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前軍斥候營寨,龍潭虎穴(1 / 2)

帳篷內昏暗的燭火搖曳,映襯著地保奴朦朧且泛紅的臉頰,

月前他還是人人尊敬,有望台吉之位的二殿下,

月後他就已經成了明人養起來的肥豬,吃喝不愁但誌向全無。

他睡眼惺忪,看著來人一點點靠近,

眼中的身形一點點放大,他終於睜了睜眼睛,

死寂的眸子,平凡的臉,適中的身材,不用看地保奴都知道此人是誰。

“你....你又來做什麼,我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嘿嘿。”

地保奴胡子拉碴,二十歲的年紀因為不修邊幅,反倒像是四十歲的中年人,

皮膚黯淡無光,充滿油膩,不知幾日沒洗。

蔣瓛站在那裡,看著他如此模樣,眉頭微皺,

略微沉吟,他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告訴我他們的身份,我告訴你王主妃的處境。”

此話一出,地保奴眼中的迷茫混亂刹那間消失,精光一閃而逝,但很快就恢複了醉醺醺的模樣。

若是換做旁人定然無法察覺,

但蔣瓛是多年的錦衣衛,擅咄人心。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絲清明,冷笑一聲:

“地保奴,至正二十八年生人,有妻妾子嗣十一人,

手下軍卒將近兩萬,是王庭中天寶奴之下最尊貴之人,

若你是如此糜爛模樣,對不住你在草原中流傳的賢名,

不要再裝了,你沒有任何機會,

大軍已經離開了捕魚兒海,將在一月內抵達慶州,

你還能做些什麼?就算是逃跑都做不到,

看看你身旁有幾名帶甲軍卒?一個都沒有,反倒是外麵有三千精兵守候。”

地保奴眼中閃過一絲掙紮,呼吸略微急促,

他拿起酒壇咕咚咕咚地喝起了酒,拿此來掩蓋臉上的不甘。

“我來找你,是希望與你合作,

恐怕這軍營中除了我,沒有哪個人會來與你商量,你真的不考慮一二?

我可以告訴你外麵的一些消息,

甚至關於草原人的一些處置,還有你麾下軍卒的處境等等,

雖然這可能並不好受,但總比你現在什麼也不知道得好。”

清冷的聲音如同針紮一般狠狠刺進地保奴的身體,

讓他原本就紅潤的臉變得漲紅,呼吸急促。

從王庭二殿下到階下囚,

此等落差讓他猝不及防,心中有著無儘悲憤。

地保奴的呼吸一點點急促,最後變得如同風箱一般,發出沙啞呼嘯,

下一刻,劇烈的咳嗽聲響了起來,刺喉的酒水從鼻子中流了出來。

自然流出的淚水與嗆酒的淚水混雜在一起,如流如注。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地保奴的呼吸才一點點平緩,

他眼中已經沒有了醉意,取而代之的是憤怒與不甘。

他側頭瞥向蔣瓛,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紙張,定睛一看,上麵隻有四個名字。

地保奴的眉頭皺了起來,聲音清冷:

“你想知道什麼?他們是王帳中的女人。”

“我想知道她們的一切,年齡相貌以及委身之人和可能去的地方。”蔣瓛臉上終於露出笑容,麵容陰狠。

“她們失蹤了?”地保奴眼中閃過疑惑,而後輕輕一笑,隨意將紙張一丟:

“或許是死了,幾個女人罷了,王庭中比她們貌美的女人比比皆是,何必找她們?”

“你不需要知道,你隻要將你知道的說出來即可,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王主妃的處境。”

蔣瓛淡淡開口,聲音中不帶感情。

地保奴眼中閃過陰霾,開口:

“騰格爾·托婭與格爾勒·瑪拉沁是天寶奴手下的人,

她們的丈夫是千夫長巴雅斯古楞·達賴和格爾勒·阿勒坦,

她們年輕貌美,是王庭的明珠,她們會去哪裡,我不知道。

至於巴雅爾·諾敏和呼倫·雅蓉,是我軍寨中人,

諾敏的丈夫是汗王的護衛,去年死在金山,

雅蓉的丈夫是必裡克圖汗的侍衛長,十六年前死在和林,

她的兒子是我的護衛,她們能去哪裡?

