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許成沒有參與其中,又不說出一些胡話,
那他就是勤勤懇懇的戍邊軍卒,整日埋頭工坊,還會檢舉走私之舉的好官啊。
見許成還是滿臉茫然,陸雲逸又發出了一聲歎息,
大明新立,早些年的軍伍大多目不識丁,
若是不將話說明白說透,憑借自己體悟,那是萬萬不能理解。
陸雲逸想了想,很快他便想到了一個十分貼切的話,
他凝重地看向許成,沉聲道:
“許大人,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許成臉色一僵,臉上第一次出現明悟,
緊接著開始迅速變換,不解、震驚、恍然、原來如此!
半個時辰後,許成呆愣愣地走出陸雲逸所在軍帳,
看到在門口站立的郭銓依舊冷著個臉後,
他心中沒有了不滿,反而露了個笑臉,還朝著徐增壽也笑了一下。
引得徐增壽眉頭緊皺...
“他笑什麼?”
“不知道。”郭銓回答。
屋內,陸雲逸手拿一份名單,上麵有遼東都司大大小小的官員,
有一些朝廷所派,還有一些納哈出舊部,
這些都是許成這一年來暗中觀察,察覺到的與走私有牽連之人。
名單真假暫且不知,許成也隻能通過往來車輛的人馬所屬來推測。
即便如此,對陸雲逸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來遼東是來打仗,為了確保戰事順利,
隻需要將這名單上之人統統列為假想敵,多加防範即可。
....
三萬衛以北二十裡,
劉黑鷹帶領屬下軍卒藏在密林中,死死盯著前方土坡上的一個山洞,
黑洞洞的洞口看起來不大,但內裡卻極為寬敞,還有人為拓寬,
四車軍械就放在裡麵,洞口被粗枝爛葉隨意遮擋,等待著人來取用。
時間一點點流逝,到了下午申時,
熾熱的日頭已經一點點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遼東之地獨有的涼爽,
空氣中微風浮動,一絲絲枝葉嫩芽的香氣開始彌漫,
劉黑鷹的鼻子嗅了嗅,神情警惕,眼神隨意掃視四周,沒有絲毫挪動。
就在這時,清脆的馬蹄聲似乎響了起來,
劉黑鷹一個激靈,頭猛地抬了起來看向遠方密林,
馬蹄聲自北邊而來。
在他身旁,已經有一名年紀稍大的軍卒趴在地上皺著眉頭傾聽,不多時他抬起頭,低聲道:
“大人,來人大約在四十人。”
這名軍卒名為遊大鳳,是前軍斥候部聽力最卓絕之人,
從軍十五年,一直在軍營裡養馬,多少馬匹從眼前奔過,他都能說個大概。
這個本事若是在馬廄中自然不值一提,
但若是在戰場上,那至少頂得上百餘個精銳斥候。
是前軍斥候部在選拔軍卒之時,他自告奮勇,說出了本領。
劉黑鷹幾乎沒有做任何猶豫,就讓他加入其中。
這時,四散在周圍的斥候探子也匆匆趕來,說道:
“大人,西北方有騎兵前來,人數四十三,半數穿半甲,其人帶長刀,無弓弩。”
聽到此言,劉黑鷹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用力拍了拍遊大鳳的肩膀:
“果然是個有本事的,一會你躲在後麵放箭,到時候給你算軍功。”
遊大鳳憨厚的臉上露出一嘴黃牙,黝黑乾澀的手來回搓動,心中滿足已經溢於言表。
來人四十三,又沒有弓弩,
劉黑鷹已經能想象出他們這一行人的慘狀,
他迅速將作戰任務布置下去,百餘人的隊伍中留五十人在後方進行第一波齊射,
若是敵人逃竄,騎兵便衝殺而過,將其斬於馬下。
戰術尤為簡單,在此等人數優勢又不需要顧忌的前提下,越簡單明了的戰術執行起來越是乾脆利索。
很快,那四十餘騎疾馳而來,
如斥候所說,其中大部分人不戴甲,就算是有甲也是草原皮甲,
此等甲胄隻能護住一些要害部位,而且防不住大明的火銃長弓。
四十餘人零零散散地散落在洞口附近,
十餘騎去取驢車,三十餘人警戒。
但因為劉黑鷹故意將驢車堆疊在一起,又放得格外深,那些草原人招呼了幾聲便又下了十人幫忙,
至此,戰馬上警戒之人剩下不多,劉黑鷹也沒有猶豫,手掌輕輕一揮,冷聲下令:
“齊射!”
嗖嗖嗖——
羽箭如林,刺破了空氣,
在落日的餘暉下劃出了一道優美弧線,就像天空中的一個個星星,而後重重落下!
“敵襲!!敵襲!!”
“弓箭弓箭!!”
劇烈的喊叫聲隨之響起,但密集的羽箭已經覆蓋了他們,
刺破血肉的哀嚎與戰馬嘶鳴頃刻間響了起來,
劉黑鷹抽出長刀,眼中殺意噴薄,大吼一聲,便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殺!!!”
雄渾的喊殺聲自四周響起,就算手拿長弓的軍卒從身側掏出喇叭,同樣大喊:
“殺!!”
喊殺聲震天,刹那間敵軍軍心大亂,戰馬不安地刨動蹄子,在原地打轉!
劉黑鷹一馬當先,率先衝了進去,
戰馬的蹄子用力踏下,將一名還在地上掙紮的軍卒踩得胸腔凹陷,瞪大眼睛,口噴鮮血。
他手中長刀不停揮動,勢大力沉,
但凡與其碰撞的草原軍卒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第一刀破防,第二刀斬敵!
鮮血噴濺到劉黑鷹臉上,讓他有些興奮,
戒欲了將近一個月,久違的力量感重新回歸,斬敵重新變得輕鬆寫意。
可還沒等他殺過癮,為數不多的草原騎兵已經儘數倒在地上,
而下馬的那些人也都被軍卒製服。
劉黑鷹滿臉可惜,啐了一口唾沫,大喝道:
“打掃戰場,未受損傷之人都帶回去,
受傷未死者一並砍了,到一百丈外掩埋,鮮血以及戰馬索性痕跡都要儘數清理。”
“是!!”
有不少軍卒此行有所斬獲,都十分激動。
遊大鳳也匆匆趕來,找到了那個帶有標識的羽箭,
此刻正插在一個草原軍卒的腦袋上,
他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眼前這具麵露猙獰的屍體,
無不在說明,他從軍多年,
終於有了第一個斬獲,再也不是那隻會養馬的馬夫了。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