刀侍衛,為了襲爵一事跑到了北征大軍之中,就是為了不招人煩。
其他家中子嗣大多不在京城,唯獨留有徐允恭,
這一切所作所為的目的就是讓朝廷看到魏國公府之意。
以至於現在徐增壽身份顯赫,但身上卻空空如也,吃住都在大軍之中,倒是搏了幾分好名聲。
早就察覺此事的陸雲逸輕輕一笑,看向徐增壽:
“放心吧,大軍班師回朝之後一切就會有定論,你也就不缺錢了。”
徐增壽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嗎,大人?”
陸雲逸麵容含笑,點了點頭。
徐增壽露出笑容,心中大定,
一側的郭銓眨動眼睛,認為大人說得對。
隻有劉黑鷹一臉茫然,說的什麼?
北征大軍結束,大將軍藍玉功勳赫赫,將會成為新一任國公,軍中勢大。
新老交替之際,朝廷自然要顧忌平衡。
到了這時,魏國公襲爵一事自然會定下,
每每想到此事,陸雲逸就覺得心中有一塊大石壓在心頭,
房子收了,功也立了,
他現在已經成了藍玉鐵杆,這在將近二十萬人的大軍中都已經有了定論,
朝廷自然也是這般覺得,
陸雲逸覺得,到時候砍頭之時,以他與藍玉的關係,說不得能爭一個好位置,就跪在他旁邊。
深吸了一口氣,陸雲逸眼中的忌憚一點點斂去,轉而鋒芒畢露,看向劉黑鷹:
“昨日晚上有什麼收獲嗎?”
說到這,劉黑鷹麵露氣憤,惡狠狠說道:
“咱們弟兄堵在三萬衛之外,都司的那些人就堵在各個路口,
有兩輛大車被他們截住了,我想去看看裡麵是什麼,他們也不讓。”
“哈哈哈,家醜不可外揚,周大人已經做了承諾,
會派人在遼東之地邊境死死盯著,戰事未結束之前,他們不會撤。”
陸雲逸大笑起來,心情轉而變得舒暢,有了周鶚的承諾,
他們這千餘人也不用待在在遼東之地乾等著,
可以去遼王郡與遼王、惠寧王等人敘敘舊。
一時間,郭銓與徐增壽都興奮起來,
整日在這守門,他們已經站的不厭其煩,還是在戰場上打仗來的痛快。
“大人,咱們何時出發?”徐增壽開口發問。
陸雲逸抬起頭看了看日頭,
如今正值清晨,太陽正在東方天空一點點攀爬,天氣也不是那麼熱,
“等弟兄們用完飯咱們就出發,這些日子弟兄們都辛苦了,遼王郡的首級怎麼也要給弟兄們分一些。”
隨著陸雲逸的拔寨命令下達,整個營寨頓時熱鬨了起來,
軍卒們匆匆行走在軍寨中,
搬運軍械糧草,拆除帳篷,收整衣物,好不熱鬨。
而在一側,火頭軍的諸位軍卒動作也快了起來,
刀工迅疾如飛,切菜的速度快了不止一籌。
這些軍卒也不是純粹的火頭軍,
而是在擴軍之時憑借著會做飯招進前軍斥候部,閒暇時做飯,
真要到打仗了,還要上陣衝殺。
胡奎所介紹進前軍斥候部的張正義就在其中,
他此刻拿著巨大鬥笠正在篩選著大米中的沙子,嘴裡還不停破口大罵:
“這些王八蛋,賣糧食還摻沙子,這一斤米恨不得摻一兩沙,心都黑了。”
“哈哈哈,老張你又要挨罵了。”一旁洗菜的軍卒毫不吝嗇地出言嘲笑。
如今前軍斥候部所使用的糧草都是走私的繳獲,
米是好米,就是裡麵的沙子太多了,
張正義如今負責的事就是蒸飯,
因為裡麵有沙子,他沒少被軍卒破口大罵。
作為新人,他當然是忍了,隻能對那些走私之人破口大罵。
雖然整日挨罵,也不得閒,
但張正義對這日子滿意到不行。
雖然成了半個火頭軍,但比在大軍之中看守戰馬糧草要好上太多,
出征有賞錢,戰事順利還有賞錢,現在又要出征了,去宰遼王郡的草原人。
張正義一邊甩動鬥笠,一邊舔著嘴唇,
眼裡露出濃濃的渴望,想著能不能斬獲一級,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