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剌章營寨內數之不儘的軍卒開始向前軍彙聚,
當明軍真正不顧傷亡展開衝鋒時,
他們才猛然發現,原本看似固若金湯的營寨有多麼脆弱。
不到兩刻鐘,就被明軍壓到了營寨入口!
哈剌章是一五十餘歲的老者,身形乾瘦,眸光銳利,
此刻他穿上了甲胄,在營寨大門附近。
看著撲麵而來的火光,聽著一刻不停的火炮火銃聲,哈剌章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尤其是一隊隊草原軍卒彙聚而來後,
麵對明人的猛烈炮火,他們竟然畏戰止步,不敢上前。
這讓一向治軍嚴苛的哈剌章無法忍受,他手中拔出長劍,發出怒吼:
“畏戰者斬,頂上去!”
“明軍都已經打上來了,我們已經無路可退!”
命令下達,其身側督軍上前,
不由分說地朝著那些草原軍卒抽打過去,
更有甚至已經開始拿刀揮砍,
砍在軍卒背上,砍在馬匹身上,用疼痛來迫使他們前進。
一隊隊為數百人的草原軍卒衝了過去,
瞬息之間就被打成了一地屍體。
眼前前方的營寨愈發搖晃,
哈剌章怒不可遏,雙目中透露出憤怒。
明人一直在藏拙,營造出久攻不下的錯覺!
哈剌章臉色凝重,揮了揮手:“中軍壓上,擋住他們。”
他眸子冷冽,冷冷地掃視在場的諸多將軍以及幾個兒子,冷聲說道:
“就算是要與明人談,手裡也要有本錢,
就這麼被攻破營寨,我們就是俘虜,還談什麼?”
話已至此,哈剌章不再多說。
不僅是北元朝廷內成分複雜,各自為戰,就連他這座大營中都是如此,
手下的將領與兒子們各懷鬼胎,出工不出力。
過了許久,一些將領重重歎息一聲,輕輕揮了揮手,
其身後停留的精銳軍卒默默壓上。
哈剌章的幾個兒子也是如此,麵露憤恨,
但也隻能將自己的精銳力量壓上!
這些人與先前的軍卒截然不同,
他們雖然士氣低迷,
但精神飽滿,所穿甲胄都是鐵甲,乃這大營中的精銳。
一時間,數千名鐵甲軍卒壓上,
原本搖搖欲墜的戰線一點點穩固下來,
並不是他們有阻攔那些大炮火銃的能力,
而是這些精銳軍卒都是敢死敢戰之人,在衝鋒中用身體擋住了來襲的箭矢火炮!
一些將領麵露心痛,不忍心地閉上眼睛,
哈剌章默默搖頭,輕歎一聲,沉聲說道:
“何為精銳,破敵時衝殺在前,撤退時阻地與後,敢死敢戰方為精銳。
不要心疼,精銳就是拿來死的,
隻要擋住了明人的進攻,讓他們損失慘重,
我們就算是談也有一些回旋餘地。”
哈剌章語重心長,但在場之人卻沒有幾人能聽得進去,
他們心疼的是自己那正在死去的軍卒。
見他們如此萎靡,哈剌章冷哼一聲:
“且看明人,這些步卒都是他們的寶貝,
如今成片成片地死,他們不心疼,你們心疼什麼。”
“死的又不是藍玉的中軍嫡係,他心疼什麼!”
脫因帖木兒麵容冷峻,甕聲甕氣地開口,此言指桑罵槐。
哈剌章輕哼一聲,視線瞥向脫因帖木兒:
“藍玉的中軍嫡係就是這些步卒,
你看看這些甲胄,每一具都能鍛造我草原甲胄十餘具,若是半甲能鍛二十具。”
脫因帖木兒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心悸,
空氣中彌漫的硝煙味讓他異常暴躁,所幸他也不再隱瞞:
“藍玉的中軍嫡係都是騎兵,
這些步卒雖然悍勇,但都是火炮火銃的輔兵,
當時中軍大營被破,我親眼見到王庭禁軍被萬餘人的騎兵攻殺殆儘,
隻用了不到兩個時辰,領兵之人是俞通淵。
而藍玉率領的萬餘騎兵則更為精銳,
同樣是王庭禁軍,在那五六千騎兵前就如同紙糊的一般,輕易就被分割絞殺,
一路打一路進,不到半個時辰就衝殺到王庭之前。”
“什麼?”