王庭都滅了,你告訴我她們能去哪裡?”

蔣瓛的眉頭皺了起來,問道:

“騰格爾·托婭與格爾勒·瑪拉沁有沒有可能與天寶奴一同逃走?”

地保奴眉頭一皺,抬起頭看向蔣瓛,麵露嘲諷:

“天寶奴自己的女人都被你們抓了起來,更何況她們?你到底想知道什麼,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蔣瓛撇了撇嘴,麵色平靜:

“她們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找不到她們的跟腳。”

地保奴再次露出嘲諷,看向蔣瓛:“你不是軍伍中人吧。”

“何以見得?”

“說起話來帶著一股濃濃的愚蠢,像是王庭中那些傷春悲秋的輔官。”

蔣瓛的眼睛眯了起來,充斥著危險氣息。

“那是將近三十萬人的戰場,失蹤幾千人都理所應當,

你應該沒有見過戰馬奔襲的場景,蹄子踩在人的身體上,

隻用百餘騎,就能將人踩成一攤爛泥,看不出人形。”

蔣瓛陷入沉默,戰馬踩踏屍體的場景他自然見過,

大軍中有傷亡名單,還有一些失蹤名單,失蹤之人大多變成了一團爛泥,無法確認身份。

但蔣瓛有些不甘心,他不相信巧合,

他是錦衣衛,是暗探,相應地他就更容易發現暗探,也更容易發現一些看起來平常,但顯得詭異之事。

就如費儘心力積攢了一些銀錢,購買了一匹馬的百姓,然後他發現這城池內到處都是馬匹,到處都是牽馬的人,這是身份轉變帶來的關注轉變。

帳篷內安靜了許久,蔣瓛開口:

“將你知道的事都說出來,我自會判斷。”

“王妃如何?”地保奴抬起腦袋,目光銳利,

蔣瓛沉默片刻,冷聲道:

“死了。”

地保奴的眼睛猛地瞪大,手中的酒壇轟然落地,啪的一聲脆響,酒水四濺...

地保奴麵露呆滯,整個人如同癡傻,悲傷之意開始彌漫,讓他的臉龐一點點扭曲。

“怎麼死的?”

“自刎。”

“不可能!”地保奴斬釘截鐵地開口,

但下一刻,他又陷入了語塞..

王妃雖然是女子,但不論是他還是天寶奴,都承受了她的庇護,

否則在群敵環伺的北元王帳,他們不會好過,更不會有掌兵之權。

作為兒子,知道母親內心藏著的堅韌,是比可汗絲毫不弱的堅韌,

還有那毫不掩飾,壓蓋整個王庭的仁慈。

王庭覆滅,生靈塗炭,王妃走到這一步,理所應當。

蔣瓛麵容平靜,繼續開口:

“說出這四個人的一切。”

過了好久,地保奴淒慘一笑:

“王妃都死了,她們是生是死重要嗎?”

“對我很重要。”

地保奴抿了抿嘴,眼神空洞,聲音麻木,娓娓道來...

蔣瓛的記性很好,地保奴就這麼說著,他就這麼記著,

時間一點點流逝,很快便過了一刻鐘。

“雅蓉的兒子鄂爾泰是我的親衛,

長得高大,力氣也大,戰陣廝殺上毫不手軟,

但與她娘一樣,心地善良,時常勸我多找一些外圍的罪人,

事實上他所想的不是壯大我們的勢力,而是讓那些人不至於挨餓受凍。

她娘雅蓉在王帳中很受尊敬,

與權皇後和王妃關係極好,她所做的豆麵就連王庭權貴都讚不絕口。”

說到這,地保奴忽然想起了什麼,臉上露出一絲嘲諷:

“阿日斯楞與賽博黑鷹也經常去吃,同樣讚不絕口,

尤其是賽博黑鷹,他幾乎每日都去,還會帶走一些。”

不知為何,回憶起往事,

地保奴臉上的嘲諷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絲憧憬與感慨...

那些日子裡,是他實力飛速增長的日子,

每一日軍卒的數量都在變多,軍卒都在變強,

在那個時候,他甚至已經想好了何時對天寶奴發難。

但可惜,明軍來得太快了,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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