哈剌章瞳孔驟然收縮,臉色微變,
他震驚於王庭禁軍的覆滅速度,
那時比他的中軍精銳絲毫不差的草原軍伍。
“你怎麼不早說?”
脫因帖木兒嗤笑一聲:
“我說了你們會信嗎?我從大都開始逃,逃了二十年。
就算我說,你們也隻會認為是我在危言聳聽。”
他直直地盯著哈剌章:
“你的中軍為何遲遲不動,壓上去啊,現在死的都是我們的人,
你莫不是與那藍玉一般,保存實力,排除異己?
難道你想著投降後擁兵自重,學納哈出,期盼著明國給你封個侯爺?”
一時間,氣氛凝重起來,
不少將領的眸子一點點晦暗,悄無聲息地將視線投向最中央的太師哈剌章。
五日激戰,保存實力最完好的中軍精銳一直未動,意欲何為?
咚咚咚——
就在這時,營寨內部突然傳出了劇烈的馬蹄聲,
馬蹄聲如雷,塵土飛揚!
哈剌章臉色大變,他猛地看向脫因帖木兒,
他率先想到的是中軍嘩變,受此人挑唆!
但脫因帖木兒卻一臉錯愕,臉上的凝重一點點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思思微笑:
“原來太師早有打算,不論如何,隻要中軍能夠出戰,我等就無話可說!”
哈剌章滿臉驚愕,脫因帖木兒麵容緩和,
二人對視之後敏銳地察覺到...
不對!
刹那間,二人心中一凜,臉色同時大變!
“敵襲!!!!”
脫因帖木兒最為敏銳,大喊一聲,
原本將要上前的嫡係兵馬也不再前衝,而是迅速返回,
將他牢牢圍在中央,向著一側衝去!
而其餘將領臉上還帶著茫然,不知所為何事。
敵營之中,帳篷被撕裂,篝火被踐踏,
哈剌章的軍卒士兵驚惶失措,四處逃竄!
哀嚎聲、兵器交擊聲、馬嘶聲交織在一起一點點彙聚!!
直到此時,處在前軍的一些將領才驚恐地回頭,看向後方營寨!
在那裡...已經是火光衝天!
敵襲!!
眼前混亂的場景一點點清晰...
月光被烏雲遮蔽,零星的火把在風中掙紮,映照出一片狼藉。
帳篷倒塌,人馬慌亂,空氣中彌漫著煙塵與血腥。
在這混亂之中,一陣雷鳴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如同天際劃過的閃電,猛然撕裂了夜的帷幕。
一支精銳騎兵,身著黑甲,手拿長刀,背負長槍弓弩,
一身鐵器在黑暗中閃爍著冷冽光芒,宛如鋼鐵洪流般,不可阻擋。
哈剌章瞪大眼睛,呼吸急促,身形趔趄。
中軍,軍中呢!!他賴以信任的中軍精銳呢!!
明人,明人怎麼會出現在後方,怎麼又能抵達前方!!
陸雲逸身居其中,一身黑甲,
身軀在火光下更顯英姿勃發,
他眼神銳利如鷹,透過濃煙,直視前方。
在其身側,四方騎兵們如同狂風驟雨,瞬間衝入敵營,
所過之處,敵寇無不是一合之敵,迅速被絞殺殆儘。
他們直奔營寨中心,那裡沒有哈剌章,
隻有幾千雜軍等候,輕而易舉被衝殺殆儘,
軍卒們長槍舞動,所向披靡!
陸雲逸便帶著軍卒從三方衝向前軍,
終於...他衝破前軍,來到了軍寨南方入口,
看到了一臉驚慌失措的諸多將領,還有那身形乾瘦,麵露痛苦的矮小老者。
陸雲逸臉上的癲狂稍稍收斂,手中長槍策動,懸於身側,
“哈剌章太師,彆來無恙。”
“阿日斯楞!!!”
就在這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哈剌章身後傳來,熾熱的火光似乎逼近了他的身體,一股氣浪開始翻滾。
他眼睛瞪大,慢慢轉動身體,一點點回過頭...
眼前的景象讓他目眥欲裂!
整個營寨南方的防禦工事以及營寨外圍,
就這麼活生生被明軍掀翻,倒了下來...
而那一位位披堅執銳,身穿銀色甲胄的明人重步兵,邁動著堅實的步子,踩踏在其上,已經進入了營寨!
哈剌章麵露絕望,事到如今,已經回天無力..
他隻覺得頭腦發昏,身體發軟,一點點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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